陌上谁家少年郎(生子)----左奥淇

作者:  录入:07-14

法净听著,原来这宗慎还有这麽一段故事。宗慎,宗慎,这不就是濮阳老爷要问的那个人吗?原来这千丝万缕得居然有这麽多重的关系啊。这麽说来,是不是自己和濮阳攸的相遇也是注定的。
“师父给我讲这个故事,不单为说这个吧。”
“是啊,现在那个山门外跪著的人,就让我想起了同样执著的闻若耶。”

陌上谁家少年郎55-56

濮阳攸眼见天黑,门还是关的紧紧的。鼻子不由一酸,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忽然有一盏灯笼从旁边照了过来,濮阳攸抬头定睛一看:“欢儿?”
杨欢儿俯下身,跪在了他的旁边:“我陪你。”
看著杨欢儿一脸深情的表情,濮阳攸算是明白了,原来她一直跟著自己来到泰江,心里不由十分内疚:“你不必这样。”
“我知道,夫君你并不真心想娶我。但是,我是你的妻子,我夫君跪著,做妻子的怎麽能在一旁看呢?”杨欢儿把灯笼放在一旁的树枝上。
濮阳攸不言语,他没有想到杨欢儿忽然会出现,自己又欠了别人一笔。
看他的表情,杨欢儿也不说话,当濮阳攸觉得来找法净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打包行李。她紧紧的跟著濮阳攸,一个是快马,一个是马车,自然濮阳攸到了半天,她才上山,一上山就看到濮阳攸跪在门前。
她追来,只是想陪著濮阳攸,也是想亲自见证结果。
门,居然在半柱香後打开了。开门的是海空法师,还带了一封信出来。
濮阳攸亲鉴----是法净的笔迹。
海空递给他时,摇著头说:“缘起缘灭,不过是因果循环。缘起时,就注定著这缘灭的一天,阴晴圆缺,一切皆不由人。这是万般自然的事情,法净在受著他的果,你也要得到你得果。痛苦是一天,悲伤是一天,倒不如放开胸怀。放下一切。”
濮阳攸拆著信,自然不去理会他的话语。
倒是一旁的杨欢儿,一脸恍然的模样。海空法师看在眼里,微微欠身以表谢意,杨欢儿也还了给万福。
海空法师走之前,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濮阳攸,只见他指甲已经穿透了信纸掐进肉里。
“夫君,夫君?”
“他骗我的。”信纸飘落,濮阳攸一把推开杨欢儿,冲到了门前,用拳头使劲得捶著门,“法净你个混蛋,你他娘的骗我,你给假和尚一天到晚骗人,你骗我,开门。开门。快开门。你又骗我,我求你,别骗我了。你告诉我都是假的,都他娘的是假的啊!”边敲,泪水便不由滑落,握紧的拳头敲得通红。
杨欢儿看著心疼,她不敢上去拉,捡起地上的纸,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法净拜濮阳足下:与君别已近半月余,念及过往不由唏嘘。昔娱乐欢嬉,徒备感怀伤。阡陌之少年,拈花之笑,竟如风沙过尔,迷了双眼,眼净则心清。吾本无情,与君半年,旨在行释迦摩尼道,入世而出世,有爱後无爱。别後归寺於佛前,忽觉红尘凡情不过如此。顿悟之下,过去种种如尘落埃定。情非我,我非情。无爱无苦,无我无常。望君这且归去,勿碍修行之人修佛之道。法净再拜濮阳君足下。贵请足下行我方便。
杨欢儿抬头看著那个瘫倒在地痛哭的人。想不到这法净伤起人来什麽狠话都能说。
“夫君,我们回去吧。”杨欢儿抓住他的手臂。
濮阳攸摇著头:“欢儿我问你,你信吗?”
杨欢儿抿著嘴,思忖著怎麽回答,看著濮阳攸她说:“我不信他对你无情。”
“你也不信对不对?”这句话,像是濮阳攸能抓住的仅存的救命稻草。
“但是,他也许有更想做的事情。不是有爱就等於一切的。他说他本意是想求离开尘世欲爱的顿悟,现在他悟了,所以才想离开你,这也是必然的结果。”杨欢儿扶起他,“夫君,你这样会让他很痛苦很难做的。”
这一句话,让濮阳攸不知言语。他望著那扇门,两行泪不停得掉落著,情不自禁。已经好久没有这麽哭了,好久了。
脑子里是和法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法净的点点滴滴。他记得,清清楚楚得记得。
杨欢儿递上的帕子,濮阳攸拿在手里,足足在山门前站了半个时辰。濮阳攸轻轻得从怀里摸著什麽,连手帕掉了都没感觉,杨欢儿捡起手帕,看著他摸出那串檀木佛珠。
濮阳攸放在嘴边亲吻了很久:“你去做你的佛,你去修你的行,从此之後,我濮阳攸再也不会来烦你。”说完,从杨欢儿手里拿手那封信,把佛珠压在了信上。
从树上拿下灯笼,濮阳攸声音有些沙哑得对杨欢儿说,“欢儿,我们回去吧。”
杨欢儿盯了那佛珠一会,忽然想到什麽似得在怀里摸了摸,然後放下心般吐了吐气,跟上了濮阳攸。
门在濮阳攸走後不久就被打开了,海空拿起地上的信和佛珠关上了门。
夜已黑,後山却有豆大的橙光在忽明忽暗得闪著。
“他回去了。”海空把佛珠和信放在吊篮里,法净拉了过去。
从篮子里拿出佛珠的时候,法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悲伤:“师父,你看我说了他绝对不会让我为难的吧。”写下这封信时,他就已经确定,濮阳攸会离开。
因为自己说他阻碍了自己,濮阳攸不会让自己为难,只是没想到濮阳攸会那麽快就离开。
“你想哭?”
法净鼻子有些酸:“眼睛不舒服。我实在没想到他会把佛珠还给我,回的时候我故意没带走的。”
“为什麽?”海空问他。
“我不知道。我看到这佛珠时,就决定把它留给濮阳攸了。”
海空想了一会儿说:“法净,如果师父说,你还留著希望和濮阳攸相遇的期冀,你否认吗?”
法净看著那串佛珠,摇了摇头:“徒儿也不清楚,可能吧。”
海空若有所思得点点头,看著法净把那信烧成了灰烬。
“师傅,明天给徒儿带条红绳吧。”
=================第五十六===========================
从回来已经三个多月了,杨欢儿想自己终究没有下的了手,尽管濮阳攸已经半疯了。
算算日子,法净也该……
可究竟自己在等什麽呢?杨欢儿把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放在了石桌上,一边一双,只是任何一双都不属於她。
小院的日头又一次落下,花结了果实没人去摘。濮阳攸还浇著花,可是花已经死了,有冻死的也有被水淹死的,濮阳攸仿佛在忍著拼命想发泄的东西。
“少爷,该吃饭了。”秋雁擦了擦眼角的泪。濮阳攸这个样子比梅香云刚离开的时候还让人担心,那时至少他是清醒的,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就知道浇花,浇花。
饭是濮阳攸自己吃的,菜是杨欢儿和秋雁夹的。杨欢儿知道他在忍著,忍著没有完全崩溃。怀里那瓶东西放了三个多月了,她一次又一次想下手。一次又一次放弃了。
她想让濮阳攸忘记法净,非常非常想,可是她也舍不得,舍不得让他忘记法净。
濮阳广怀和王氏每天都提心吊胆得看著濮阳攸,连梅香云也来了。可是濮阳攸好像对什麽都没感觉了。什麽办法都想了,连道士都请了,做了场法。可依旧如此,王氏悲伤欲绝,再也不敢来看濮阳攸。
濮阳攸不肯对任何人说话,若不是杨欢儿看著他,都不觉得他还活著,或者,本来心就已经死了。偶尔也会听到他哼著什麽?只是不用听词就知道曲调十分凄凉。
有次,濮阳广怀实在看不下去了,派人去拉濮阳攸出来。结果那些人没进院里,就被濮阳攸拿著扫把打了出去。
杨欢儿看著他的样子,吐了口气。他是知道一切的,他不过是在逃避,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还是梅香云打破了这一切。那日正中午,濮阳攸望著柿子树发呆,杨欢儿绣著婴儿的小棉袄。
门外忽然响起了梅香云的声音:“来来来,升儿,到你濮阳叔叔这里来。”叮叮当当,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从门槛上爬了过来。
杨欢儿站起来看著他亦步亦趋得走到濮阳攸前面。停了一会儿,扇著长长的睫毛盯著那个不看他的濮阳攸。升儿看了一眼後面的娘亲,然後扑得一下抱住濮阳攸的腿:“叔叔抱。”
小孩子的声音,清甜极了。就像他手上的铃铛,终於濮阳攸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般转醒。
他不知所措得任升儿扯著他的袍子。
“濮阳弟弟。”自从再回来,梅香云的称呼从攸郎变成了濮阳弟弟,令人唏嘘,“升儿让你抱抱他,你抱抱他吧。”
濮阳攸迷茫得看了眼梅香云,他对升儿伸出了半只手,突然又收了回来,猛地站起来,撞到了升儿,後面两个女人皆为之一惊,升儿被撞得疼了哭了起来,濮阳攸却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朝内院走去。
“站住。”梅香云喝斥著,语气里带著怒意,她一把拉住措不及防的濮阳攸把他带著了杨欢儿面前,狠狠得打了他一巴掌,“你看看这个女人。看著你的妻子。她让我来见你,是希望你好好醒醒陪她过这辈子。法净是什麽,那是你的一个梦。你明知道梦已经醒了,偏偏要装什麽疯把梦做下去。你放著这个好好的女子不要,偏要去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和尚。现实中追逐不了,便宁可伤了别人也要把这梦做下去。”
梅香云抓起那些绣花的婴儿袄子:“你看看这是什麽,这是一个女人最卑微的梦想。你看看你,再看看她,你现在她该怎麽办,你说啊,她该怎麽办?”
一旁的杨欢儿眼睛里噙住泪水,不让它掉下来,虽然梅香云误会了她缝这些小棉袄的本意,但是确实也没错,即使孩子不是自己生的,这个母亲的心愿是不会改变的。
“你不光光只有爱,你还有责任,知道吗?这是你的女人,既然你娶了她,你该给他一个像样的丈夫,一个美满的家。”梅香云抱起地上升儿,这小男孩很乖,看到他娘第一次发这麽大的火,哭都不敢再哭了。
濮阳攸愣住了,他看著痛哭著跑进偏房,形容伤悲的杨欢儿;又看著抱著升儿离开,满眼温柔疼爱的梅香云。他忽然觉得好笑,他想笑,真的很好笑,他笑他自己。他觉得自己太好笑了。他笑了,哈哈哈哈哈哈,笑著笑著就笑出泪,然後笑的泪怎麽也止不住。
次日,泰江连江山卧莲寺,後山,一整天被人护卫著不敢有人靠近。清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护卫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麽要守著这里。只是隐约有呜咽隐忍的叫疼声,让人猜想著後山许是进行什麽高手决斗。
只不过,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守的是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关於一个男人,关於这个男人现在做的事情。
他会生孩子。
羊水破了已经四个时辰了,昨夜凌晨的时候,法净忽然警醒,身下慢慢湿成了一片,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若平时想方便哪有像是这样的感觉,更何况肚子开始绞痛。
法净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快点点火。
连江山的深秋很冷,法净穿著袍子也厚,所以动起来就更加得不方便了。
好不容易忍著撕裂的剧痛,点燃了火,肚子被踢地生疼,疼得连火折子都掉进了火堆。
他不能喊师父,也爬不上床,慢慢得挪著身子靠著了崖洞壁上。
“啊。”法净叫了一声立即咬住唇,冷汗从额头不断冒出。他抓住崖壁上的枯草,使劲得撑起身体,把棉被托到地上垫在了身下。
“呼呼。”大大吐了两口气,法净拼命回想著医书上得话,那书是海空去到若耶谷求来的,正是教他们业族的男子怎样生育。这是法净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族人原来叫住业族,罪业的业。
剪子,法净用手肘挪了两步把篮子里的剪刀,放在火上。
书上说,生子有两种方法,一时剖生,肋上族胎正中处其下三指处开始,多用於医生为他人生产。第二种就是自然的从後面生出来,书上海配了图说明业族男子与其他男子身体构造的不同。自然也有产道,不过一处出口,若前期处理不当会使孩子窒息而死。
所谓前期工作,便是把□清理干净。闻籍为了讨好宗慎,送了海空很多药,有消毒的,止疼的,自然也有清□的。
“唔,啊。”法净忍住疼痛,好不容易解开了裤子,握住手边的枯草,把药送进去。
他痛极了,忍住了叫喊可忍不住泪水不停歇的流。疼,肋骨一下疼得让人想拿把刀给剧了。
法净知道这孩子想出来,可是现在通干净了□,却怎麽也扩张不开了。以前和濮阳攸欢爱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状况,紧紧闭住,怎麽也不放松。
他知道自己是太紧张了。从袍子里摸出一串佛珠,那佛珠一颗檀木隔著一颗玉石,正是把两串佛珠合在一起做成的。苍白嘴唇上的鲜血显得十分的绮丽,可谁会看到这样的绮丽呢?法净张开嘴,念起了金刚经。
渐渐的法净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那麽紧张,把润滑的药膏往身後挤了一点又一点,慢慢开了起来。再摸了一个带著链子的圆尖头由小到大的柱形木器,一点点得往身後塞。
“啊……”法净忍不住疼痛叫出了身,身上已经湿透,袍子粘著身上湿湿的。洞壁上的枯草已经被他拔了下来。法净疼极了,可是这只是开始,木器还只进去个开头。
“呜呜。啊……呜。痛……师父,师父,阿攸。啊。”法净再也控制不住得大叫了起来,他滚在了地上,他感觉後面有什麽粘腥的液体流出来,心里吓得一抖,慢慢感觉太发现,不是孩子,而是□第一次出了血。还好,还好。
法净後面慢慢被他撑开得很大,足足有手臂粗。而代价就是他疼得像在受什麽炼狱之刑。法净熬不住,用手敲打著地面,地上面突出的那些小石头小枯草,已经沾满了他手上流出来的血,连佛珠也变成了红色。
“痛……啊!.痛……阿攸!!阿攸,救我,救我。师父!!呜……”法净疼得痛哭著,一会儿喊著濮阳攸,一会儿喊著他师父,可是这里离前山有些距离师父听不见,濮阳攸也是听不见。
夜半清静的山上,睡的香或者睡不香的人都听不到他的哭声。只有秋老的蝉无力得回应著。
濮阳攸半夜惊醒在梦里,他梦见了法净,近几个月来第一次梦见。他梦见法净被锁上了枷锁,全身□著,一条条的鞭痕横竖错落,深深得仿佛抽进了他的骨肉里。法净看见他依旧是温温润润得笑:“阿攸,我被打入地狱了。我背叛了佛主,佛主惩罚了。他让我受完这些刑罚後,就把我变成忘川江边永远接近不了河水的曼珠沙华,他说什麽时候把我满身赤红洗干净,什麽时候就让我离开地狱。阿攸,我好疼,我现在好疼,呜,好疼。”
濮阳攸想喊他,可是喊不出声。他想说,法净啊,你不哭。我去求佛主,求他惩罚我,求他原谅你;濮阳攸又想走过去,抱住他,可是怎麽越走近却越远,越来越远,越来越……
猛地,濮阳攸醒来,他睁开眼,看见那盏依旧亮著的灯笼。梦里法净笑脸上痛苦的表情,那麽得清晰。濮阳攸脚著地,坐在床边喘著气发呆,过了一会儿,他下了床,把灯笼里的蜡烛点上了房内所有的蜡烛。
“法净。”濮阳攸回到床上,眼睛里出了泪水像止不住了,他闭上眼睛,不停的念著法净的名字,“法净……法净……法净……法净,我好想你。”
偏房的杨欢儿听到动静,轻轻的推门进来。她看见抱著被子默默叫著法净名字的濮阳攸。轻轻唤道:“相公。”
濮阳攸没有回答,只是停止了哭泣。很久,杨欢儿说:“相公,我们过几天再去趟卧莲寺吧。”
依旧没有回答。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海空来了。他不知怎麽得一整晚醒了好几次,早上醒过来後就怎麽也睡不著了。
到打了後山,他愣住了。他看见法净躺在地上,棉被,袍子,裤子,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瓶药罐甩了一地。火堆旁躺著一个人,再看那人,腿大大得开著,臀部下面垫得高高的被子,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不断的捻著手里的佛珠,嘴里塞了块布,隐约会从布团里传来痛极了的呜咽声。
海空冲到了铁门前,敲著铁门叫道:“徒弟,徒弟,法净,你没事吧。”
法净睁开眼睛,眸子转了一圈,痛得弓了弓身,等这波疼痛稍稍过去了,他偏过头,对著吊桥那边的海空法师说:“太好了,你来了。师父,师父,我……的娃娃,他想出来了。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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