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 上----黑蛋白

作者:  录入:07-07

是问高丽菜心还是问他?
「嗯……」给了暧昧的回应,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知道答案。
「我不喜欢美国。」饕餮看来也不打算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让瑟松了一口大气,他实在很担心饕餮会突然问出「下一次是什麽时後?」这种问题。
「美国是个很特别的地方。」跟饕餮说话并不会比沉默轻松。布列尼家的人都有一副好嗓子,就他遇过的娑罗、腾蛇还有饕餮,虽然风格不同但都很悦耳。
只是,饕餮的男低音里多了一种压力跟虚无,瑟常会不自觉屏住呼吸,让自己的头嗡嗡作响。
「嗯……」点头应该算是表示赞同,饕餮把菜心当苹果吃,确实而仔细的嚼著。「维托很喜欢,我想腾蛇也喜欢。」
为什麽会突然提到腾蛇?瑟绷起身体,美丽的眉紧紧蹙起。
剩下不多的菜心很快吃光,最後以一大口啤酒做结。饕餮俐落地用手背擦拭带著水气的唇,灰色的眸从头到尾抓著瑟的黑眸。
几乎没办法呼吸。又乾咳了两声,瑟僵硬地低下头,筋肉微微发出扭绞的轻响。
「你不想知道腾蛇跟费奇的事情?」
「不,就算知道了也没有意义,不是吗?」瑟的声音微微发抖,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完整把话说完。
无论腾蛇跟费奇是什麽样的人,又打算做什麽事,他的目标都不会改变。
「喔。」饕餮歪著头,灰色的眼眸转向天花板,感觉上在思考瑟这句话的意义。
「饕餮先生,水煮马铃薯你想沾什麽样的酱料?」瑟无意继续在腾蛇身上打转,他已经做出了交易,饕餮也接受,很多事情就无需再说了。
「乳酪酱。」灰色的眸还是继续在天花板游移,但舌头很老实地舔了下嘴唇,瑟轻笑了出来。
「饕餮先生,为什麽你们没有带厨师一起过来?」可惜了这麽设备完整的厨房。
「厨师?」像是听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饕餮沉静的声音第一次有了点波动,语尾微微上扬。
「嗯……在义大利时,您的三餐怎麽处理?」
「教士会准备。」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瑟脑袋空白了好久。
教士?他知道义大利是天主教国家,他的国家也是很重视宗教信仰,但是……教士会准备?
「很抱歉,我不太了解您的意思,教士是?」明明他跟饕餮就是用英文沟通,为什麽总是会出现他不能理解的组合?
「还不是神父的家伙。」饕餮端正的唇角动了下,隐隐约约像是微笑。
「我知道,我不明白的是,为什麽三餐是由教士准备呢?」不自觉往前靠近了几步,理智上瑟觉得自己已经太过逾越,但脑袋里的空白现在急需填补。
「因为方便。」回答很简单有力,唯一的缺点是太过简洁。
「美味吗?」从小的教养让瑟没办法问得更加直白,就算他是外教人也明白,一般人不会三餐都在教堂吃,更没有所谓「方便」这种说法。
但他问不出口,最後只能深深喘口气。
「分量不太够。」呃……这是暗示他等等要多准备一些食物吗?
他们从见面开始到现在,才过了两个多小时,当中扣除他没看到的时间不谈,饕餮的嘴里一直有食物。
「您饿了吗?」看了眼时钟,离维托之前告诉他的午餐时间还有一小时,但眼前的男人却像看起来似乎等不了那麽久。
「嗯。」很大方的承认,饕餮从吧台上跳下来,几大步就贴到瑟身前。「面粉跟奶油的味道。」
「呃……是、是吗?」小心翼翼的退开一步,饕餮就跟著贴近一步,微微抽动著鼻尖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如果维托像是他以前养过的宠物狗,饕餮却很像在森林里寻找松露的松露猎犬,他第一次慌张到手脚不知道该怎麽摆才对。
「维托说,你的店里充满很棒的香味。」沉静到接近空洞的灰眸隐约染上一点钦羡,瑟紧张地苦笑,虽然觉得很可爱,却被太过接近的距离弄得极为不安。
「若您愿意,可以去坐坐。」其实这句话是有矛盾的,他已经把自己交换给了饕餮,能不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
「我喜欢烤面包的味道跟咖啡香气。」饕餮又凑近了一点,稍微有些翘的唇几乎要贴上瑟的脸颊,而瑟早已退到没有地方可以退了。
「是吗?」喉头猛地一阵乾涩,瑟不得已只能坐上流理台,努力保持两人之间最後的距离底线。「您喜欢什麽样的面包?」
「我不喜欢白土司,但如果一整条倒不错。」饕餮的手就撑在流理台上,健壮的上身往前倾,鼻尖略微擦过了瑟的脸颊。
「是、是吗?」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退了。瑟紧张地猛眨眼,就算是帅昭民也没有这样暧昧的接近过他。
不,是不是暧昧很微妙,饕餮只是不断的嗅著他的味道,灰色的眼眸半眯著。
「瑟先生,食物送……」维托轻快的声音在看见流理台上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後停下,接著嘿嘿一笑:「喔?主人,瑟先生是不能吃的。」
「维托……」瑟觉得自己快要被羞耻烧死了,饕餮却显然毫不在意,但迅速地从他身前退开。
「食物送来了吗?」如果他没听错,饕餮的声音在沉静里绝对有兴奋存在。
「是的,主人您别来!上次扛食物你只扛了两箱就开始啃菜叶了,我一个人可以。」维托满脸嫌弃地对饕餮挥挥手,接著亲切地为瑟薇笑:「瑟先生,食材全部放冰箱吗?我从来没看过满的冰箱呢!」
「不,有些……」
「我先去扛来,你再慢慢分类。」饕餮的动作很快,维托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咒骂,连忙跟上去。
坐在流理台上,瑟莫名的有种淡淡的挫败感。----食物最大XD

平行线--33

生活其实跟在小巷里经营咖啡厅时没有差很多,刚将面粉调和好,趁著醒面的时候,瑟将刚煮好的马铃薯去皮,等等压成泥後可以做蔬菜煎饼。
他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厨房里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面对饕餮时不再有那麽大的压力,只是难免还是会提心吊胆,特别是牵扯到「舔」的问题时。
做菜难免身上会沾到一些酱汁或面粉之类的东西,过去瑟不太在意,做完之後一次清理掉也就算了。特别是做烤或烟熏的料理时,身上往往会充满该种食物的味道。
第一天他做完饕餮指定的菜单,将十人坐的长桌摆得满满的,才第一次知道人的食量可以惊人到什麽地步。
看来,冰箱会是净空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这对主仆不善料理家务,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吃太多。
食物消失的速度让瑟不知不觉跟著拼命塞食物进嘴里,完全无法像平常那样优雅地一顿饭吃上一小时,慢慢咀嚼、细细品尝,不只用味蕾享受,也要用眼睛去欣赏。
饕餮及维托并非没有仔细品尝,实际上饕餮咀嚼的动作看来缓慢确实,每一口食物看来都有咬上三十次,然而速度绝对不是一般人的三十次。
看这对主仆吃东西也算是一种享受,速度当然是无庸置疑的惊人,八人份的水煮马铃薯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内消失无踪,他只来得及夹两颗在自己的盘子里。但两人绝不会给人狼吞虎咽的感觉,每一口食物都是仔细品尝後才咽下的。
一餐下来,只花了将近一小时,瑟还有几口千层面没吃完,桌上所有的盘子都已经净空,饕餮灰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瑟不放,让他几乎没办法把嘴里的食物吞下。
「请问,分量还足够吗?」肚子其实还有点空,瑟并不是小食量的人,但在那双灰眸下,他只觉得喉头被紧紧捏住,什麽东西也咽不下去。
「嗯。」饕餮舔了下带著油光的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视线紧盯著瑟脸上的某一点……很让人不知所措的一点。
瑟被看得没地方躲,只好低下头假装捂著嘴轻咳,饕餮的视线依然盯著不放,几乎要把餐巾给烧穿似的。
「点心您想什麽时後吃呢?」意识到无论怎麽遮掩,也不可能挡住饕餮的视线,瑟也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在意。
「能吃吗?」这是饕餮第三次问出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看著自己眼前剩下的千层面,瑟事後怎麽回想也想不透自己那时後是怎麽了,点点头他将盘子推向饕餮:「请用。」
「哦!主人,您真卑劣!」天底下一定不会有哪个仆人这样批评自己的主人,瑟对著维托抱怨的脸轻笑出声。
「那我不客气了。」饕餮是教养很好的人,虽然吃东西的方法让人惊讶。
点点头,瑟仍轻声的回道:「请用,若是不够我晚点多准备一些……」
来不及吐出的字句,被饕餮含住了。
短短的几秒,但确确实实饕餮的唇贴上他的,舌尖从他的唇间舔过,因为正张口说话的关系,饕餮直接触碰到了他的舌,灰色的眸隐约眯了下。
瑟出生以来第一次被吓得无法反应,脑袋一片空白,嘴唇上的触感异常敏锐了起来。
将他的唇舔过一回,也舔到了唇角跟舌尖,饕餮若无其事地退开,两三口将千层面扫光。
「沾到了。」维托看瑟全身僵硬,满脸通红的模样,很好心的提供解答。
「沾到了?」转头的时候,肌肉扭动的声音在耳朵中十分清晰,美丽深邃的黑眸中只剩下满满的惊惶。
「番茄酱。」维托指指饕餮,瑟望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将唇上的酱料舔掉。
番茄酱吗?脑袋嗡嗡作响,一股晕眩让瑟险些摔下椅子,他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连忙用力喘了好几口气。
绝对,不可以在饕餮这个男人面前沾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在身上。这是瑟在第二次手被毫无预警的抓去舔、第三次脸颊被舔、第四次指头被含住……之後,所得到的沉痛教训。
但就算他身上没沾到任何食物,饕餮还是很喜欢凑在他身上闻味道,这就完全没有办法制止或预防了,毕竟做饭的人身上不可能没有食物的味道。
饕餮其实不难相处,扣除掉对食物惊人的执著之外,是个有趣的人。
因为在餐桌上瑟抢不赢也没有那种气势跟主仆两人抢食物,他已经习惯在做菜的时候先吃点东西。
很快剥好三十颗马铃薯皮,他将自己要吃的几颗挑出来切成一口大小方便工作的时候吃,剩下的全部压成泥。
配菜方面,因为饕餮吃素,维托却是肉食主义者,他必须要分开来做,相对上也比较花时间。
唯一的好处是,瑟发现若自己身上带著肉类的气味时,饕餮会站在一定的距离外歪著头思考要不要靠近。
这应该也算是坏心眼吧!三餐里,瑟会刻意挑一餐最後料理肉类,让自己能得到一点喘息。
将马铃薯泥调好味,瑟接著将水煮红萝卜打成泥。
这也是最近的小乐趣,在饕餮的食物里混入他不吃的蔬菜,以前用在弟妹身上矫正偏食的小技巧,如今用在饕餮身上成效依然很好。
虽然食量很大,饕餮却相对的挑食。虽然是素食主义者,不愿意吃的蔬菜却很多,他很少看见哪个义大利人讨厌洋葱跟蘑菇。
除了茄子、紫色高丽菜跟番茄之外,所有颜色艳丽的蔬菜都不吃。除了芜菁之外,白色的青菜也不太喜欢,还好绿色的菜饕餮只有芹菜不喜欢。
喜欢的菜式向义大利面、千层面、义大利饺子、水煮马铃薯,就算每天吃一样的食物也不会抱怨,真不知道该说是麻烦还是单纯。
倒是对甜食的要求很多,这几天以来,只要出现相同的甜点,饕餮就会露出空洞的表情,吃还是照吃,但是巴在他身边的时间会变长,算是无言的抗议……不,不能说无言,饕餮会低声地用义大利文喃喃自语,全部是点心的名字。
相处过後才会知道,饕餮其实是个聒噪的人,休息时间要不是跟维托用义大利文聊天,就是跑到厨房来一边啃著瑟准备好的水果跟小饼乾,有一句没一句的閒聊,多半是想到什麽就说什麽,不太有逻辑跟关联性。
瑟并不讨厌跟饕餮閒聊,特别喜欢听他叙述关於玻璃制作的小事情。
从几件事情去拼凑,瑟终於解决了饕餮之前关於「教士会准备」这件事情的疑惑。身为玻璃艺术家,同时又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加上饕餮没有钱不够用的问题,在义大利的时候几乎都在帮教堂修补各种艺术品玻璃。
『我喜欢阳光照过彩色玻璃的时候那种光彩。』讲这句话的时候,饕餮坐在厨房长吧台上,正在偷吃瑟刚准备好的义大利饺子馅。
『我没进过教堂,不太明白那是什麽感觉。』瑟看过一些彩色玻璃拼贴的花草图像,但向来不是很留心。
然而,饕餮灰色眼眸里淡淡的神采,让他突然兴起一股想看的急切。总是沉静略显空洞的眼眸,原来也可以流泻出生气,那是非常美丽像是水晶般的光彩。
第二天午餐後,饕餮塞了一个油纸包给瑟,淡淡的道:『你可以装饰起来,对著阳光会很美。』
维托在一旁捂著嘴像在偷笑,瑟莫名感到一阵尴尬,美丽的脸庞上浮出淡薄的红彩。
打开後,瑟惊讶地轻啊了声。那是一块掌心大小的彩色玻璃绘画,是一头鹿在充满阳光的林子里,低头喝水的模样。
虽然不大,但做工非常精细,他照著饕餮说的将玻璃拿起对著阳光,惊喜的发现画上的景色像活起来了,似乎可以看见小鹿呼吸时身躯微微起伏、风吹过树叶摆动出沙沙声。
那块彩色玻璃绘画现在就装饰在琉璃台旁的窗边。----今天稍短了点不过我看这对快要可以……那个那个了>////<

平行线--34

在醒好的面皮里加上红萝卜泥,调好味後吃起来只会有淡淡的甜味。早上饕餮特别指明中午想吃菠菜山羊乳酪义大利方饺,颜色配起来应该会很漂亮。
视线总会不自觉落在窗边的玻璃彩绘上,首先当然是他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几乎都快要忘记他跟饕餮之间是交易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什麽原因,无论是费奇也好、帅昭民也好,甚至是腾蛇或娑罗,这几天除了送货员之外,瑟没有见到任何人。
他以为,费奇会想赶快把这场比试结束。
尽管瑟只看过费奇一次,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如梦似幻地看著腾蛇,像是看著全世界那样的迷离,让人很难忘怀。
让他不禁想,若是帅昭民认真起来,赢得了比赛,那位少年该怎麽办?腾蛇看样子希望费奇赢,但他也从那双红棕色的眼瞳里看到了不确定。
不……帅昭民不可能赢。绝对不可能!
一分心,正在切面皮的滚轮刀滑开,将刚塞好内馅的饺子划成两半。瑟愣了下,苦笑著对自己叹气。
至少这次不是手被划开,他的伤刚好,伤口旁边的指甲薄薄软软的,饕餮很多次故意把他的手抓过去舔伤口。
不痛,但是比身上沾著食物时被舔还要来得更羞耻。
总有一天他会像习惯在做菜时先吃六分饱这样,习惯饕餮自然大方的亲近吧!眼眸又对上了那块玻璃彩绘,透过阳光小鹿的身体颜色偏深,像是很好吃的牛奶巧克力。
脸颊莫名的滚烫起来,瑟放下手中的工作,抱著手臂面对那幅彩绘,像会呼吸的彩色玻璃,喝著水看起来无辜可爱跟他有同样颜色的小鹿……他没有那麽厚的脸皮问饕餮,小鹿莫非是依照他的形象去塑造的吗?
他知道只要开口问,饕餮会毫不在意的老实的回答,可是他一定会被答案给羞死。
下意识乾咳了两声遮掩自己的情绪,瑟从来不是会胡思乱想的人,他所受到的教育要他学会忍耐、坚毅、含蓄温和,但仍要保持尊贵的风范。
除了最後一项之外,他基本上都能完美的达成。就算是暗恋著帅昭民,他也只有过一次的失控,此外他从来不敢对帅昭民有什麽太过失礼的幻想。
为什麽这麽介意饕餮?
美丽的黑眸躲避地从彩绘上移开,但又没有心情回到流理台前继续午餐,瑟随手为自己调了一杯奶茶,半靠半坐在橱柜上,看著窗外的冬阳照在常绿灌木植物的叶子上,金色的细光慢慢散落。
「肉桂?」身後传熟来熟悉沉静略显虚无的男中音,前几次瑟都被吓的绷起身体,现在他只是微微耸了下肩。
「我以为您还要一小时才休息,要来点什麽吗?」回头,果不其然看到饕餮已经很自动地抓起桌上准备好的沙拉,连盘子也没用直接捧著整碗舀。
只有一张嘴又要说话又要吃东西,对饕餮来说显然很不够用。他嚼著沙拉,嘴唇上沾著沙拉酱,灰色的眼眸却显的不专心一付想讲话的模样,但又舍不得停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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