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完了已经快到亥时了,小言站在云舒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托那两个人的福,小言想起了那些不想被记起的往事。
……
严岐和云舒第一次见面时,云舒正跪在街上卖身葬母。
细雪飘零的天气,小小的孩童已经跪了一天了,严岐上午经过时撇了一眼,下午吃完饭在酒楼坐了很长时间,就那样看著,最终还是决定买下来──就凭跪了这麽长时间没有晕倒这份毅力,这个孩子也值得买。
虽然当时想到的是可以在床上多玩些时间。
买回去之後治疗冻伤花了些时间,托这些冻伤的福,云舒成功的说服了严岐,让性郁淡薄的严阁主同意了云舒的建议──不做性奴,而是一个绝对忠心的下属,一双背後的眼睛──值得一试,这样冷静聪明的孩子并不多见,而且长得确实不怎麽样,允了他自己能够得到一个忠实聪明的属下,很合算。
於是亲自教他武功,无论做什麽都不必顾忌,而云舒也没有辜负严岐的教导,忠实、冷静、判断准确,很快成为了严岐的左膀右臂。
每年回罗云山述职,或者年节庆典回总坛时都带著他,就连严岐去祭奠六弟严弘时也带著他。
严弘是大夫人所出,是生了三个女儿的大夫人唯一的儿子。
严岐的父亲极为好色,当年费尽心思才娶到了号称武林第一美人的大夫人,但是随著三个女儿接连出生,过了很多年儿子不见踪影,於是广纳妾室,说是为了子嗣,可是即使有了子嗣,妾室仍然一个一个往家里带,对自己的正室夫人仍然极为尊敬,但也仅限於尊敬了,毕竟大夫人的家世地位摆在那里。
严弘是大夫人偷情所生──为了报复丈夫对自己的不忠实,大夫人找了一个情人,结果一不小心有了严弘,并假借回娘家的机会把孩子生了下来,戴绿帽的丈夫暴跳如雷。
夫妻二人整天争执不休,甚至大打出手,那个可怜的孩子经常躲的很远,有一次躲进了严岐母亲居住的偏院──非常偏的偏院,遇见了比自己大了一岁的严岐。
严岐从小被母亲逼迫著整天习武、配制毒药,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玩伴非常开心,而且这个孩子长的粉粉嫩嫩,乖巧懂事,让人疼爱到骨子里去。两个同样寂寞的孩子很快玩到了一起。
严弘觉得很幸福,被父母责打了终於有一个哥哥可以寻求安慰,从来没有被人宠爱的人於是经常一头扎进兄长怀里,一声不吭哭完了就跟在兄长身後,小尾巴一样。
却不知道经常惹的严岐怒火冲天,更加努力的研究毒经,希望自己能研制出厉害的毒药毒死那对狗男女。
这段情谊从五岁持续到十三岁,那是两人最快乐的童年时光。
严岐十三岁那一年的年底,他的父亲又纳了一房小妾,烟花之地的女子,但是却以正室的礼仪大肆操办,大夫人彻底崩溃,在成亲的礼堂之上杀死了严弘,一刀毙命。喜宴变成灾难,大夫人被自己的丈夫打成重伤,三天後去世。
礼堂乱成一团,只有严岐扑到了弟弟身边,第一次听他喊疼,“哥,疼,我好疼啊……哥哥……”眼睛茫然的睁著,手紧紧抓住了哥哥,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尘世,带著满身的伤痛、背负著父母的仇恨,离开疼爱自己的哥哥……
……
“等我十四岁了就可以出教,到时候我带著你一起走。”
“真的吗?真的吗?”严弘又惊又喜,“那两个人不放我走怎麽办?”
“当然是真的,他们不放你走,我就偷偷带你走,没有人会发现。”──反正就算你三天不见那对贱人也不会找。
“太好喽……”兴奋的孩子扑过来“啾、啾”亲了哥哥两口。
严岐呆愣。
言犹在耳,斯人已逝。
……
十三岁的严岐痛恨杀死了弟弟的女人,痛恨为了子嗣广纳妾室的父亲,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大病一场的少年醒来後立誓,我永远不要娶妻,我要让你断子绝孙,我要成为最强的人。
他的誓言赌上了自己的生命,赌上了自己所爱之人的性命,赌上了满天的神佛。
……
那些强烈的感情小言已经感觉不到了,但是小言知道从那天起严岐完全改变了,本来还有点人情味的少年彻底的变了──想要屠灭父亲兄弟,成为断情绝爱之人。
严岐当时立誓时说过如若违誓会身受万箭穿身之苦、魂魄永世不得超生──狠毒的誓言啊。他最终还是动情了,这应该不算违誓,但是严淼出生了,这算不算是违誓?
为什麽会发这麽毒的誓?小言有些恍惚。
云舒不完全清楚这些事情,但是他知道严岐曾立誓永不娶妻──那是连老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不知道他到时候会有什麽反应?言教主抬手推开了门,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我非“我”,到时候假戏真做成了我的“内人”,他会极力反对吗?
如果他不反对,那就说明他知道立誓言的人已经不在了,到时候还要好好审问一下他是什麽时候知道的。自己早就想问了,却一直没有机会。
回答的不满意就可以好好的多“审问”几遍。
真期待云舒的表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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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三人成灾之 交杯
第六十五章 交杯
嘉永七年秋,枫叶正红。
小言穿著大红喜袍到安平郡王府迎亲。
安平郡王是太後的亲族,爵位高贵,但现在在朝堂中没有势力,当年也曾显赫一时,可惜现在风光不再,希望把女儿嫁给圣眷正隆的言伯爵以图能够东山再起。
太後极其宠爱雍琪郡主,想把她配给慕容澈做正妃,没有成功这才不情愿的默许了这门亲事。
皇帝本来不想让言教主娶雍琪,因此才提出了那个狩猎前三名的提议,结果却没想到言教主竟然自己看中了雍琪郡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一个女人也不会影响言教主行事。
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想到要问问这个女孩:你喜欢谁?你想嫁给谁?
没有人关心这个,这些皇室中人关心的只有一样东西──权势。
这个世界女人的地位太低了,身为郡主也不能随意出门,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後拥一大群,根本就不能逃脱家人的安排,如果她不是慧眼识英雄(某自恋狂语),挑中愿意帮她的自己,她恐怕永远别想嫁给心上人了。
因为她追求自身幸福的勇气,因为她敢作敢为的性格,还有就是她第一次见面就认为他是个值得相信的人,所以小言决定帮她──她是一个勇敢的、值得钦佩的女孩,应该获得幸福。
虽然跟云舒说是为了获取慕容建的支持,可是小言自己清楚,如果只是为了拉拢慕容建他连小手指都不会动一动。
新娘迎进了门,立刻改装易容逃走找自己的情郎去了。
留下的丫头穿上喜服端坐房中。小言进门停留了一会儿,立刻转身把在前厅喝酒的安平郡王秘密请了过来。
安平郡王的脸都青了。
“不知道郡主现在在哪里?我本以为与郡主两情相悦,没想到竟然遭人如此戏耍……”小言冷冷的看著安平郡王,表情带著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懑,尖刻的言语直指安平郡王,要安平郡王给个说法。
“这,这个……”安平郡王也不知道人是什麽时候调包的,急得上前想踹那个替身丫头两脚,可惜被身边的人抬手栏下来
该死的臭丫头,说什麽上轿之前就调包了并被威胁不得出声,自己怎麽当时就没仔细看看,可是之前女儿明明很喜欢严统领,每次他来都聊的很高兴,怎麽会跑了呢?
“这件亲事就此作罢,”言教主突然显得很疲倦,“唉,真的是搞不懂女人,我还以为她很喜欢我。”
安平郡王想要道歉,可是道歉又有什麽用,眼前的问题该怎麽应付过去。眼前的人显然也在苦恼这个问题,自己又没有第二个女儿赔给人家。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做了。”言教主看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
於是第二天,言统领的新娘夜奔,言大人一怒之下把自己的旧情人扶正,并立誓不会娶女子为妻的事迹传遍了京城。虽然对名誉小有损失,但是某人的脸皮比得过城墙拐角,根本毫不在乎,而且还喜滋滋的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第一个便宜就是趁机确立了云舒的身份,免得那些下人背後乱嚼舌根;
第二个便宜就是堵住了那些瞄准自己正室宝座的世家贵族里的美女,因为他们很少会拿自家的男孩子送人,而且正室的位子已经有人了,那些贵族才不会让自家的子弟做小。
第三个就是帮到了一对有情人,顺便还拉拢了户部。
哎呀,真的是赚大了。
镜头拉回洞房花烛夜。
言教主抱著自己的小情人坐在床边窃窃私语,不过却不是在说情话。
“还顺利吗?有没有被别人发现?”
“我亲眼看著郡主进了敬王府,路上也没有碰到人。”
“呵呵……”小言亲了一口云舒,“干的不错,来,我们干一杯。”
?干一杯?
“就是把酒喝干了。”小言动手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云舒。
云舒一直担任的都是保镖的工作,虽然对酒有一定的了解,却从来不饮酒,上次饮酒还是被眼前这个人灌的春药。所以拿著酒并不想喝。
小言过来勾住了云舒的手臂,摆弄出交杯酒的姿势,“来,我们要同时喝下去。”
没办法,这个人的要求总是无法拒绝,只好喝了。
两个人一连喝了三杯,云舒感觉有点头晕,眼神开始迷离,感觉懒洋洋的:呃,以後不能喝这种东西,喝了反应变慢。
“云舒,”小言又倒了杯酒,“委屈你了。”
什麽?已经连喝了三杯酒的人反应不过来,教主是在和我说话吗?什麽委屈?
“本来应该和你正式成亲的,可是却让你在这种情况下做我的雅君。以後回到罗云山我们再补一次拜堂。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选定的人。不是拿来充数的。”
什麽意思?云舒困惑的看著教主大人。“雅君”“拜堂”……糨糊成一片的脑袋终於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云舒挡住了正身手解自己衣衫的手。
“教主不可。”
“哦,”小言停手,“什麽不可?”
“您曾经在六少爷的墓前说过的话,您不能违誓,满天神佛都在看著。”
“你相信有神佛?”
云舒的眼睛一片清明,“既然您在这里,那我相信神佛是有的。”
小言叹息了一声,把云舒抱在腿上,“什麽时候发现的?”
“……非云谷中您处置紫玉时觉得奇怪,然後您处置袁飞羽和寒珏时就有了几分怀疑,但是这种事情太过於离奇,後来又听到、看到您的言谈举止,发布了那张告示,我才有八成的肯定,直到秋狩晚上教主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属下听到了这才真正的确定了。”
“我说了什麽?”小言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说了什麽。
“你为什麽不是阿阳。”云舒慢慢的说了出来,那句话死也记得,教主认识的人就是自己认识的人,两人之间没有秘密,而他在谷中醒来变得很奇怪,让自己的眼睛挪不开,从谷中离开後突然发布告示找人,找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甚至在与自己发生了亲密关系後说出那样的话来。
听到了,明白了,自欺欺人的遮掩丢掉了,心里茫然失措。
自己只想喜欢他,没想到竟然被他憎恨,明白的那一刻心仿佛被冻住了。
“那你认为我需要遵守那个誓言吗?”
“你在这里,”云舒急切的看著小言,连敬语都忘记用,“你延续了他的生命,继承了他的身份,承担了他的责任,你在这里啊,你可能生活的与他不同,但是你就是他。”
“你说什麽?”小言的胳膊收紧,“为什麽说我就是他?”
云舒组织了一下言语,正色说道,“寒珏一直在找蓬莱宫的姚坛宫主,因为移魂这种事确实是存在的,但是及其罕有。普通人要移魂必须寻找与自己魂魄相似的肉身,且原先的魂魄离体不能超过十二个时辰,最关键的是必须有身怀异术的人施为才能移魂成功,因此极为难得。移魂之後两个人的命线合为一体,就是这具肉身的命线。”
“你怎麽知道这些的?”言教主不动声色的看著自己的小情人,好像自己养的温驯小猫突然变成了丛林中斑斓的猛虎,心里的震撼无与伦比。
“属下,属下确定之後,翻阅了一些古籍推测出来的。”云舒躲闪著。
“我要听实话。”小言抓住云舒的头发直视著他的眼睛。
……
“属下前些日子听周三公子说的,他到这里来找晋王殿下,晋王殿下不在就去找寒公子聊天,属下因为职责所在在一旁守候听来的。”──自己喜欢的是现在的这个人,不要用这种冷冰冰的眼神看我,云舒伸手试探著抱紧了小言。
……
“他有没有说身怀异术的人移魂会怎样?”小言没有阻止云舒的动作──还是小猫,还好──抓住头发的手松开了──短暂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
“有些身怀异术的人可以不管魂魄与肉身是否相配强行移魂,但是移魂之後与肉身不配很快就会离魂,离魂後很快魂消魄散,这样的人更加少见。”云舒如实的把自己听到的都告诉了小言──他还是要找那个人,原本以为他对自己是特别的,没想到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那个人一出现,自己就要被抛掉了吧,为什麽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自己长的普通,身份低微,要抛掉很容易吧。
魂消魄散!小言听的皱眉,阿阳不会那麽傻的,他当时只说了会失去记忆,可是……
他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身体,是否还有时间去找合适的身体?自己在告示中提的问题是以阿阳的记忆为根据提的,如果他丝毫都不记得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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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爬上来了……擦汗
三人成灾之 取悦
第六十六章 取悦
云舒伸手给他按摩著头部,看到他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才停下手来。
不要去想那些不可能得到的,抓紧自己眼前能抓到的,至少他现在还眷恋著自己的身体,云舒看著眼前的人心里黯然的想著。
“三公子什麽时候说的?”三公子?叫起来真不舒服,可是人家已经是尚书府的主人了,哪能三娃三娃的叫。
“……今年年後不久。”
年节是自己最忙碌的时刻,而且三娃总是躲著自己,没想到他和慕容遂关系会那麽好……
三娃确定无疑是现代人──这一点自己当年已经确认过了,可是他知道这些奇怪而又诡异的东西,那他是不是和阿阳一样都是身怀异能的人?
想到这里小言精神一震,三娃既然还记得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没道理阿阳不记得。
呵呵,明天去找三娃好好聊聊。
看到他的嘴角上翘,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云舒悬著的心这才放下来。
“早就知道了为什麽不告诉我?”小言暂时放下刚才的想法,(这是小言最大的好处──也可以说是最懒惰一面──烦恼的事不要总是挂在心上,努力去解决,一步一步来,毕竟事在人为。)伸手往云舒的腿上摸去。
“属下……”
“嗯?”小言皱著眉头,这种时候竟然还敢说什麽属下。
“我只是觉得,你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云舒急忙改口。
“你又不是别人。”小言随口说道,看著云舒红红的脸和脖颈,突然有了胃口,拿起身旁的酒一口吞进嘴里,凑到云舒嘴边,把酒灌进了云舒嘴里,还趁机把舌头伸进去扫了一遍。一连灌了几杯下去,终於又看到云舒的眼神迷离起来。
旖旎的氛围包围著两人。
云舒只觉得越来越热,心跳的厉害,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只是目不转睛的盯著心情良好笑咪咪的狐狸,迷蒙的眼睛仿佛笼了一层水雾,伸手抱过小言的头辗转的吻了过去,平时从来不敢说出口的话语也脱口而出,“我……我想要……想……”说著话伸手开始拉扯小言的衣服。
正抱著云舒得意的人有些愕然:云舒想要自己?
呃,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没有前戏伤到了自己那第二天云舒还不得晕过去,肯定会跑到刑堂去抽自己百十鞭,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