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向潇湘----流光岁月

作者:  录入:06-23

  何行君不由笑了笑,多矛盾,可是这就是现实。
  他又在手里翻弄那个手机,放在面前,趴在桌子上瞬也不瞬地看著安安静静的手机,他自言自语地抱怨,“你难道不会想我麽?”
  想起前几天夜里看到的昙花,何行君咬住嘴唇,难道真的是昙花一现?难道快乐也真的如同悲伤一般,会很快消失?
  抱住头,胡乱地揉著自己的头发,何行君承认自己有点混乱,有点难过。谁说过,爱,那门是窄的,那路是长的,说得真好啊,说得真好。

  君向潇湘 45

  奉六章和赵毅然看著手里的资料,慢慢看下去,越看越觉得有意思,那个林宇难道真要在这兵荒马乱之间,趁乱找个小男朋友?放下资料,彼此看了看对方,异口同声,“你说……”
  两个人一起笑了笑,奉六章示意赵毅然先说。
  赵毅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上面是一叠照片。林宇和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一起逛街,一起吃饭,还有一起遛狗的照片。“看样子,林宇还真的是喜欢这个男孩子。”相互喜欢的人,眉目间总会有些自己不自觉、别人却一眼就看得出来的甜蜜。
  奉六章看著他笑得别有深意,“要不,我们自己看看?”
  赵毅然有些惊讶,停了半晌,身体靠前,双眼透出明显的兴趣,“六章你是说?”
  “把那男孩子抓过来,看林宇什麽反应!”
  赵毅然看著奉六章,而後舒心地笑起来,“六章,我现在知道什麽叫做相见恨晚!”
  奉六章冲他笑笑,眼中的喜悦丝毫没有掩饰,“现在也不晚。”
  捉那个叫龙在天的男孩子一点没有费周折,要关住又不能伤了他倒是费了点劲。这男孩子像小豹子一样,矫捷灵敏,将近四米高的二楼露台,他手一撑,一纵身,无声无息地就跳落下来。被人捉回来之後,走进客厅,假装崴了脚又故意撞翻客厅里的博古架,上面放的书还有几个瓷器玩意散了一地。
  奉六章看了看那个男孩子,又看了看赵毅然,“这两个碎了的东西,把你卖了都未必够钱赔。”
  龙在天瞪圆了眼看著他,怒气冲冲的样子让奉六章忍不住想看他炸毛,“当然,林宇还是值这个钱的。”
  赵毅然笑著走过来,“六章,别吓小朋友。”
  奉六章抱臂靠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著。赵毅然摆出和善的面孔,还对著龙在天笑了笑,而後转头对奉六章说,“你打电话给林宇,让他来接他这位小朋友。”
  奉六章点点头,拿了龙在天的手机开始拨林宇的电话。
  林宇在局里有些心神不宁。
  家里被人放进了毒品,他就知道是有人要找他麻烦。为了勾出到底是谁,他阴错阳差找了个男孩子当诱饵。可慢慢地,他又舍不得了,本打算把人送走,结果那些人却在这个时候把龙在天给弄走了。
  那些人弄走了龙在天,却一直不和他联系,这按兵不动是要等什麽。而如果要见到小龙,他该怎麽做。漫不经心地接过来何行君递给他的资料,林宇想起何行君的专业,他忍不住把脑子里乱窜的问题问了出来。
  何行君看著林宇,“让人以为你们是恋爱关系?”
  林宇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那种不想为外人知道的恋爱关系。”
  何行君笑著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似有若无,半真半假?”
  林宇嘿嘿笑了笑。
  何行君忽然想到奉六章,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低头安静了半晌。心底的波动过去之後,他才抬头淡淡笑著对林宇说,“你见到他时,可以一直看著他,眼神温柔,说话的时候有些关切,但最好不要有肢体接触……”
  林宇专心地听著何行君说的那些,大脑中想象著该是个什麽样的画面。正想著,电话响了起来。
  林宇看到屏幕上的小龙两个字,接通,先是笑著骂了龙在天,似乎不知道被人捉了的样子。
  何行君听著他的语调,赞赏地竖起了麽指。
  奉六章听到林宇接通电话之後的反应,先有一刹那的发愣,而後也暗暗称赞林宇的沈著。他笑著开口,说自己和龙在天颇投缘,所以请他来,希望林宇不要介意。
  何行君在一旁听到林宇电话里传出的细微声音时,一下愣住了,而後他摇头笑自己。他悄悄写了张纸条递给林宇,坐在一边听林宇继续讲话。
  林宇看著纸条上写的“紧张”二字,对何行君眨了眨眼,而後开始有意地加快了呼吸。
  奉六章听著林宇在电话中的声音和流露出来的情绪,觉得很有意思,这个警察倒是有些头脑,这虚虚实实的一招用得漂亮。看来,是真的喜欢这个男孩子?
  “你要是真想念,来把你这小朋友接回去也行啊。”奉六章不再绕弯,直接说了出来。一旁的龙在天听到,倒先急了,喊著不让林宇来。
  奉六章笑了笑,把电话拿过来给了龙在天。仔细看著这个男孩子接电话时表情的变化,他看了一会儿,转头低声对赵毅然说,“林宇喜不喜欢他还说不准,不过这个龙在天倒真是喜欢林宇。”
  赵毅然也点点头。
  龙在天听著林宇说要来,一时著急,便脱口而出,“你傻了不成?”
  林宇在那头声音冷冰冰地问他说什麽。
  何行君看著正在接电话的林宇,咳嗽了一声压住笑意。这个人,刚刚居然还问他怎麽让人以为他跟另一个人是恋爱关系,明明就是已经动心了。
  林宇似乎和对方约好了什麽,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就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时,林宇回头问了问,“行君,要不你和我一块儿去?”他不知道怎麽的,觉得有些心虚,怕自己把握不住那个听过去很玄乎的“似有若无、半真半假”,究竟该表现到什麽程度才能让对方有这种感觉?
  何行君毕竟是心理学专业的,而且这月余来的合作,他发现何行君反应不错,细致耐心也足够有胆量。
  何行君想起那个声音,心底隐隐有一丝想去一探究竟的念头,但随之还是放弃了。他笑了笑,“还是你自己去吧。”
  林宇开车去了对方给他的地址。
  进门,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人居然是奉六章。八九月的时候,系统内部忽然传达了一个紧急通知,邻省一个市的第二监狱有犯人越狱。全国公安系统都收到了紧急通知和通缉令,可不到一个月,另一个信息从上头传达下来,停止对这起越狱案件的追查。林宇当时隐约得知,似乎是隐蔽战线那边的什麽行动,而这个越狱的人的照片和姓名,他当时有看到,正是奉六章。

  君向潇湘 46

  奉六章仔细地观察林宇,看他如何对那个男孩子,如何接赵毅然的话。一番观察下来,他觉得林宇被称为警界之星倒没有什麽过誉之处。
  这个人,灵活、利落,又有决断力,的确是个优秀的警察。让他稍有意外的是林宇在面对赵毅然时,顺水推舟用得那麽得心应手。看著林宇对那个男孩子的模糊态度,奉六章一时不太能确定他是故意这样,还是林宇自己原本也不清楚。
  林宇也在观察奉六章。
  这个人越狱,上面又说停止追查,可网上那个通缉令却还挂著,是不是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隐蔽战线的人?不过,不管他是不是,林宇都不打算放弃对这个案件的追查。
  餐桌上,林宇看了看对面的赵毅然和奉六章,又看了看身边的龙在天,除了自己身边这个傻乎乎的,他们三个人可谓是各有各的算盘,林宇隐隐有些对战的兴奋。
  赵毅然悠闲地品著酒,问林宇觉得这里如何。
  林宇顺口说了句不错。
  赵毅然笑了笑,“那送给林警官了!”赵毅然语气轻松,一开口就把这价值数百万的别墅送了出去,似乎送给别人的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林宇握著酒杯的动作停了下来,而後笑,“我什麽时候得罪赵先生了。”
  林宇这个反应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林宇这里,看来没那麽容易啃下来,但也不能这麽轻易地放回去。
  赵毅然笑著转移了话题。
  饭後,他们一边泡茶一边闲聊。奉六章和赵毅然对看一眼,彼此笑了笑,
  林宇耐心地陪著他们海阔天空地聊,终於夜深,他决定先打破这个局面。
  林宇起身告别,赵毅然慢悠悠地开口说,就算不要这房子,不如住下放松放松!看到林宇脸上的笑容,赵毅然也笑了起来,似乎彼此心知肚明什麽一样。
  林宇没有再推辞。
  奉六章觉得林宇这人果然有点意思。看著上楼的林宇和龙在天消失在楼梯转角,他碰了碰赵毅然的手肘,“猜猜看等下什麽戏码?”
  赵毅然兴趣盎然,从口袋掏出一枚硬币,“我赌干柴烈火。”
  奉六章看了看他,也掏出了一块钱,很笃定地说,“跟了,我赌风平浪静!”
  监视屏幕上,林宇和那个男孩子进去房间,彼此看著对方,而後抱在了一起。
  赵毅然转头看著奉六章,眉毛挑了挑,做了个“我说怎麽样”的表情。
  奉六章不动声色,指了指屏幕,示意他继续看下去。看下去的结果,奉六章心甘情愿地服输,他把钱交给赵毅然,由衷地称赞,“毅然兄,你厉害!”
  赵毅然得意地笑起来。
  让赵毅然更为得意地,是第二天早上林宇的话,林宇约他过两天出海钓鱼。
  赵毅然看著林宇,脸上的喜色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他想起来之前,父亲带他又去了承福寺一趟,那个高人给了他一幅字,“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临出门的时候,那个人又慢悠悠说了一句,“没什麽是牢不可破的,只是看诱惑有多大,代价又有多大。”
  看林宇的反应,那也就是说林宇对他给的诱饵觉得有兴趣,但还不够大。而且,林宇这似乎也是担心,如果在这里和他讨价还价,没准就被录下来成为证据。出了海,海面上上不挨天,下不接地,周围也没什麽人,要谈什麽,自然方便。
  赵毅然笑著握住林宇的手,“一言为定。”
  奉六章在旁边也对他竖起了麽指。
  “要出海?”何行君看著在那边琢磨要让谁装成船老板配合的林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我行不?”
  林宇一下转过头来,“你会开船?”
  “哦,会啊。”何行君笑了笑,“我小时候和我外公住在一起,总跟著他们出海,十三四的时候就能掌舵了。”
  林宇一下冲了过来,把何行君抱住,激动之下还转了个圈。他几乎想在何行君脸上亲一口,“太好了!”
  林宇正在犯愁这个事。局里的同事能用上的都用上了,港口正规租船那用了一个侦查员,另外派了几个在海上配合海警以防突发情况,甚至还找了个老侦查员假扮渔民。可他觉得以赵毅然的性格,赵毅然一定要自己挑船老板,局里原本会开船的就不是很多,他这让人假扮渔民的计划,又是或许用得上或许用不上,能调用的人手更是紧张得很。林宇怎麽也没料到,何行君除了分析资料,追踪电子信息,还能补上这个缺。
  何行君冷不防被他抱了起来,一下子有些羞窘,“林宇,你……”
  王复远正好从外面走进来资料室,看见两个人抱成一团,“感情不错啊,小两口。”
  林宇把人放下,嘿嘿笑著,“局长!”
  “林宇你来。”
  林宇知道局长这是要找他商量周末的行动几乎。他拉著何行君,“局长,我又找到一个船老板。”
  王局长有些惊讶,“坐下,慢慢说。”
  局长听林宇说了他想怎麽安排何行君,又问了问何行君,说他再想想再决定。
  周末一大早,何行君就和另一个老侦查员等在港口。
  第一次参与这种行动,说不激动是假的,不过好在他这次行动也不需要做什麽,只是要藏好几把枪,把船开往预定的海域,还有必要的时候,联系游弋在周围的其他侦查员和海警。
  收到林宇他们到达港口的讯息之後,他又看了看身上油渍斑斑的劳动布外套,从船上出来和几个配合行动的渔民小夥一起往外走。
  越走越近,何行君开始有些紧张。等看到走在他前面的那个老侦查员被拦下时,何行君又松了口气,按照计划,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直接离开港口,可等到看清楚拦住侦查员的那个人是谁时,他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初冬的阳光下,看到奉六章站在那和那个假扮渔民的老侦查员攀谈,何行君脚下一停,几乎要开口叫出来。
  分开三个多月,他怎麽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遇到奉六章。
  旁边一个渔民小夥扯了他一把,何行君才恍过神来。
  极力保持住镇静,他和身边这些渔民一起说笑著继续往前走,余光却一直落在侧身对著他而似乎什麽都没有察觉的奉六章,何行君用力攥紧双手,压下那些慌乱。
  奉六章悠闲地站在那儿,继续慢条斯理地跟那个渔民谈租船出海的价钱。
  “小夥子,有没有谁愿意载我们几个出海?”
  快要和奉六章擦肩而过的时候,何行君他们被人拦了下来。
  何行君只觉得心忽然悬到了嗓子眼一般,什麽话都说不出来。他又攥了攥手,麽指指尖掐著别的手指,尽力压下心底的紧张和激动,抬头笑著看了看拦下他们的那个人。
  一旁的奉六章听到赵毅然的声音,也转头看了过来。看到这边的情形,他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却还是波澜不兴的平静。
  回头让那个老渔民先离开。他看著看著,微微笑了起来。

  君向潇湘 47

  一行人往港口里头走。
  何行君用带著当地口音的普通话,不时介绍这个港口的情况。赵毅然看著这个小夥子脸色微红,双眼发亮,冷不防开口问了一句,“你这里平时租船要多少钱。”
  何行君挠头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著他,“不包油费的话,少的五百,最高也就八百。不过你们说好了,不能压我的价。”
  赵毅然笑了笑,他回头看了看奉六章,後者对他微微点点头。看来差不多是这个价,难怪这小夥子看著他们这麽激动了。
  奉六章悠闲地跟在後面,看到这情形也笑了笑。
  何行君暗暗呼了口气出去。
  一路闲扯著到了船边,何行君站在一旁,手伸出来让他们搭著借力上船。
  奉六章走在最後面,搭著他的手上船时,奉六章低声说了句,“手太干净了。”稍用力握了握,随後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何行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发愣,而後觉得後背一阵发凉发紧。洁净纤长的手指,的确不像是渔民。
  回神过来,他带著些忐忑不安跳上船,打舵离港。
  船很快出了海,看著开阔的海面他慢慢镇静下来。师兄会注意到这一点,那个叫赵毅然的不知道会不会也注意到。他眼睛四处看了看,看到那边一双劳保手套时,何行君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船下锚之後,他按照一般船老板的规矩去问这些人要怎麽捕鱼的时候,赵毅然忽然就问了他平时出海是不是也带手套。
  何行君腼腆地笑著解释说是啊,不然的话手汗出得厉害就容易打滑。
  赵毅然听了他说的话,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何行君回去船舱,看著那几个坐在甲板上钓鱼的人,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奉六章身上。船在海面上轻轻地摇晃,他看著奉六章,心里也有很多想法在轻轻摇晃。
  师兄这样,到底是在做什麽?他怎麽会和这个人在一起,他怎麽会成为林宇的调查对象?
  入狱,贩毒,他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
  何行君躺在船舱的长条板上,心底第一次认真地在问自己,他喜欢奉六章什麽?他说喜欢奉六章,是因为奉六章在他面前一直那麽……那麽好。他有能力,懂得体贴,虽然强势却一直待他很温柔,在他最低落的时候几乎是神奇地出现在他面前。加上他一直对奉六章有些崇拜,他便一厢情愿地认为奉六章一定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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