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孩子似乎比咱那时候早熟啊!”老师甲说。
“是啊,你看,那孩子恐怕进入青春期了吧,那眉头皱的。”老师乙说。
“不会是因为学习上的问题吗?”老师丙问。
“怎么可能,离第一次测试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第二次下个星期才开始。”老师乙回答。
“这样啊,不会是家庭问题吗?”老师丙又问。
“希望是吧。不过要是是的话,这家的父母可真有够失职的。”
“现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失职的父母还少吗?”
“就是……”
……
天啦,这些老师可真有够无聊的,真是的,也不知道说小声些。听不下去的我狂奔着赶回教室,教室里,人少得可怜,刚想坐回自己的位子时,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坐在那上面和林灵正聊得欢呢,瞧林灵那丫头乐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韩易文还是和往常一样,因为是午休时间,所以不在。我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往前走时,心里忽然打了个寒战——那个人,和林灵聊天的那个人不正是夏言钦吗?刚刚怎么没发现。他怎么还在这?林灵没有跟他说吗?
想着,我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想要往外走。可是……
“夏夜!”夏言钦已经在叫我了。稍息,立正,转身时,他已经站了起来,正看着我在微笑呢。
“有事吗?”我问,对着这个人,我怀疑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僵硬了。我是小人,所以我没有办法不去介意前世的事情。对他,曾经是不是恨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恨了,只是那种被最亲的人背叛的感觉一直都在,所以我在愤怒的同时,也还是会有难过的感觉。
“是这样的,”他看了看四周,接着说,“我们能找个地方说吗?”
我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林灵,终于点点头在他前面走了出去。
走上对面教学楼的天台,我一语不发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他到这来,只知道无论是做为阮寻宜还是作为如今的夏夜,自己对天台这样的地方情有独钟,带他上来,或许只是我潜意识里的行为吧。
“是这样的,上一次你就那样冲出去了,这让我有些介意。”
“为什么?”不就只是救命恩人吗?难道他真的有这么重情义?
“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或者是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
“不,没有,只是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怕来不及,见你又在打电话,我着急,所以就自己先走了。”
“是这样啊。”
“恩,就是这样。”以前也是,现在也是,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不坚强一些,这样的话,自己也许就不会来到这个人的身体里了。
“本来想邀请你一块去吃饭的,可是你看现在……对了,下次吧,下次去我家吃饭怎么样?我爸手艺不错的!”夏言钦笑着说,提到“爸”这个字眼时,脸上的神情也瞬间变得温柔起来,是一种很真实的温柔感。
“不了,谢谢,我哥哥每天都会在家的。”打断他的话,我撒着谎,看着他的笑容,本来已经平复的情绪又这样翻滚起来,噎得胸口一阵一阵的胀痛。
“这样啊,那哪天你哥哥有空的话你们可以一起过来……”
“不,不了,我哥他,很忙的。”打断他的话,但这句话却是真的。
去他那?去看那个曾经叫做爸爸的男人吗?去看那个当我找去时邻居告诉我刚搬家的男人?去看那个在我上高中时就彻底把我遗忘的男人?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自己见到那个男人时会怎样,所以最保险的,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不见。
“是这样吗?那……”
“啊,我想,我想去上厕所,已经忍很久了。”我低着头,死命皱着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副焦急又痛苦的样子。每次甩人的借口都是上厕所,连我自己都不免鄙视起自己来了。
“啊?”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哦,那好吧,你去上厕所吧,我……”
“你先回去吧,我比较温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
“那,好吧,再见!”
“再见!”
看着夏言钦的背影,我深吸了口气,把快要流出来的泪水硬是给压了回去。顿了顿,我发现,这次我是真的想上厕所了。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的后面不知什么起站了个人。
“韩易文?!你在这干什么?”抚摸着自己的心脏部位,我问道。
“吹风。”
“吹风?你没看到太阳正照这呢。”
“……”看了我一眼,韩易文没再理会我,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又是一个奇怪的人。我想着,没再理会这个问题,而是为了解决正常人类的“一急”问题加快了去厕所的步子。
这样的日子在我看来越来越不平静了,夏渊呢?夏渊每天的这个时候又在干吗?
今天天气异常的闷和热,拉下窗帘,尚男想,可能是要下雨了吧。回头望见夏渊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文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尚男走过去,为他泡上一杯咖啡放到他的面前。
“怎么了?”尚男问。
“尚男,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的案子我们有可能会输?”
“渊,是你的案子哦。”
“啊,我忘了。”
“渊,你要是每天再这么心不在焉的下去的话,这个案子恐怕真的有可能会输。”尚男突然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
“心不在焉?”
“渊,你和小夜……”
“尚男,这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了,那个肇事者不是也已经被法律制裁了吗?为什么你还是放不下呢?”
“放下?!你让我怎么放下?天天对着那张能让你想起那种痛苦的人的脸叫我怎么放得下!!”夏渊突然激动的吼起来,仿佛是想把这些天的郁气一下子全部都散发出来似的,“他倒好,给我来个失忆!”
“渊,在此之前,你对他做的事已经够了。”尚男闭着眼小声说道。
“够了,是啊,那个人,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可是为什么只是失个忆而已,人怎么会变那么多,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不需要那个人!”
“渊——”尚男走过去,轻轻拥住他,这个男人,其实很脆弱啊,还像个孩子,尚男想着,眼中的忧郁更甚了。
“受不了的话,搬出来吧,搬过来和我住。”尚男说。
我会陪着你的,尚男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今天的夏渊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得特别早。
刚放学时,我就接到了莫凛的电话。问清楚去那的路线,正挂上电话,夏渊便开门进来了。
“哥,我……”我站在电话旁,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毕竟,我没有把自己要做的事告诉什么人的习惯。
“有事?”夏渊从我面前走过,背对着我问。
“是这样的,明天我要去做模特。”
“模特?你?”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目光中略带讽刺。
“恩。”看着他,我觉得自己心里好一阵憋屈。
“随便。”说完,他就走到过道那旁去了,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关门声。我呆呆的立在那里,一股浓浓的失落感自脚底升起直达我的心脏。自嘲的笑了笑,我看了眼那扇门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夏渊的职业我没问过,他也没说,所以他每天在干什么我并不知道,只是再怎么刻意的不去注意,我还是发觉到了他这些天来的不对劲。因为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即便是回来,也极少与我说话,那张脸似乎比起以前来也更显得冷漠了。我不禁开始怀疑那天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难道是因为心中有愧?毕竟那可是乱伦。可是也不像,因为凭他对我的态度要我在心底里承认这点确实有些困难。算了,越想越头痛,还是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星期天虽然起了个大早,可是因为在车上补眠的原因所以我坐过了不知多少个站,待赶到莫凛那时,他已经在那等了我将近两个小时了。
“对不起,我睡过头坐过站了。”我向倚门而立的莫凛道着歉。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没关系。”他说,“进来吧。”
我点头,在踏入室内的一瞬间,我就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夺走了呼吸。我怎么也没想到,莫凛这个工作室内的墙上挂的和画架上放着的竟然会全都是我,不,应该说是前世的我。那里面有的是我的放大的照片,还有的则是他自己画的我。怎么会这样?开玩笑的吧?我是真的很想这样对自己说,可是这样的话,此刻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嗓子是干涩的,望着这些画,我极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可是不行,心颤抖得厉害,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在一个人的心底占据一个空间,这样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就这样看着,心底好象被撑开了一个洞,一股暖流从周围倾泻而入,刹时之间,我感觉到,自己仿佛终于碰触到了渴望已久的那个世界的门,惊喜异常之时,也让我受宠若惊。正因为如此,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间大大的工作室旁边还开着一个小门,此时那门还是开着的。
“你怎么了?”是莫凛的声音。
“莫……”我抖着唇,却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
“你……”他疑惑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微笑着的,然而,我却从那里面看到了浓浓的悲伤。就这样,和他对望着,忽然之间我起了一个念头,就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眼前这个人听的念头。走近他,抬起头,我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他面前,摊开,然后说道:“听说在这里能看到命运,但是这似乎是骗人的呢?”说完,意料中的,他的身形猛的一颤,随即平静下来,笑着说道:“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是她吗?”指着他身后的画像,我问。
“呵呵,想不到你还很聪明嘛。”他笑了笑,耸了耸,转过身去扶了扶那略微有些倾斜了的画,然后对我说道。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问,压根就没有去想现在的自己仅仅只是他请来的一个模特罢了。
“啊,算是吧。”他说着,往身边的椅子上面一坐,翘起了二郎腿。
“算是?”我有点不甘心的望着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夏夜你,好象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呢,怎么,看上我了吗?我不介意你是男孩子哦,就是你是未成年,这好象比较麻烦了些……”
“……”没有说话,我看了他一眼,直接自己找地方坐去了。
“真的很像啊……”刚坐下,我便听得他在那边这样说着,扭过头去,问他:“什么很像?”
“你,与一个人很像。”他靠着椅背,微着头说。
“和谁很像?”我问。
“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就好好的配合我拍照吧。”他看向我,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和拍照有关系吗?”这话问得很白,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把照片洗出来你就明白了。”他说着,站了起来,“我们准备开始吧。”
就这样,想对他说的话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我失望的站起来,看来真的是自作多情了呢,可是,这一屋子照的照片,画的画像到底又代表了什么呢?以前他对我好,我依赖他,但同时也排斥他,因为我在那个时候,感觉不到那种塌实的爱。在心里,他是在那个时期唯一一个让我产生了依赖感的如兄长一样的伙伴,我一直是这样看待我和他的关系的,
我面无表情的站在莫凛的面前看他摆弄着相机,然后听着他喊:“喂,我说夏夜,你怎么不笑一下?”
闻言,我立刻调动表情,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过得去的笑容,毕竟这次他是要给我钱的,不能不尽责。
“哎……笑得真难看!”他叹息道。
“以前也被你说过。”看着他露出那熟悉的神情,我不自觉的把不经大脑的话说出了口。
“以前?”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的看向我,“以前我们有这样说过话吗?”他问。
“为什么要找我当模特?”岔开话题,我问。
“啊嘞?”
“我只是好奇罢了,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的。”我说,其实在心里,我是在和他赌气吧,幼稚的自己。
“跟你说也没关系。”沉默地盯了我半晌,他说。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从身上掏出万宝路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往墙上一靠,缓缓的说道:“知道吗?你和她,真的很像,不是长得像,而是你们的眼神还有散发出来的味道,都出奇的像。甚至连说话的神情,皱眉的这些小动作全部都相似。哈,我怎么会跟你这小屁孩说这些?真是的。”
“你了解她吗?”我问。
“了解吗?我也不知道。”他拂了拂头发回答。
“是她吗?”指着他面前的一张画像,我问。
“啊,又被你猜到了!”他说着,直起身子走过去,蹲下来,用手抚摩着画上的人,久久的看着,没有再开口。
我围着厚厚的布,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阮寻宜,对不对?”无论结果会怎样,看着他落寞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我还是问出了口。不出意料的,他的身子一怔,接着站起来,猛的回过头来看着我,声音颤抖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经常被你骂白痴!笨蛋!冷血动物!自虐狂!但是从来都是看你一眼就置之不理了,对不对?她还喜欢拒绝工作室伙伴的聚餐;她从来不主动接单,从来不做多余的事,对不对? 从来都拒绝你的邀请。我说的,都对吧?”我激动的说出这番话,因为,我清楚的看到,在我说出‘阮寻宜’三个字的时候,他的指甲嵌进了夹着画像的画板里,那,应该很痛吧。
很遗憾,直到这时,我还是没有注意到那扇开着的小门。
“你……”他震惊的看着我,半天没有能把嘴里的话说出来。
“你相信灵魂穿越这样的事吗?”我问。
现在我豁出去了,心里那股冲动的情绪令我执拗的向他诉说起事实。
“?”
“不相信吗?不相信是正常的呢。”看着他似乎是震惊过头的表情,我说道。
“嗳?我没说我不信啊。”莫凛走过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我,恢复了那痞痞的神情。
“你相信?”我惊讶的看着他,随即缓和下来,“哎,算了,早就知道你接受能力是很强的。”
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
“那么,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微笑着看着我,坐下来,问道。
“我说我就是阮寻宜,你信吗?”看着他的眼睛,我问。
“我相信的哦。”许久,他终于开口说道。声音懒懒的,我却发现他的嘴唇在颤抖。
“咦?!”
“不要问我理由,那种东西很难说清楚。”他说着,扭过头去看着窗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作为阮寻宜的我,已经死了吗?”我问。
“酒精中毒。”他低垂着眼,微微一顿,随即轻声说道。
“是吗?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和那么多人一起为自己庆祝生日吧。”我低下头,轻声说道。
“……”
“还是你组织的呢。”我说。
“对不起。”说着,他站起来,朝我走过来轻轻的拥住我,“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对不起。
“呵呵,是这样啊。那我的身体呢?”抑制住想要发笑的悲哀感,我问。
“火化了。”
“这样啊,我做不成女人了。”
“是呢,真是可惜。不过……”
“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从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魂还在,身体却不在了,真是有趣的事情。”他说,虽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到不行,身体也不见停止战栗,但至少他此时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们呢?”我问。他知道,我问的是工作室的人。
“散了,走了。”
“因为我吗?”
“……”
“你还要拍照吗?”
“当然。”
拍完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肚子很饿,我穿好衣服,刚准备转身就被莫凛拉住了。
“等下一起去吃饭,好久不见了。”他说。
“好啊。”
对着现在的他,我拒绝不了。没有问他有关那些照片和画像的事,不敢去问,这种事情,不问的话可能会更好,毕竟无论如何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阮寻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