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方圆郁闷地在路上晃来晃去,耳边回荡的,全是钟凯的话: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
——“身为校尉,你到底有没有尽职尽责?”
——“平时你贪玩些也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但这一次,你让我很失望!”
“有必要这么凶吗……”毛方圆咕哝道。
胸口觉得闷闷的、痛痛的。他在想什么,钟凯永远都不知道。
突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
“哇……”他不由得惊叹,“好漂亮的玫瑰园!”
的确,眼前的花园足以媲美王宫,但不同的是,园中清一色只种植了同样的红玫瑰。照理说来,即使这花朵再美,总是盯着一样的玫瑰看,未免会感觉单调,可是他所见到的花园,却完全不是如此。
因为那些玫瑰的布局,根本就是一副绝美的画。
毛方圆看得有些愣了,不过,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玫瑰园的篱笆很低,也很稀疏。
“难道就不怕有人溜进去?”他瞅瞅两边,一个人也没有。
“进去看一下,应该不要紧吧?”
毛方圆这样想着,轻松一跨,就走进了玫瑰园。
“原来,这样看更漂亮。”
莫名地,心情就好了起来。
他蹲下去,撷起一朵玫瑰,开始数起花瓣来: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数到倒数第二片:“他喜欢我……”
最后一片了。
“他喜欢我。”毛方圆扯下花瓣,丢到地上,“对,他喜欢我。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生气呢?”
“唉……”身后有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在骗谁?”
“啊!”毛毛惊叫着站起来,转过身去,朝着自己面前那张脸就把拳头挥了过去……
张超优雅地捂住了右半边眼睛。接着,他又优雅地放下手,毛方圆很惊讶地看见了一个优雅的黑眼圈。
呀!闯祸了!
没办法,谁让他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反应是出了名的快呢?
“伯爵先生?”毛方圆连忙扔下那已经只剩下杆儿的“玫瑰”,走上前去说,“对不起!你还好吧?”
“没事。”张超强忍着疼,微笑着问道,“校尉,请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玫瑰园里?”
“你的玫瑰园?”毛方圆诧异地看了看刚被自己摧残过的那支玫瑰,吐了吐舌头,“我……不知道。”
张超心痛地皱了一下眉。
“那个……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再赔你一支?”毛方圆作势要去摘另一朵。
“哎!不用了!”张超连忙抓着他的手。
毛方圆看着张超迷人的眼眸,不由得涨红了脸。
张超尴尬地放开了手,掌心里似乎还留有一抹温热:“校尉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么?”
“哦,没什么。”毛方圆假装无所谓地耸耸肩,“因为狩猎场小公爵遇刺,被将军责备了几句。”
“你喜欢他吧?”张超突然问。
毛方圆慌乱地别过头,没有说话。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他连忙道歉,“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就当我没问过。”
毛方圆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说:“他是男的。”
“那又怎样呢?”
“什么?”他重新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优雅到极致的人。
“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爱上了他,那又怎么样呢?”张超俯下身,抚摸着玫瑰柔软的花瓣,“爱情,从来都不是罪过。”
毛方圆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瞬间,他有些沉醉于张超那被阳光渲染出一层光晕的侧脸和金黄色的睫毛。
张超将食指和拇指一折,摘下了一支艳丽饱满的红玫瑰:“送你。”
毛毛愣了愣,然后笑着接过去:“你不心疼了?”
张超摇摇头:“如果它能让你展露笑容,我情愿送你一座玫瑰园。我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得到快乐。”
“谢谢。”毛方圆看着那朵玫瑰,轻轻地吻了吻,“你的玫瑰园很漂亮,但是,我只要这一支就够了。”
“不。”张超指指地上的花梗,“是两支。”
毛毛扬着嘴角,心里感到很温暖。
“要不要来一杯红茶?”张超注视着他宛若婴儿般纯真的笑靥,柔声问道。
“好啊。”毛方圆点点头。
空气中洋溢着满满的玫瑰花香,那些仍然稚嫩的花苞,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静静地,等待绽放。
番外二 乐师的海洋
王传君已经许久都没有来过海边了。
那种被咸咸的海风吹乱发丝的感觉,曾几何时,是他与他的她所钟爱的。
——“我不是姐姐,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呵护。”
柏然王子的这句话,他记得特别清楚。
可是,他连自己都弄不明白,到底有没有把柏然王子当成是另外某个人的影子。
他一直都在寻找这个答案,却始终什么都找不到。
王传君弯下腰,拾起一枚贝壳,在沙滩上轻轻划着。
然。
曾经无意中见到过付辛博的指环,内缘就刻着这个字。直到那一刻,王传君才想起来,二王子似乎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挂在胸前。
上面刻的,大概是个“辛”字吧。
忽然,海面的潮水涌了上来,将他写下的那个“然”字冲刷得干干净净,甚至丝毫看不出,在这片细白的沙子上,曾有过怎样的痕迹。
王传君脱下靴子,光着脚,一步一步地踩着冰凉的浪花。
隐隐约约地,他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王传君想转过头看看,却已经猛然被人用力地摁倒在了沙滩上。
“你干什么?”
耳边传来了磁性的声音,还带着些急促的喘息。
王传君睁开被海水冲的发疼的眼睛:“我才想问问伯爵先生你在干什么?”
他听出来,这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是张晓晨伯爵的。
张晓晨把王传君拉起来,抬起头看着他:“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你连命都不要?”
王传君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笑了起来。
张晓晨有些窘:“乐师先生你在笑什么?”
“是谁告诉你,我不想要我的命了?”王传君擦了一把脸,“我只是,想散一会儿步而已。”
张晓晨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算了,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想换件衣服。”王传君低头看看自己,然后又看看张晓晨,“走吧。”
“啊?”他的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走去哪里?”
“我在那儿有一座木屋,我们可以去换衣服。”说着,王传君想去牵他的手,但想想似乎不太合适,于是转过身去,又重复道,“走吧。”
张晓晨看着他半伸出来,却又停住不动的手,想要去握,却拉了个空。
他垂下手臂,轻轻地说:“好。”
张晓晨盯着面前已经脱去上衣的王传君,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为什么,这木屋只有一间房间?”
王传君一边继续脱着裤子,一边说:“哦,因为平时只有我来,也没别的人住,所以就造的简陋了些,伯爵先生请别介意。”
张晓晨心跳加速,目光极不自然地转向别处,也开始解起扣子:“那以前,和伊莎贝拉公主……”
王传君停下了穿衣服的动作。
张晓晨知道自己一时说错了话,连忙懊悔而歉疚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这语气,已经淡到什么都听不出来了。
换好了衣服,两个人并排坐在壁炉前,一时间,静默无语。
周围的空气有些燥热,张晓晨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忍不住斜过眼去,偷偷地观察王传君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他衬衫的扣子还有两颗没扣上,张晓晨便看见了一片硬实的胸膛。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王传君转过头,看了一眼双眸迷离的张晓晨,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他们同时不自然地别过头看着炉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于,还是王传君先开了口:“伯爵你……怎么会来海边?”
“想来,所以就来了。”张晓晨只能这样回答,“那乐师又为什么会来?”
“我只是,想找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王传君摇摇头:“那,并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你为什么又要来找呢?”张晓晨问。
王传君愣了一下。
是啊,既然不重要,那为什么要找?
他拿过一件放在边上烤的湿衣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琥珀胸针。
张晓晨惊讶地看着他:“这个是……”
“她最喜欢的胸针,以前,她每天都会戴着,从不离身。五年前,我曾经想把这胸针送给另一个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但结果却发现,在那个人的心里,有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你就一直把它留到现在,也没有送出去?”王传君脸上柔和的深情光芒,让张晓晨的视线有些模糊。
王传君低着头,再一次沉默了。
张晓晨有些迟疑地伸出手,终于还是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至今还记得,当年在你和公主的婚礼上,你为她弹奏的那首钢琴曲,公主脸上的表情很幸福。所以我相信,和你在一起,她一直都是快乐的。而这些快乐,只有你,才能够给她。同样,公主在你心中,也一定永远都是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代替的重要角色。即使出现了别人,公主还是公主,不会有谁,变成她的样子回到你身边。”
王传君的身体,微微震颤了一下。他回过头,把手掌放在那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上:“真的么?”
张晓晨看到,在王传君的眼神里,竟有一丝的迷惘与无助,于是,他点了一下头:“真的。”
王传君摩挲着胸针,琥珀中的蝴蝶,永远都那么美丽。
“送给你。”
王传君伸出手,对着眼前目光闪烁的张晓晨,轻轻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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