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愁(上部 下)----∽柳如是∽

作者:  录入:06-21

店堂之中,展昭持剑与傅云鹏相对,秦愈带领手下御林军与傅云鹏手下相对,仁宗皇帝与庞贵妃站在展昭背后。傅云鹏对展昭十分忌惮,展昭因身后护着皇上和庞妃,也未有十足把握,是以此时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先有所动作。
展昭看穿这个傅云鹏性情浮躁,更加刻意不动声色,稳稳握着画影,以静制动,等待对方耐不住性子的一刻。
皇上一向在宫中养尊处优,未曾见过这般阵势,适才本来十分惊慌。此时见展昭忽然现身,实让他大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虽不懂武功,也看不出展昭和傅云鹏到底谁技高一筹,但看到展昭持剑拦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没由来便放下了心。
傅云鹏看看皇帝,又看看展昭,开口笑道:“我说皇帝老子,你这只御猫对你可真是忠心啊,被你这般遗弃也不忘救你。久闻江湖人说,哪个弟兄犯了事要是让御猫缠上了,这辈子可就算是交上了华盖运,再也别想逃掉了,在下今天可真领教……”
展昭不理会他的挑衅,微微侧头向一旁的秦愈看过去。秦愈此时正侧对展昭,将他神情看的很清楚。
傅云鹏仍在那里喋喋不休,调侃道:“今日一见,展大人你真不愧是朝廷首屈一指的走狗,啊不……应该是走‘猫’才对。”
展昭与秦愈四目对视,展昭将目光向背后略侧了一下,对秦愈暗暗使了一个眼色。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默契,同在一朝为官之人也有他们的不谋而合之处。展昭这个眼色秦愈看的明白,但是心中有些担忧,微皱了一下眉头,暗喻:“是否可行?”展昭向他轻点了点头,示意不必担心。
傅云鹏见他二人交换了两个眼色,情知再不动手恐怕就要生变,向四下里手下断喝一声:“给我上!”数十天山派门人闻令,齐声高呼,挥刀剑冲了上来。秦愈见对方动了手,立即向手下御林军下令道:“不要恋战,保护皇上走!”这些大内高手全部训练有素,闻听主将下令,纷纷挡开攻来的兵刃,迅速集中向内堂门口皇帝的身边。
“想走?”傅云鹏从鼻子里哼一声,从桌子上跃下,飞起一脚便将一张板凳踢了过来,直向着仁宗砸去。展昭提气跃起,身形一侧,右腿划一个半圆,狠狠向那板凳踩落去。“砰”的一声,那木板凳子哪里禁得起展昭神力,登时碎裂,还未等落地便粉身碎骨,木屑碎片四散飞溅。展昭身在空中,看得清楚已经逼到了跟前的几个天山派门人,画影就势横扫而出。剑落出,血花散开,“噗噗”几声闷响,面前一排人应声倒地。
这一来一去两招的功夫里,秦愈已经带人簇拥着皇帝出了内堂大门,奔后院离去。
后院中间,画影的剑鞘仍自斜插在地面中。这剑鞘还是当日顾星霜为白玉堂所配,也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倒是坚实异常,那捆火药也没有能伤它分毫。展昭内力精湛,后院地面由石砖砌成,那剑鞘竟然穿石入土,结结实实嵌入地面三分。皇上走到这剑鞘旁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向店内唤道:“展护卫!”
展昭回转身来,向后院望去。
仁宗此时心神已定,不再慌张,回复了他金銮殿御书房中一般的气定神闲,微笑道:“朕会速派人来接应于你。”
傅云鹏见皇上走脱,展昭又拦在门口使他们难以攻过,正心急无法,趁皇帝说话的当口,一剑向展昭背心刺来。展昭却并不回身,耳中听见剑气破空之声,分辨来势,侧身背手将他攻势一剑格开,“唰唰”又是干净利索两剑,将傅云鹏逼退一步。展昭右手收回画影,向皇上一拱手,皇帝点头,转身随秦愈快步离去。背后天山派仗着人多势众,攻势渐急,展昭身处店门口窄道之间,面不改色,几乎一剑一个,霎时间已有十数人中剑倒地,回过来手臂平伸,“唰”的一剑递出。
剑光一闪,再冲上来的十人,被他这一剑的气势所震,动作凝滞,脚下慌乱,不时踩到地上受伤不起的同伴,手中高举着刀剑,却不敢砍落去。
傅云鹏怒道:“展昭!今天我就先杀了你,再去赶那狗皇帝!”
展昭还他一个冷笑,凝神定气,说道:“你认为你有那个本事么?”
皇上已然脱身离去,展昭便放心松了一口气,再无什么后顾之忧。单凭眼下这些人,尚不足与他一拼生死。
各位看官,话说这傅云鹏不知天高地厚,真把堂堂南侠当成了一只温顺猫儿。展昭为官多年,行事也不免为官场规矩缚手缚脚,多时不曾有机会随心所欲快意恩仇,痛痛快快的打它一场架。今日偏有这么一人带一批江湖宵小送上门来,且看南侠如何教训这些逆党叛贼?书说繁复,务须多提。
展昭剑锋一转,真气贯注整条右臂,画影如有灵性,与他内息相合相通,微微发出“嘤嘤”共鸣之声。他淡淡向面前一干人等扫视一圈,一字一句说道:“哪一个要去追赶圣驾?先来过了展昭手中剑!” 说罢,左手挥出,袍袖带出一阵疾风,“砰”的一声,两扇店门重重的关上。
三声更鼓响起,戌时已至。一匹快马急匆匆由应天大街上扬尘而过,在府衙门前停住,马背上一名官员跳下来,马也不栓,望里便闯。两旁衙役上前拦住,那人从手一抬,亮出一块令牌,门口一干衙役愣了一下,慌忙收起兵刃跪拜行礼。那官员也顾不上多说,疾步向府衙里走去,后面忙有衙役跟上引路。过不多时,应天府衙之中灯火齐明,上下官员,一干侍卫,里里外外忙乱起来。
过不多时,便有近百名武装穿戴的侍卫持着长枪长矛,列队从府衙门口小跑出来,迅速将府衙左右百米开外大街上的商贩民众统统遣散。另有差役捧出几捆大红地毯来,从府衙大堂穿过内院,直铺到大门口,左右大道边也各放下一捆,着力推动,骨碌碌的展将开去。两旁侍卫便沿着地毯分列,一丈一人,夹道侍立。
皇帝出宫微服出巡,早有机密文件通传沿途各府衙,预备皇上一时兴起若想要多作停留,或是以备各种意外情况。所以应天府多日以前早已有所准备,今日情况虽然突然,打点张罗的也是极快。府中刚刚收拾得停当,远远便看的见一辆马车驶来,当先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开路,车旁有许多随从紧紧随侍,神情凝重。应天府尹早已穿戴整齐,带着府中一干人等守侯在大门口,见马车前来,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迎接。
马车在大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长街之上众人纷纷跪倒,齐声高呼:“臣等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愈下马,快步走到马车边,揭开车帘,相扶仁宗皇帝与庞妃先后下车来。赵祯下得马车来,淡淡说一句:“众卿平身。”应天府尹站起身来,见赵祯和庞贵妃均是微服打扮,忙亲自上前将一件锦绣黄龙披肩递上去,说道:“夜来风凉,万岁当心龙体。”
他这个马屁拍的不着调,近六月间,风和气暖,哪里来什么夜来风凉?不过赵祯此时无暇理会这些,随便由他为自己披了,劈头便问道:“府中现下有多少可供调派的兵马?”
应天府尹忙回道:“启禀万岁,现有护军一百四十余名,侍卫二十名,衙役五十名。适才下官已令人快马通传京东将军,他已奉旨在南城侯驾多日,接到通传立时会带兵前来护驾,请皇上放心!”
仁宗点头道:“很好。你现在立即与朕调令护军六十,侍卫高手十人,火速赶往香满楼,捉拿叛贼,接应展护卫。”
“是!”应天府尹答应着,一时反映不过来,又问道:“展护卫……?”
秦愈在旁急道:“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展大人!”
“啊……啊!”应天府尹脑子里转一转,恍然大悟。他虽不曾在汴京做官,但皇上往年曾经多次南巡,都是展昭随侍身旁,是以秦愈一说,他便回想的起来。
赵祯皱眉道:“不错。展护卫为了掩护朕脱身,此刻正陷身于香满楼重围之中。你令人火速赶往接应,如果到得迟了,展护卫有什么闪失,朕唯你是问!”说罢,一拢披肩,大步向府衙内走去。
应天府尹被皇上一句话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其他,一叠声的呼唤府中侍卫统领,急急调令起人马,往香满楼方向疾赶去。
同在戌时,京中太师府里也是灯火通明,庞太师父子正在客厅中饮茶密议。皇上不在京中,这一段时日庞家在朝中下足了功夫,想尽办法排挤开封府、压制杨家,捏造莫须有之罪名,阴谋部署,准备在皇上回京之前一举将这两府铲除。待得湘亲王南方起兵作乱,国中无君,朝中无将,大宋天下便由他们庞家垂手得来。
这日正谈在兴头之上,忽有家丁前来通报庞虎,说天山派有人传来消息。庞虎“哦”一声,忙说快快带人进来,又向他爹笑道:“爹,定是我师父派人带来了好消息。”庞太师点点头,捻起一把花白胡子“呵呵”一笑。
说着,便有一个天山派的小徒走了进来,跪下来禀道:“小人见过太师,见过三师兄!”
庞虎笑道:“不必多礼。你且快说带了什么消息来?”
那人抱拳道:“半月前师父已经按三师兄说的路线和时间安排了师兄弟们,前往应天办事。师父派小人前来,先行向太师和三师哥你通报一声,他老人家此时应该已经由颖昌启程,不日便会到达开封。”
庞虎望向他父亲,两人对视一笑。庞虎道:“很好!爹,等到师父他老人家一到,我们就可以正式开始咱们的大计了。”庞太师大笑点头。
庞虎又向那小师弟问道:“师父可是依我所说派了大师兄前去应天?”
那小徒摇摇头道:“不是。一月之前大师兄出事了,受了重伤,到现在也没好。师父无法,就派二师兄去了。”
“什么?!”庞虎闻听此言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怎么能派他去!师父……师父也真是的,怎么不与我联络就……”
庞太师不解,问道:“虎儿,怎么了?可是你那二师兄武功不如大师兄高强?”
庞虎方才还是一脸喜色,现在却被这一句话生生都憋了回去,烦乱道:“爹你不知道……那个人……”说着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心中烦闷,在屋中来回踱步,说道:“武功倒不是问题,没有展昭和白玉堂在,我天山派任何一个师兄弟前去,拿住秦愈那个蹩脚龟都不成问题。关键是我那二师兄……那个人憨的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性情乖张,口没遮拦……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能派他前去?”他一时气恼,也顾不上小师弟在旁侧,忍不住便抱怨起来。
庞太师一听也有些慌乱,急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庞虎怒道:“哪里有什么办法?!算算时日,现在只怕皇上已到了应天,我们就是有神仙相助也赶不及了……迟早让他坏了我的大事!”
那天山派的小徒也不十分明白他在气恼些什么,嗫嚅道:“三师兄……?”
庞虎正在心烦,转身便要发作。但转念一想,一脸戾色却收了回去,拍拍他肩膀,低下声来说道:“没你的事……你一路前来辛苦了,我让人给你收拾间客房,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另有要事劳烦你替我办。”
那小师弟听了甚是高兴,喜道:“谢谢三师兄。”
庞虎便向外屋呼唤:“刘管家!带我师弟前去休息,叫厨房做些好饭菜送去。”
庞府的老管家闻声转进屋中,答应了,便引着那小徒向后院走去。
临出房门之前,他走在小徒的身后,向庞虎偷眼望去,果见庞虎递向他一个眼色,右手扬起,向下一劈,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刘管家会意,不动声色,掩门离去。
庞太师捻着他那花白胡须,问道:“虎儿,下一步我们怎办才好?”
庞虎皱眉道:“哪知道会生出这样的变化?如今孩儿也是无法。如果二师兄能杀了皇帝再好不过,如果杀不掉,他那个性情,只怕是连我的身份也保不住,都要被他那张乌鸦嘴说了出来!只盼我师父早日前来,我们先下手为强。到时不管皇上知道了多少事情,他远在应天,还有湘亲王、镇南将军狄应,并上那个巫神教这三路人马在等着他,谅他插翅也难脱身。”
说着,还是忍不住怒从中来,想自己精心部署,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要被一个混人简简单单破了局,多少心血付诸东流?
不过他自认为已然借杨宗源除掉了展昭和白玉堂,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此时展昭已经掌握了他们与湘亲王勾结的罪证,只在下一刻,一切就要真相大白。
话说这庞虎,武功高强,计谋也深,朝中有父亲和妹妹,江湖中有天山派撑腰,唯独忌惮的就是展、白二人,想尽了一切办法要除去这两人。可偏生他每每阴谋败露,总是栽在这两人手中,这一次也不意外。另有他大师兄早不伤晚不伤,就这个节骨眼上重伤不起。这一切均是天意使然,都应了那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是人作孽自遭天谴,因果报应,事必归正。
<第二十七章完>
第二十八章 相见
应天府衙书房之中,仁宗皇帝坐于正位,手里端一盏茶,默默不语。他不说话,四下里谁也不敢吭声,唯有垂首侍立。庞贵妃坐在右侧下首一张软椅中,低着头轻轻搓弄双手,暗暗担心展昭的安危。
府衙之外,大批军马已到,得知皇上适才刚刚遇刺,更不敢有丝毫马虎,团团将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皇上心中烦闷,一杯茶饮尽,兀自端着空盏出神。
这时,有衙役一溜小跑前来跪地通报:“启禀皇上,展大人回来了,正在门外求见!”
皇帝和庞妃听闻,均是大喜过望。把空盏往桌上一撩,赵祯站起身来微笑道:“快传!”
随着衙役通传,展昭并应天府适才派出的侍卫首领一同进得房中,向皇上叩拜行礼。皇帝走下座来,亲手搀扶道:“爱卿快快平身。”展昭依言站起身来。
皇帝向他望去,见他气定神闲,身不染尘,不仅丝毫未受损伤,更是面不红气不促,全然不像是刚从一场血战中脱身而出。不由得问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展昭未及答言,那侍卫头领却抢言回禀道:“回皇上,卑职带人前去之时,那些乱臣贼子已统统被展护卫打倒在地。如今卑职已将他们全数押入应天府大牢,待侯圣上发落!”原来这头领虽不知展昭为何许人也,但见皇上紧张此人,迁怒于府尹大人,便知他身份地位非常,拍个马屁总是无错。且皇上适才下了死命令要他们接应,此时若不说几句话表白,皇上怪罪下来,自己恐怕是吃不了还兜不走。
皇帝听他如此回禀,不禁向展昭笑道:“一个人也没跑掉?”
展昭抱拳道:“是。连带首领傅云鹏,上下总共五十七人,全部是活口,已经押在大牢。”
皇帝心中哈一声笑,却不好表露在脸上,只是微微掠过一丝得意之色,想他这御猫果然是有通天的本事,为他担心却是多余了。只说道:“很好。”
展昭此时却又撩袍襟跪倒在地,说道:“展昭带罪之身,并方才酒楼之中多有不敬,在此向皇上请罪。只是展昭有另有一要事十万火急,需向皇上您禀明。”
赵祯见他二度下跪,二次伸手将他搀扶起来,说道:“展护卫何罪之有?快请平身。”说着叹一口气,道:“此次微服出巡,朕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遭遇此事。若不是展护卫你及时出手相救,朕现在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只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展护卫你去了何处?为何会突然现身在此?你所言又是何事十万火急?”
展昭躬身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有一物先请皇上过目。”说罢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锦盒,呈递给皇上。
皇上见他神色凝重,不知是何事,接过锦盒,便向左右道:“你们都下去吧,朕不召唤,不必进来。”
左右侍从闻听,齐声应道:“是。”便纷纷退出房去。庞贵妃见展昭无碍,心中松了口气,便站起身来也要随众人退去,皇上却拦住她道:“爱妃留步,你不必出去,少待朕还有话问你。”此言一出,展昭这才抬眼向师妹望过去,正撞上庞妃凑巧向他投来了一瞥。二人宫中一别,如今再得见,四目相对,均如被什么烫了一下一般,尴尬垂目。所谓情分仍在,但这情分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昔。
皇帝打开锦盒,见盒中工工整整折着一张小纸条,展开来,上面密密麻麻排着小字,是封信件。便踱步回到上首坐定,就在灯下细细阅读。
推书 20234-06-19 :平地一声雷!(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