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感觉到体温过高的异样,走没几步又站不稳地坐回床边,天旋地转的,至少也打电话跟卢修明请假一下──
该死,手机送修还没回来。
他绝望地躺回床上,算了,头好痛,再睡一下。
*
王仁归早上的面谈很不顺利,老师把他的论文和想法批得乱七八糟。满心郁卒地去上班,忙过一个中午以後他累了,打电话给最近认识的女孩,粉妹,对方却说她还有课,下午不能出去玩。
粉妹是附近大学的一个女孩,目前大三,之前买晚餐认识的。前天又让他们巧遇在自己店门前,於是两人感情迅速加温,那天送粉妹回家,对方还煮了晚餐请自己吃,说外头在下雨,弄出了一床棉被给自己在那儿过夜。难得有女孩子这麽贤慧又可爱,而且两人真的就这样过了一夜,没做什麽事情,隔天送粉妹去上课之後,自己才去上班。
难得一个大晴天,睡过一觉以後头也不痛了,他想到什麽似的打电话给室友,打不通──对了,室友的手机坏了。
他骑机车在外头閒晃著,不然去买一下点心好了,他记得大学时,室友常常去买一摊很好吃的红豆饼──他虽然觉得太甜,没很爱,但记得室友露出少数喜欢的表情在吃点心,买些回去好了。
人超多,他排了半个小时才轮到他,三个红豆,一个巧克力,拎著那袋红豆饼,也许室友不在,但没差,放在桌上晚上回来也一样可以吃。
──但是晚上他有约,所以看不到室友吃红豆饼的表情了,有点可惜。
门打开,果然家里没人,绕过客厅沙发,把红豆饼丢在桌上,开个电脑……
他注意到室友的床上有人,啊、原来在家……
「大毛、大毛……」他恶作剧地在那人的耳边吹气叫道。
对方没反应,他又伸手推了一下那人的肩膀,「大毛……」
碰到了才发现不太对,身体烫烫的,「大毛、大毛?──陈大毛!」
他连忙把人抱起来,好瘦,发现这样抱起来也不能带去哪里,他又轻轻把人放下来,决定打电话叫救护车──
*
「你又喝醉了。」
脸上顶著热热的巴掌印,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一些热热的痛处,刚刚送王仁归回来那女孩几乎是使尽全身力气在揍他,陈卯无奈地扶著室友进房间。
……真无辜。和这家伙当室友已经三年多,都大四快毕业了,毛病还是不改。想分手就喝醉酒嚷嚷著喜欢大毛大毛……害他刚刚被那女生打了好几个巴掌,骂了好多难听的话,眼镜也坏了,看来又得要修了……
「大毛……我没有醉,大毛──」今天闹得特别凶,陈卯帮他换下衣服,对方却伸手抓住自己,一个反身将自己往床上压。
「是。你没醉。放开我,好吗?」他皱眉,对於喝醉的人就是不要太反抗他,冷静地应对才是上策。
「不要。」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开始解开他睡衣的扣子……
「喂……你要干嘛?」被他的动作吓到,陈卯推了推身上的人,阻止他的动作。
──别闹了!脱他的衣服?他怀疑地看著身上的人是在开玩笑吗?他不顾自己的阻挠,继续解开钮扣,因为喝醉、手不灵活,最後索性扯开衣服……几声啪啪扣子弹开的声音,听得他头皮发麻。
「大毛,我喜欢你。你真的要离开我去当兵了吗?」停下了,对方抬头望著自己时,手边的动作终於停下了。
「我不是你,考上了研究所。我没书念,当然去当兵。」他想著要怎麽应付对方,回答道。
「大毛……没有你,我该怎麽办……」这句话,王仁归总是挂在嘴边,如今却感受到浓浓的分别感伤,有一瞬间他以为王仁归是清醒的,马上就知道是错觉了。
王仁归继续解开他的睡裤,这让陈卯真的慌了,室友肯定醉得太厉害了──
「大毛、大毛……」听著对方的叫唤,陈卯感觉到裤子被扯下来,下身一阵凉,他慌得弯起脚来踢王仁归,赶紧起身爬下床──
一个力道缠住自己的脚踝,让他不平衡地滚跌到地上,抓著自己脚人,接著也爬至自己身上,那双眼神,究竟是真是假、是醒是醉,紧张的陈卯无法判断。
「──我喜欢你、大毛,你……喜不喜欢我?」
陈卯眼看著正在解开自身裤子的男人,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压制得自己无法动弹,裤子褪下时,弹出男人高涨的情欲象徵,他愈来愈觉得可怕,「喜欢,我也喜欢你。你……先冷静一点。」企图要安抚对方,同时伸手抓东西,只抓得到床上的枕头,身上人砸,对方却轻易地接过枕头,丢得远远的。
「不、不行……」他推不开身上的人,双手搥打著室友,对方眼神炙热得不像喝醉,行为却是个醉汉在乱来。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陈卯双脚被抬起,感觉到男人的凶器正顶著自己,他连忙又伸脚踢人、不断扭动著腰挣扎,对方是运动员,一下子就压制住他的攻击,「喜欢我,就不要乱跑……」
「等、等一下──」那东西已经找到入口处了,他双脚被用很不符合人体工学的方式张开、腰部腾空。「你要做去找女人──王仁归,快点给我醒来──」陈卯已经顾不得什麽安抚了,他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挣脱,他害怕、额头冒冷汗,地板的冰凉温度也已经和他的身体一样温了……
「你要是做了、我他妈绝对不会──唔──」
男人跪在他双腿间,慢慢地、把自己已经勃起的分身推进他身体,只是顶端进入而已,却让陈卯无法开口再继续讲话。
「呜、唔──」很痛。被强迫入侵、像是被撕裂一样的痛楚,他痛得咬牙,腰间一阵酸,他感觉到那东西正在缓缓深入,很慢、很慢的方式……
「好紧、雅芬、太紧了……」
一听见男人口中叫出的名字,陈卯从头冰到脚,……雅芬是刚刚分手那女孩的名字,上学期认识的外系公关,哈,他也算和对方熟呢……
伴著身体的疼痛,他很有理由掉下眼泪,他哭了。没有经过润滑,入口处渗出血液,撕裂的伤口拉扯他心理的痛。
已经完全进入了,男人重重的喘著气,陈卯痛苦地掉著眼泪,对上他炙热的目光,「不要哭、拜托你……」温柔地、男人伸手拭过他的脸颊,低头亲吻他,「你哭了……我不知道怎麽办……」
就是这样子的温柔,总让他一而再地陷入错觉。
伴著温柔的吻,陈卯愈觉得心里头是一阵酸涩。
「呜、不要动……」双唇甫一分开,马上感觉到体内的凶器在移动著,陈卯难受地掉著眼泪,他推著男人肩膀,痛苦地惨叫著。
「啊、好紧……不要再收缩了……」说著不堪入耳的低级话语,陈卯凭著本能想将异物给弄出去,他大口喘著,说不出任何话了。
一进一出的缓慢,每一下都折磨著他,困难地移动、王仁归的喘息声在陈卯耳边绕著,痛苦、难受──毫无快感的性爱。
「啊、不行了……」男人紧绷的身体让陈卯知道是怎麽回事,男人甚至没退出自己的身体,就在自己体内射精。
陈卯感觉自己体内一阵温热散开,男人颤了颤身体,然後趴在自己身上喘著……
他躺在地上不知道该怎麽办,眼泪早就停了,只是觉得压在身上的男人很重,看著天花板,他想著,他被一个男人上了。
不知该高兴或者难过?一来,是他喜欢的男人上了他。二来,男人叫的是女人的名字。
他苦笑,笑得苦,苦到眼泪也没了、只能这样笑。这家伙睡著了,明早起来肯定忘了这件事情,也忘记那个「雅芬」,他也同情那女人,也羡慕那女人,同情她随便就被甩了,羡幕她……男人还记著她的身体。自己则是场不存在的梦。
也快毕业了,确定没考上研究所,要去当兵了。所以不用再继续和这家伙住一起,反正就这一次,他自我安慰。冰凉的地板让他清醒许多,奋力地把对方推起来,裤子内裤都丢到洗衣机,为他套上睡裤,自己去浴室洗个澡、清理身体,还有擦点药──他看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有血迹,真悲哀,把自己弄得像个女人似的……还爱上一个男人……
难道自己就真的和自己外表所显的一样,是个娘娘腔?
洗澡、擦地板,最後上床睡觉,他的心好像空了一个洞一样,身体的疼痛让他没办法再继续想太多,他沉沉地睡去。
龟毛的爱-8
他睁开眼时,人已经躺在家中了。这当中他被送去了医院、打了点滴、过了一个晚上被人送回家来,他有醒过来一阵子,因打点滴很无聊,很快又入睡。回来时也是醒的,坐在车上,──他难得地让室友载,对方一再交代自己一定要抱好,於是他真的伸手环住了那腰,看过不知道几次的裸体,却是第一次这样抱上的腰。回到家後,头一沾上枕头,他又继续睡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似乎注意到室友已经起床了,原本在打电脑的背影转过身来,「我有煮粥。」
头还有点沉,喉咙也很痛,不太想讲话,但肚子真的饿了,他点点头。
对方随即从电锅中弄了碗粥出来,他疑惑地想著电锅哪里来的、还有桌上的小菜……平时他们只吃外面,爱乾净的他不喜欢房间放厨具,容易把房间弄脏。
「来,张嘴。」……比电锅更不可思议的是要自己张嘴的室友,他无言地看著对方,伸手要接过汤匙,对方却闪过,「不行,我喂你。」
看了看那双正对自己释放善意的眼睛,笑得可爱,「……我自己吃……」讲话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根本不是自己的声音了。
「不行,」对方仍坚持著,「快张嘴。」
他只能无奈地顺从对方,就算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没什麽力气,一个碗是拿得起来的,温软的粥滑入自己口中,舒服。
吃没几口他就吃不下了,对方似乎不太满意,但他困难地说他真的不想吃了……对方才退步,绝对不再勉强他吃东西。
「睡吧。」才醒来,吃完东西,马上又要自己睡了,「啊,差点忘了,还要吃药。」
递了杯水,一包药,温水伴著药丸刺激著喉咙,他皱眉、不舒服……
「吃完就睡吧。」
他躺下,看看墙上的钟,晚上十点多了,昨天下午进医院的,到现在已经晚上,真糟糕啊,虽然请王仁归打电话和卢修明联络了,工作的事情他就是放不下……
想到这,不行,明天一定要有东西,他坐起身。
「你若是担心工作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和卢先生讨论过了。」看到他坐起身,马上猜到他的心思,让陈卯不解地看著王仁归,他戴起眼镜、看到那家伙电脑画面是那工作的动画後制……
「快完成了。今晚弄一弄,明天就可以交了。」对方露出一个安慰他的笑容,「你若是不放心,明早再来看。下午我再帮你交。」
──预计一个礼拜的工作,他效率高到可以两天内完成。
「谢谢……」他看著对方,叹气,又拔下眼镜,看来自己是真的可以安心睡了。
*
「这样不行,颜色太多了,抓不到主题。」睡过一晚,虽然声音仍是沙哑,但身体已经能起来走动了,他站在电脑旁指著画面道。
「把其他颜色弄成同色系?」
「最好全部是蓝色系的,比较舒服。还有後面……」
「大毛,你真的很龟毛……」对方忍不住发出一声抱怨。
「喂,要做就要做到完啊。」
「知道了……」
卢修明中午左右也来了,他提著一袋粥,解开了家里为什麽会有电锅、粥、还有小菜的谜团,是他叫妻子弄的,好让王仁归有办法照顾病患。
「哇,天哪,王同学你动作也太快了……」他惊讶地看著电脑萤幕,昨天讨论才得出的大纲,马上就被实现在眼前。
「小菜一碟啦。」他得意地笑笑。
「很臭屁喔!」卢修明似乎也因为昨天的讨论和王仁归熟了些,两人的互动显得自然。
「还是有没修完的细节。」沙哑的声音插入,两人同时转头看著那个手上端著饭碗、正在吃爱心午餐的人……
「啊,来了,陈龟毛……」卢修明刻意地叹气。
「啊,真的,很龟毛……」王仁归露出可怜的表情,「他已经念了一个早上了……你跟他当同事真不简单……」
「你也是,当他室友真不简单……」
陈卯无奈地看著两人英雄惜英雄的表情,「你们这麽有同感,住一起好了?」
两人的反应同时──「不要。」然後交换一下眼神大笑出来,连陈卯也笑了。
「我才舍不得和我老婆分开。」
「我也舍不得和大毛分开。」
两人继续碎念著,王仁归却也不忘了照著陈卯的指示继续修改程式,卢修明盯著萤幕提示王仁归,两人间或几句抬杠伴著几句笑声,修完以後,转过头要叫陈卯来看看这样可不可以──陈卯已经缩在沙发上睡著了。
王仁归伸伸懒腰,和卢修明交换一个眼神,不管他了,这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就这样交出去吧。
卢修明蹑手蹑脚带著锅子和光碟离去,等对方离去,王仁归才轻轻把陈卯抱起来,对方微微睁开眼,问,「工作呢?」
「交了。你多休息吧。」
迷迷糊糊地,陈卯也忘了工作他没看到完成品,任对方把自己放到床上,盖好棉被,他又继续睡了。
*
「快,大毛,上车,我载你!」
「要去哪?」
毕业典礼刚结束,走到校门口,他看到穿著学士服,骑著机车的室友绕到自己面前,要自己上车,他疑惑地望著对方。
「快上来啦──」
「先说要干嘛?」
「走就对了!」
一坐上机车,对方马上催了油门就往学校里头冲进去──
「喂、校内不准骑机车──」他紧张地抓著车速过快的驾驶,看到警卫正在後头吹哨子。
他听到骑机车的人在大笑著、绕过刚刚毕业典礼的会场,几个熟识的人看到他们还发出尖叫声,他耍帅地伸手起来和大家挥手,马上引来一阵欢呼。
紧张的感觉让他无意间抱著男人的腰,驾驶毫不在意,他得意地到处挥手,绕过会场、绕过他们以前上课的教室,绕过操场、绕过宿舍──
直到校警开著警车来了,他才又大笑地狂飙出校门口,直奔回住处。
「好玩吗?大毛?」回到两人住处时,室友这样问道,脸上仍带著刚才的兴奋。
「嗯。」看著左半边空荡荡的模样,房子内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晚点他就要搭车回家──再也不会回来,和这同寝四年的室友分开。
身体突然被一阵温暖包围,室友拥著自己,「大毛,没有你我该怎麽办……」
他有些惊讶室友的这个拥抱,伸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背,「没有我……你也会一样过得很好。」
室友好像埋在自己肩膀里头说了什麽,他听不清楚,然後没有谁送谁,他自己走去等公车、到火车站、回家乡、等兵役通知……
说不会舍不得是骗人的。他那麽喜欢他,那麽、那麽、那麽……
直到分开的时候,陈卯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王仁归,到一个不可置信的地步,是习惯、是仰慕、是欣赏、是喜欢,四年来的点点滴滴他刻意不去回顾,否则他怎麽可能如此冷静。
「没有你,我该怎麽办?」坐在车上,他看著窗外喃喃念著。
龟毛的爱-9
要当兵时,除了父母亲来送行之外,还有个意外的人也来了,王仁归。
「大毛──去当兵一定要小心、你长得那麽清秀,你千万别出什麽事情、乱捡肥皂、给别人有机可乘……」
不耐烦地瞪著在自己父母面前口无遮拦的前室友,父母倒是被他的可爱逗得很开心,他南下来找他,厚著脸皮住在他家一晚,说好明早要一起去送他。
他不过传个简讯跟对方说,後天就要进去了。对方居然隔天就出现在火车站,要自己去接他,霸道地决定要住在他家一晚,然後跟著送他,才愿意回北部。
人都来了,他没办法拒绝,只能勉强带著这个突然的访客回家,父母在晚餐时疑惑地打量这位同学,高高大大的,一个运动员的模样,人很亲切、有礼貌,倒是不讨厌的孩子。而且听说还考上了研究所,真不简单。
他把那家伙安置在隔壁房间,对方却嚷嚷著说想要和他一起睡。
「大毛──我难得下来,我们好好叙旧一下,让我跟你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