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兄弟,我正有事与你商量。”花奎拉起樊东的手臂朝寨後的大树林走去。
“老大,有什麽事尽管说。”到了僻静处,樊东先开了口,其实花奎不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光看那一脸的光洁,定是那古怪少年干的好事。
花奎支支吾吾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的一遍,有些烦躁的搓了搓脸,蹲在地上不再出声。
听了一半,樊东的脑子已经开始转了起来,等花奎说完立刻拍拍胸脯道:“这事容易,想赶走他,只要下一剂猛药即可。”
他附在花奎的耳边,边说边比划,花奎开始有些皱眉头,可是听到後来,笑了起来,大声叫好,站起来拍拍樊东的肩,乐呵呵的走了。
花奎走後,樊东阴森森的笑了,笑的让人不寒而笠,从骨子里感觉到阴冷……
落难匪首 第四章
第四章
抚摸著平坦的腹部,玄珏有些不高兴的撇撇嘴,这个花奎找点食物也这慢?难不成想饿死他?想著想著,肚子又叫了几声,幸好没人在,要不脸丢大了。
犹豫了半天,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走到房门边,“哎哟”,刚一出门,他的头就撞上一个巨物,惨叫一声,抱著额头往後退了几大步。
什麽东西这麽硬?像铜墙铁壁一样!
抬头一看,正是板著脸的花奎,双手背在身後,站在房门的中间,像堵墙似的,难怪他撞上去会觉得的痛的,摸了摸,还好没肿起来。
“你这个怎麽搞的,突然出现,又不吭声,想撞死我啊?”玄珏没好气的骂道。
他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练了金锺罩铁布衫,否则怎麽会安稳无事?只是头有些昏而已!
“你怪谁?是你自己冲过来,又不是我撞的你。”花奎走了进来,把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来,丢了东西在桌上。
他也没想到,刚准备推门进来,谁知一团黑影冲了上来,手脚麻利的他都来不及退缩,正好撞上,正准备说对不起的时候,才想起是他,立刻闭上了嘴巴。
要是常人,不是他撞的,他都会赔个不是,要是讨厌的他,就算撞死了,顶多拖到外面去喂野狼,也不知怎麽回事,花奎就是对玄珏恨之入骨。
“你还说?叫你出去找些吃的,竟然去了这麽半天,你真想把我饿死啊?”气不打一处来,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虽然生著气,但玄珏的鼻子却没有失灵,吸了吸,好像闻到一股香味--对,好像是烤鸡的味道,记得上次吃烤鸡是还是在宫中,身边站一大群人,他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来,等把满桌的菜尝遍,鸡肉早已凉透,入不了口。
眼睛扫射四周,立刻发现了目标,正是花奎丢下的油包,二话不说,扑到桌边,撕开油包,露出金黄色的鸡肉,令人垂涎三尺。
“你以为我们寨子里还有什麽像样的东西可以吃?”有些厌恶见到玄珏,说话的时候,都不看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辛苦烤制的鸡肉已经落在他人手中。
“没有像样的东西?那这是什麽?”玄珏耸耸鼻子,扯下一只鸡腿拿到花奎的面前晃了晃。
花奎勉强歪歪嘴,脑门上布满细细的汗珠,毕竟这是他头一次下药害人,虽然樊东兄弟说过只是蒙汗药,但良心也挺不安的。
精明的玄珏立刻发现了他的反常,拿著鸡腿,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故作考虑状,就是不动鸡肉。
花奎被他看的毛骨悚然,有些心虚,汗珠越集越多,顺著脸颊流了下来,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他现在只盼望玄珏早些把鸡吃下去,一了百了。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赔著笑脸道:“这是刚烤好的鸡肉,乘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恶心过,都想吐了。
他越殷勤,玄珏越是觉得不对劲,再加他这一番反常的话语,不禁对手中的鸡肉有了怀疑,低头仔细闻了闻,立刻明白了。
黑白分明的大眼转了转,笑意盈盈,把鸡腿送到花奎的嘴边,扬眉道:“既然是刚烤好的,你也尝一块。”鸡肉里一股砒霜的味,要不是他有个喜欢制药的妹妹,恐怕这次真的会著了道。
想毒他,看谁毒谁!
花奎眼睛都直了,望著眼前的鸡肉吞了吞口水,压根没想到玄珏会来这一招,不禁左右为难。要是平常,肯定毫不犹豫接过来就吃,可是里面下了药,吃下去,只怕先倒下去的是自己,真是难啊!
可是看著玄珏的模样,不吃只会引来他怀疑,时间拖的越久,只怕麻倒他的机会越小。算了,就牺牲一次吧,他自己倒了,对方肯定也会倒的,反正有樊东在,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正当他闭上眼睛,张大嘴,准备一口咬下去时,却扑个空,牙齿碰在一起,嘴巴都麻了,他睁开眼,捂著下巴,怒视著拿走鸡腿的玄珏,气呼呼的。
“哼,别装模作样!”玄珏也没想到他会真的开口,有些惊讶。
但想他这麽做只不过是想骗取他的信任,自然说话不留情面,原以为花奎只是面貌凶恶,其实还是恶凶心善的人,没想到他心思如此诡异,竟想谋害他。
“我哪里装模作样?你到底是还是不吃?”本想牺牲一次,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也不知玄珏的脑子里在想些什麽,只顾自己生气。
他哪里知道玄珏其实已经间接救了他一命,要是真的吃下去,第一个去见阎王的肯定是他。
“你敢说你不知道这里面有其他的东西?”玄珏有些恼了,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眼光,决定再给花奎一个坦白的机会。
花奎的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拳头握的老紧。
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承认也不行,硬著头皮回答道:“是的,我里面下了--”
还没说完,玄珏的拳头已经上来,遂不及防,正中他的右眼,痛的他咬牙切齿,指著玄珏的鼻子道:“你打我的脸?”
“我不仅要打你的脸,我连你的人都要打,有胆子做就要承担一切後果。”玄珏手上毫不留情,拳头竟朝他脸上招呼。
左一拳,右一拳,每一招都正中花奎的脸上,花奎拼了命的躲,可惜技不如人,不久那张略黑的脸庞肿了像个肉包子,青青紫紫,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痛,痛死他了,可是男子汉就算是痛也不能叫出声,只能边躲,边用手捂著脸,可是於事无补,玄珏灵巧的身手,几乎招招中地,他捂脸,肚子就中招,捂肚子,脸就中,不用看,脸上身上肯定到处是伤。
“住手,快住手。”不得已,他出声叫道。
再也忍不下去,花奎奋起反抗,举起板凳朝玄珏的身上砸去,眼看就要砸中目标,却被玄珏一个漂亮的後翻给闪了过去,气得他满屋子的追打,细看下来,其实他还是处在下风,玄珏只是耍著他玩,待他发现时,已经累的跑不动,趴在桌子上气喘如牛。
花奎闷哼一声,像拨了牙的老虎再也凶不起来,他只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何时他在自己的地盘上也被人欺负?
今天真是颜面扫地,此事要被兄弟们知道,他的头都不用抬了,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妈的,我不过是想把你弄昏送走,你就把我打成这样?”心中的念头不由的冲口而出,他有一肚子的委曲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把弄昏我至於要下砒霜?也太毒了点吧!”一个暴粟敲过去,花奎的头上又多了一个大包。
“什麽砒霜?我下的不过是普通的蒙汗药,我连砒霜都没见过,怎麽下?”莫名其妙,花奎捂著脑门上多出的大包,悻悻然,却不敢太大声,毕竟这事还是自己理亏。
忽然,他想起在烤制鸡肉时,那白色的粉末曾经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当时他曾怀疑过,但樊东说是火太旺了,过一会儿,又闻不到这个味了,难道真的是砒霜而不是蒙汉药?
不对,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樊东绝对不会骗他,何况在鸡肉下毒对他有什麽好处?花奎摇了摇头,把这个自认为荒唐,却是事实的念头抛诸脑後。
“蒙汗药?要是蒙汗药你怎麽不吃啊?你吃啊!”玄珏杏目圆瞪,猛的一拍桌面,震的地面上的灰尘都扬了起来。
花奎抬起肿的老高的脸庞,认真的望著已经凉透的鸡肉,猛的抓在手中,撕下一块往口中塞,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哪怕再丢人一次,倒在玄珏的面前。
“住手,哪个叫你吃的!”玄珏眼急手快,打飞他握著在手中的鸡肉,抬起一脚踢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没口吐鲜血。
花奎伸出手颤抖的指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副可怜模样,令人不禁发嚎。
他也太狠了吧,连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都不给,这下只怕更加说明他在诬陷自己,幸好他没有怀疑过樊兄弟,真是人心信测,早知道外面的人心怀不轨,这不,只不过来了个纨!子弟,就已经把寨子弄的天翻地覆。
对於花奎的死硬,玄珏有些无奈,他现在明白了,花奎真的以为食物上只是下了蒙汗药,那砒霜究竟是何人所下?目的何在?都要仔细思量!
如此来说,他倒真的做了一件好事,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也算是花奎的救命恩人,只是看他的模样多数不会领情。
“好,姑且算你下的是蒙汗药,究竟是何人所下?我想你没那麽个本事。”生於皇宫中,尔於我诈,看的多了,自然也学到一些,玄珏收起笑容,板著脸问道。
冷冷哼了一声,花奎有些不屑的昂了昂头,用鼻孔对著从容的玄珏。
“一人做事一人当,药就是我下的。”豪爽的拍拍胸脯,花奎打肿脸充胖子。
他不能对不起樊东,虽然办法不是自己想的,但自己也是赞成的,这当上拖兄弟下水,岂不有失老大的水准!
“再说一次,是你下的?”水亮的杏眼眯了起来,透著寒波,玄珏此时的模样著实让人吓一跳,哪还是无忧的少年,明明是心有诚斧的君王,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硬著头皮,花奎嗯了一声,咬牙应了下来,惹得明知他无辜的玄珏火冒三丈,想动手揍人,又始终下不了手,毕竟他也是受害人!
“我--”
正当花奎想说些什麽的时候,房外有人敲门,他立刻闭上了嘴。
“咚咚”两声,轻轻的……
“谁啊?”冷静下来的玄珏代替他问了一声。
门外安静了一下,传来了回答:“是阿珏兄弟吧,我是樊东,有事想与寨主相商。”站在门外的正是等了许久还不见有动静的樊东,他特地来查看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
“原来是樊哥哥,你们寨主没事,只是吃东西噎著了,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玄珏又恢复以往天真无邪的模样,令听他说话的人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他早已明白是何人下毒了,如果樊东不出现,他或许真的要猜上一段时间,现在真凶出现了,似乎对花奎的生死非常关心,目的昭然若知。
为了模糊对方的视线,他故意拉起花奎的衣领,威胁道:“快说话,要不然我就把你踢出去,当著全寨人的面打你一顿!”
“樊东,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无奈,只好出声,表示自己安然无事。
果然,樊东不再吭声,含糊的应了一声,拖著沈重的脚步离开了。
玄珏笑了,笑的很古怪,连低头注视他的花奎都不禁有些丈二摸不著脑袋,忽然,他竟觉得玄珏笑的很好看,仿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清香而淡雅。
也难怪他会有如此幻觉,想玄珏的母亲当今皇後戚倩也是豔压群芳的美人,要不然玄风的一颗怎麽会遗落在她的身上,自然有七分像她的玄珏也算是美人胚子,再加上他年方十六,还未发育,多少有些戚倩当年的风范。
“喂,你看什麽看啊?”玄珏收起笑脸,不高兴的敲了花奎的脑袋一记,鼓起脸颊。
“呃,没什麽。”黝黑的脸顿时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不好意思的垂下眼,望著地面。
他这是怎麽了?竟然会觉得一个少年好看?怕是脑子气昏了,产生的幻觉!
为了证实只是一时错觉,他再次抬头望向玄珏,小心翼翼的,却正好对上玄珏那充满生机的大眼,看个正著,他当场傻住,掉入那深不见底的黑色中,迷失了自我。
痛!迎面就是一拳,花奎两眼一黑,倒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差点起不来。
“记住,眼睛老实点,要是再多看了点,小心我挖出来当弹珠打。” 玄珏的脸色有些不好,重重的尝了他一拳,才消些气。
已经领教到玄珏的喜怒无常,他哪有不小心的,忙不迟的点头,深怕点晚了,又饱受一顿老拳,可怜他重伤未愈,又添新伤!
刚才也的确是有所往常的冷静,眼睛都不眨的忘著自己讨厌人的许久不说,竟然觉得心跳的往常要快的多,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啊!
“咕咙”,他摸著自己的肚子回头望了一眼趟在床上没有动静的玄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他记得自己好像也没吃晚饭,眼下肚子都叫了起来,看来要找些东西填一填。
本来眼前最好的食物就是烤鸡,可是明知里面下了药,怎麽吃的下去?
可是要他顶著张花脸出去觅食,只怕寨子中的兄弟都会看见,到时候只怕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两相犹豫,他摸了摸干瘪的肚皮,毅然的站起来,大步朝门边走去。
还是吃饭重要,反正现在天也黑了,外面也看不清,说不定运气好遇不到其他的人!
“站住,你要到哪里去?”冷冷的声音在花奎的背後响起,他立刻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玄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隐身在黑暗中,看不见任何的表情,声音里透著不悦。
“我去找些吃的来。”停顿了一下,花奎又迈出了一步。
“不用了,你现在哪里都不要去,就待在这里。”
花奎哪里听的进去,只当玄珏又在多管闲事,拉开房门,径自走了出去,突然背後一阵巨痛,闷哼一声,弯下了腰,回头望著不明物品的来处。
待缓过劲来,才看清砸中自己的竟是一块青砖,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悉,点起房中唯一的油灯,终於明白那块青砖是自己炕下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原来玄珏想阻止他的离去,一时气急,随手拿了个东西丢了过去,不想掰下的竟是床下的一块砖头,有些意外,但目的已经达成,倒理直气壮的瞪著花奎。
“你要想敢走,我一把火烧了山寨,你信不信?”
花奎真的愤怒了,他从未想到玄珏会用山寨的存亡来威胁自己,山寨对他是何等的重要?岂能付之一炬?拳头又紧紧的攥在一起,随时准备找玄珏拼命。
一阵冷风吹过,吹走了花奎满脑子的热度,也把他整个人吹醒了,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门边跟玄珏争论,只怕再吵下去会把寨中的人都引来,忙走了进来。
半晌,两人都没说话,花奎低著头走回了曾是自己的房间,静静的关上门,玄珏也早已倒在床上,背对著他。
落难匪首 第五章
第五章
晨间,一缕缕阳光从破漏的屋顶射了进来,洒在半睡半醒的玄靖身上,提醒他天已经亮了。
“哈--”睁开迷茫的双目,环视四周,打了个哈欠。
昨夜睡的并不好,床太硬,被子太单薄,他向来吃的好住的好,就算是住客栈也是挑最好的房间,哪经受过这种折磨,腰板都硬了,活动活动手脚,还好都很灵活。
揉了揉眼睛,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刚迈开脚步,却差一点摔倒在地上,气的他头顶冒烟,回头看究竟是何物阻碍?呵,除了蒙头大睡的花奎外还有什麽人?!
他究竟吃什麽长大的啊?在冰冷的地上都睡的著?还时不时的打几个呼噜,一脸的幸福模样,让人看起来就想扁他。
“给我起来,睡的那麽舒服。”气鼓鼓的,玄珏飞起一脚踢向花奎的屁股,使出混身力气。
没进晚饭,又睡的不安稳,脾气多少有些不好,再加上看到花奎竟然连睡地面也睡得很安稳,不由的生出一股怨气,要找途径发泄。
“是谁敢踢老子?不想活了吧!”花奎破口大骂,两眼虽然瞪的很大却无神,刚睡醒的他哪还看得著眼前的人。
整个人向外飞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半边身体都是麻木的,使不上劲。
头一回睡地上,夜间潮湿,总觉得贴在地面上的衣服是湿的,望了望床上的玄珏,只好强忍著,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了才阖眼,没想到刚睡著,就被重重踢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