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何去何从和你偷窥的行为没有必然联系吧?”其实就论帕维尔和路德维希的交情,他自是可以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帕维尔知道阿列克谢是脸皮薄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必然是纠结着却有不敢和人说出来,帕维尔只想为阿列克谢出口气罢了。
路易也见不得路德维希委屈,虽然是他有错在先,才想要劝帕维尔作罢此事,路德维希却推开路易,夺门而去。
“路德维希,路德维希!”路易也顾不上和帕维尔解释,直接追出去找人了。可是冰凉的夜风里面已然没有了路德维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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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然深了,帕维尔执意要送阿列克谢回家,剧场的人早已散尽,这倒是第一次阿列克谢和帕维尔可以长大光明地走在一起,可是物是人非,却没有了当年的心情。
深夜的大街寥寥穿行的几个路人漠然地行进在各自的方向,堆积在路旁的残雪在月色下徒自清冷。帕维尔故意将车开得很慢,让那一段路程变得漫长,阿列克谢转过头看着窗外莫斯科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街景,不知道该怎样打破这样的凝固的气氛,或许什么都不说是最正确的选择。
道路终究是有尽头的,帕维尔有些不甘心地踩了刹车把车子停在阿列克谢公寓楼的下面。想要拔下车钥匙,或许他们还能回到公寓里面再谈谈,但是阿列克谢却抢先说了声:“谢谢,我先回去了。”
拒绝的声音让帕维尔停止了动作,在剧院他们已经坦白了一切,他们从今以后就是陌路人了。帕维尔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叹出,调转了车头,两束车灯的光亮最终消失在那一排白桦树的尽头。阿列克谢站在楼下面,冷冽的风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正装穿戴,不论最寒冷的天气还是最炎热的温度,都只能是一件衬衣,一件西装,而这些衣着显然还不能抵御莫斯科寒冷料峭的早春。习惯性地抬了抬头看看自己家的位置,却发现有一个人坐在窗口——路德维希!
阿列克谢紧张地看着坐在窗户上晃着两条腿的男孩,不好的预感蹿上了脑海。阿列克谢连电梯都来不及等,直接跑步上了十一层楼,打开家门冲到阳台上:“路德维希,别做傻事!”
路德维希撅着嘴怨念地回头瞟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你才做傻事”的表情,听见身后的人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才冷哼了一声:“看月亮不行啊,谁叫你家上面还有六层楼,我又不能爬屋顶。”
阿列克谢走到路德维希身边说道:“路易他出去找你了,还没有回来吗?”
“关我什么事情啊,他都不帮我,哼!”路德维希想拉阿列克谢一起上来,便伸出了手。
阿列克谢探头看看眼下十一层楼的高度,还是拒绝了路德维希的建议:“本来就是你的不对啊,偷窥别人不是君子行为吧!”
路德维希在心里面小小地嘲笑了一下阿列克谢,想想自己确实有错在先,语气也放柔了:“关心你才偷看的,不关心你我才懒得管呢,那个刚才帕维尔送你回来的?”
阿列克谢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刚才在车里面的沉默状态。
“其实你干吗非要和帕维尔较着劲呢,他喜欢你,你爱着他,理所当然地在一起啊。”路德维希侧转过身,看见月光铺洒在阿列克谢白皙的侧脸上。
阿列克谢闭着眼睛去感受月华温柔的轻触,咬了咬嘴唇还是缓声说道:“我和帕维尔……我不想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被宣判怎样的命运,我很怕那种境遇,措手不及,茫然无助的感觉。”
路德维希撑着头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劝他,不过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你和我一起回德国吧,反正你被NPH炒了,我可以让DG公司签下你,然后把你打造成国际巨星,然后你追了帕维尔,再把他甩掉。”路德维希心里面暗暗得意,谁让帕维尔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凶他,还让路易倒戈到他那一边。
阿列克谢摇了摇头:“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并不在于我们是大歌星和小歌手,只是我心里的这个结还解不开。”
路德维希看着自己的理想被扼杀在摇篮里面着实郁闷了一下,抓了抓头发,从窗户栏杆上爬了进来:“你不走就算了,我要回德国了,不许告诉路易我回去了,就说我没有回来过。”
“啊?你大半夜回德国!”阿列克谢绝对认为路德维希在开玩笑:“路易对事不对人,你……”
路德维希打断了阿列克谢:“不要!就要回德国,就要让他在莫斯科迷路,让他知道没有我在他身边的下场。”说着,就拿起了收拾好的行李。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记威胁一下阿列克谢:“敢告诉路易,我就把你家天花板拆掉!”
“喂……你真走啊!”真是小孩子心性,倒是和他的娃娃脸一般无二,阿列克谢想了想还是把路德维希追回来的好,可是家里的电话却响了,怕是路易打回来询问情况,阿列克谢只好先去给他报个音信。
可是电话里面却是叶戈尔的呜咽:“我失恋了,我失恋了,阿列克谢!”
这都是哪跟哪啊,叶戈尔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啊,阿列克谢头痛地听着叶戈尔在电话那头的哭诉。原来叶戈尔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迷路的路易,千载难逢的和路易独处的机会,叶戈尔终于鼓起勇气向路易表达爱慕之情。正在忙着找路德维希的路易哪有什么心思来听叶戈尔的倾诉啊,连一向优雅委婉也全然抛却,当下就断然拒绝了叶戈尔。
“那么路易呢?”阿列克谢本来想安慰一下好友,可是通知路易,他的路德维希回国的消息更加紧迫一点。
“他走了,为什么,他不给我一个机会呢?”叶戈尔受伤的声音颤抖着。
阿列克谢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个子一八八身材魁梧的叶戈尔为情所伤是什么样子,但是还是不得不告诉他事实:“他有喜欢的人了,是路德维希,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那个男孩。”
突然传来手机砸在地上的声音,旋而又听见叶戈尔带着无限疑惑的声音:“他恋童癖?”
“路德维希已经二十三岁了,只是长得像个未成年人罢了。”阿列克谢擦了擦汗,恋童癖,不知道多少人被路德维希的外貌欺骗了,那个小鬼其实难缠的很。
“路易,路易,我要路易!”叶戈尔还在絮絮叨叨,阿列克谢已经无心去安慰他的好朋友了,知道叶戈尔这种人就是三分钟热度,不如让他在大街上吹一夜冷风,这样更容易让他冷静。
阿列克谢好不容易应付掉叶戈尔,却怎么也联系不上路易,他的通讯工具留在了剧院的休息室,恐怕身上也没有带现金,又是一个超级路盲,阿列克谢实在是觉得现在去报警的话恐怕还能早一点找到大钢琴家。
正想要出门去找人,阿列克谢在一身华贵外面裹了一件大衣,才打开门,就看见帕维尔和路易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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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在一起?”阿列克谢有点疑惑地问道。
帕维尔阴沉着脸色:“我在路上捡到了他。”看着阿列克谢并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悻悻然地说了声再见,怨毒地瞪了一眼能在阿列克谢家蹭吃蹭喝蹭睡觉的某人。
可是路易直接无视掉帕维尔的目光,抓着阿列克谢问道:“路德维希有没有回来过?”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找人都找得差点把自己丢了,还要被一个大个子纠缠着表达爱意,路易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阿列克谢让开身叫路易先进来,然后说道:“路德维希回来过了,不过他说他要回德国,已经去机场了吧。”
“这个混蛋小子,我到处找他,他倒好!”路易咬牙切齿地说,抬手把阿列克谢递给他的水一股脑儿灌了下去,演奏会开始到现在滴水未进,他早就快饿晕了。
“你要不要现在赶去机场,或许还能追的上。”阿列克谢善意地提醒着。
可是路易也横了心:“不去,我累死了。”这个孩子动不动就耍小性子,自己未免也太迁就他了。
路易空空如也的胃咕咕叫了起来,阿列克谢识相地去给路易准备宵夜。心里面去难以抑制地想起刚才帕维尔走的时候看着路易的眼神——嫉妒,渴望,失落……他放不开,自己也放不开,可是心还是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接受,阿列克谢啊,你想再一次忍受分离的痛苦吗?别想了,一切都已经在那个吻里面结束了,可是,真的都结束了吗?
吃过夜宵,路易还是担心路德维希只身在外,对着发呆的阿列克谢说道:“你还是明天送我去机场吧,我回德国。”
“好。”阿列克谢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路易皱着眉头看着失神的阿列克谢,知道他在想着帕维尔的事情,便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要不要跟我回德国,你现在的工作丢了,我也许可以给你安排更好的……”
阿列克谢愣了一下,旋而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你和路德维希说了同样的话呢。”倒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建议:“我习惯用俄语演唱,我的音乐灵魂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确,阿列克谢从出道开始,除了演唱新作,翻唱的歌曲大部分都是老歌,总是以一种乖小孩和正气凛然的形象出现,观众群倒是年长的多过年幼的,可惜了他那副英俊迷人的脸庞。
虽然雅科夫.杜诺佐夫说要找律师来解除合同,可是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和他商量解约的事情。阿列克谢准备待在家里面专心创作歌曲,懒得去找雅科夫。倒是好几次头儿叶甫根尼打电话过来催他,说只要合同一天没有解除,阿列克谢还是NPH的签约歌手。这件事情阿列克谢想好好和好友奥列格谈谈,奥列格却给了他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叶甫根尼说雅科夫.杜诺佐夫好几天没有出现在公司了,以前他不出现还能打通电话,现在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高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阿列克谢有些怀疑雅科夫是不是被绑架孩子的那个神秘男人囚禁了,昨天在包厢里面见到的男子,虽然声音和电话里面听到的有些出入,可是说话的语调气势实在是太像了,会是他吗?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一大早就被路易吵醒要送他机场,阿列克谢嘴角勾了个完美的弧度,路易再怎么潇洒,到底还是最看重路德维希。坐在车上,路易对着专心开车的阿列克谢叹了一口气:“我要回去了,以后就没有人欺负你了。”
“你担心路德维希,我就不留你了。”沉默了一会,才惴惴不安地问起昨天想了很久的问题:“路易,昨天在包厢里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路易有些疑惑地想了想:“哦,你是说拜布尔,那个男人你最好不要靠近,他以前是黑手党头子,不过现在嘛……也就是混混黑道的,不过准确点也可以说黑白通吃吧。”
“啊?”阿列克谢一脚刹车差点让路易的脑袋和玻璃亲密接触。
“你反应也太大了吧,那我告诉你雅科夫.杜诺佐夫是他的情夫,你是不是要一脚油门,直接给我开莫斯科河里?”
阿列克谢低声说了一声抱歉,可是脸上却是怨责之色,开车的时候有些事情不能问,有些故事是不能听,简直就是增加交通事故啊。“雅科夫不见了,NPH已经乱成一团了。”阿列克谢小声说道。
“哦?难道拜布尔要把雅科夫当禁脔?”路易谐谑地笑了一下,心里暗自嘲弄了一下拜布尔,随性如他的人也有一天会被人羁绊住啊。
阿列克谢在他们这些人的事情上一向插不上嘴,想起昨天大半夜给路易查的航班,说道:“今天没有直飞德国慕尼黑的国际航班,只有飞法兰克福的。”
混蛋,都是什么破烂航空公司啊,居然都不直飞慕尼黑,飞到法兰克福,路易十分担心他到了法兰克福会转头去柏林。
阿列克谢把路易送到航站楼,路易强拉着阿列克谢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了一吻:“谢谢我可爱的莫斯科小猫咪,这次旅行非常愉快。”
“我也觉得很愉快,因为我的噩梦结束了!”回家先要把那些窗帘、壁画、灯罩都换了,省的看了闹心。阿列克谢在心中暗暗思忖。
回到了家,金牌制作人叶甫根尼又追来一个电话,要求阿列克谢立刻回公司练歌录音上节目,头儿冒着火把这个倔强的小子骂了一顿,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这个温润如水的孩子原来还有那样固执的个性。头儿的话不敢不听,阿列克谢便答应明天一早回公司。
挂了电话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自己确实不应该这样轻易地放弃音乐,翻出自己的一卷乐谱,都有他写的歌,而第一首的名字叫《天空》。调了下吉他的弦,前奏的旋律如同清风一样倾泄在阴沉的早晨,可是心头的阴霾和忧愁却无法排解,想来想去,还是放下了手上的吉他,把这一页纸放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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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日子仿佛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当阿列克谢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路易也走了。这个稍嫌拥挤的小家又变成空荡荡的样子——还是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
刷牙,洗脸,做一人份的早餐,看完早间新闻开车去公司;让助理代为缴纳各类账单,偶尔失神会想到路德维希是不是安全到家,还要被叶戈尔拉着诉说他在路易决然地拒绝他的求爱;看见奥列格的时候微笑着拥抱着好朋友;录音的时候一样会被叶甫根尼敲脑袋,休息的时候照样会被亚历山大踹去端咖啡……可是本来以为会永远离开这些朋友,现在回来即使被欺负依然甘之如饴,生活还是原来的生活,至少今天晚上可以睡到他久违的床!
然而生活总是给人意外,当阿列克谢觉得和帕维尔结束在三年前的时候,上帝在三年后把帕维尔又带到他身边,当阿列克谢以为拒绝了帕维尔就能回归这三年来的平静生活,可是帕维尔却益发频繁地出现,阿列克谢也疑惑了:上帝啊,我没有欠你钱吧?
帕维尔撑着脑袋坐在阿列克谢家门口,看见阿列克谢回来,可怜巴巴地抬了一下眼睛:“斯薇特兰娜带着弗拉基米尔回乌克兰了,家里没有人做饭,我快饿死了。”
阿列克谢打开房门,背过身子看不到帕维尔挂在嘴角的窃笑,阿列克谢啊阿列克谢,我以前是学表演的,不过斯薇特兰娜确实带弗拉基米尔回乌克兰去住段时间,我没有骗你啊!
帕维尔一边品尝着阿列克谢日渐长进的厨艺,一边继续用可怜巴巴的语气争取他今晚留在阿列克谢家过夜的权利,理由——他怕黑,他不习惯家里没有人,他晚上会饿……总之,死皮赖脸,何患无辞!
阿列克谢铁了心一脸严肃,“我今天必须睡床!”
“我们可以一起睡的。”埋首食物的帕维尔把可怜巴巴的表情换成欠扁的表情。
“床不够大,你睡沙发。”阿列克谢今天非得睡到他的床不可,路易和路德维希有两个人,再说也是来自德国的“尊贵”的客人,忍就忍那么几天,但是今天坚决不向帕维尔让步,他再也不想睡沙发了。
“阿列克谢……”帕维尔小孩子一样喊着阿列克谢的名字。
“我洗澡了,你可以吃完把盘子扔进水池,也可以现在就走出大门。”阿列克谢第一次觉得自己非常酷,在耍帅惯了的帕维尔面前装酷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他有一天居然用这样的语气和帕维尔说话,这就叫我的地盘我做主!好吧,他承认他脸皮也就只有厚到在帕维尔面前装酷,因为德国的一大一小他不知道怎么应付。
想到今晚再也不用和沙发为伴,阿列克谢心情大好,不自觉轻轻哼着今天叶甫根尼拿给他的新歌,水龙头里的热水腾起满室水汽,恰如氤氲在烟云中的天使降临。任清澈的水打湿头发调皮得沾在额头,任温热的水顺着肌肤滑出一道道水痕,所有的疲惫都让蒸腾的水汽带走。
“这首歌不错啊,叫什么名字?”磁性的声音穿越过腾腾的水汽袭击了阿列克谢的耳膜。
啊,忘记这屋子还有一个人在,阿列克谢不确定隔着厚厚水汽和一层玻璃到底会走光多少,但是他必须现在强调一下他在洗澡。
“我不偷看好了,你刚才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帕维尔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来,虽然从镜子里面看不是很清楚,但是朦胧美别具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