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尽态
作者：凤鸳
第 1 章
我的头发和瞳孔的颜色和家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从小充斥在我耳边只有那单纯而充满敌意的字眼“杂种”，为此我吃过不少的苦头，但是我从来不迷茫，因为有他在我的身边……
“弥音……”
“西悟！又被别人欺负到哭啦？”
狠狠地将鼻子里的鼻水擤在弥音伸过来的手绢里。
“今天你至少有打倒一个吧？”
有点迫不及待地伸出两只手指，得意的扯着被打着生疼的嘴角笑着。
“很好，这样才是我弟弟。不过下次要全赢哦。”
听听，这是做大哥应该说的话吗，那里有鼓动弟弟打架的哥哥啊。
可是听到这话，让我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而泪水刷的流了出来，被欺负到死也没哭的我居然因为哥哥的一句话而流下眼泪，会被笑的……
“哇！你还有那边会痛？”哥哥看到我突然莫不做声地哭了以为我还有那里痛，连忙翻查着我的身体。
“我……我真的是这个家的小孩吗？不是被拣来的吧？”
“咳，你又因为这件事情被别人嘲笑啦。”哥哥了然地捏着我的鼻子将我拽到镜子前“你自己看镜子吧！这张脸和爸爸长的一模一样，还有什么好问的。”
“弥音！痛痛，好痛哦！弥音！”
“吵死了，叫我哥哥，怎么可以这么没大没小的。”
“你看。”弥音抱着我对他来说还算小的身体，让我可以看到镜子中被打到扭曲的脸。
“妈妈说过，曾祖父也是和你一样是自然卷哦。所以，西悟你就不要听信那些胡说八道的了。”
镜子中脑袋聪明，运动神经很棒，倍受欢迎的的哥哥和个子很小，个性又不是那么活泼，而且还有点笨笨的我比起来真的有点格格不入，难怪会有人这么认为我是拣来的了。
一双大手将我的脸从镜子前扭了过来。
脖……脖子……我的脖子啊……
“西悟！我问你，如果我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你就不要当我的弟弟了吗？”
不！不要！才不要呢，哥哥永远都是西悟的。
弥音看着好象拨浪鼓一样摇摆的小脑袋，轻笑起来。
“这样不就好了。”
每当哥哥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我就会知道吃完饭他就会带我出去‘炫耀’了。说的好听点是带我出去散步，说的难听点就是带我出去宣布我在这个家庭的所有权。
哥哥轻轻把我放下来，揉了揉被我弄乱了的头发。
“别在意这点小事情啦，快去洗手等会就可以吃饭了。”
这……算是小事情吗……
“……别担心。毫无疑问你是这个家的小孩，而且是我的弟弟。”
当时还小的我并不了解哥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说这句话的。
“我回来了。”
今年我已经１７岁了，已经步入高中一年纪了。虽然哥哥在三年前突然决定离开家去离家１小时车程的学校住校后就很少回来，但是每次路过哥哥的房间的时候都忍不住推开，看看哥哥回来了没有。可惜并不是每次都能看到那纤细的背影转过来笑着和我说“欢迎回来”。
当推开自己房门的那一瞬间，看到自己思念已久的人就站在自己房间内，那冲击力大到令我的心脏停顿掉了。
“喔，你回来啦，西悟。”
“你……又随便跑到我房间。”
生硬的口气企图掩盖我那颤抖不已的声音。
“我本来是想来和你借张ＣＤ听的，你还是一样有好多ＣＤ哦。”
“是……是吗，你想借那张？”
“这个，还有这个。”
“恩。”
“喔，还有这张。”哥哥手里拿着的是目前最走红的乐队的黑胶唱片“可以借我听吗？”
“可以啊，那是摇滚的耶。”
“是噢，你还有这个乐队的其他唱片吗？”
“为什么……”西悟忍不住问道。
“什么为什么？”
“弥音，你不是最讨厌摇滚的了吗。”
“呵呵，你好了解我哦。”
“当然啦，这种小事情！弥音你会听的ＣＤ，不是抒情的就是音乐，怎么突然……”
不会吧，不是吧，西悟发现哥哥的脸稍微红了，绝对不是自己看错。
“喔……！”有点别扭的弥音看着手中的唱片说道“达也说他喜欢这个乐队，我才想说听听看。”
达也？是那个达也？？
“弥音，你还跟那种家伙混在一起啊。”
西悟突然感觉房间里的气温一下子上升了不少，不耐地解开了几颗衬衣扣子。
“别这样批评我的朋友啦。”
“因为我很讨厌他啊，那个人也对我……”
不爽不爽，西悟一听到这个名字从弥音嘴里吐出来心情就会变的很不爽。
呵呵……弥音听到这么孩子气的话轻笑了起来。
“什么……？”
“没有。西悟今天的话满多的。好象又回到从前了。”
！！！！！！！！！！！
西悟的脸蹭地被刷红了。
“出……出去啦，我要换衣服啦。”别扭的小孩开始发标咯。
被推出门去的时候，弥音连忙说道“这个乐队的其他唱片呢？”
“等下帮你找！！”
乓！
弥音被丢到了外面。
最近，好怪。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弥音开口说话，感觉上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只要和弥音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感觉就很怪。
弥音他……
高中的三年间都住在学校，中间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几乎都没有回来过，听说是在忙着功课和学生会的事情。
因为弥音入学时的成绩，让他在一开学的时候就被选进了学生会，而那该死的达也也一起混进了弥音的学校。
偶尔跟他见个面，只要一靠近他，就会让我有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还有，
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只要看不到弥音，胸口就会觉得好痛。
还记得那天……
因为停电家里人都出去了，家里又热的慌，独自一人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听着某个乐队新出的专集数着日暮下归巢的小鸟能有几只。夕阳下远远走来一人，初时还以为是附近散步的邻居，可是当他笔直地朝西悟走来的时候，西悟连ＭＰ４掉在地上都不知觉。
弥音就这样在离开了三年后又突然站在西悟的面前，好象从未离开过一样笑着说“西悟，我回来。”
虽然弥音离开了三年，但当他决定回到这里念大学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以为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但一切却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西悟？”
谁？
“果真是你啊。”
“——达也……”
“要回家了啦？有时间吗？”
“……”
实在很不想去，可是还是跟来了。
“胃病？”
“恩，弥音的身体一向不好，特别是高中三年纪的时候，他不让我和你说。但是……医生说是精神过于紧张和思想负担过重引起的。”
被这个突来的消息惊吓到的西悟实在很难体会弥音那纤瘦的身体下那不安的心情。
西悟有点忐坷不安地喃喃自语。“我……都不知道我哥居然会有胃病耶……”
“是喔，我还以为他现在搬回家了，你一定会发现呢，是我想错咯……”
达也对西悟说的话并没有多少在意，毕竟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和哥哥一起升上高中以后的达也看起来比起几年前成熟了不少，可惜嘴还是一样的讨人厌。
“不过，真高兴西悟你还记得我。”
“你也是……真意外你还记得我的长相。”
达也轻轻搅拌着咖啡，“因为你的外表很显眼啊，一看就知道。”
“……我……很显眼？”
“啊？喔，抱歉。你还很在意吗？你的发色是自然卷的吧，不过我想就算你是直发，也很显眼。”
弥音……到底跟这家伙说了什么……！
西悟不耐地握着拳头。
“西悟你很帅哦，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在追求你吧，特别是你又长的那么高，应该比弥音还高了吧。”
这个混蛋到底想说什么，西悟开始听不下没头没尾的话了。
达也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着,可是眼睛却透露出腻爱的目光。“弥音跟我抱怨，你现在都不会跟他撒娇了，还说身高输给你了，呵呵～那家伙，最近老在谈论你的事情。老实说，让我很不是滋味。”
什……什么！！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西悟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个托着下巴不怀好意说出这番话的人。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西悟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将整杯还烫着的咖啡直接倒在某人头上，让他来个名副其实的‘与咖啡的亲密接触’。
……
达也好似看穿了西悟最想做的事情，自嘲道。“如果我是女生的话，或许就不会被你用这种眼神瞪了吧……”
这个混蛋！！天生下流胚子，怎么没被人拉去打靶呢，还留在世间危害人类！！决定了，从这一刻开始绝对不让哥哥再和这个混蛋加三级的昆虫大脑科的有所接触，哪怕是隔着十道防道玻璃也不可以。
气得没控制好自己情绪的西悟丢下清洗衣服和咖啡的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那令他窒息的咖啡店。当夜晚的冷风吹来的时候，西悟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达也说的话不由自主地又充斥在耳边“你只是个离不开哥哥的婴儿，就好象刚出生的小鸟初看到第一眼的人就会很放心一样，对弥音来说你只是个没断奶的孩子，离不开妈妈的身边。你将会是弥音的绊脚石，会是捆绑住弥音翅膀的绳索，你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孩子，总有一天你会离开巢穴飞走的，到时候弥音就由我来照顾……”
未完待续
咚咚咚……
“西悟……你在吗？”
弥音在门口忧郁了许久，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西悟的房门，今天自从西悟回来后就一直呆在房间内，谁也不见，实在让他很担心。
“西悟？？我进来了，可以吗？？”
轻轻扭动门锁，出乎意外的，房间内并没有看到西悟。
出去了？不会吧，灯还亮着，房间内充斥着激烈的摇滚乐而桌子上还随意摆放着课本，上面还有西悟潦草的字迹。
“哥哥？你找我？”浑身还在滴着水的西悟只在腰间裹着条白浴巾站在浴室的门口，刚才真的是哥哥在找他，他还以为是自己满脑子都在想哥哥的事情而听错了呢。
“西……西悟，你……你在洗澡啊。”突然看到西悟基本上是全裸的身体，弥音有点目光漂移起来，神色紧张地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好。“不……不好意思，刚才我有敲门，但是没人应我就自己进来了。”
“没事。哥，你坐吧，我先换件衣服。”西悟不经意地甩了甩还在不停滴水的头发，将贴在眼睛部分的头发大手一挥全抹到脑后去了。
“噢，哦～好的。”平常心平常心～弥音别扭地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含糊着说道。
没在意弥音含糊的回答，西悟匆匆搽了搽身体就开始往身上套衣服，因为还未彻底搽干身上的水，平时看起来很好穿的衣服也开始闹别扭了，怎么穿都觉得很别扭。
该死的，这衣服怎么这么难穿，靠！早知道就不买这什么鬼布料的了，穿在身上舒服是舒服可一遇到水就贴在身上。
不想弥音在外面等太久，西悟干脆就穿着牛仔裤，也不扣上衬衣的扣子走了出来。
“头发要搽干才可以，不然会着凉的。”弥音接过西悟手中的毛巾，让西悟坐在床边拭干滴落的水。
西悟安静地坐着任弥音在头上撮揉“还是哥哥弄得舒服，外面洗头的手粗死了力度又不够，恩……继续……”
有点好笑地看着西悟迷着眼将身体斜靠在自己身上，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经常帮他搽头发的时候。小时候西悟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头发了，连妈妈都不可以，帮他洗头真是鸡飞狗跳的战争，需要满屋子追着他来洗。全家只有弥音可以触碰西悟的头发，自从弥音接手以后，帮西悟洗头就成为了弥音的每日功课。后来，弥音住校后，西悟便自己洗了。
“喏，拿去。”被毛巾盖着眼睛也因为自己不想离开这个可以依靠的身体，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才摸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恩？”停下一只手的工作接过西悟递过来的盒子，“这……这是……”。不是不明白，可是还是想知道。
“送你的，你不是在找这个乐队的碟吗？从出道到现在的都全了，拿去吧。”西悟有点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借着毛巾的遮挡小声的喃道。
想到自己好象没长大的孩子只为了哥哥喜欢听那当红乐队的音乐的话而头脑发昏的在下课后连跑数家ＣＤ店，终于在一家不出名的小店里找到想要找到的ＣＤ时那激动的心情，和现在看到哥哥拿到ＣＤ时幸福的表情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真的也，太谢谢你了，西悟。达也帮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没想到你一找就找到了。”
突然出现的名字让西悟的脸色刷的白了起来。
“弥音……”实在是很不愿意破坏现在的气氛，可是……不问又不行。
“恩？！什么？”弥音连眼睛都带着笑意的弯了起来。
“弥音，你……喜欢那家伙吗？……”
“咦……？”还没有明白西悟话中的那家伙是谁，就被西悟痛苦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我也……”西悟混乱的大脑只有一个念头“我比他更早……”
“西悟？”
“为什么弥音你要找那家伙帮你啊？”
“西悟，你是怎么了？”弥音一脸困惑又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一脸痛苦难过的西悟，不安的问道。
用力抽回被弥音拽着的手，用力关上了浴室的门。
“喂，西悟！？”弄不清状况的弥音在浴室门外拍打着浴室的门。
“没事了，让我一个人呆着。”
弥音不明白刚刚两人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吗？还有西悟说的“我比他更早……”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什么了吗？不，不会的。
“这……这样啊……”周围的空气一下子窒息起来，“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晚安……”从门的那边传来西悟压抑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许久，浴室的门才重新打开。
“……对不起……哥哥……”
未完待续
我……我一定是脑袋有问题……
这种冲动绝对是错的，没错……
那是哥哥，不管怎样都是哥哥……
我一定是吃错了东西，才会有那样的念头……
……
整夜我都这样强迫自己这么想，可是大脑内无比清晰地声音也告诉了我一个事实……
恩？好象楼下有人在说话，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
“……”
透过走廊的光，很清楚的看到客厅坐着的人原来是……原本想上楼继续折磨自己的西悟却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事情……
“老公，真的要跟他说吗？那孩子如果一直没发现，维持现状不是很好吗？”
“你也知道那孩子虽然很聪明但是也很固执，我怕他那天突然发现事实一时接受不了会做出什么傻事，还是跟他认真的说清楚比较好。”
“可是……”妈妈不死心地想让父亲放弃。
“其实，只要查看户籍，就很清楚啊。”父亲的话语里透露出太多的无奈。
到底是什么事情？？户籍？？为了更清楚的了解父母的对话内容，西悟悄悄地走到客厅的门边。
“那孩子自从来到我们家已有十五个年头了，一切都好象就在昨天才发生的。有时候啊，我觉得那孩子好象早就发现这件事情了。”
咦？……什么？……
“怎么会……”母亲急切的声音里透露出不安的情绪“会不会是你想的太多了……”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西悟一方面惧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而拼命催促自己离开，一边又保留少许希望能接着听完父母的对话。
“希望如此，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更应该要跟他说清楚，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们还是一家人啊。”
……没……有……血缘……关系……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没有血缘关系……
“记得刚把他从三叶丘的福利院接来的时候，他才三岁……”
“……”
……
父母的话离西悟越来越远，西悟整个人都被刚听来的消息震撼到无法言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整夜没合过眼就坐在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