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闪过了什麽,离非瘦小的身子猛地一抖,用力甩头将那个想法甩出。他、他一定是多想了,不可能是这样,父皇不会如此荒唐……
他是钝了些、愣了些、呆板了些,但却不是傻瓜。离非知晓,那个猜测八九不离十,但他不愿意相信呀!
对,他定是多想了……
慌张地将眼从画上移开,他回头对小公公强笑:「我、我能进去瞧离殇吗?」
「是,主子正候著呢。」小公公还是那样亲亲热热的笑,乖巧地上前搀扶住离非不稳的身形。
茫然地点点头,离非走进了睡房。
「离非哥哥。」房里,离殇靠坐在床塌上,绢丝般的黑发散落了一身,让人光瞧著指头就有种痒丝丝的感觉。
细柔的浅笑,像绽放在春风里的桃花,美到了极点也雅到了极点。
因为还是少年,离殇散发憔悴的模样,有些雌雄莫辨。过去离非不曾注意,但瞧了淑妃的画後,他无法不介意。
所以,父皇说那不是违逆伦常……那不是……
一股寒意,凉透了离非小小的身子。----亲子丼d( ̄▽ ̄”)
木头--第五章(上) [父子]
这些日子,不知怎麽的忙了起来。伤才刚好,离非已经坐不住了,虽然还是住在颐性苑里,但多数时间总是回到从小住惯的小院,在窝惯了的炕上读书。
少年总是起得很早但睡得很晚,放在颐性苑里的七千册数,就被他这样拿拿搬搬的,竟然也搬过去了大半。
初回小院时,离非瞧著房里的大书架愣得张大小嘴闭不拢,连揉了好几回眼睛才确定,架上的书全不见了,那些他瞧过的、云似也瞧过的,写满了注记的书册,一本也没留下。他还是头一回察觉,原来那书架子真是大哪!
原以为是搬去颐性苑时,书也一同搬了过去,然而无论离非怎麽找,就是找不著他那些宝贝书,心头不免难过,担心著是不是被谁给当垃圾给烧了。可他也不知道能问谁,月太医近日也忙了起来,好几回药都是请托太医院的小厮送来,同送膳食的公公一样,沉默不语地瞧著他喝完药就告退了。
新书固然好,可离非总觉得怅然所失。他一直不爱用新东西,认被子认枕头认手巾认味道,要不是自己用惯的东西,总会有股不安心。拿颐性苑来说,的确是宽敞明亮的好地方,庭院也打理得极美,他却也花上了一个月才慢慢习惯,但怎麽样也比不过这座连名字也没有的小院。
然而,颐性苑总是父皇赐的住所,无论惯不惯总得住下去才成,他不能再不知好歹的惹怒父皇了。
离殇的病好了不少,因为父皇午时之前总忙於公务,为免又撞见难堪的景况,他与离殇现下总是约在午膳前的一个时辰见面。
老实说,离非是有些不知道该怎麽面对离殇的。自从见到了淑妃娘娘的画像,他没法子假装自己不懂父皇话里的意思。
他想,离殇应该也察觉了,只是习惯「笑而不语」。他该多学习才是,宫里有很多事情,他必须学著睁只眼闭只眼,可心里总觉得自己没用,像鱼刺鲠在心口,噎得他难受。
午後,他会回颐性苑一会儿,用过午膳服完药,临就会到访。
他很开心临没为了离殇的事儿气他,还是那样温柔地同他天南地北的聊著。约莫一个时辰,临告别後离非又回到小院里,直待到晚膳时分,才依依不舍的回颐性苑。
然後,当他惊觉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个月。屈指数数,再两个月刚初夏的时候,他就必须要出家了。
这一意识到,离非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整个人蒙了起来,心里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某日,用完了午膳,离非拿著书缩在窗前软塌上,细柔的绢丝是他喜欢的素白色泽,连一点绣样也没有,上头带著淡淡的书香味及月菊的味道。
离殇老说他不适合月菊,太过甜腻太过张扬。
『离非哥哥,你喜欢这味儿吗?』数日前,离殇在他身边抽动著鼻尖,似笑似叹地轻唉了声,如同夜里的晓月光华,他只能傻兮兮的搔搔脸颊。
『该怎麽说才是……不能说忒喜欢这味儿,只是为兄手边恰好有月菊的薰香,看书时点著倒也风雅。』这些事他是不太懂的,虽然爱看书,离非也知道自己只是个蛀书虫,压根不明白所为「风雅」究竟是什麽……
离殇轻轻笑了,墨黑得惊人的眸,淡淡地勾来一眼。『离非哥哥,你不适合这种香味,太腻人了。你总是轻轻淡淡的才好,花朵毕竟太艳丽俗气。』
『是吗?可、可为兄觉得,你就像花,世上最美的花,虽然妩媚却不失雅致、浓艳却又淡雅……对不住,为兄不太会说话,你要是听了不喜欢,别忍著气。』话到後来,离非被离殇的眸瞧得手足无措,慌张地垂下头满脸通红。
但离殇没有生气,只是弯著红唇,浅浅淡淡的似笑非笑。『离非哥哥的生辰快到了吧!』悦耳的轻语,让离非一时失神,愣了好半晌才苦涩地点点头。
『是啊。』
『让离殇替哥哥调个合适的薰香吧!淡雅、含蓄、合宜,绝不张扬。』粉白丽颜上的笑靥,像是清晨沾著露水的含苞待放的花,晕著一层薄光。
红著脸别开眼,离非带点扭捏地低声道了谢。
他没同离殇说,父皇应当也不会特意告诉离殇,生辰那天他就得离开宫里,在远音寺出家了。
不知那时候是不是能拿著离殇调的薰香,在往後的慢慢岁月里,总有个依恋可以慢慢咀嚼回味。就算不想出家,他也明白自个儿无能为力了。
又嗅嗅软塌上的气味,今儿天气很好,春阳暖暖地透过窗格晒在身上,刚吃饱喝足,眼皮子莫名沉重了起来。
捧著书,离非小小哈欠了声,身子在软塌上滚了半圈,发髻微微有些乱了。
「六皇子。」临总是出现得很突然,离非倒是已经习惯了,但一想到自己现在姿势不雅、閒閒散散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尴尬。
连忙坐起身,发髻里挣出的发丝稍稍落在颊侧,离非急忙伸手去整理,可不管怎麽弄,那几根细柔的发丝总是往下散落。
瞧著他专心认真的忘了其他,小脸微红、眉心轻蹙,细细的牙不自觉咬著淡色的唇,临轻声笑了。
「啊……对不住,我、我……」似乎这时才想起临在身边,离非小脸红得几乎像火在烧,慌张地垂下手发丝又散下了。「人果然不能有一时的轻忽大意,总要时时规规矩矩、谨慎小心才是。」他有些挫败地叹了声,手指蠢动著似乎想拆散发髻重新扎过。
「要小人说,六皇子的发髻并非乱得非整理不可,只是两根发丝。」临笑得很开心,优雅的指靠上离非的发,轻轻勾缠住。「若六皇子很介意,让小的替您梳发吧。」
梳发?离非愣了愣,还没能阻止,临已经拆散了他的发髻,淡色的细发散落,圈著小小的、惊惶的脸。
这这这……这……张著小嘴,两片薄薄的唇动呀动的,却是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不只脸涨红了,凡露出来的肌肤全都红成一片,简直像刚煮熟的虾子,连拱起的背都一模一样。
「六皇子?」临笑著轻唤,离非又猛地震了下,小心翼翼、惊惶万分地抬起头,临的手指就顺著擦过了小小的耳垂。
「这这……我、我……我……」
「嗯?临能否在六皇子身侧坐下?」面对少年的惊慌,临还是那样春风似地浅笑,温暖宜人中又令人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全身都烫了起来。
「呃……嗯……嗯嗯……」不自觉点著头,发丝就跟著在颊侧轻擦,临宛若名匠雕凿的长指轻柔地画过滚烫的脸颊,将发丝撩至耳後,才坐下。
软塌并不是很大,但因为离非瘦小临纤长,也不觉得壅挤。
「临,这……」身子被微微转个方向,临的力道很轻,却让离非没办法拒绝,握著肩头的掌心滚烫得让离非不自觉小口喘息。
「嗯?」临不急著将散发束起,而是将离非的发握在掌心里把玩,淡色的发丝在春阳下透著浅浅的金黄。「黄毛丫头……」低声一笑,男人喃喃呓语了声。
「黄?」仍心神不宁,紧张得不住轻咳的少年,没能听清楚男人的低语,带点好奇的问了。
「六皇子的发色偏黄,很美。」让发丝从指缝间散落,再掬起赏玩似的以长指轻梳,淡淡的清香就散逸在鼻间,既不太淡也不太浓,清清雅雅的同离非的人一样。
「我的发吗?」连喘了好几口气,离非才勉强稳住了几乎从喉头跳出来的心,但小身子依然紧紧绷著,声音也还是微颤著。
他很喜欢临,也依赖临,可、可这毕竟还是太过了不是吗?他的发,除了小时候有云似帮著梳理外,一直都是自个儿整理的,总觉得很、很羞人……
「嗯。」临轻笑著点点头,空出一手揉按著离非绷得像要扭起来的後颈。「六皇子,您这样会让小的以为,是不是太过冒犯了。」
「不不不!不是这麽回事,怎麽说呢,我只是、只是……」慌乱地回头想解释,但话尾却消失在张张合合的小嘴里。
身後,临也将发髻给拆散了,和煦如风的浅笑就算隔著面具,依然暖得人心里发痒。
察觉自己张著嘴,少年连忙捂住小嘴,咕嘟!咽了口唾沫,惊觉自己的失态,他真是羞得恨不得把自己扔近井里。
柔媚的眸有趣地一弯,临握起离非颤抖的小手,移到自己墨黑如丝绸的发上。「六皇子想摸摸小人的发吗?这样就算扯平了,是不?」
傻傻地点点头,少年纤小的手小心谨慎地握起一束乌丝,流水般的触感从掌中滑过,痒丝丝得让他浑身都滚烫得像烧起来了。
他隐约知道这是什麽感觉,却又摸不透……临很美,就算大半的脸都在面具下,还是美得惊人。
含笑带暖的眼眸,纤长的眼睫上总像盛著碎光,眸光流转间是与离殇全然不同的妩媚风情,含蓄合宜却又让人无法不见。
「我、我能瞧你的脸吗?」离非乾涩地咽了好几口唾沫,恍然地这麽问。他的手舍不得放开临的发,爱不释手地抚摸著,缠绕在指上。
「若六皇子坚持想瞧,小人也不能拒绝。」临垂下眼,长睫上的春阳碎光,轻巧的散下。
「不,我……我……」无法背著心意说不想瞧,但又不愿意临为难,毕竟是男宠,应该有很多事情不愿意他知晓吧!
临倒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将离非颊侧的发勾向耳後,接著拿下了脸上的面具。
轻轻一喘,离非睁著眼几乎哭出来,他真恨自己怎麽老是这麽、这麽不知好歹!
纤细的瓜子脸上,眼眉鼻口都精致得像玉雕的人偶,然而那样的绝美只有一半。临的左脸是一片丑恶的豔红色肌肤,像血肉翻出来那样,扭曲著。
瞧起来像是火伤,从额心一直到下颚边沿。
「这……对不住……对、对不住……」离非终於还是慌得哭了出来,小手捧住临的脸,一回又一回看著那块伤巴,凶狠地盘据在临的脸上。
为什麽他要瞧?为什麽他总是不懂的察言观色?为什麽他总是学不会笑而不问?
「六皇子,别为小人流泪,这不值得……」临轻叹了声,温柔地拭去离非颊上的泪痕,却怎麽样也擦不尽。「六皇子,您……折煞小人了。」
小脑袋用力摇著,细长的眸怎麽样也不肯离开临的脸。虽然已经是疤了,但受伤时临一定很疼吧!疼得恨不得死去,他只是受到杖责就养了一个月的伤,那时的临究竟有多痛苦?这样深这样重的伤疤……
淡淡薄薄的唇,沾著略咸涩的泪,印上那块疤痕。临似乎也受了惊,身子微微一震。
「六皇子……」
小小的唇瓣,从额心开始,小口小口的吻著,像是这样就能擦去那块丑恶的痕迹,带著泪水往下移动。
然後,唇停在临的端丽的唇角,似乎迟疑了下,离非依然将唇贴上了临的唇,像猫儿一样,轻蹭著、摩娑著。
「临……临……」两人的散发交缠在一起,像帘幕般圈住了两个人,气息相互依偎。
男人似乎笑了,稍稍移动了下,离非就跟著又贴了上去。
「六皇子,请您张嘴……」
乖顺地听从了男人太过醉人的低语,少年轻轻开张了薄唇,绵密的吻缠绕了上来,他只来得及发出软软的一声鼻哼,脑袋就被烧成了一片空白。----哈哈哈为什麽我觉得好黏腻OTZ我发誓,这是一篇父子文XDDDDD所已请不要紧张(被打)
木头--第五章(中) [父子]
离非对於自个儿突如其来的激情,其实羞得很,临的唇柔软滚烫,贴在肌肤上带著一丝麻痒,从唇瓣上碾压过後,往小巧的下颚滑去,接著是纤细的颈子,最後解开了他的衣裳。
对於性事,离非不能说完全不懂,但其实也还是懵懵懂懂的,即便父皇曾那样残忍的进犯他,但那一切太过疼痛反而像是在梦里,时间过的越长越久,他都不确定那时候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那件事了。
但是临没有继续往下,很快停下了绵密的吻,笑著瞧著少年嫣红的颊跟朦胧的眼眸,唇边的微笑比春天的风还要温暖宜人。
衣衫被拉好後,临若有所思,但著浅笑瞧了离非一会儿,就离开了。
被留下的少年愣愣地躺在软塌上,拥著残留著临的香气的薄毯,感到一阵窘迫,眼泪不自觉无法抑制地流个不停。
他真该死!真该死不是吗?竟然、竟然轻薄了父皇的男宠!他怎麽能做这种愚蠢的事情!要是让父皇知晓了……瘦小的身躯猛地一抖,更用力抱紧薄毯,上头的残香让离非更是煎熬不已。
他头一回对父皇不亲近自个儿这件事感到庆幸,如此一来他做的事就不会有人知晓,也许、也许还能继续见临,只要临愿意来找他。
不不不,无论父皇介不介意,知不知道,他不应该犯错的!母妃、母妃就是因为犯了错,才在他面前被大卸八块不是吗?
恍然间,他似乎又瞧见了母妃。
仍年轻貌美的母妃,那时後才不过二十初,正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候,穿著一身白衣,袖子上绣著小小的兰花……抖了抖,他将脸藏了起来,无声地哭了一整晚。
偌大的颐性苑里,除了他谁也没有,空洞地回盪著压抑的呜咽。
第二天,细长的眼眸肿得几乎张不开,小脸也是红咚咚的,布满了泪痕,怎麽擦都擦不乾净似的,就连送膳食的公公都吓了一跳,满脸迟疑的似乎想问,但最後仍只是默默地服侍著他用膳。
哭了整夜,离非觉得自己身子里似乎空了一大块,但又松了一口气,人显得有些恍惚,好几回菜没夹进嘴里,险些往鼻子里送。
一顿早膳比平时多用了一刻钟,当颐性苑空了,他也提不起精神,仍撑在桌边发愣了一个多时辰。
离非想不透,自个儿究竟是多怕父皇发现一些,还是多怕临不再来了一些?他喜欢临,摸不透是哪种喜欢,至少昨儿临解开他的衣扣时,他带了些羞怯跟淡淡的期待。
柔软的触感似乎仍在唇上,绵密地轻吻轻压,带著临的香气的吹习,温热地吹进他唇间,两人的气息缠绵地混在一块儿。
摸了摸唇,离非轻咳了两声,用力甩甩头努力甩掉那淡淡的依恋。
为什麽会这麽著?离非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同临说话,喜欢临陪著他,如此而已。
轻轻叹口气,好不容易回过神,他才发现到了去找离殇的时辰了。不禁有些慌张,他不想离殇发现他哭了一晚,他不要离殇为他担心。
连忙洗过脸,眼睛还是肿得厉害,他瞧著铜镜又呆了好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唐塞的理由……也许离殇不会问,对!也许离殇压根就不会问。
离殇不总是要他「笑而不语」吗?肯定……肯定是不会问的。
匆匆离开房里,他今儿有些稍迟了。颐性苑离离殇的住所毕竟还是远了些,摸熟了门路後,他也就不让人备轿子了。
好不容易到了,才跨进离殇的院落,就被小公公挡住了去路。「六皇子,很抱歉,传信的人似乎与您错身了。」
认出是离殇贴身的小公公,离非愣了愣,不自觉往里头张望了过去。他还是头一回被阻挡呢,离殇病了吗?这一想,离非到紧张了起来。
「绿壶公公,离殇怎了吗?身子不快?」
「不,多谢六皇子担心,主子很好……只是……」小公公有些吞吞吐吐的,大眼不住往内偷瞧,又溜转回离非身上。
「只是?绿壶公公,有话直说无妨,要是离殇今儿不方便见我,我这就就回去。他真的不是病了?」见不著离殇,离非心里多少有些安心,他今儿也实在是不方面见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