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三摇

作者:  录入:05-26

吴晓阳翻了个身抱紧了岳朝,说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岳朝说我脾气没有很好,对你有耐性是因为你耍性子的时候少。而且你比我早熟,我现在正在拼命学习怎么样做一个成熟的男人。
吴晓阳糗他说还以为你会说我脾气好只是因为你。
岳朝皱眉,说怎么你现在还想听这些。
不想。吴晓阳把胳膊收紧了些,说只不过是希望到家庭巨变的那天,你能痛痛快快地把那些几年前对我说过的话,再重复给她们听。
房子才装好吴晓阳便琢磨着搬过去,岳朝说油漆味都没散,对身体不好。
吴晓阳说可是油漆味好闻啊。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放着鞭炮时这个小孩也会吸着鼻子说石硝的味道好闻。岳朝说我算是摸清楚了你的习惯,你是什么味道怪就喜欢什么吧。
吴晓阳点头,万分遗憾地说如果有人发明了油漆味的香水,我一定去买。
吴晓阳平时很少用香水,岳朝也觉得他身上那种清爽的味道便已经足够吸引人。他曾经说过如果用香水的话,换一个牌子便换了一种味道,哪像现在这样,不管怎么样都会是熟悉的味道,变不了。
于是吴晓阳之后用的更少,俩人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彼此的气味也越来越相似。吴晓阳被岳朝困着没让搬去新房,直到过了两个月,自家邻居也正好装修完毕,才收拾着搬了过去。
新家的第一个客人是陈松。陈松毕业之后幸运地留在了卫视,而岳朝因为去了报社的原因,俩人同事的缘份便也尽了,但加上吴晓阳三人倒经常聚一聚,在知道他们俩准备买房的时候,吃惊之余也由衷羡慕,当然也少不了来挖苦一番吴晓阳当年暗恋的陈年往事。
陈松那天晚上在他们家喝的很醉,抱怨着自己本来只是想多谈几次恋爱,可是看到他们的状态又想过这样的生活,可惜找不到那个能一起生活的人。喝到最后连坐也坐不直了,仰躺在沙发上喃喃地说为什么我没有一个青梅竹马。
吴晓阳侧着脸看了一眼收拾残局的岳朝,跟着他到厨房,放了水洗碗,说我发现自己真够虚伪,明明开始一再说不想害你也面对这样的窘境,可到底还是拖你下来了。
岳朝靠着流理台,长长的腿伸得笔直,伸手揉他头发说你拖都拖了,就别再说什么后悔的鬼话了,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和别人在一起不会像现在这么幸福。
吴晓阳抬头看他,眼睛里都带着笑。
陈松仍然躺在沙发上,看上去一时半会醒不了,吴晓阳只好拿了被子给他盖上,说怪你自己没福气,不然客房还准备让你第一个住呢。
后来第一个住进客房的人是李珍。岳朝在告诉她房子弄好的时候,李珍便赶了过来,一是看儿子,二是想着怎么解决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
结果迎接他的,不是两万块的首期和几万块的装修费用,而是一个几乎让她昏死当场的重磅炸弹。
李珍来的那天岳朝去车站接她,却没想到她太过敏锐,开口便问车不会也是你们一起买的吧。
岳朝自然不敢否认,只好照实说是吴晓阳买的,不过是两人一起供。
李珍叹口气,说没想到你们从小关系好,到了现在还能这么亲近。
岳朝看了一眼李珍的表情,与其说是烦恼,倒不如说是无奈。心里思考着坦白的时机,可是怎么想,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说出口。
吴晓阳见到她的时候客客气气地叫了声姑姑,努力显得亲近,甚至特意问过岳朝她爱吃的菜,在餐桌上好好表现了一番。吃饭的时候也不像之前那样一问一答,不时说着话,几乎有些讨好的意味。李珍看他的眼神有些探究,吴晓阳紧张着,但也神色如常地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
陪了她一天之后便到了周一,俩人照常上班,留了钥匙给她之后便一道出门。下班的时候吴晓阳开车到了岳朝报社楼下,便看到他脸色沉了下来,说我妈知道了。
吴晓阳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问她打电话的么。
岳朝说没有,只发了个短信问我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沉默着到了家,深呼吸之后开门,看到李珍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茶几上有着显眼的保险 套和润滑剂。
岳朝扫了吴晓阳一眼,却看到他迅速侧过头去。拉了他坐到李珍旁边,看到她手指掐着沙发垫,关节发白。
岳朝叫了声妈,便安静着等着她开口。
李珍没有看他们,眼睛仍然盯着电视,说我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就算之前去你们租的房子那儿看到你们抱一块儿也没敢想。可是你们现在这样,是连让我继续装傻的机会也不给了么。
李珍的手指越掐越紧,声音里似乎都带了哭腔,顿了顿继续说,我怕什么来什么,朝朝我从来没骂过你,你也没让我操过心,可是这不是小事,你叫我怎么办。
李珍转过脸来,岳朝看到她眼睛里已经湿润,却还是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只是一遍遍开口,说你叫我怎么办。
吴晓阳低着头不停地揉着身上的裤子,捏皱然后再摊平,身子微微发着抖。李珍看了他们一眼,站起来进了客房,把门从里面带上,岳朝听到了隐隐的哭声。
吴晓阳仍然重复着手上的小动作。岳朝看着他,知道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表现,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说我知道是你放的,但是你不应该用这么劲爆的方式。
吴晓阳仍低着头,说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怕你不敢说。
岳朝揽住他的肩将他带到怀里,没有说话。
餐桌上还有做好的饭菜。吴晓阳与岳朝对视了一眼,安静地吃完。心情怎么样也都是低潮,洗过澡之后岳朝说阳阳你先去睡,我陪我妈说说话。
吴晓阳拉着他衣角,问你没有生气吧。
岳朝看着他近乎乞求的眼神已经觉得心疼,飞快地吻了他一下,安慰地说不会生气,不过没想到她居然之前往这方面想过。
自从成年之后,岳朝就再也没有和妈妈一起睡过。李珍一心一意地溺爱着他,可是岳朝从小一直没有给她操心的机会,健健康康地成长,是左邻右舍人人称赞的好孩子。李珍在吴晓阳小的时候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李老师去世已经这么多年,而自己唯一的宝贝,也在掏小酢跷地对他好,于是再也敌视不起来。直到前些年,知道他们仍然走在一起,尤其是看过他们的生活状态后,那种默契与亲密却让人觉得和谐却又不安。
李珍年纪已经不小,但因为小康的生活,看上去并不是太老,连思维也是众人都说的新潮。在她不安的同时,心里隐约有着可怕的念头,却每每在浮现的时候强行压制了下去,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在对他们兄弟情的亵渎。直到今天打扫,在沙发的缝隙里发现那两样意味明确的东西时,她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不敢触及的问题已经是事实,而这个事实,让她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岳朝拧开了房门,见到李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想了想便躺到她的身边,抱住她,喃喃地说着妈妈对不起。
李珍任由他抱着,过了好久后问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
岳朝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轻声但坚定地说了个是。
李珍刚刚收住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出来。
岳朝觉得自己的鼻子也开始不通,想安慰但知道现在说什么也都只是多余,甚至连对不起也显得毫无必要。想到吴晓阳那时说过,希望真的到了那天,你能把当年对我说过的话对家人再重复一遍,便在她身边不停说着话,哪怕是没有回应,倒像一个人自言自语。
岳朝说我从小就粘阳阳,那时候我身边没他那么又乖又聪明又漂亮的男孩子,可能是好胜心的原因,什么事情都想和他比,可是一直比不过。后来也就知道了,慢慢地把他当成追赶的目标,可是追着追着到了最后,才发现我们其实彼此都是有感情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今天了,可是我确定我只有和他在一起才会快乐。我不怕别人说我一时冲动,因为我们已经这么多年,对方的性格习惯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且从来没有过厌烦的时候,我们不是冲动,是真想好好在一起。
岳朝将脸靠上李珍的背,说妈妈,我爱你也爱他,你爱我他也爱我,所以,就让我们这样吧。
李珍闭着眼睛,话一句句地飘过耳朵,心里疼成碎片,开口说的却只是不是我不让,是别人让不让,我可以不管,甚至你舅妈也可以不管,可是你们就这样,两个光棍天天呆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你们有没有想过?
岳朝回答说想过,什么问题都想过,但是哪怕有那些问题,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接着再也没有人说话,房间里没了声响,只剩二人刻意放缓的呼吸。
第二日吴晓阳一早起床,李珍已经在收拾东西。站在房门口半天,想去和她说话又不敢上前,倒是李珍收拾好之后走到他面前,说送我去车站吧。
吴晓阳问要不要把岳朝叫醒,李珍摇头说让他睡吧。
上了车之后吴晓阳仍然是不知道怎么说话,只能偷偷用眼角余光看着李珍的反应。李珍表情已没有太大波动,也是一直没有开口,直到到了车站,吴晓阳帮她把行李搬上车之后,才轻轻拉了他的手,说以后我再来看你们。
吴晓阳突然觉得自己泪腺又开始起作用了,低着头用力挤回去,然后抬起脸郑重地说一定。
岳朝醒来时不见他们二人,只好自己坐车去上班。刚到报社楼下便听到手机响,吴晓阳发来短信说,姑姑人很好。
岳朝拿着手机笑了。
李珍回家之后,行李都没有收拾便又坐车去了南平村。张月正在邻居家打麻将,见到她像是有话要说,便匆匆结了钱走人。回到家才坐下,李珍便携了她的手,说我都想以后住到这里来陪你。
张月说这里有什么好,一到晚上就看不到人了,吃的玩的都没有你哪里住的惯,你要是觉得在家无聊,去看儿子也好啊。
李珍看她的表情似乎一无所知,抓着她的手紧了一紧,终于还是咬着牙,说你知道岳朝和晓阳,他们俩……
张月以为她要说的是买房子的事,马上开口为吴晓阳做着辩护,说我也叫他别和朝朝一起买,以后总不好,可这孩子就是不听。
李珍转过头去,可惜眼泪还是没忍住,她说朝朝和晓阳,他们俩以后就没想过分开。
张月仍是不解,却已经不安,说晓阳跟我说过不结婚,我当他现在还小,以后是一定要结的,李老师那儿,我对不起他,他以前就喜欢晓阳,我已经想过了,晓阳以后生了孩子,让他姓李。年纪越大就越急,晓阳估计也嫌我烦,回家一说到这个话题就给我摆脸色。不过朝朝怎么也这样,他性格好,一看就和女孩子能处得开的。
李珍知道张月的思维里没有两个男人也可以在一起的概念,明明没有办法说出口,却是必须要明明白白说清楚的事。她想开只花了一个晚上,因为岳朝是这世上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如果他说了那样会过得好,那么自己也不愿去做阻碍他的人,不愿意也不舍得。可是张月不同,一个女人,完全可以跟吴晓阳一起过,可是却呆在南平村这么多年,她知道是自己弟弟的原因。活着的人永远不能抹掉死者的影响力,因此要让她和自己这样快速的面对,实在是太不现实的事。
但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李珍抓着张月的手已经在颤抖,把岳朝与吴晓阳的事,按照昨天两个孩子的交待,一五一十地说的明明白白。说完之后看张月的脸色,已经不仅是惨白可以形容,手脚冰凉着似乎有随时晕倒的可能。
李珍扶住她,说你先别着急,就算你不乐意,也得慢慢来。
张月却挣开了她的手,直接拨电话给吴晓阳,说你马上回来,现在就回来,你再当面给我说一次,我看你敢不敢当我面说一次。说完便挂断电话,瘫在椅子上似乎是要虚脱。
李珍走过去,劝她说你真要把孩子吓坏了,先睡一觉,明天晓阳回来看到你这样子,会伤心。
张月想说他怎么会伤心,他什么都做出来了,也没想过我会伤心。但舌头已经不受大脑支配,想讲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摆了摆手,自己去了房间,躺上床蒙上被子,头脑一片空白。
吴晓阳自接到电话开始便已经魂不守舍,发了短信给岳朝说下班后过来接我,那边回说车在你那儿怎么还要我过去接,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复。
跟上司请了假,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果然看到岳朝已经在车里等他,见到他的表情便已经猜到可能是舅妈知道了,安慰地揉了揉他头发,便发动车子先回了家。
上楼时吴晓阳觉得自己都没有力气,岳朝抱着他,听他说张月当时的语气,也觉得束手无策。
吃饭,洗澡,都似乎是在梦游中度过。岳朝好不容易扶他躺下了,正准备去写稿时被他拉住,然后沉默着脱他的衣服。
岳朝按住他的手说你现在太累,却被吴晓阳送上来的吻将话堵住。
吴晓阳前所未有的热情,主动的亲吻,压在他的身上任由岳朝大力的贯穿,似乎失却了痛觉一样呻吟着,抱着岳朝在他的身上咬出斑驳的印迹。
岳朝扶住他的脸轻轻啄着,说你是在怕吗,你不是说过不会放弃么。
吴晓阳的确是在害怕。如果张月一直是这样油盐不进,他完全没有把握自己和岳朝能抗争出什么结果。他了解自己母亲的性格,因为婚姻的不顺,养成了太过强硬的性格,而对于自己,她的希望又太多,与岳朝在一起,也许是她能想到的最离经叛道的事,哪怕是用任何手段,也势必会去阻止。
却在看到岳朝的眼睛时慢慢沉淀了情绪。那瞳孔里映着安抚与坚定,吴晓阳平静下来,却仍需要确认似地问,你会一直陪我吧。
我说过的,无论怎么样都会坚持到底。岳朝回答,然后轻轻吻住他。
只是这一句话,吴晓阳便觉得没有了什么好担心,他想原先以为可以孤军奋战,没想到真正到了事情来临时,却是岳朝给了他勇气和坚持下去的信心,而且,有人陪着一起面对风暴,原来比自己一个人没有方向的横冲直撞感觉要好这么多。
吴晓阳翻身下来,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仍在拉着他的手。
第二日吴晓阳起床,见到岳朝也已经收拾好,催着他快点说我已经请好假,呆会一起回去。吴晓阳想说我一个人可以,却被岳朝推进洗手间,以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语气说我昨天听见你讲梦话说岳朝赐予我力量吧,所以决定今天陪你。
收拾完毕两人整装待发,彼此给了一个鼓励的笑,想着哪怕一切都只是未知,只要有身边的人在便无所畏惧。
大门在身后关上,吴晓阳与岳朝拉着手,去迎接虽然不可预知,却注定是一起面对的未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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