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后是一个男人,郑清安快速在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跟这种开奔驰的人有交集,最后确认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个男人。男人看着郑清安温和的笑着问道“你要进城?我载你一程吧!”。
郑清安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恩,不用了,谢谢你!”,他并不认识这个人。这样冒昧的坐上人家的车子,郑清安觉得很不好意思。那男人也不多做邀请“这样啊!那再见”,说完就开车走了。郑清安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回家的路上,顺手去买了家门口的那家排骨,想着再配个汤就可以了。正让人打包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郑清安转过头,吃了一惊“是你?”。那个开奔驰的男人正在他身后,郑清安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家伙不会是跟踪自己吧!
那男人看穿了了郑清安的心思,笑了笑说到“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我就住在旁边那栋楼上”。这男人很坦然的姿态,反而让郑清安觉得自己太多心了。郑清安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那男人也没说什么,伸出手说到“陈光年”郑清安握住他的手“郑清安”。
两人就算认识了,买完排骨郑清安准备回家。陈光年问着“你晚上有空没?一起去喝茶?”,郑清安想了想“可以,不过我要先回家吃个饭。”陈光年点点头“那等下电话联系,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电话呢!”。
郑清安拿出手机,问了陈光年的号码,打了过去“这个就是我号码”,两人交换了手机号又分头各自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党笑风已经把米饭蒸在电锅里了,郑清安把排骨热了热,烧了个汤,简单的饭菜吃的党笑风心满意足。
果然陈光年在七点多一点的时候电话就过来了,郑清安接了电话“喂”,陈光年有些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穿出来“郑清安,我在附近的丰泽园里定了位子,你过来吧!”,郑清安看了看一直在身后转圈的党笑风“我能多带个人过去吗?”。
陈光年明显的沉默了一下之后说“好啊!”,郑清安挂了电话,拉了拉党笑风说“我有个朋友请喝茶,一起去吧!”党笑风眉开眼笑的点头。党笑风知道是因为自己刚刚一直在清安身后转圈子,想要听听他到底在跟谁讲电话。
到丰泽园的时候,陈光年已经坐在那里了。郑清安这才细细的打量了陈光年一眼,他是个极雅致的男人,身上的衣衫笔挺,发型也是合眼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温文尔雅的气息。郑清安觉得这样的人,的确是可以用“君子如玉”四个字来形容的。
陈光年微笑着向郑清安打招呼,郑清安忙把身后的党笑风介绍给他“这是我合租的朋友,党笑风,笑风这是陈光年”,陈光年微笑着向党笑风点头。
党笑风直觉上就很排斥这个叫陈光年的男人,看到他很亲热的跟郑清安打招呼,心里就觉得有十万个不爽,可还是憋了下来。郑清安坐在陈光年的对面,党笑风坐在郑清安旁边。虽然有些小孩子气,可党笑风还是敌意的看了陈光年一眼。
陈光年压根就没有看党笑风,只是拿过手上的茶水单给郑清安看,郑清安最后点了祁门红茶,陈光年点了龙井。党笑风有些不爽看着两个人都要了茶“我跟清安喝一样的!”。
党笑风很郁闷、非常郁闷、十分郁闷,他坐在这个茶馆里已经有二十分钟了,可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成了小透明。从坐到这里的第二句话开始,眼前这两个人就从茶叶开始聊起来,现在话题已经扯向了遥远的文学界。
如坐针毡是什么滋味,党笑风是彻底的绝对的明白了。没办法,自己一个工科生对这些东西只有两个字可以解释就是:无感,党笑风开始后悔当年大学的时候选修课没有好好听,以致于自己现在在这里坐着冷板凳,话都插不上一句。
郑清安完全没有看到党笑风越来越黑的脸,只是很久没有跟人聊天所以又那么一点点的兴奋。同事一下班就很少再见,同学都天南海北的音讯全无,难得有这么投机的人,就不由得说的很多。
陈光年倒是把党笑风的黑脸看了个一清二楚,可惜他这个人从来不打关心自己不在意的事情,而党笑风刚好就是陈光年视线以外的那种人。所以脸黑任他黑,我自云淡风轻就是陈光年的准则。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郑清安是因为刚刚聊的太高兴,现在还在回味。党笑风则满脸写着“我不高兴”不愿意说话,企图用这种状态来引起郑清安的注意,可惜郑清安不知道是太迟钝了,还是压根没有在意他,始终都没有问“你怎么了?”这样一句话。
华灯初上的时候,夜里的风吹过来,带着丝丝的寒气。党笑风缩了缩脖子,搓了搓手。郑清安看到他这个小动作,不知怎么忽然就觉得他很可爱。拨拉下脖子上的围巾,把自己大衣的帽子戴上,手里的围巾就递到了党笑风的眼前。
看着眼前的围巾的一瞬间,党笑风就觉得自己赌气的行为真的是十分的幼稚。心中的暖意慢慢的涌了上来,他接过郑清安手中的围巾缠在脖子上,说了声“谢谢”,郑清安微笑着说“客气什么啊!”
围巾上还有郑清安的体温,还有洗衣粉淡淡的香气在鼻尖萦绕着。这个人爱的人是自己,即使他跟别人聊的再开心,可心中有的依然是自己。这个认知让党笑风觉得心情很好,即使风意再寒也觉得心里其实是温暖的。
这一路过去有很多小摊摆着,党笑风突然想到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冬天跟郑清安去逛街,他总是会买个烤红薯捂在手里。想着想着,党笑风就停住了脚步“清安,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郑清安茫然的看着党笑风转了头又折回去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中穿行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党笑风已经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只烤红薯。
“给你的”党笑风把烤红薯放在郑清安的手中,郑清安冒出脑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以前冬天压马路的时候看你老买”党笑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着,迅速的转身直直的朝前走着。
“快走啊!”党笑风的语气有些羞恼,其实他不想让郑清安看到有些热的脸颊。郑清安抱着烤红薯,心中是甜蜜的,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时刻,被这样的事情击中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可甜蜜中有着苦涩的滋味,因为沦陷的越深,受伤越重。
夜风仍旧吹着,可两个人一个羞窘着,一个烦恼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其实,他们两个已经错过了小区的大门很远很远了。
郑清安下班的时候又碰到了陈光年,这一次他安心的坐上了陈光年的车子,拜托他载自己一程。陈光年的车里放着不知名的琵琶曲,郑清安觉得好听“这是谁的碟子?我也要去买”,陈光年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这CD你可在市面上买不到的”陈光年故作神秘的说着,郑清安来了兴趣“哦?这么神秘?”,陈光年朗声笑起来“你要喜欢就送给你好了”,说完就取出正在放的CD装在盒子里给了郑清安。
“这不太好吧!你不是说买不到吗?就这么送给我?”嘴上这么说着,可郑清安的爪子早就接过了陈光年递过来的东西装在自家的包里。陈光年摆摆手“这是我爱人录得,家里还有不少,想听还可以现场版演奏。”
郑清安来了兴趣“你爱人是学音乐的?琵琶?”,陈光年含笑点点头。“啊!那我可不可以拜他为师啊!我很想学个乐器什么的”郑清安看着陈光年,陈光年想了想“也可以,我改天带你见见他好了!”
郑清安这才心满意足的好好的坐在座位上,陈光年笑笑突然说“我第一次注意你,也是因为你跟他气质很像”,“啊?”郑清安不明白,自己哪里跟女人像了,不过反问过去好像有点挑衅,就没有吭声。
从园区到郑清安住的小区有大概十分钟的车程,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郑清安下车的时候,还是不忘记问陈光年“那我什么时候能拜师啊?”“我今天接他回来,先跟他说说,之后给你电话。”郑清安挥了挥手跟陈光年道了别。
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屋子里开着空调,跟外面相比简直就是温暖如春。党笑风说着“回来啦?”,郑清安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党笑风耸耸肩“刚做完一个大项目,老板早放我半小时”说着就眼巴巴的看着郑清安“我们晚上吃什么?”
郑清安打开冰箱看了看“没什么菜了,要不我们先去趟超市吧?”“这样啊!好吧”说完两个人就又出了门,去了最近的那家人人乐。超市里,熟食的香气跟面包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嘈杂的声音跟明亮的灯光,两人推着购物车走着。
看着身旁的人,郑清安想着,要是能一直一直跟这个人一起这样逛超市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惜他并不知道,在同样的时刻里,党笑风想的也是同样的事情。
郑清安坐在公交车上,一腔子的闷气不知道该怎么发。自己真不知道算是倒霉催的,还是人品值太低,为什么大过年的他偏偏就要被排加班。
今天看到春节加班的名单,他们那一组就他的名字写的最高。自己十一的时候明明已经加过班了,为什么又被报了上去。气不过找组长去理论,谁知道组长看着他笑眯眯的说组里就他是单身,又是男生,舍他其谁。
郑清安就不明白了,男生就不用过年了?单身就不能回家看爸妈了!结果组长皮笑肉不笑的说,过年加班有三倍工资,你好好干!郑清安想骂娘,可最终还是忍回去什么都没有说,谁让自己平日里老好人惯了。
无奈的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子,郑清安很想问候下组长的祖宗,其实在心里已经问候了很多遍。可是郑清安明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气急败坏就能解决的,向现实低头妥协的时候总是更多一些。
公车到站的报站声把郑清安的心神拉了回来,下车的时候人挤人,郑清安有些抱怨着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站在下车的门口,明明这一站不下车却偏偏要制造许多麻烦给别人。其实迁怒这种情绪,每个人都会有,郑清安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就叫做迁怒,但是还是没有办法理智的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党笑风刚走到小区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郑清安从公交站牌后面走了出来。他还是穿着那件灰色的牛角扣大衣,没有戴帽子,短短的头发在冬天看起来有些冷。党笑风站住了脚,在这里等着郑清安走过来。
不过,等郑清安走过来时,党笑风就看到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压根就没有看到等在那里的他,竟然低着头直直的从他眼皮子底下走过去了。党笑风有些好笑的叫住了他“清安!”,郑清安这才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他。
“你怎么在这儿?”郑清安语气中有些惊奇,党笑风无奈的笑道:“我刚站在这里等你过来啊!谁知道你压根没有看到我。”,郑清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党笑风拍拍他肩膀“你怎么了?吃火药了?”,郑清安这才翻了个白眼把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跟党笑风说了一遍,说完两手一摊“这下子,我没办法回家过年了!”
党笑风听着也有些来气,郑清安是个好好先生,有时候甚至有点烂好人,但是这并不表示可以随意的欺负他。可郑清安公司里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办法,要是混混欺负了郑清安的话,好说,直接打回去就好了,可公司里直属主管欺压他,党笑风也无能为力。
党笑风不说话,拉着郑清安就走。郑清安莫名其妙的看着党笑风“你干嘛去?家在那边!”,党笑风头也没回“不回家,咱们吃好的去。”郑清安一愣,旋而笑了起来“就是,吃好的去!不过你请客!”“请客就请客”。
那之后没有几天就过年了,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团圆吃饭,郑清安却只能守着台破电脑,对着台破电话。心里暗暗的骂“我滚你丫的24小时全年无休”,不过还算公司有点人性,提前了两小时下班。
其实大年三十谁有心情打客服,郑清安坐了一天也没接几通电话。下班的时候掏出手机一看,有个未接来电是陈光年的,就回了过去。
“你找我?”郑清安问着电话那头的陈光年,听到他熟悉的笑声“我就想问问,你在哪儿呢?”,郑清安有气无力“刚下班,资本家都是吸血鬼啊!”陈光年听他这么一说就问着“你一个人?”郑清安越发的有气没力“要不呢!”
陈光年被他逗乐了“得了,怎么样?来我家过年吧!上次还说要介绍我爱人给你呢!”,郑清安终于在这个倍感凄凉的时刻感受到了一丝社会主义的温暖,忙不迭的猛点头“成成成”,根本就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可看不到他的动作。
“那你在园区门口等着我,我来接你”陈光年果断的挂了电话,郑清安在公司温暖的空调房里多磨了一会,出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开车过来的陈光年。
看到徐天的时候,郑清安楞了一下。陈光年笑嘻嘻的介绍着“我爱人徐天,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郑清安”,徐天伸出手“你好,老听光年提起你。”
郑清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里暗暗的叫苦,陈光年怎么就没说他爱人是他而不是她啊!害自己愣神。不过徐天这个人,还真是个漂亮的人物,温和清雅却又充满着威严感。
陈光年在客厅里叫着“你们两个干嘛呢!赶紧的过来吃饭!”,三个人围着个电磁炉涮着火锅。徐天想起什么的笑了一下,郑清安抬头看他,他就说“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以为是小说里的人呢!”郑清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不知道,我出生那会,我妈迷着琼瑶呢!”
一句话出口,三个人都乐喷了,刚开始有点尴尬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吃着聊着,郑清安发现徐天还听随和的。陈光年撞着他胳膊说“怎么样!我说你跟我家小天挺像的,今天一看还真挺像的,我家小天就是你的2.0升级版。”
徐天一个丸子塞过去“得了,吃吧你!”,郑清安摸着肚子说“我可比不上啊!”,徐天喝了口啤酒问“听说你想学个乐器?”,郑清安有点脸红“有点,不过我这工作没个固定休息时间,而且年纪也大了点。”
陈光年边吃边说“你就明说,你觉得辛苦不想学不就完了!”,被说中的郑清安脸更红了,徐天敲了下陈光年的脑袋“没事,我以后录CD都给你留一份就成了”,郑清安眼睛闪亮亮的看着徐天“那多谢了!”
还好,还好!郑清安在心里想着,在以为最悲惨的时候,还是有这么值得开心的人和事情的,只是,不知道党笑风那个笨蛋,现在在做着什么。
第十二章
北方人过年的时候,总是有很多的规矩,大年三十的钱串子,大年初一的栓魂面。党笑风从回家到现在,嘴就没消停过一下。“小风,妈妈炸了麻花,尝尝!”“小风,妈妈做了酱牛肉,尝尝!”,于是党笑风左手掂了根麻花,右手抓了块牛肉,嘴里还嚼着开口笑(一种点心)。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电视,党笑风跑回屋子里,想了再想最后还是拨了个电话给苏思“春节好啊!”,苏思笑呵呵的说着“笑风哥也好啊!没看电视啊?”党笑风捏着电话“恩,等下再看,你在周秦家?”问出来觉得这句话还真是多余。
“小眼镜,来吃饭了!不要跟那个笑面虎讲话!”周秦理直气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下一秒钟党笑风的电话就被挂断了,党笑风苦笑着看着手中的话筒摇了摇头,周秦还是一样的脾气。
手里握着听筒,还是给郑清安打个电话好了,他一个人加班应该会觉得很难受的。想着就拨了已经熟透了的一串号码,听到那头传来彩铃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党笑风无端端的就紧张了起来。
“喂?”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党笑风半天没回过神来,郑清安又问了一声“喂?”,党笑风这才慌忙的说“是我,笑风”。
党笑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郑清安觉得温暖又喜悦。党笑风问着“你今天怎么过啊?”,郑清安抓着电话“光年请我到他家里过年,我现在在他家里”,党笑风低低的“哦”了一声。
沉默了短暂的一下,郑清安问着“你在家挺好的吧?”,党笑风笑了起来“好的不得了了,我回来带吃的给你”,陈光年在客厅里叫着郑清安“小安~吃东西了!”,郑清安回到“等下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