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征撇过头,飞似的跑走。
他说,洛小哲,对不起。他说,洛小哲我不是歧视你,是我真的受不了自己的好友突然变成那种关系的人。
他是不歧视我,也没有到处张扬此事,但暑期补习的时候,他却将座位从我身边调离。
那个仅15天的假期,我以学习为由没有回家,留在了S市跟随安格年疯,在各大小酒吧的吧KTV留下了身影。
我把头发剪成K高学生那样的流行前卫,再漂染得五颜六色,穿希奇古怪的衣服,打许多的耳洞,学习抽烟喝酒,跟随K高的学生到处晃荡,和安格年疯狂的做爱。
我觉得,也许我的身边真的需要一个像安格年这样的人来陪着,因为他懂我。
他激发了我沉睡18年的反叛心理。
暑期补习开始时,我顶着一头比孔雀羽毛还华丽的头发走进教室,接受所有人的唏嘘诧异。老班把我叫进教员室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诲,我哼哼哈哈的胡乱应一通,仍然坚持我的毛,于是最终的最终,我们达成了协议,补习就罢了,新学期开学一定要染回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看在我上学期期末第四名成绩的份上。
第 4 章
安格年会跑来S大附中找我,却是我意料之外的。
我伴随着全班人小声议论跑出教室,不经意地一瞥却看见徐锦征奇怪的眼神。
这是自然的,因为安格年在S市很出名,而我却搭上了他。
我们实际上已经放学了,只是时间太早,大家习惯上多留一会儿整理笔记,人多了给人感觉便像是在上自习。
我让 安格年坐在我身旁的座位,那曾是徐锦征的。
我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虽然已经放学但是没有S大附中的校牌一样是进不来的。
安格年的话让我周围的人想吐血。他说,那有什么难的,正门不能走,翻墙不就好了。就你们S大附中那围墙,跟跨我们家门槛似的,和我们K高的比起来差远了。
然后我便听到了来自前桌那位腐女采采的尖叫,难怪,你们K高的墙那么高,搞得跟监狱似的,敢情是为了防你们爬墙!
真想翻他建再高也没用,安格年有点得意地说,你看它建得快两层楼那么高,有什么用,反而更方便了。K高男生宿舍后面的那堵墙你看见过吗?他以为建得高我们就没褶了,可他却忘了,墙和宿舍中间还有棵百年老树,那树又高又大树枝甚至都伸到我们阳台了。安格年说着在桌上比画起来,所以呢,我们每次直接从2楼爬到树上,在从树上翻墙跳出去,厉害吧?
我眨了眨眼,奇怪地问,那回去的时候怎么办?
安格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狂白了我一眼,骂道,你猪啊!第二天早上回去天都亮了校门都开了你说怎么办?当然走正门了!
我听见了坐在安格年斜后方的徐锦征轻快的笑声。
安格年从此开始频繁地出入S大附中,翻墙如入无人之境。而前桌的那对腐女采采和甘宁儿就这样在他每天的午后小茶点的诱惑下光荣地变节,丢盔弃甲,缴械投降成为他的说客,天天在我面前说他的好。那两腐女惟恐天下不乱地怂恿我和安格年,顺便到处造造谣。
每当安格年做在我的身边替我抄笔记,儿我却和采采宁儿一块大嚼零食时,我总能感觉到一道从背后射来的目光,如刺在背。
我可以想象那是谁,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
我和安格年总是会成为最晚离开教室的。
也许我真的应该夸奖他,精力充沛如野兽一般。因此不知为何,最近他迷上了一种新“游戏”,他开始喜欢在放学后无人的教室和我做。
他会在只剩下我两的时候关上门教室的门,然后让我趴在靠窗的桌上从背后抱我,他说这样子的我有着和床上不一样的表情,正好激发他的野性。
靠,那是自然的啊,在这样一个随时会有人闯进来的地方,总给人一种紧张又刺激的感觉,正好可以满足男人的征服欲。
我是在后来听徐锦征说才知道的,在那些个午后中的一次,他因为返回拿忘记带走的车钥匙时,无意中见识到了我和安格年最暧昧的一个画面,更甚的是听见了安格年伏在我胸口的濡吸声和我撩人的呻吟。
那时候,我正和徐锦征躺在床上喘息,突然有了一种想死的冲动。
徐锦征是在正式开学的前一天来找我的,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报名,要不要和他尝试着在一起。那时的我正坐在地上,用爪子刨着前额有些掉色的头发考虑着是要拿去继续漂染还是干脆按和老师的协定做,听见他这么说,我险些把头发扯掉——不是吧,难道说这是徐锦征在向我表白?
OK,我允许你骂我没节操,不要脸等等等等,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突然向你表白了,张开怀抱拥住你时,我就不相信你能够抵挡住你心中那种想和他做的冲动。
徐锦征办完事不会抽烟,相反他会很关心地问我的情况,这让我有种跌入幸福蜜罐的幻觉。徐锦征真的很温柔,我在心中不禁偷偷地拿他和安格年做比较。
男人这种生物是和性同在的,所以你千万不要相信言情小说里所描述的那些个忠“贞”不渝,那是不可能的。男人啊,随时随地任何人都可以挑起他的欲望,而欲望来临时,是你再忠贞也抵挡不住的。所以你不能责怪一个男人对你不忠,因为他会有他的生理需求。
所以我挺心安理得的,虽然安格年所教授的这番言论会有点诡辩的味道。
我趴在徐锦征身上问他为什么会回心转意了,他却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安格年的出现让他有点嫉妒,这才发现他对我的感情,他不喜欢输,所以他要抢回我。
他不知道他这些听不出语气的话让我在心里乐开了花。
新学期开学时,我将头发弄回了原样,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断绝来往,把一切坏过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仿佛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一个乖宝宝,而补习时的洛小哲,不过是被别人冒名顶替的。这是采采的感慨,她很难过她的免费下午茶就那么飞了。
而我和徐锦征再次同桌,然后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地过小日子。
没有谁想过往后的日子会是怎样过的。
第 5 章
第二章 安格年
我步履蹒跚摇晃地走着,青青在一旁用他略显单薄的身体吃力地支撑着我。打开门,没来得及开灯,凭着印象走到床边仰面倒下,我闭上眼却没睡着,黑暗中感觉着青青冰凉的手指在我脸上游移,抱着我的头枕在他的腿上,我知道青青又在伤心了,或者更多的是担心。
我知道,我比以前更堕落了,为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他叫洛小哲。
和洛小哲的认识是因为卫林,追溯的更远一些,就是因为青青。
和洛小哲发生关系纯粹是偶然,也可以说是顺应生理需求,所以当我第二天醒来理清了思绪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怯弱了,甚至选择了逃避。那是一个男生,换做谁都会受不了。
但是辛辛苦苦地躲避了他一个月以后,我明白我对这个只见过一次便上床的男生感情出奇的丰富,于是便抱着玩玩也无所谓,反正都是男生的心态再次和他在一起,这一疯便是2个多月,我几乎带他见遍了我所有的好朋友,而他也俨然成了我“老婆”。
我以为大家都只是玩游戏而已,但原来我陷得比他深。
当他以那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站在我面前说游戏结束,他的徐锦征回来了,他不再需要我时,我恍然间错觉晴朗的天空响过一道闷雷。
我点头说好,那我们就断绝关系吧。直到很久以后,我仍没想明白那天我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
从那以后我便天天泡在“寂夜”里,拼命地喝酒,看见谁敢在店里稍稍发出挑衅便把人拉到后面的小巷里一顿痛打,一周内已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而青青却不得不每天跟着我替我善后。
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过分,因为我总是要青青无偿地为我去做很多事。
霓虹灯的光闪射进房间,昏暗中有湿热的液体打在我脸上,夹带着沉沉的抽气声,我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安慰他,但最终没做,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
雷亦生日,所有人一块儿在“寂夜”的包厢座中疯狂。
我更不能缺席。
谁都知道,安格年身边有2个从小玩到大最好的兄弟,一文一武,史衿雷亦,史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打架不行还得要人保护,但雷亦不是,雷亦有勇有谋。
于是我在雷亦的生日PARTY上找到理由让青青不能再对我说教,喝得肆无忌惮。而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麻烦的事总喜欢一件接一件地来就是这个道理。
我倒在青青的肩头,罔顾他的劝阻将酒往嘴里灌,却看见卫林低下来和青青打招呼的笑脸。
你来干什么?
这么公共的场合你来得我凭什么来不得?
卫林站直身体看着我说,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让我很不爽,摇晃着站起来甩开了青青扶我的手。
是,“寂夜”很公共,而这厢座已经被我们包了,麻烦你站远点。
你以为我喜欢啊,要不是雷亦生日请我来,你以为我喜欢看见你这张洋葱脸啊?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副什么鬼模样!
我回头拿眼瞪雷亦,你没事请他来干嘛?
雷亦笑得一脸贱象,好歹是那么多年的老同学了,又做了这么久的对头,也是种缘嘛,这挺不容易的。
然后我悲哀地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习惯了卫林这样一个对头的存在,潜移默化,甚至忘了在最初的时候我们曾是同学。
卫林抓着青青被我甩开撞到桌角的手,轻轻地吹被撞红的指节,关切地问痛不痛。
青青抽了手,淡淡地摇头。
我一把拉过青青,挡在他身前,卫林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别拉拉扯扯对我们青青动手动脚!青青不喜欢你,你别再老是缠着他了!
我老缠着他关你屁事啊?你凭什么管他感情的事,我追他是我俩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
我哑口无言,因为史衿不是我的人,我确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男人的自尊心却让我梗直了脖子说,我是他的好朋友!
好朋友?好朋友就可以干预他的感情吗?得了吧你安格年,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我就不信你会不晓得,子衿从老早就喜欢你了难道你会不知道?
安格年你才得给我差不多一点!喜不喜欢他直接一句话,别再叫他痴痴傻傻地吊在半空中,你别太自以为是把他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你要为了洛小哲那么个人沉迷沦陷别再搭上子衿!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啊,你是安格年嘛你,亏得我当时追杀你追杀得那么兴师动众,结果还不如一个洛小哲打败你来得快!你这熊样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格年!我干脆回去和黄峥说,你爱的那个安格年死了,让她趁早掐了那念头!
我恍然记起,我和洛小哲的相识卫林是一大“功臣”。
因为他总爱缠着青青。初中时我和史衿雷亦同班,在城南一所中学就读,而卫林则在我们隔壁,算来也是老同学了。因为争夺势力范围,我和卫林老早便相识,对峙。后来也不知怎的,初一下时他突然爱上了史衿,穷追不舍,还经常跑来挖角。比起花名在外的我,他对史衿真的也够痴情,一心一意只对他好,其他的人连侧眼也不瞧上一眼,要知道卫林的长相不比我差。他唤史衿“子衿”,于是我便叫他“青青”,“青青子衿”,喜欢《诗经》中史衿名字出处的这句诗,是我和卫林唯一的共同点。
卫林喜欢史衿,一下子就过了这么多年,而我却很讨厌他老是来纠缠青青,虽然如今他在一所职高读书,但他依然一天三次来K高向史衿报到。
因此,当卫林的表妹黄峥找上我时,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并在她肚子那片肥沃的土地上辛勤耕耘,洒下火种,然后又一脚撂开了她。
卫林是个好哥哥,他替黄峥解决了最大的隐患后便开始四处追杀我,当然他并没有真的把我怎么样,但我也为此留下了一块疤,然后我认识了洛小哲,从此开始沉沦。
我回神,卫林仍指着我叫,安格年,你要真不喜欢子衿就趁早和他说明白,也让他早点死心,别再叫他……
卫林还想说什么,但青青却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行么?
卫林握住青青的手,深深地看他,然后头夜不回地转身离开。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卫林在青青面前走得那么干脆,没有一丝留恋。
第 6 章
那一晚,青青没有送我,我住在了雷亦家。
我躺在床上挥舞着脚丫子坐在地上的雷亦,青青喜欢我,很明显吗?
雷亦足足盯了我三秒,然后回一句,你丫他妈别告诉我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沉默,没有再开口。
如果这样子还说不知道,那就未免太假了。
青青确实为我做了很多。
我们从小学起便是同学,在一起六年后又进了同一个中学,同一个班级。初三毕业时,青青有着全校最优异的成绩,可以保送进S大附中,但他放弃了,选择和我同去K高,为此他差点和家里决裂——K高很欢迎他的到来,而他却要自己畴钱上学。直到一切成为定局,他家人才无可奈何,却留下了他一个人在国内,全家人都移民去了澳洲。
青青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以他最优异的成绩来帮助我,处处迁就我,让我习惯他对我的好,知道成为一种应当。
雷亦见我不说话便再次开口,一直以来,我们都觉得你对青青应该心中有数,更何况那是你们感情的事别人便开口,所以大家从不挑明了说,而当你把洛小哲带来时,你知道有多少人替青青鸣不平吗?但青青始终没抱怨一句,仍然对你和洛小哲好。这次,若不是青青从中周旋劝阻,你以为洛小哲会那么好过吗?让你变成这样,洛小哲被多少人怨恨了你知道吗?我知道,青青他不是不想,他是不要你难堪!他永远都那么体贴,处处为你着想。
格年,我觉得卫林真的很有眼光而你真的很有福气,青青他真的很好。
青青他真的很好……
我跌坐在秋雨淅沥的小巷中,侧歪着头抬眼看,青青站在我面前,眉头紧蹙很悲伤地看着被人围殴过后狼狈的我。
我知道他在哭。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他的发往下淌,我甚至分不清他脸上的雨水泪水,但我就是知道,因为他紧咬住的下唇在打颤。虽然在黑暗中我曾无数次感受过他炙热的泪打在我脸上,却从未看见他在我面前哭泣。
他俯身,抱住我,将我紧拥在他瘦弱单薄的胸肩,很努力克制但声音早已带上明显的哭腔,他说安格年,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子虐待自己。
他说安格年,洛小哲已经找到了他幸福的归宿,你再怎么伤心难过他也看不见。
他说安格年,可不可以别再这么对自己,别再这么对我,我很心疼你你知不知道!
最后一句青青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仿佛看见了这么多年来,他心中沉积下的我对他的伤害被次裸裸地曝光。
我抱紧他纤瘦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默默流泪,哽咽着,我知道,他感受的到。
那一群在雨夜里围殴我的“临时同盟军”这阵子内心有些惶恐,因为消沉了的狮子再次振作起来,因为他的身边又有人陪。
我和青青在一起的事似乎让雷亦很开心,而卫林来喝酒的时候看我的眼神让我想到了班主任老阎。卫林仍旧对青青好,拉着他的手说如果安格年那小子对你有一点不好你就告诉我,我绝对会替你灭了他!
雷亦却在一旁打趣说,青青这种人他才不会说呢,他心里宝贝格年宝贝得紧,哪舍得委屈了他,是宁可自己受伤死的。
我看见青青笑得很腼典,双颊飞红,抓了把开心果就往雷亦身上丢。
我将他拉入怀中,轻轻地吻他的额,他很温顺地依着我,不似某人。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慢慢地将他淡忘,但再见到他时我便明白,我心中的惊涛骇浪是有增无减。
是因为青青说想去步行街没东西我们才从S大附中那条街经过的,但在S大附中的校门口我却看见了洛小哲黯然欲泣的脸。
倚在校门口绿化树下的洛小哲抬头看见我,眼中是依赖与无助,但在看见我握着青青的手时,却变成了惊慌。他起身,从我身边穿过便想要逃离。
我的大脑还没做出任何反映,但身体却已经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