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质疑神圣的法律,而是,就连我也承认,阴阳相合男女配对,是正确的。
而我,我们,是异类。
周末,陈择又到我的公寓来了,没有提前打电话,直接就进了门。我没有换门上的锁,知道他有钥匙,我不想刻意地让他知道我打算和他切断关系。顺其自然吧。依他的脾气,如果我太急迫了反而会刺激到他。
他看上去有些疲倦,一进门就抱住了我。在我耳边低低地说,“明,我要□。”
那不叫□。除了在新房里的那一次,其他的都不叫□。
“你去做啊。”我淡淡地说。
对于你来说,可以SEX的对象很多,可以□的人也会有很多。
他的手在我身上摸索,一边吻上我的唇。我低头闪开,“我肚子不舒服。”我说。我说谎。
“哦!”他颓败地趴在我身上,转而又凑到我眼前,“我都想死你了,要不你用手帮我,或者帮我吃也行。”
“不行。”我拉开他缠在我脖子上的胳膊,“你累了,去睡吧。”
他听话地去了床上,躺下没两分钟就传出轻轻的鼾声。
我看着他,他的孩子一样的睡颜。帮他掖好被角。
我在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而后,我都一直拒绝着陈择的求欢。他也不勉强我,大概是因为疲累。
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得告诉他,我们不能再上床了。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做回普通朋友。当然,我不会告诉他我是同性恋者。
因为我知道,男人的欲望会积累,总有一天会爆发。陈择他会有忍耐用尽的时候。
我等待着,又惧怕着那一天的到来。
爱·伤
深秋的第一场雨雪,把温度降到了最低。冬天就要来了。
我的公寓没有空调,床也是单人床,这样的天气睡在沙发上很容易感冒。
我感冒了。很严重。鼻涕眼泪,发烧头痛。一个人在公寓,冉红不知道怎么得知我病了的消息,竟然跟着我妈来探病。
冉红很细心地照顾我,为我熬粥,为我量体温,还帮我洗汗湿了的内衣。我躺在床上,为病痛折磨,没有力气阻止她。她说,“你不用在意,我也会这样照顾学生。”
“对不起……冉红……对不起。”也许是因为真的病得很重,我的意志非常薄弱,感情也很脆弱。我看着冉红温柔的微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不要这样……你没有对不起我。”冉红面对我的泪水有些着慌,连忙用毛巾为我擦脸。我抓住她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冉红,你能不能听我说。”哭完后,我身心无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有了赴死的决心。
“恩,我听。你说吧。”冉红柔声说。
“我……不爱女人。”我说,“你明白吗?我从小学时候就知道了,我爱的是男人。”
我不敢看冉红,我听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不能结婚。我不想害人。”我说完,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声。
“我没有骗你。”我说。
“我……知道。”
冉红仍然留下来照顾我,看我喝下最后一次药,又摸了摸我的额头,“恩,烧好象已经退了,你就好好睡吧,别想太多。”
我出奇的安心。
门开了,陈择跺着脚进来,然后看见坐在我身边的冉红,沉起了脸。
冉红也有些吃惊,看看我,又看看陈择。
“是我的朋友。”我对冉红说,“你回去吧。我想明天就差不多好了,你不用过来了。”
“恩,我会打电话给你。”冉红起身穿外套,陈择就一直站在门边,手插在衣兜里,沉着脸看着冉红。
“他刚退烧,让他好好休息吧。”冉红对陈择说。
陈择好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冉红回头对我笑笑,她好象了然了什么,那样的笑容有些促狭,又有些苦涩。
冉红走后,陈择还是站在门边不动。
“她是谁?”闷声地问,我想他可能在误会什么。
“冉红。”我微微一笑,她是一个想起就会让人微笑的女子呢。
“她来干什么?”
“我感冒了,她来照顾我。”
“……我出差了,刚回来,你怎么搞的,竟然感冒了!”充当门神的人这才几步跨过来,坐到我床边。
不就是你占了我的床害我感冒的吗,闯了祸就消失不见的人没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好些了吗?”轻声问,细碎的吻落在耳边。
“托冉红的福,好多了。”我躲开他的吻,“不要传染你了。”
“我一不在你就病了,这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他竟然摸着我的脸以那种莫名其妙的口吻对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而且,我只是不在几天,你就交上女朋友了?!”突然就卡住了我的脖子,“老实交代,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爸妈同事的女儿,我们早就认识了。”
“早认识?”他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是父母介绍认识的。相亲时认识的。”
“你喜欢她?”
“她人很好,对我爸妈也很好。我想我是喜欢她的。”我没有骗人,我喜欢冉红,只是不是以正常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态度喜欢。
“那你们要结婚了?”
“我爸妈是有这个意思,所以才要我买房子。”
“她也有这个意思?”
“她说她喜欢我,从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注意到我了。”
“还是初恋情人啊!什么意思,你们要在那个房子里结婚?”
男人突然就爆发了。
“我不许!不许你们在那个房子里结婚!”
“那个房子是我父母的,我不会去住,也不会在那里结婚。如果你不高兴,也可以随时收回去,反正是你买下的。但请你把我爸妈的血汗钱还给我。”我冷冷地说。他以为那房子是他的施舍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他松开卡着我的手,去抱自己的头,把一头整齐的黑发揉得乱糟糟的。
“陈择,你也要结婚了吧?”我问。
“啊?”
“和那个黄小姐。”
“那是我爸的意思啦,我又不喜欢她!装模做样,以为自己是公主,不就是爹妈有几个臭钱,我才不会和她结婚!”
“你爸妈没催过你吗?房子都买给你了。”我继续问。
“说是说过啦,但我说现在事业重要,不干出个名堂是不会结婚的。”
“可是我爸妈催着我结婚,他们想要抱孙子。”我说。
愣愣看着我,他的表情很茫然。
“我和你不一样,没什么事业可做。如果遇到合适的人,结婚也算是对爸妈的一种回报,让他们不用再为我操心。我是他们的独生子,他们除了我再没别的什么可操心的了。”
很长的沉默,寂静到我都快要睡着了,昏沉中感觉有双手在我身上游走。
睁开眼,就看见一颗头埋在我胸前。
他什么时候摸到我床上来的?这是单人床啊,哪里能放下两个大男人,何况,我是病人啊,他要对我这个病患做什么!
“明,你的身上好暖和。”胳膊在我身上收紧,胸口贴着另一副宽阔平坦的胸膛,肌肤密合处,有热量在传递。
“你要干什么!”
“好久没抱你了,我要和你□。”那个人又开始施展他诱惑的功力,在我耳边低声呢喃。
“陈择,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了。”我咬了咬唇,说。虽然因为发过高烧,现在身体虚软思绪飘忽,但奇怪的我却能很冷静地不被他挑拨,不管身体还是心情,我都很平静。
“为什么?”他有些警觉地抬起头,瞪着我。
“我们都是男人,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这个世界自有了人类,就有男人和男人□的事。”
“你又不是同性恋!”我狡猾地只强调一个“你”字,而不包括我。
“谁知道我是不是。”他竟然敢说这种话!
“你和女人上过床吧?”
“是没错,但那都是玩儿的。”
“你以前没有对男人产生过欲望吧。”
“怎么可能!”
“所以说你绝对不是同性恋,白痴!”我愤恨地吼起,如果你也是同性恋就好了啊!
“可是,明,我对你有欲望。”他很平静地看着我,这样说。
“那只是因为天气太热,大家都昏了头了。”
“不对,在那之前我就对你有感觉了。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他突然笑得很诡异也很淫邪。
“记得什么?”
“你第一次喝醉,我把你带回我家,是我帮你脱的衣服,你不记得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如果你不是醉得太厉害了,那天我就会和你做了。”
“……”我彻底哑巴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他用手指在我胸口划着圈,“我就是想要你。”
“你早就对我有企图了?”我咬起了牙齿。
“可以这么说。”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所以,你就乖乖地让我做吧。”
“你给我滚开!”我使劲一推,将他从床上踹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滚出去!”
“发什么疯啊!凭什么要我滚出去!”他从地上跳起来,铁青着脸。
“我不是你的充气娃娃,发泄欲望的工具。你这个变态!”我也铁起脸恶狠恨地骂着。
“你骂我变态?好,就算我是变态,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这个□的骚货,忘了在我身下怎么扭腰摆臀了吗?忘了你是怎么求我干你的吗?”
“你给我闭嘴!再说我就杀了你!”果然没错,他是那样看我的,他知道我对他的欲望,他在故意玩弄我。
“你杀啊,杀不死你就跟我姓!”他说着欺了上来,将我死死按在床上,因为突然承重,简易床发出了危险的咯咋声。
“不要碰我!”我抱住自己的身体,不敢对上他的脸。
“竟然骂我变态,好,今天我就变态给你看!”两把就扯开了我的腿,我的睡裤在他手里几下就变成了破布。
他要——□我?!
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怎么可能让男人来□我?!
“陈择你不要太过分!”
“我就要过分你能把我怎么着!”他说着又扯下他自己的裤子,将凶器顶到我的大腿间。
我真的会杀了你,你要是真敢做的话!
我没有力气与他抗争,我抓起头顶的的一本字典就向他砸了过去。
他没有躲开,字典的角在他额上砸了个深深的坑。
似乎痛觉更激起了他的野性,他挥手就给了我两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
然后我的下身被刺穿,那突来的剧痛让我的心脏都在抽搐,“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我的哀求没有用,身上的野兽发了狂,眼里没有我,只有愤怒的欲望和杀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抓着他的肩将指甲深深的抠进去,发了疯的大喊。
他扑上来,用嘴堵住了我不受控制的狂喊。
他从我身体里退了出去,紧紧地抱住我。
他不断地吻我,叫我的名字,将我死死的抱住,不让我抓东西,也不让我抓自己。
我只能抓着他的背,两手黏湿一片。
我在他的怀抱中渐渐平息,也是因为极其疲累,再没有力气挣扎与动作。
他用温柔的唇安抚着我,却依然将他的欲望重又埋进我的身体。
他的抽动缓慢但有力,一下,一下,像打桩一样撞进我的身体。
痛苦流走了,欢愉袭来。但我没有办法快乐。
我只有流泪。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平平地像具尸体一样躺着。对背对着我坐在床边抽烟的陈择说。
“这种关系,让我恶心。我只想尽快忘掉。你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了,我不是你,我玩不起。你走吧。把钥匙留下。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不会接的。”
“你休息吧。”他回身给我盖好被子,把摔破的东西扔进垃圾筒,然后穿上衣服。“我先回去了。”
看着他关上门,脚步消失在门外。我紧紧拽着被子,将自己埋在黑暗里,很快,我就坠入了真正的黑暗。
爱·伤
过后陈择打来电话,我没接。
他没有把公寓的钥匙留下,我告诉屋主我要退房,并把东西都打了包。
暂时我就借住在冉红家,她的弟弟上大学了,正好空出一间屋子。冉红什么都没问我。如果她问起,我该怎么说?说我是个懦夫,是个笨蛋,是个叛徒,是个逃兵,是个爱无能者……
我想陈择不会去我爸妈那里胡闹,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惟一不好处理的地方就是营业所。我犹豫着要不要舍弃这份稳定的工作。
陈择打不通我的电话,来营业所找我。上班时间,我堵在窗口,我没有办法忽视他。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他质问。
“我说过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不想见你。”
“那样对你是我不对,但你也有错。我不会道歉的!”他狠狠地说。
“无所谓。你走吧。我们没有关系了。”
“你把公寓退掉,就想和我撇清关系?!”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这里是银行。”我警告他。
“那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明,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我再也不那样了,你不要不理我好吗?”他开始实施哀兵政策。
“我没有生气,你不必道歉。”
“那你是要惹我生气罗!”对,你就是这样的人,马上就会变脸,你不可能屈居人下,你也不接受被人拒绝,你就是这样任性霸道,粗鲁野蛮!
人们都在看着我们,目光里充满狐疑。我拿起电话拨通他的号码,示意他接听。
看他拿起电话,我离开柜台走到靠墙的角落里。
“陈择,你听我说。我是认真地在跟你说。我们不能再见面了。之前我想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但我想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不能看见你的脸,看见你我就会想起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一直都想跟你说,但都没找到机会。你不是同性恋,你终究有一天会爱上女人,会结婚生孩子,我们只是一段意外。你说你是自由的,我相信,你想做到的都能做到,你想得到的也都能得到。但我不行,我是普通人,我想有正常的平静生活。我不能陪你玩下去了,以你的条件,找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会有人陪你玩下去的,但那个人绝不是我。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冰冷的声音,冰冷的视线,冰冷的心。
“你还要我怎么跟你解释你才能明白?”
“我不要听什么解释,你给我出来。”
“我在上班,我不会出来的。你走吧……”
电话在我的眼前摔向了柜台上的玻璃格挡,碎片瞬间四散。“王小明,你他妈给我出来!”
他向我冲了过来,跳上了大理石面的柜台,拳头砸在钢化玻璃上,很响的声音,玻璃碎了。
所有的人在前一瞬的震惊后都吓坏了,柜台里的女同事尖叫着离开座位,抱着头乱窜,男同事慌乱地吼叫着,“拉住他!”“保安呢?”“快报警!”“叫所长来!”“疏散人群!”……
“陈择,你冷静点!”我冲过去,看着玻璃上的血,和那只继续破坏的拳头,几乎发不出声音。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要把我甩了,我还怎么冷静!”
“我们只是上过几次床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在意吗?”我冷冷地说。
保安冲上来要抓他,被他几下就摔出去了。其他人都尖叫着夺门而出,而同事们则越发紧张,打电话报警的,要求增援的,还有斗胆上去劝说的。
“滚开,都给我滚开!王小明你他妈给老子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滚出来,你他妈给老子出来,老子操死你!”
这种情况,那扇门是不可能打开的。
陈择打碎了玻璃隔挡,但后面还有不锈钢的栅栏,他摇不动,就四下里寻找东西去砸。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他。
“王小明,这是怎么回事?!”
所长出来问我,花盆正砸碎在栅栏上,泥土飞溅,很多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但不觉得痛。
所长连忙拉我,要我离开那个地方,柜台里已经没有人了,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