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从厨房端出来的,是五分熟的小牛扒,正发出嗞嗞响声,略带棕黄的焦韧外表下裹着小牛肉的原味浓汁,味道诱人。摆好桌子,配上蔬菜沙拉、土豆泥,汤姆便转身又进了餐厅一角的盥洗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块冒着热气的湿毛巾,径直向科拉走过来。
“你……”科拉怕那个蓝眼睛的,但也不代表他能喜欢这个板着脸,抢走他银器的大叔。没来得及向后躲,大叔已经拿着热毛巾凑近了,热乎乎的毛巾敷在他满是泪痕的脸上,说不出的舒服,顺带大叔又擦干净他的手,当然也解开了绞在手腕上的蛇纹鞭。
“过来吃东西吧。”汤姆依然没有笑容,但声音比起跟雷夫说话时,似乎温柔了许多。
科拉看着那大叔,紧绷严肃的脸没变化,但直觉在告诉他,这个大叔比那个蓝眼睛的,好很多。
那是不是代表……
“大……大叔……”科拉声音里还带着哭后的抽噎,水洗过似的黑眼睛,透着忐忑和清澈,他用小心翼翼的口吻商量,“如果,如果……我愿意用这一根柱子换,那你可不可以还回我的银器?”
经过
有时候,被人欺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可爱。
“怎么,小猫跟我们一起吃?”
坐在椅子上,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科拉一惊,不自觉地往大叔的方向靠了靠。
“大人,”汤姆从座位上站起来,“您晚餐迟到了。”
“是,那又怎样?”雷夫手里晃着一个细颈银壶,挑着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与您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一样有失身分,我的大人。”汤姆说完,安然的坐下,没有等雷夫完全落座,便拿起刀叉自顾自的准备进食。
科拉递给大叔一个崇拜的眼神,然后又偷偷瞄了雷夫一眼,便垂下头,全心全意地面对自己跟前的盘子。巴掌大的一块小牛扒,他却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了半晌。
“怎么?小猫不会吃?”
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科拉很想像大叔一样冷冷的讽刺反驳回去,但是……不敢,而且,除了有限的几样水果、植物,他从来没吃过其他的东西。
“哦,很有可能。”这话倒是提醒了汤姆,“他还小呢。”汤姆顺手拿起刀叉帮科拉把牛扒切成一个个小块。
跟他们比,科拉确实小,但外表也算临近成年的少年模样,按说汤姆这话,逻辑上着实诡异,但屋子里的三人却好像浑然不觉。汤姆叉起一块沾上酱汁,递到科拉手里,“就这样,叉着吃。”
看着裹着厚厚深棕色的东西,科拉学着汤姆的样子,一口含住,咀嚼,嗯……很特别的味道,口感也怪怪的,但是……好吃!
虽然是第一次尝到,但科拉一点也不排斥这个味道,钟爱,就像喜欢着混着水果、花草和某种木头味的葡萄酒一样喜欢这个,如果能把两个味道混在一起吃,似乎就更不错了,就是现在这种……
科拉闻到了他熟悉的红酒味……等等,不是错觉,也不是想象。
他猛地一抬头,正好见对面那个坏人手持细颈银瓶,往杯子里倒他再熟悉不过的鲜红液体,“啊,那……那是我的……”抗议的声音由大转小,直至变成嘴里的嗫嚅,科拉扯着大叔的袖口,眼泪又开始打转,“大叔,那个真的是我的……”鉴于汤姆对他做出某种应允,所以此刻,在科拉的心里汤姆已经洗脱了他的污点,地位直接提升到‘可以用来告状的护短家长’。
雷夫笑着看科拉的小可怜样,故意倒出两杯,把其中一个递给汤姆,“我发现园子里有个地下酒窖,试一试,味道相当好。”
“那是我的……”
雷夫故意喝了一口,看科拉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继续逗弄,“你的?怎么证明?”
“我,我……这个地方是我的,我最初到这里,我住很久了,这是我的房子,每个房间都是我的,还有我的花园,我的地窖,我的酒!”
“哦?”雷夫拿着酒杯,比了比,“这些银器,又怎么说?”
“它们,它们出现在这个房子里,这个房子里的东西当然应该属于我……是我的银器……”科拉满腹委屈,对面那双蓝眼睛里面的某种光彩让他害怕,但事关原则问题——害怕,也得坚持!
雷夫眼里的某种应该称作‘戏耍’的光彩越来越盛,“哦,那你是说,我出现在这个房子里,我也是你的?”
科拉明显被这个可能性吓到了,更加结巴,“你,你……我,我,我跟房子,我们是一起的,我们属于彼此,你,你是入侵进来,是强盗……不,不一样的。”
雷夫嘴角露出一抹笑,果然还是小孩子,这才没两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抓住科拉的话把,雷夫故意沉下脸,语气严肃,“但我已经买下这个岛屿,岛屿上的一切都属于我,包括房子,包括花园,包括地窖,包括酒,当然,如果你属于这个房子,那么也包括房子里的你,小猫。”
一席宣言让科拉有些转不过来弯,他呆愣的看着雷夫,眼里带着明显的迷茫,转过头看汤姆寻求帮助,“大叔?”
汤姆扫了一眼雷夫,用餐巾抹抹嘴,然后一本正经的对科拉点点头,“按照买卖协议上的条款,法律上是应该这么理解。”汤姆刻意的强调了‘法律’的概念,暗示科拉。
“可,可是……”科拉根本没明白,又不说所以然,但直觉告诉他,就是不对劲。
“没有什么可是,”雷夫打断他,“小猫,从今天起,你,属于我,要听从我的命令——这是你刚刚亲口承认下的契约。”
契约,神魔间总有各式各样的神秘契约,把本是无关的两人联系在一起,一个承诺,一种传承,甚至是一滴血都能成为对契约双方的约束,契约本身不可更改,牢不可破,直到形成契约的某种条件不复存在。
当然了,科拉对自己是不是小魔怪都在持怀疑态度,对这种魔神界的神秘联系就更是一知半解了,但隐约也知道契约不是小事。
“我,我没说……”科拉脑子一团混乱,刚刚只是说房子属于他,他也属于房子,怎么……什么时候签契约了?
“做个试验吧!”雷夫放下杯子,不甚在意的挥挥手,“测试一下契约的效力。”他直视对面的科拉,简单命令,“过来给我倒酒。”
啪啦!手中的叉子掉了,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科拉发现根本不受控制的走到对面,并且拎起酒壶,为雷夫斟酒。流畅的完成了一系列动作之后,科拉惊恐地看看一脸了然的雷夫,看看自己手里的酒壶,又转头看看面色平静的汤姆……
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雷夫大笑,同时把科拉揽到膝上安抚,摸摸他顺滑的黑头发,没想到在这个阴暗‘石棺’里居然捡到了这么单纯生动的小东西。
抬起头,对着脸上清楚写着‘你无可救药’的汤姆,雷夫耸耸肩,“汤姆,至少有一件事你是对的,养个宠物确实能让生活变得丰富多彩。”雷夫拨弄着科拉的头发,语气里不无遗憾,“为什么这只小奶猫没有猫耳朵?”
一个人的生活总是孤独的,被同类遗弃也总是令科拉怨怼与恐惧的,他曾真诚的许愿希望会有人来陪陪他,但相比现在的生活,科拉觉得还是孤独的好。
他的房子,他的酒窖,他的银器统统被侵占之后,科拉发现,连大床都再也不属于他了。科拉坐在地上,咬着床尾的被角,抓着床单,曾经属于他的大床,柔软的,细腻的,甜美的,如今……
科拉今天已经哭得次数够多了,到现在头都还隐隐作疼,可是看着自己又一件心爱之物被那蓝眼睛的强盗占据,科拉还是忍不住吸鼻子。
雷夫躺在床上,两眼瞪着天花板,根本睡不着。他能力再大,也不能把自己变成个死人,总不能忽略床尾的巨大抽泣声。
把科拉关在门外?
汤姆就是因为受不了从走廊里传来的呜呜哭声才把这个小哭包硬塞到他卧室里来的。
“科拉,闭嘴。”雷夫说完,懊恼的翻翻眼睛,他忘了,这个命令大概在半个钟头前他已经说过了,那小猫也确实没有哭出声,只是一个劲儿的吸鼻子,他总不能让他不喘气!
“小猫,”雷夫坐起来,不得不妥协,“说,你到底想怎样?”
“那,那……是,是……我的,的床……”抽噎让科拉的话断的七零八落,很显然到现在他还不能接受物品所有权易主的事实。
借着月光,雷夫看着科拉的身体一直在不停的颤抖,原本漂亮的大眼睛闪着水光,无声的咬着嘴唇,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委屈。
唉,就是一个小奶猫……
雷夫坐了一会,烦躁的抓抓头,最后无声的叹了口气,长手一伸,把科拉抓到床上,把他碍事的斗篷和外衣脱下来扔到一边,“好了现在钻到被子里,不许哭,现在,睡觉!”
有这个小哭包在,左右他也睡不着,但这样,好歹能让他得到安宁片刻。从没跟人同宿过的雷夫,在无奈下的一时权宜之计,却为日后那个羁绊他一生的契约,悄悄打开了一扇门。
发展
对道德的态度,把魔王与圣人划出了分明的界限。
雷夫以为自己肯定是一夜无眠,结果当第一缕阳光斜照到窗台的时候,才意识到居然睡得不错。那小猫埋在他胸前,身子很软,大概是骨架小,所以看似纤瘦,但是摸起来还是软软肉肉的感觉,似乎……不坏。
这种不坏的感觉,在起床后,在这一天之后,持续了相当一段日子。
“小猫,把水果削完皮递过来。”
“小猫,端杯咖啡给我。”
“小猫,收拾屋子……”
“小猫……”
本来一个咒语或者挥手之间能办成的事,雷夫却偏偏爱上了指使科拉在房子里跑东跑西地忙活,甚至乐意在科拉拒绝时,对他施上相对复杂的傀儡术。看着他脸上挂着不情愿,手脚还是在不停的忙活,雷夫心里的恶劣趣味满足到了极致。
当然,科拉并不知道所谓的他们之间的契约也只不过是某人的法术在作祟。
汤姆倒是知道,也一如既往的鄙视,不过再怎么不同意,他也绝不会在背后扯雷夫的后腿,这是……职业道德。
科拉坐在板凳上,一面看汤姆做晚餐,一面拿着软布擦拭手里的银盘子——汤姆告诉那些银器可以随时任他摆弄,只要摆弄完后放回原地。当然,待在厨房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可以远离那个对他呼来喝去的蓝眼强盗。
“小猫……”
听见远处的叫唤,科拉畏缩了一下,屁股粘在板凳上,迟迟不愿意起身。
“小猫……”声音由远及近,科拉在座位上不安的扭动,直到雷夫那张英俊但邪恶的脸出现在厨房,他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
雷夫装作没看到,直接吩咐,“小猫,去酒窖拿一瓶八年的梅鹿特。”
科拉极不情愿的放下银盘子,丝毫不介意用他人听到音量嘟囔着‘强盗’‘我的’之类模糊不清的词,扭扭地转身消失在厨房门口。
直到看着科拉离开,汤姆转过头看雷夫,僵板的表情出现一丝诧异,“怎么?居然没用念力?”
“习惯,汤姆,习惯!把强制变成习惯是最成功的驯服。”雷夫说了句状似哲理高深的话,便一路飘着回到客厅。
晚餐,小牛扒配红酒,经典搭配!
科拉笨拙的用刀子切开牛扒,吃完有些焦硬的外圈之后,科拉戳着牛扒中间,这是他最喜欢的那部分,“大叔,这里,红色的……”
“嗯。”五分熟的小牛扒,是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口感,“是血丝……”
哐啷!
刀叉滑出手,与桌面的碰撞声打断了汤姆的解说,汤姆的话让科拉的脸色瞬间白了白。
“……出了什么问题,不喜欢?”
面对大叔的关切,科拉僵硬的摇摇头。
他喜欢,可这才是问题。
他喜欢中间那个软软嫩嫩的地方,因为那里有血。
不会法术,喜欢鲜血。
多年来给自己身份开脱的借口,一夕之间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是就是鲜血的味道,原来,他真的喜欢……他真的是个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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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全身墨黑妆扮的成年魔怪,穿梭在高耸不见屋顶的殿堂里,一个手持长长的羊皮卷,歪歪斜斜的鼻子可怕的勾着,污浊的眼睛看着科拉,
[叫什么……科拉?哦,看样子已经进入少魔期了……站在这,拿着乌晶,试着念个咒语……]
一个长者长弯角的飘过来,墨红的眼睛瞥着,[……怎么,又是一个混进来的?]
[……会是吸血鬼么?漂亮的样子倒像……咯咯咯咯。]
[……别废话,流放!] 一个长着公牛头的魔怪,往羊皮卷上抹了一道。
……
[不是的……我是小魔怪,求求大人,别赶我……我,我……]科拉徒劳的拉着魔王使者的袍子,恳求着。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也是他的家……
别,别把他赶出去……
[不,不要……大人……]
科拉挣扎,抵抗,拒绝被推出千门之外……
……
清晨时分,经过一晚的养精蓄锐,正是一天中气血最旺盛的时刻,清教徒都有三分色心,何况有个诱人的小东西在怀里不住地翻滚扭蹭。
雷夫不是圣人,情况甚至恰恰相反。
小猫紧闭着眼,皱眉,漂亮的脸上写着害怕和不安,细腻光滑的皮肤贴在自己的身上,濡湿的唇反复印在自己的肩颈胸前,无意的,但是……诱惑的。雷夫的手搭在小猫的腰上,柔韧到迷人,腿与自己的交叠绞在一起,他身体的某处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小腹上的温暖柔软。
小猫……还没长大;
他的样子,好像在做噩梦……
雷夫为自己下一步可能会采取的行动找了两个理由劝阻,却在下一秒,道德薄弱的束缚烟消云散。
嘁,管他呢。
他是魔神巴尔,谁能奈何?
揽在科拉腰上的手下滑至臀部,寻找那能疏解欲望的某处,一根手指滑入,打着圈,以期能让科拉那处尽快适应。
……
身体上的某种陌生感觉,慢慢把科拉从久远的回忆,或者说是噩梦中拉出来。
旁边魔神使者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声音也仿佛虚无,暗晦地四周一点点退却,自己的周遭开始光亮,周遭变成了蓝灰色,温暖,柔软,舒适,不同于千门前的阴冷和可怖……
不是,不是在魔域,他在古堡……
科拉半梦半醒,身体不由自主地正在战栗,不是冷,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弄得他很痒,想哭……但也能突兀的感觉到身下的某种莫名刺痛。科拉慢慢清醒,在意识重新回到头脑里的刹那,映入眼睛的是一片蓝灰中自己清楚的倒影,同时,身下猛一阵的疼痛……
“啊……呜……”疼痛让科拉忍不住叫喊,却在紧接,出于本能的,咬上罪魁祸首的肩头。牙齿用力,似乎从心里上缓解了自己正被欺负的窘境,也有了片刻宣泄多日来的郁郁。
身后的疼痛渐渐从尖锐转钝,大概是痛过了头,痛中又夹着一股麻痒,来来回回,撕磨翻搅,时重时轻。科拉被抱在怀里随着节奏上下起伏,头脑好像又陷入了半睡半醒间的浑噩,不知今夕何夕,只有咬着雷夫肩头的嘴,没有片刻放松。
雷夫当然知道那只小猫在咬他,不过此刻,他已经全然享受科拉带给他的□感觉。
科拉身后的那处紧致又不乏柔软弹性,柔柔暖暖的裹着自己身下的□,而小猫因为疼痛的撕咬,随着他的起伏施力一直在变化着轻重——他稚嫩的小情人,在□中无助真实的反映。雷夫很满意,满意小猫迷人的身体,也满意小猫随着他律动起伏的情绪。
一入再入,科拉双颊染上绯红,神色中渐渐有不能自控的激动和迷乱……
……
就在小猫承受不住,泪水又要倾闸而出的当口,一股精华渡入科拉的体内……
做完晨间运动,雷夫才顾及肩膀上的刺痛,转过头,一排月牙状的血牙印赫然印在肩头,同时,科拉的尖牙上挂着血红。
雷夫不禁皱了皱眉,没想到小猫居然有能力伤到他。
别说就小猫这种处于幼魔期的魔怪,即便是成年的,也鲜少有能伤他分毫的存在,除非出自七十二魔神中的某些神兵利器……他的牙齿能伤到他——一直被雷夫忽略的科拉的身份,头一次变得重要起来。
相对于雷夫对科拉身份的某种重视,科拉的感觉则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