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浩轩有些慌了,“你怎么了?对不起……我说的话,哪里伤到你了么?”
他没有伤到我,我听到他的话,明明是高兴的,。
韩加齐他对我的好,哪里是他话里面透露出的那一星半点所能概括的呢?可是他的话,却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剪影,在窗外的阳光照射下,剪影散出无数的光线,每一条,每一点,都是韩加齐的影子,他温柔的哄我“张嘴”吃下他为我准备的药片,他调皮的扑棱我曾经黑亮的头发,他笑嘻嘻的穿着维尼熊的围裙为在厨房里忙碌,他搂着我,低声说“我爱你,秦扬。”……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爱他,却把他变成今天这种凄惨的样子,他用曾经对我的爱,化作此刻对我的恨,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他!
黄浩轩因我的眼泪而慌乱,他僵硬着身子把我搂到他的胸前,低声的说着:“你别哭……我不讲了……还不行么?”
我闭上眼,将自己的情绪头一回毫无保留的释放,在他的怀里,我放声的哭泣,我大声的问他:“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他不知道怎样回答我,只是一个劲抚弄我的头发,可是,就连这样的动作,都让我联想到韩加齐,我真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疼痛,我感觉从我眼中涌出的都不再是泪水,而是血,我的血,韩加齐的血!
回到病房,我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的韩加齐,他意味深长的视线在我跟黄浩轩之间逡巡着,黄浩轩离开以后,他站在病床旁边问我:“你眼睛怎么肿了?”
我低头躲避着他的注视,“没有,做检查,痛。”
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嘲讽的笑着,“你不会是,在医院里开始做生意了吧?刚才那个大夫是你的客人?你没有钱花了么?要不要我给你?”
说完又拿出钱包,把里面的钱甩到我的身上,“贱人,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他说完就要转身出门,我拉开被子,下了床,从背后将他紧紧的搂住。我想我一定是疯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要拥抱他。
他愣在原地,我放任自己紧贴在他的背后用力的呼吸,他的味道萦绕在我的鼻尖,我的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流出。
他用手扒开我圈在他身前的手,使劲的一推,我的后背撞在床尾的铁柱上。
可是一点都不疼,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竟也有些鄙夷起自己刚才的行为来。我记得以前曾经抱怨过自己像女人,无休止的埋怨着一切,申诉着一切,我也暗下决心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犯以前的过错,可是,我却依然抵抗不了内心的困扰,做出那样令他厌恶的行为,再一次像个女人一样卑微的向他乞讨,我真的恶心透了这样的自己。
第二天,钟凯推门走进病房的时候,我很是惊讶,我身边坐着的那两个黑衣男人见了钟凯同样露出意外的表情。钟凯向我走过来,揪住我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我:“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找他么!”
我看到那两个男人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就打开门走了出去。我不明白为什么钟凯要这样做,这太冲动了不是吗?
沈楚言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把钟凯从我身前拉开,“钟凯,你怎么回事!你疯了吗?你这样韩加齐会知道的!不是告诉你在诊疗室见面么?”
钟凯用力把他推开,“还偷偷摸摸干什么!能瞒一辈子?你难道不知道加齐在国外受了多少苦?现在又跟他见面,他心里承受多少你知道么?他凭什么让加齐这么痛苦?5年前是这样,5年后也是这样,他是不是存心来害加齐的!”
沈楚言好声好气的安抚着钟凯,“钟凯,你怎么这么冲动,有事情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你这样冲进来韩加齐他会知道的!到时候怎么办!”
钟凯好像没有听进去沈楚言的劝导,仍然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我看,好像要透析我内心所有一切的邪恶一样,我颤抖着出声:“钟凯……我……”
他冲上前,抬起手就甩给我一巴掌,“你给我闭嘴!你还有权利说什么?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碰上你这么个祸害!”
“钟凯,你在干什么?”
穿过钟凯跟沈楚言的身体,我看到了倚在门边的韩加齐。
他冷笑一声,然后说:“你还真是喜欢背着我搞些名堂,怎么守着我的时候,你没这么大的脾气呢?”
钟凯站直了身子,看着韩加齐说:“加齐,你到现在还帮他说话?”
韩加齐大步走到我的床边,用手轻触我被钟凯打过的那面脸颊,明明是看着我,话却是对钟凯说的。
“我的东西,用不着你来教训。”
他的意思简单而明了,就算是打,也由他亲自动手,不需要钟凯来帮忙。
他说过的,我的那份,留到最后。
钟凯显然被他的话激怒,他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吼着:“加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奇怪!你这样有用么?能解决问题?”
“滚,滚出去!”
沈楚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一切,他上前拉住韩加齐,“加齐,你先跟我们走,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谈,钟凯也是为了你好。”说完就要把他往外推。
可钟凯突然将沈楚言搭在韩加齐肩膀上的头拍开,直视着韩加齐说:“你愿意怎样做就怎样做,这是你们的事,我们管不着!”
“钟凯,你今天是怎么了?”沈楚言蹙起眉头看向钟凯,似乎对他今天一再的冲动感觉到奇怪,钟凯又狠狠瞪了韩加齐一眼,转身就甩门走了出去。沈楚言站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后跑出们追钟凯去了。
我坐在床上,不安的看向韩加齐。
“不错嘛,你又勾到很多人来帮你,要不是今天钟凯闯进来,我还不知道你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呢。”
“你做这么多事,是想要逃开我么?”
我握紧他垂在床边的手,“加齐,真的,你如果要做什么,都冲着我来就好,不要伤害其他人,好吗?”
他想要抽出他的手,但没能成功,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的手钳在我的胸前,“ 加齐,我求求你,好不好?”
他笑了,可笑的那样令人心酸,他说:“你以前也求过我,求我救那个人,现在又求我不要伤害不相干的人,那我呢?”
我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却让我心痛,我真的感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无尽的沉重。
他低着头,轻轻的说:“每年,你生日的那一天,我都从国外飞回来,去我们家乡的海边,我对着大海说,一定会忘了你,重新开始。我真的以为我放下一切了,才重新回来接手我家公司的,可没想到……我知道我之前的行为很变态,但也许钟凯说的对,这仅仅是我们两之间的事,我该放下了,更不应该把不想干的人牵连进来,我该长大的,却越来越幼稚。”
他用另一只手将我的指头掰开,之后站起身,走到门边,他背对着我说:“秦扬,我们,都结束了。”
我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过了很久,黄浩轩推开门,他冲过来将我搂进怀里,“秦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听护士说,你……”
黄浩轩的怀抱似乎有种魔力,我总感觉自己的双眼在碰到他胸膛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酸胀起来,我对他说:“加齐说,我们之间都结束了。”
黄浩轩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我。
可为什么,我却还是感觉那样的空虚?
加齐他,连恨,都不愿意给我了。
我竟然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太过可笑?
现在,是真的结束了,对么?
黄浩轩把我接到了他的宿舍,说等到他在北京的工作结束之后,就会带我回去。
我每天都躺在床上细细的回想韩加齐说的话,他说他越来越幼稚,我想我也一样。我曾经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许多,没有了以前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但其实内心还没有真正的成长起来,在重见韩加齐以后,我仍然抱有那些虚无的幻想,也正是这样,才把他拉进这个荒谬的复仇游戏之中。
是爱,却太伤人,这样的爱,好像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不成熟的孩子所能拥有的了。
如果他愿意真正的放下这一切,重新开始,那就让我们之前的所有,都结束吧。
一个月以后,我重新回到了骆阳的身边。骆阳当然对我的重新归来而深感意外,但他总归是那个永远体贴我,懂我的骆阳,他没有问我关于韩加齐的事,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我真的很感谢他。
我发现骆阳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改变了许多,他变得更加开朗,更加的可爱,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浓浓的暖意,每一个动作都让我由衷的欣慰。
当我知道他的一切改变都是由当日那个嚷嚷着要我赔偿损失的顾林所带来的以后,我笑了。
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的所以然,就像我跟韩加齐一样,相遇或者分离,都难以用简单的语言来形容。
现在的我并没有任何的能力去祝福骆阳什么,因为我此刻的存在,放佛就是为了去祭奠韩加齐跟我之间的爱,而我自己的灵魂,早已经失去了享受生活的权利。
这种状态,能称之为绝望么?
一旦没有了期望,便感觉时间过的飞快。生日那天,顾林说要为我庆祝,摆弄了一后备箱的食物,说要去海边烧烤。
我笑着打趣,在这么个冰天雪地里烧烤,还没等炭烧起来,我们就冻成冰棍了。可顾林似乎是被我这句话给刺激到了,非得证明给我看,给我裹上围巾就把我塞到了车上,骆阳嘟着嘴巴骂他脑子有毛病。
可老天并没有站在顾林一边,我跟骆阳坐在寒风里看着顾林一个人对付那堆木炭,却感到额头有汗冒出,骆阳抱歉的看着我说:“秦扬,对不起,我早该拦住这个白痴的。”
顾林突然挺直了身子,绷着一张脸吼道:“你他妈是白痴,有本事你过来弄!”
骆阳站起来,抓起沙滩上的一块石头就扔向顾林,“告诉你多少遍了,我没妈!再说了,是你非要弄烤肉的,我干嘛要陪你一块疯?”
我微笑着看着他俩斗嘴,可是却突然想逃开。
就像一首歌里所唱到的:我尝试着快乐,可是快乐却不陪着我。
我站起身,顺着沙滩往海边走。
海边,在这种大冬天里本来也不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更何况现在已近傍晚,我环顾四周,也看不到几个人影。
这样最好,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独处,也只有在这种独处里,我才能安稳的呼吸。
我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大海。
海风夹杂着淡淡的腥咸气味拍打在我的脸上,远处的天空灰灰的,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那边骆阳跟顾林已经放弃了言语的沟通,开始互骂着动手动脚起来,我低下头,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
可能是这样的天气太过阴沉,我总感觉自己的名字在耳边回荡着,愣了一会儿,我才发觉好像是有人在叫我。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我疑惑的转头,在我的身后不远处,是海边的木栈道,木栈道修的很高,平常是让游客从高处俯瞰海景所用的。
此刻,在木栈道的围栏后,站着一个傻瓜,他将手圈在自己的嘴巴旁边,像喊口号一样对着大海吼叫着:“秦扬……秦扬……”
我突然好想笑,他那副样子,真的跟我初次见他时一样——在那个黑暗的巷子里,他躲在墙角,对逼近他的混混不断的求饶。
像个小白痴一样,傻傻的,却那样让人心疼。
现在的他显然没有看到我,否则哪里会继续对着大海拼命的嚎叫呢?
“秦扬……秦扬……”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失力一般的蹲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他像任性的孩子,哭的不顺心,竟然还用双脚不停地踢打着围栏。
我明明已经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还能真切的看到他脸上每一点的变化。
他的脸已经印在我的脑中,即使看不清眼前的他,我也能深深的体味到他心里的苦痛。
那个傻瓜还在哭着,一边呜咽着继续喊着:“秦扬……”
我擦干泪水,点点头,“嗯。”
这样的音量不足以让他听到,他仍然自顾自的喊着:“秦扬……我想你”
“嗯。”
“秦扬……”
“嗯”
……
每一次,我点头的幅度都会加深,每一声,我的音量都会加大。
就好像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动作跟声音中被我甩出体外,我跟他,都回到相遇之时的幼稚可笑。
他终于意识到有人一直在配合着他,尴尬的起身,趴在围栏上往下张望。
看到我以后,他惊讶的张开了嘴,“秦扬……?”
我从沙滩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子,“嗯。”
他很意外,但随之而来的是被人发现丑事一般的慌张,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试着让自己恢复常态,然后偏过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嘴唇微微的嘟起。
我记得从前的他也时常摆出这种动作,在我看来,他摆出这种动作的目的,就是要我主动去哄他,不管我做了什么事,只要去哄哄他,他就会原谅我。
可我从来没有依着他的心愿去做。
现在,我想试着把以前的不对都慢慢的改过,将所有应该给他的甜蜜的话都通通的对他讲出。
我突然好想拥抱他,真的很想。这次,他不会再像在医院里那样推开我了。
一定不会。
番外二 韩加齐的郁闷事
韩加齐最近的心情很不好,老爷子去了美国,整个公司交给了他,他忙的焦头烂额。
回家还要对着秦扬一张苦瓜脸,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韩加齐满面怒云的打开了门锁,厨房里传来嘶啦啦的炒菜声,他的抑郁之情稍微减轻了一点:还会做饭来讨我开心,看来也不是没的救。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完全是大错特错了:骆阳端着盘子从厨房里晃悠了出来。“咦?你回来啦,洗手来吃饭吧。秦扬,出来吃饭啦!”
卧室门打开,秦扬身穿睡衣走了出来,看到韩加齐,打了声招呼:“你回来啦。”之后就走向餐桌,动作干净利落,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韩加齐感到有热气腾的窜起,从头顶上冒出。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韩加齐回到卧室,看到床上掀开的被子,心想着:秦扬应该是睡了一下午到现在才醒。他走过去,伸手向被子里摸摸,热乎乎的感觉,他暗暗咒骂道:“是养身体,可也不用整天躺在床上吧!猪一样!”他一边这么骂着,却一边不受控制似的将整个脸都贴在了还温热的床上,深深的吸气,细细的闻着床上还留有的淡淡中药味道(秦扬喝中药养身子)。过了一会他突然又站起来,放佛是对这样奇怪的自己无限的厌恶,将身上的西装脱下,之后还一手揪着衣领将衣服甩在床上狠狠的拍打几下。
房门被打开,秦扬的脸出现在屋里,“你在干什么,还不出来吃饭?”说完又转头走了。
韩加齐一脸的委屈,但也只好将手里的西装挂好,再老老实实的把被自己刚才的拍打的皱巴巴的床单整整好,深吸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饭桌上骆阳都已经开始挥舞筷子了,见到韩加齐走过来也没什么表示,将一块排骨夹到秦扬的碗里,“秦扬,多吃排骨补补,你看你瘦的都跟排骨一样。”
韩加齐坐下,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秦扬瘦的跟排骨一样,你还买这些排骨给他吃?该买肥肉好吧?有没有智商。”
骆阳皱皱眉,“什么逻辑,懒得跟你讲。”
韩加齐用筷子在盛满炖排骨的砂锅里拨拉了几下,夹了一块放到自己嘴里,“难吃死了,一点进步都没有。”说完将无辜的排骨一口吐在了地上的垃圾桶里。
骆阳继续给秦扬夹着菜,很无所谓的说:“你觉得难吃就不要吃好了,我们秦扬觉得好吃就行,对吧?”
秦扬咀嚼着食物,嘟囔了几个字:“嗯,挺好吃的。”
韩加齐把筷子“啪”的甩在桌上,横眉对骆阳说:“什么叫你们秦扬,那是你能用的词么?明明是我们家的秦扬!”
骆阳还是一脸的淡然,转头对秦扬嘟嘟嘴,“你看,我好不容易来你家一次,又买排骨又买菜,还费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他还是这样处处跟我作对。奇怪死了,怎么跟他那傻帽朋友一个德行,真不愧是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