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竹马----春从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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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竹马
作者:春从春游

文案
【壹】关于两只竹马:

姬浅草看不惯香忘居的装腔作势;香忘居不满姬浅草的鲁莽粗俗。
虽说彼此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之间只隔了一座柳桥,但是一个住豪宅,一个住茅屋;
同样都有爹,姬浅草的亲亲老爹是个整天穿水水、但做什么都不行的生活白痴;
香忘居的父亲却是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的一代国主,在江湖上威名赫赫。
本来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只要井水不犯河水,谁管得到谁?
可是让姬浅草呕血的是——
不管是老爹身上穿的、家里用的,全都是对面那家的主人给的……
就算老爹说他们是至交好友,也未免好得太离谱了!
这还不算,香忘居的小姑姑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要把自己的亲亲老爹拐回家去?
士可忍、孰不可忍,再忍下去就真的不是人了!


【贰】关于两只竹马的爹:

中原内乱,四野烽烟不断。

你仍在看,看漫山红遍,却不知何日重回人间?

花长开,我长醉,钟鼓馔玉不足贵;

转过身,我流泪,灼烧坚信的轮回。

都说乱世红尘苦,多情最苦,凡尘沧桑不顾人世凄凉。

情深,酒浅,一梦又是千年。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春风一度 江湖恩怨

主角:姬浅草,香忘居

第一章 〖美人计〗

天空一轮凄冷的月亮,睥睨着古老的樱树下一间茅草搭就的小屋。
姬浅草顶着一头乱发,在不大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你在找什么?”
突如其来的人声,让姬浅草霍然回过头来。
站在门口的男子一身锦缎绣裳,冰雕雪筑的容颜俊美宛若天成……脚边还摆着两个扎眼的竹筐。
姬浅草微除起眼,飞速的瞥了一眼空空的竹筐,顿时大喜,奔过来朝男子伸出手道:“拿来!”
“……什么?”男子迷迷瞪瞪的睁大了眼。
“银子啊!看来你今天运气不错,整整一担面,卖光了怎么说也能赚到六七两吧!”姬浅草笑得一脸痞子相。
“浅草啊……那个……”男子暧昧的支吾着,悄悄别开了视线。
“唔?”
“早上在市集,有人来收摊租费……”
“什么?”
“我拿不出银子,所以他们就把面挑走了半担……”
“然后呢?”姬浅草微除起眼道,“不是还剩了半担?”
“卖出去一些……刚才过桥的时候,我看到有老人家在向路人乞食,所以……”
“所以你就好心的把剩下的面全都给他了?”姬浅草气定神闲的接过话茬。
“……”
“算了,给都给了。”姬浅草认命道,“你不是还卖了一些吗?银子呢?”
男子在袖子里摸索一阵,颤巍巍的伸出手来:“……在这里。”
姬浅草瞪着那两枚在烛光下闪闪发光的铜板,难以置信道:“就这么点?”
“嗯。”男子条件反射般往后挪了半尺,“那个……浅草,我有点饿了……”
姬浅草阴恻恻笑道:“知道饿了吧?想吃饭了?”
“……”
“我找了整整两个时辰!米缸是空的,钱柜里就三个铜板,你叫我拿什么东西下锅啊?”
“这样啊。”男子若有所思道,“那我去找蘼芜……”
“你给我站住!”
“浅草?”
“不准你去找他,从小到大你就这样,身上穿的、家里用的,哪一样不是那个人给的?到现在我还没被你气死是我命大。”姬浅草怒道,“姬重雪,你今年三十有八了,难道不能自食其力吗?”
“浅草,你是不好意思吗?放心吧,蘼芜和我是十几年的至交好友,他不会介意的。”
“不要说了,总之我不许你去找他。”
“可是家里不是没钱了?……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姬浅草不说话,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盯着他滴溜溜的转。
“你、你想干嘛?”
“这身衣裳看起来还不错啊。”姬浅草走近前来,啧啧称赞道,“爹,你年纪一大把了,穿这么花哨的衣服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
“看这面料,是上等的织锦绸缎,再加上这些装饰用的珠缀……要是拿去当铺,应该值不少银两啊!”
“浅草,你该不会是想……”
“脱吧。”
姬浅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款款的吐出两个字。
……只听得“哐当”一声,茅草屋的主人转身要跑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被脚下的竹筐绊倒在地。
屋外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湖心岛上一座巍峨壮丽的城堡,静静的沐浴在月光下。
河岸边人高的芦苇随风飘荡,夜色撩人。
中原内乱,四野烽烟不断。
这里是以太平闻名的东海九渊城,现任国主香蘼芜足智多谋,能征善战,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人封圣德武皇。
柳桥,是连接湖心岛和两岸的古老石桥;岛上只有一座大名府,占地逾万顷,是城内历代国主居住的府邸。
天还没有全亮,只在东方透出薄薄的一抹淡蓝。
一身兽皮短装的女人利落的穿过柳桥,在岸边的茅草屋前站定,大力扣门。
“喂!姓姬的,姑奶奶给你送吃的来了,还不快给我开门?”
叫了半晌,仍是没人应门,女人大怒,抬脚一个飞踹,木门霎时开了。
床上的两父子睡得正香,被突然灌入的冷风惊醒了,却又都懒懒的翻了个身,继续蒙头大睡。
“喂!喂!你们是猪啊?还睡,快给我起来!”
“……闭嘴,吵死了你个臭婆娘!”姬浅草受不了的翻身坐起,破口大骂。
“喂,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说话客气点!”
“谁跟你这个老女人是一家人啊??你白日做梦吧。”
“哎哎,你死不承认也没有用,你爹都已经答应了,过不了多久,你就要乖乖的喊我一声娘的,嘻嘻。”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姬浅草冷笑。
“不信的话,你自己问问看啊。”女人神态自若的走到木桌前,把挎篮里的饭菜一盘一盘的端出来摆好。
姬重雪迷迷糊糊的被人踹醒,不情愿的开始揉眼睛。
“爹,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么丑的女人你也要??”姬重雪揪着他的领子,恶狠狠道。
“唔……什么?”
“重雪,你醒啦?洗个脸就可以吃饭啦。”女人笑盈盈的把盛了水的脸盆端到床前。
“是玉簪啊……”
没等姬重雪把手伸进木盆,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手背上立刻就红了一大块。
“浅草?……”
“别玉簪玉簪的叫得那么亲热,这还没进门呢。”姬浅草冷冷道。
“你说什么啊?”姬重雪一头雾水。
“重雪,你忘啦?前几天我哥不是来替我提过亲了?”
“哦……”姬重雪隐约想起来一点,“我还以为蘼芜在跟我开玩笑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姬浅草微除着眼,眸色凌厉。
“前几天我跟蘼芜喝酒,他说要把玉簪许配给我,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喏,我不管,反正哥说你当时可是答应了的,你可不能反悔啊!”香玉簪唬着脸道。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你还要不要脸啊?”姬浅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堂堂一个长公主,要什么男人没有?干吗老缠着我爹不放啊??”
“正所谓千金易得,难求有情郎啊!你娘死的早,重雪一个人凄凄凉凉的过了这些年,一直守身如玉,这样的好男人到哪里去找啊?”
姬浅草闻言,只感到一阵恶寒:“喂喂,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家徒四壁啊!你跟着我爹,难道是想喝西北风吗??”
“不要紧,钱我有的是,大不了你们跟我搬到大名府住,反正这么近。”
“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姬浅草恨恨道。
“是不是我没看上你,你不服气啊臭小子!”香玉簪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姬重雪的视线在口沫横飞的两人之间飘来荡去,最后小心翼翼的爬下床,坐到桌前开始狼吞虎咽。
窗户大大的敞着,白亮亮的湖水就在眼前……沿河灌进来的凉风吹得他满头青丝猎猎飞扬。
一顶红冠白身的轿舆停在外面,训练有素的侍卫分列两队,静静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姬重雪却猛地放下竹筷,擦了擦嘴就往门外跑。
“重雪?”
香蘼芜的一只手搭在轿帘上,保持着单脚落地的姿势没有动弹。
姬重雪“哧溜”一声钻入轿舆,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蘼芜,我好饿,你带我去醉仙楼吧。”
“好。”
等到起了轿,香蘼芜道:“大清早的,你们在吵什么?”
“是他们在吵。”姬重雪纠正。
“是玉簪吧?”香蘼芜莞尔笑道。
“嗯。”姬重雪叹气,“蘼芜,原来你那天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啊?”
“嫁娶之事,岂可儿戏。”
“那可不可以反悔?”
“哦?为什么?”香蘼芜勾起唇角笑。
“浅草会生气的。”
“我是一国之主,说出口的话又怎能收回。”香蘼芜淡然道,“玉簪虽然年岁稍长,脾性也有些鲁莽……相貌不算天姿国色,却也称得上是花容月貌,最重要的是,她对你是真心的。”
“玉簪再好,我也是不能娶的。”姬重雪幽幽道,“你知道的,我不能对不起慈姑。”
“在你心里,当真没有人可以取代慈姑?”
“……有的。”
“哦?”香蘼芜微微除起细长的眼眸,“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姬重雪笑:“浅草。”
香蘼芜一怔,顿时哑然失笑:“是我一时糊涂,想来也是如此。”
“你还是要我娶玉簪吗?”姬重雪蹙眉。
“玉簪怎么说也是个女儿家,你还是自己和她说清楚吧。”香蘼芜道,“若是她主动向我请求解除这桩婚事,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收回成命了?”姬重雪有些怄气。
“是你自己答应在先的,要是觉得麻烦,不如一口回绝了吧,玉簪虽然鲁莽,但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你开口了,玉簪断然不会继续纠缠你的。”
“万一她生气,一剑把我砍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姬重雪哭丧着脸道。
香蘼芜但笑不语。
轿舆停在醉仙楼门外,香蘼芜从广袖里取出一包银两递给姬重雪。
“什么?”
“你先拿着,要是不够再来找我。”
“这么说……你不打算和我一起进去了?”
“我还有要事在身,下次再陪你。”
姬重雪无奈,只得一个人下轿,望着轿舆离去的方向出神。
“客官,客官?”
跑堂的连喊几声,姬重雪才没魂似的“嗯”了一声,转身进了酒馆。
从河岸到湖中央的大名府,只有不到半公里的距离。
岛上芳草萋萋,府邸四周围满了苍天的大树,是一座让人叹为观止的豪华宅第。
薄纱似的月亮挂在树梢,层障叠翠的林木上方白雾缭绕,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梨花香。
亮如白昼的宽敞房间里,侍女金樱正低眉垂首,一盏一盏的掀开灯罩,把烛火吹灭,房间里的光线也随着她的动作逐渐黯淡下来。
“少爷,会不会太暗了?”金樱望着面前孤零零的烛灯,像是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昏暗。
“今晚不用点灯,全熄了吧。”说话的人似乎是倦了,语调懒洋洋的。
“少爷不是说不点灯就睡不着么?”金樱微微侧首,眼神带着几分困惑。
这个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咦?什么声音?”金樱警觉的转过头来。
“大概是风声吧。”
不是风,很明显是人的脚步声。
但金樱没有辩驳,只是低头把最后的烛火吹熄,了然的退出门外。
窗外又是一阵骚动,仔细听的话,就可以分辨出那是折断树枝、踩踏草丛的声音。
一个黑影很快从窗户爬了进来,房间里顿时回荡着那人的喘息声。
“喂!刚才明明看到房间有灯光的,干吗我一来就熄灯啊?”
“浅草,你半夜闯进我的寝宫,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就是斩首的死罪……”
“嘁,你这个房间我从小到大不知闯了多少回了,真要斩首的话还用等到现在吗?”姬浅草满不在乎的说着,捱到那人枕边坐下。
香忘居拖着华丽的睡袍,像猫一样缩着身体,轻轻地靠到姬浅草身边。
“你大半夜的跑来,到底想做什么?”
“喂!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姬浅草微眯着眼,眼神凌厉。
“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姑姑!也不想想她都多大岁数了,还整天缠着我爹不放,把自己当个小姑娘!”
“姑姑的年纪再大,也还是比姬前辈小。”
“喂,你这是在帮那个老姑婆说话了?”
“浅草,你在生气?”香忘居侧首看着他,“你不希望姬前辈再娶?”
“废话!”姬浅草怒道,“你那个姑姑又刁蛮又霸道,要我管她叫娘,我宁可去撞墙!”
“那你要我怎么做?”
“那个老姑婆一向最疼你,你替我劝劝她,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乱世红尘,多情最苦,姑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已经够可怜了,你又何苦再为难她?”香忘居幽幽一声轻叹。
“我从小就怀疑你是不是少根筋,要不然,为什么怎么看你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香忘居一言不发的盯了他一会儿,一本正经道:“你在这里冲我发脾气,事实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你的无理谩骂是归于你的,我就当作没有听到。”
“你听听,你听听……你现在说话的口气简直就跟那个和尚一模一样!早就叫你不要跟那个鬼大师混在一起了,再这么下去,我看你迟早得出家做和尚。”
“多聆听佛语、亲近我佛有什么不好?难道像浅草这样,到处跟人学武艺,整天惹事生非才好?还有,无患子大师是得道高僧,不是什么鬼大师。”
“得道高僧?哈哈,笑死我了!”姬浅草毫不客气道,“连一件像样的袈裟都没有,整天拿条破布当棉被,把他拎到街上,连乞丐都比他有气质,这样的人你还佩服得要死,啧啧,我真是败给你了。”
“浅草,你要是再对大师无理,我就要赶你出去了。”
“喂喂,你既然这么相信我佛,那一定也听说过众生平等吧?你现在只对他好,对我却这么坏,是什么道理?”
“是你对大师无理在先的。”香忘居冷着脸道。
“张口闭口就大师大师,那个无赖有什么好的!”
“说别人是无赖的人,自己又怎么样呢?”
“喂,你现在是想和我吵架吗?”姬浅草莫名的感到一阵火大。
“明明是你在无理取闹。”
透明的月光穿过窗外的针叶树梢,照在香忘居身上,形成一圈细细的光波,带着不容侵犯的神圣气息;姬浅草望着他那粘了胶似的浓密睫毛,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恶作剧的冲动。
像是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意图,香忘居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身子:“你要是打我,我就叫人进来。”
“是吗?”姬浅草挑了挑斜飞的眉稍,笑容染上了些许邪气。
香忘居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个儿时的玩伴,心底突然间感到一股惧意:“你、你笑得好可怕……”
姬浅草大手一捞,整个人压了上去:“还有更可怕的呢!”
“呜哇!你压到我了!好痛!”香忘居扑腾了几下,白嫩水灵的脸蛋立刻皱成了一团。
“叫你装!不过是跟那个鬼大师混了半年,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也敢一本正经的教训我!跟我说什么佛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之神子了?”姬浅草恶狠狠的说完,开始对他“上下其手”。
“啊!哈哈……住、住手!……哈,别挠了!好痒!……”
“你求我啊!”
“你别闹了……会被人发现的。”趁着姬浅草换手的空当,香忘居气喘吁吁道。
“怕啦?嘿嘿,那你答应我,劝劝那个老姑婆。”
“浅草……”
“什么?”姬浅草微微除起眼,眸色晶亮。
“姑姑的脾气你也知道,谁劝她都没有用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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