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赵与王铭踏进了那不甚适合谈话的酒吧。
王铭装阔气地点了几道菜和两大杯端起来都嫌重的啤酒,服务生很快就效率有佳地摆满了桌面。
「来,先喝吧。」捧著沁凉的啤酒,王铭一大口地下了喉。
赵不能拒绝地也灌了几口,他不懂酒更不好酒,只觉得苦涩。
「你说说,是真的跑了女朋友还是怎啦?」
赵摇了摇头,带著几分茫然地看著黄橙橙的液体上头那些快速破灭的气泡。
「说话啊!」
「王铭,谢了,我没事的。」
抬起头,赵试图把苦涩掩去。
「好,你不说也行,那先把这杯喝光。」
把啤酒强硬地推到他面前,鼻尖都触到了玻璃杯外冰冷的水珠,赵不得不接下。
在别人强势的眼光下喝酒,本来就没什麽酒量的赵在空腹下更是快速陷入了酒精的国度。
愈显晕眩的思绪带来的是赵脆弱的内心,这当然是王铭的目的,用逼的问不出话,只好来这招──酒後吐真心。
「你说说看,让你这样子是为了什麽?」
也不待赵回答,王铭对经过的服务生指了指空掉的杯子,对方立刻明了地领首。
看来今天是不被灌醉不能罢休了!
王铭举筷便吃,也不著急。
「……」
赵无言著,直等到又是两大杯的啤酒上了桌。
「继续喝吧!」
已是满腔的酒,但在气势凌人的王铭直视下,赵还是把杯子往嘴凑去。
两三口下肚,赵终是放下手中那自己无力再续的断肠水。
「……王铭……」
「喝啊!不然你就说。」
「……唉,你要我说什麽?」
「说你为什麽好好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
把手上的筷子一放,王铭呼噜地也喝了一大口黄汤。
「我真的没事,就只是家里……走了只猫。」
「猫?一只畜牲就把你搞成这样!」
瞪大了双眼,王铭不敢相信这就是让赵失常成那般的原因。
「他不是畜牲!」
赵高了声调。
「好,别发火,我不说它是畜牲就是。」
不像你12
酒杯被一口一口缓慢地汲了空,桌上的小食却没动几口。
赵的眼睛被酒气醺了红,几丝可怜,几丝赖皮狗般的哀怨。
王铭骑著他那台又旧又脏的老爷子机车带他回家,一路上胆战心惊的是路人,车上的两人都茫著眼昏著头,没顾上可能被临检的风险。
王铭把赵拖到他家门外就觉得很义气地走了,他可想著他家狗窝的味道了。
赵给摊在生锈了的大门外,剩下半丁点的智力让他摸著口袋,却忘了拿出来的动作。
後来,风也有点凉了,他打了两个喷嚏後整著身子缩著,就靠著边角不想动了。
那双看得有点久,目光有点狠的眼睛,把那摊著的人送进不到十公分的屋内挡风,把他脱鞋又脱衣,盖上了被又托上了枕头,然後像傻子般继续看著,那位绑匪的落魄。
几丝胡渣没刮乾脆,青青地长在那边。
房间有点乱,垃圾摆了几天。
蓝耘本只想把那套烂透了的睡衣还上便走人的。
现在装著洗好摺好的纸袋被顺手丢在门口,他没掐死那该死的匪徒,反而帮他上了床。
他想……他只是脑袋放空地看著,什麽也没想,只是看著。
不只是看著男人,也看著他赖过的床,坐过的沙发,翻过的冰箱,等待著的窗,往下是路灯,男人回家会经过的路上,然後他会开上电视,等那开锁的声响。
天亮前,他离开了。
带著那套应该归还的旧睡衣。
不像你13
不像你13
蓝耘学著房间里多了只可爱的小东西,学著去照顾他,去爱上他。
他调皮捣蛋,把蓝耘最喜欢的衬衣给勾了丝,给笔电送上一壶热腾腾的香奶茶,又爱窜东窜西,一会钻入床底,一下又对书柜後头充满好奇。
偶尔想亲手帮他洗澡,却让蓝耘双手满是爪子留下的亲密接触。
林伯叹气地唤著园丁小陈,要他带上梯子,去抓不知怎跑到大厅窗帘上头却发著抖不敢跳下的猫咪。
蓝耘也站在下头瞧著那可怜又可爱的调皮蛋,嘴角却带著一抹无可奈何的笑,等到疯狂的猫咪在他怀里终於被安抚了,他转身走往二楼的阶梯,墙壁上那张印象派画作透著满室的明亮映上了他与猫咪,那抹笑让他无比熟悉。
「啊,大少爷回来!」厨房的张妈刚拎著菜回来,就见那辆宾士驶进车库,下车的正是宅第的另一个主人。
蓝耘看了那急匆匆的身影一眼,也不想跟他血缘上的兄长打声招呼就回了房。
「大少爷好。」每个佣人唤出的礼貌,被蓝耕充耳不闻地穿过,看也不看那些低著的头颅。
将搁在书房的文件取走,蓝耕忽然听到隔壁房间弟弟的笑声。
惊讶地停了下脚步,那任性、荒唐、总是怨恨全世界的弟弟,是对什麽那麽开心?
小时候的蓝耘就像是软绵绵的棉花糖,母亲与父亲总围著他唤他小宝贝。
蓝耕当然也喜欢著这可爱的小弟弟,把零用钱买来的进口巧克力由暗恋的班长转而交到那双水汪汪大眼的人儿手里。
最後情人没有了,还被母亲责怪弟弟的牙虫是因为自己。
那些陪他放风筝,让他对著自己画毕卡索的画像,喝下灰浊呕心的特调弟弟牌果汁,那些可爱的日子在母亲离开後消失得像场温馨的电影,现实是漆黑的散场垃圾与工作人员的冷眼。
父亲将心力投入事业,对蓝耕也转而变成精英教育,蓝耘还小,却也成了放任主义的新代表人物。
蓝耕被一个接一个的家教与课程塞满时间,等到回过头时,那无人注意的小小身影已经抛开泰迪熊,换上一张冰冷的脸孔。
再也没听他软软地唤自己哥哥,再也没在自己回家时奔入自己怀里,再没……看到蓝耘的丝毫笑容。
蓝耕苦笑了下,站在阳光照拂的落地窗旁,静静听著蓝耘与猫咪的戏耍欢乐时间。
不像你14
不像你14
蓝耘学习著如何去饲养一只脆弱的宝贝。
巧克力NG!洋葱NG!蕃茄NG!鸟类或鱼的骨头NG!甜食NG!乌贼NG!刺激性调味料NG!牛奶NG!!!!
要注意好多东西,要学习好多东西。
蓝耘开始上网跟人讨论自己家的猫咪,询问一切新手猫妈妈可能遇到的问题,何时该剪毛、多久能洗澡、几时该去看兽医。
在带猫咪去兽医诊所健康检查时,医生要他填写小猫咪的基本资料,写到名称那栏时,他愣了下,接著没有迟疑地填上”小猫”。
多麽普通的名字,就好像不是个名字,仅仅是称呼罢了!
但蓝耘不这麽觉得,那个男人唤他时的语调,抱著他的温柔,以及脸上那无奈却宠腻的笑容,都让他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专属於他的小猫。
医生表示猫咪一切健康,也帮他滴上驱虫的药剂,嘱咐两三日内不能帮他洗澡。
蓝耘抱回猫咪,那双漂亮的眼睛痴情地回望著自己,不似在医生手中的不安。
付完诊疗费用,自动门对著他的脚步敞开,蓝耘抱著猫咪跨出诊所的消毒水味道,忽然顿了下,转过身看已然阖上的玻璃门,映著自己,以及昂贵的猫咪。
男人的温柔的眼神从记忆里望了过来,看著自己。
当时,蓝耘只是只猫,也只需要是只猫。
等著主人的喂养、宠爱,可以任性,能够撒娇,有主人爱的一只猫。
现在的蓝耘,又回到了当初那只没有主人,眼神空荡荡,不知所措的野猫。
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懂得被宠爱的滋味了。
蓝耘把猫咪放在副驾驶位,准备驱车离开时,车窗外走过一个弯著背的男人,怀里抱著一只肥硕的米克丝,转身步入他前脚才踏出的诊所。
那个男人似乎颇为著急,慌张地撞倒柜台边上的名片盒。
把米克丝交到医生手上後,他才惊醒该把一地的名片捡起,弯下身时,赵建州看到那擅自逃家的小猫咪那双愤怒的眼睛。
不像你15
不像你15
「小猫!」赵惊呼,带著失而复得的浓浓喜悦。
「赵建州,你个王八蛋!」蓝耘愤怒得对著一百公尺外那个男人笔起中指,哪怕隔著两道玻璃也阻挡不了他的怒火,赵竟敢对其他人(猫)这麽关心!
当初那些甜言蜜语(哦,我最爱的小猫咪!)都是骗人的!这个混蛋!
他转动车钥匙,发动引擎,准备当著骂完就走的乌龟,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欺骗他的男人,再也不会半夜带著偷打的钥匙小偷似地跑去他家!
「小猫,不要走!啊!」
慌得不得了的赵冲出诊所一把拉开蓝耘的红色法拉利窜了进去,结果压上了乖顺地曲著身体休息的猫咪,凶狠地咬上赵的大腿。
「我的小猫,不要离开我!」不顾还紧咬著不放的猫咪,赵紧紧拥上同时被他的举动吓到的蓝耘,额头上冒出几滴难以忍耐的疼痛。
「你怎麽可以,半夜就穿著睡衣离开!如果你想走……」带著一点哭音,双手用力得像要把蓝耘挤入心肺里。
「如果你想走,我会把你的衣服还你,那天你只穿著睡衣有没有著凉?回去的路上有没有危险?」
渐渐离开的温暖,蓝耘看到一张丑陋的哭脸,没有半点帅气的样子,蠢蠢的,傻傻的,那样关心著自己。
这个笨拙的绑匪,笨拙地对自己好呢。
「不对,你个骗子!不要以为我会再被你骗了,那只猫是怎麽回事?」
「阿?」
”啪”地一声,蓝耘再度升温的怒气让他习惯地动了手,虽然出手後他小小地後悔自己没敢用劲。
「那只你刚刚抱著的猫阿,别给我装傻!」指著兽医诊所内被医生抱在手上,与医生一同傻傻看著车内的两人一猫大混乱。
「哦,小猫,你别生气。」抓过那只才行过暴力的手,明白过来的赵笑了笑,帮那只微红的掌心揉了揉。
「不用妒嫉哦,那只猫是房东偷偷托在我那边的,刚才我看他吐了,就带他来给医生看看。我只有你的,我的小猫,不会有别只猫,我明天就把猫还回去。不要生气,乖。」手还轻轻地捏著蓝耘的手,右脸上渐渐浮上五指的红印,刚才哭泣的眼泪也搁著没全部落尽,这些,半点都没影响他的温柔。
不像你16
不像你16
「放手,把猫咪给我。」蓝耘凶狠地开了口,手上推开赵的动作却带著难以察觉的甜腻。
把暴动中的猫咪抱过,他低下头安抚地摸著被男人压到的地方。
「呐,去看那只猫有没怎样啦。」
蓝耘伸手跨过赵,推开虚掩著的车门。
「阿……可是小猫你……」
两边无措地看著恢复抓猫的抓猫、撒野的撒野地诊所,和微露著骄嗔的小猫,那笨拙的男人还不知道该听话地出去或是守著失而复得的爱宠。
「……给你,出去。」
把车钥匙拔下丢给男人,怀中的猫咪已平抚惊慌的情绪,正好手著主人与这陌生人的关系。
「哦、好!」手忙脚乱地捡起钥匙,男人似乎懂了小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但还是边下著车边一步一回头,像是怕小猫会变出另一把车钥匙,又从他手中溜走。
进入诊所内的男人依旧盯著车内低著头的蓝耘,让医生只得对著个充耳不闻的饲主匆匆讲解病症与注意事项,然後一把将肥敦敦的猫给塞回赵怀里。
赶著回到小猫身边的男人,连治疗费的找零也没拿便冲出诊所。
「好了。」
冲进车内的男人双手举著那只肥猫,那愚笨的动作似乎取悦了蓝耘,让他僵著脸的双颊略为松开。
「钥匙还我,把安全带系好啦,谁想看这只肥猫啊!」
将身上的蓝猫轻巧地抛至後座,然後抢过男人手上属於自己的钥匙,也不问赵的意见,这位任性的小猫就将车开上路了。
男人似乎不太常坐车,连安全带的扣环也花了点时间才扣上,等他他发现时,车外的风景已不是自己熟识的老旧屋舍,而是乾净富丽的郊区。
「小猫,我们家……是不是开错了方向?」
笨笨的男人哦!
「我要把你抓去卖啦,安静坐好,不要吵!」
隔壁座的男人不知是被蓝耘的话还是车速吓到,总之後来车上只剩下两之猫的相互撩叫,以及不知几时开始拨放的鸟鸣唱片。
车子越驶附近的景色越是青翠,再一个转弯,红色法拉利停在一扇高大得不知所以的铁门外。
不像你17(完)
不像你17
停在铁门外的法拉利被关上引擎,鸟鸣也静了声,片刻後,两个怀中都捧著猫的男人里那娇小的美貌男子先开了口。
「喂,我是谁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是小猫,被我捡回家里的小猫。」
「屁啦,我叫什麽你知道吗?我几岁你知道吗?我家有多少钱你知道吗?」狠狠地踹了车子一脚,蓝耘发飙地越问声调越显高亢。
「你是我家的小猫。」温柔地男人包容地笑著,把手上的米克丝丢往车後座,一把抓过蓝耘往怀里揉。
「我家的小猫啊,是只雄纠纠气昂昂的公猫了,他喜欢软软的蛋黄,喜欢牛肉不喜欢猪排,喜欢蕃茄当水果不喜欢蕃茄作菜,喜欢草莓不喜欢酸酸的橘子,他喜欢洗完澡不擦头就睡觉,喜欢看卡通不喜欢电影,喜欢大吼大叫,喜欢咬我,喜欢画画,喜欢睡觉前偷懒不刷牙……」
好多喜欢,好多不喜欢!
原本还很生气的蓝耘开始听著自己的喜欢不喜欢,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有很重要吗?他偷偷地在男人怀里笑了。
他在他面前只是只猫,无论这只猫身价是一千万或是小乞猫,他的绑匪主人都会好好爱他。
蓝耘让男人在客厅等著,叫上林伯与小陈,要他们把猫咪的东西整理成箱,自己则动手把一件件的衣服塞进行里箱,到最後塞不进去後,才东挑西拣地把次爱的衣服丢回衣柜,然後勉强地把两套睡衣摆在最上层,奋力地把拉鍊拉上。
叫林伯将行里箱拿给赵,他接著打开第二著空行里箱。
将游戏机与游戏片大把地扔进去,一堆唱片与耳机也丢入,差点都想把液晶萤幕拔下了。
一番整理後赵的手边多了三个行里箱与数个大纸袋,以及一大一小两只猫。
仆人们莫名地送著蓝耘和这不起眼的男人出门,连一句交待都没有就留下一屁股的烟。
「小少爷,您要去哪啊?小少爷!」临了头,林伯才想起追著红色的车影喊著,最後才被小陈给扶著回宅子。
「小少爷,您这是要去哪,我要怎麽跟老爷跟大少爷回答,唉!」
end
不像你18番外
某一天的夜晚,整间屋子的人类与猫咪皆已被喂得饱饱,客厅剩下蓝猫与一盏小黄灯,卧房里有两个大男人,蓝猫正在执行自己不得不的窃听任务,他跳上窗台,对著直打瞌睡的月亮,哀怨地”喵……喵……”
「喂,我想吃香肠。」
「乖小猫,睡觉前不可以吃东西哦,我早餐会准备的,乖乖睡。」已经被调教得一手好厨艺的男人,哄小孩似地对窝在他怀里的小猫谆谆告诫著。
「闭嘴,我说要吃就要吃!」
一手扯开睡衣下襬,一手连内裤一起向下扯开,被拨了皮的香肠先生微打哆嗦地展露出来。
「啊!小猫,住手!快……住手!」
从香肠先生一进入小猫视线中,饥饿的小猫便等不急地扑了上去,对著那跳来跳去似乎有无限活力的香肠先生又亲又抱地。
「不可以啦,小猫,脏脏啦!啊!」
因为香肠先生实在太活泼了,小猫难免亢奋了些,失了口地用牙齿撞上了脆弱的他。
「……对不起啦。」
看著因自己的粗暴而痛楚的香肠先生,小猫似乎有些愧疚,大眼精水汪汪对著主人地喵了声。
「没关系,不痛、不痛的。」
实在是太可爱了,就算会痛也全在这对眼睛的注视中消失了。
「嗯,那我亲一亲他。」
说罢,小猫那可爱又红豔的小嘴立马凑上前去,顿时香肠先生从奄奄一息变身成神力超人。
「……啊……嗯……」
小猫亲的太投入了,伸出了小舌头偷偷品嚐著香肠先生涩涩的滋味。
「小猫……啊……」
最後,亲爱的香肠先生还是落入了小猫的口里。
小猫像在吸猫妈妈的母乳似地收缩著小嘴巴,一小口,一小口地,害香肠先生越长越大,还害臊地红了脸,虽然他的脸本来就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