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谈风月----守天

作者:  录入:04-10

非常难得,会有男宾;靠近我。这里没有一个公关会拒绝客人,那个人已近中年;那是能嗅出衰老气味的年纪。他抚摸我的手,我依然淡笑看着不远处的菲;她没有看我。
当那个中年人喝醉的时候,开始贴近我;他伏在我怀里。我肩挎着他的手臂,把他扶到洗手间;我把门关上,他把我拽进一个隔间。
他环住我的头颈,要我低下头吻他;
我吻了他,他嘴里有酒精的甜味。
“干我。”他贴着我的耳朵说。
我扣好领口的第三颗扣子,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菲靠在门口的走廊里吐着烟。
“怎么样?”她问。
我单手撑在她头侧身后的墙壁上,覆着她的手;颔下头就着她手上的半支烟吸了一口。
“不知道。”我像她一样把烟吐出。
她挣开我的手,把那支烟含在唇瓣间。进了另一头的洗手间。
那个中年人成了我的常客,他喜欢让我撕开他的衣服;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粗暴地对待他。
也有女性客人,向我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但我发现。每当有女客在我身边的时候,舞池边菲的眼神总是驻留在我所在的角落。
“你应该干一些更适合你的工作。”当我的女客越来越多,菲不止一次提起。
我唯一的记忆就是醒来后在夜吻工作,还有什么能比在这里工作更适合我的;我不知道。
日子就在一天天夜幕降临后在夜吻中工作开始,直到黎明到来;和菲一起回到公寓。
夏季很快渐冷的晚风里离去,难得休息时;菲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衫带着背包拉着我:
“去玩嘛!”
我揉着发胀的额头,依旧穿着一身黑色。她拉着我上了公寓楼群前的公交站台,公交车很快到站。阳光让我极度不适,那种耀眼的光芒太过直接。
一上车,不少车上的乘客开始对我注目。
“应该给你买一身休闲点的衣服。”菲叹着,拉我往车后走。
不知到了第几个路口,公交车在等红灯时;我无意瞥了一眼车外。
一辆黑色雪弗兰轿车里,摇下一半的车窗;一个人坐在那辆车里。正侧的脸,并没有转头看我。
“穆……”我嘴比大脑先一步说出了一个字。
“看什么呢?”菲顺着我的眼神朝车外望,又看看我。
路口的红灯闪烁,换成绿色。
雪弗兰比公交快一步启动,消失在路口。
“你认识?”菲问我。我摇摇头。
“哼,也许你也是个有钱人。”菲笑着看我。
公交车停在葛岭站,菲拉着我跳下车;大口呼吸着温暖的空气,指着面前广袤的湖面说:
“看,这就是西湖。”
对广阔的湖面,莫名地我有一些印象。仿佛我在那个巷子之前,我曾经站在一片水域前。
菲听了我对记忆的一些模糊的碎片后说:
“可能,那是你上辈子的记忆;人死了都要过三途河,走奈何桥。”
菲猜测我二十多岁,那之前二十多年;我都在干什么.都干了些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来。
坐在西湖边的长椅上,菲开始从包里拿东西出来吃。我才点燃一支烟,就被菲夺下丢进边上的垃圾桶里。
“别引我的烟瘾,出来玩;要健康一点。”
很奇怪,菲只要穿着一随意;就像一般路上背着包的女大学生一样清纯活泼。
如果她以后嫁人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她递给我一个苹果,自己拿着一只苹果。
“有别的吃的么?”我问。
“还有梨,橘子;薯片要么?”她翻着包找出一包薯片。
我咬了一口苹果:
“你应该学着做饭。”我看着起着微波的湖面。
“等我攒够钱,我就学。”菲嚼着苹果,坐在我身边。
我们就像两个孩子一样,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吃着苹果。
“RAY,你知道吗.”她咬下最后一口苹果。
“什么?”我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拿在手里。
“你是个好男人。”她说着。
“恩.”我应着,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要是能永远这样下去,该多好。”她缓缓靠在我肩头。
阳光可能也没那么让人不适,当你习惯沐浴在阳光下的时候;就会适应这种耀目的热度。
“等我攒够钱,供我妹妹读完大学;然后回老家,开一家花店。然后……”菲说着靠近我几分,悄悄地问:
“RAY,你喜欢什么花?”
“白海棠。”不知道为何,白色的海棠似乎证明着我和某个人的相遇;而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却不记得。
“我喜欢玫瑰。”菲淡淡说。
当我们坚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瞬间,菲的手机响了。
是她妹妹在读的那所大学的校董打来的,她妹妹出了意外。
菲要坐临晨的火车赶到她妹妹读书的那个城市,火车站里;菲抱着头坐着。我从便利店买了一罐热咖啡给她,她时不时起身到休息大厅的洗手间里去抽烟。在我面前,她很镇定。
直到上了火车,她依旧一言不发。愣愣地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三点时,整节车厢的旅客都睡着了;除了我们两。
她伏在座前的台板上,低声啜泣。
我抚着她的背,她很瘦;能摸到她突兀的肩胛骨随着她身体抽颤。
到了那个城市,按照那个校董给的地址;我们到了那所市立医院。病房里很安静,因为是监护病房;我们只能透过病房门上的窗口向里面望。
菲的妹妹全身插满了管子,床边还有监控的心电仪器。菲很快找到主治医生询问她妹妹的情况,而我;坐在走廊上。医生带着菲去看她妹妹的CT图,我留在那个走廊。
我拿出一根烟,掩着手点燃打火机。
“这里是不能抽烟的。”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取下嘴中的烟。抬起头,他抱着一束花;一束洁白的百合。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惊愕。
我收起烟,淡笑:“抱歉,我不知道这里禁烟。”他盯着我,仿佛忘记还要说话。
“看朋友?”我指指他手上的花。
他回过神,“她是我的学生。”
“医生不让进去,一会儿她姐姐会回来;你可以交给她。”我搓搓手,直起身。
“你是?”他抱着花束,在我身边坐下。
“我是她姐姐的朋友。”我把手插在口袋里站起身,我不适合与一个不是客人的人靠得如此近。
他看出我刻意远离他,有些郁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可以叫我Ray。”
不到一刻钟,菲回到病房前.
“您是?”菲问那个捧着花人。
“我叫穆文,是王倩的理化科老师。”说着,他将手上的花束交给菲;并说,“本来想来探望时给她的。”
我淡漠地站在菲身旁,看着有些无措的这个人。
菲接过那束百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我揽过菲的腰,低声问:“没事吧?”
菲点点头:“医生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叫穆文的人;看见我们如此亲密。脸上呈现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堪。
他低着头:
“那我先告辞了。”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我们。
菲将那束花递给我,走到走廊的长椅上疲惫地坐下;我拿着花,站在窗前。从窗口能看到病房楼前的花园,百合的香气很素雅;我看着那个人走出住院楼。他转抬头看我这里,发现我也看着他;我淡漠地看着他。他转过头快速朝院外走去。
“你妹妹是怎么了?”我在菲身边坐下。
“说是被一帮流氓欺负之后,打的。”菲痛苦地揉着前额的头发。
我轻揉着菲脑后的长发,望着医院的白色的地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天晚上,我和菲住在宾馆里;房间浴室里的浴缸很大。我靠在浴缸边沿,菲躺在另一边;水漫到她胸口。水下是她姣白的躯体,和她穿着衣服时有一些不同;但不可否认,她的身体很美。泡了一会儿,她站起身;围起毛巾,走出浴室。她对我已经没有一丝羞愧,她说:
“那些看见过我身体的人都不曾见过我哭,你是第一个。”
那夜,睡前她吻了我;我也吻了她。
带着崇敬的感情。
第二天,菲要我陪她走一走;到这个城市最有名的一条江边去。在公交车上,她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不可抑制地痉挛抽搐。我抱起她,大叫着让司机停车。
我把她送到医院时,她已经昏迷;诊断结果:
过量服用安眠药。
医生为了缓解她的焦虑症状,曾经给她开过一盒舒了安定。
我独自坐在医院走廊上,
那个叫穆文的人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
“她没事吧?”这次他没有带花,关切地问。
我双手扶在鼻梁两侧,直起身放下双手:“还在抢救。”说完,我拿出烟;点燃。边抽边用夹烟那只手的拇指揉着太阳穴。
“如果,我能帮得上什么……”他没再阻止我抽烟。
我睨看着他问:“老师,你想帮什么?”
老师……这个称呼在我脑中不停回放。
他怔住,我撇过眼神。
这一切只关于我和菲,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么。
他神情有些失落:“你很爱她吗?”
“当然。”我深吸一口带着烟草焦灼味道的烟气,可能我并不爱菲;但她是我生命现今唯一可知的人,几乎囊括了所有。
他直直地坐下,表情绝望。
良久,他说:“我也曾经爱过一个人,他爱着我;但是我拒绝了他,因为我决定要和一个女人结婚。后来别人告诉我:他死了,没人再见过他。”
烟很快燃尽,我把烟拧熄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告诉我这些干嘛。”我站起身,潜意识让我和他保持距离。
“你很像他,几乎一模一样;我差点以为,是他回来找我了。”他默默地说。
可笑的故事,我转过身嗤笑他:
“你不是要结婚了么,还在乎他死活干嘛!?呵呵,真他妈恶心。”
我走出走廊。
医院的空气太压抑,我有些受不了地胸闷。即便出了医院,胸闷的感觉依旧没有减轻。我愤恨地一拳捶在路边的梧桐上。
“穆……我爱你……”
脑中我的声音这样说着,饱含深情;这种感觉让我越发焦躁。统统给我滚开!我的拳头第二下捶在树干上。
“先生,您没事吧?”医院门口的保安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仰起头深呼吸。
“RAY……”原本平息了一些的怒气又因为他的声音而腾起。
我转过头暴喝:
“你离我远点!滚得越远越好,我看见你就烦!”
追着我出了医院,他还有一些喘息;但听了我的话,他脸上立刻泛起一阵死灰般的白。
我第一次情绪如此不稳定,也许和菲不在我身边有关;也可能我真的很焦虑。我不讨厌他,但他一旦出现;我就会莫名地焦躁起来。我恨这种莫名的情绪,我不能失去菲;如果失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什么。
三天以后,菲醒了;期间我一直在医院。
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布满血丝,菲抬起虚弱的手摸着我的脸颊;她也不比我好多少,褐色的眼圈又瘦了一圈的脸畔昭示着她的身体依旧虚弱。
她静静地流下眼泪:
“要是,我没醒多好。”
“为什么?”我坐在她床边,捧起她的手。
“RAY,要是有一天你要离开;我该怎么办。”她用另一只插着针头的手掩住双眼,痛哭不止。
“为什么我会离开?”我亲吻那只已经能看清皮下青紫色血管消瘦的手。
菲喃喃地说:“你会的,总有一天。”菲转过头,“要是能死在你怀里,多好。”
“别说那些傻话。”我把被子盖在菲身上。
菲的身体很快好起来,她妹妹的情况也不断转好。几天后,菲她可以下床和我一起在医院的草地上散步。
她喜欢牵着我的手走在我身边,也有时候;她会去隔壁病区看妹妹,我则在病房外等她。
和菲同病房的病友一度认为我和菲是夫妻。
菲不解释,我也没有解释;既然她喜欢这样,就这样吧。
她的妹妹几乎能和菲同一天出院,因为接下来的伤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只是别忘了换药就可以了。
在接她妹妹出院的那一天,我见到了她的妹妹王倩。
和菲完全不同的类型的女孩子。
“他是Ray,倩倩你叫他哥也行。”
王倩莫名地盯着我看,然后拉住菲:“他和我的一个同学,长得好像。”
菲勉强笑了笑:“好了,不提了。以后你跟姐一起住,再也不去那个混蛋学校了。”
我提着行礼,跟在她们姐妹俩身后。
菲当天下午拿着资料,去她妹妹的大学里办学籍迁出的手续;我陪着她一起到了那所学校。
当路过教学楼前的篮球场时,一个声音叫道:
“萧墨!”
我转头看那个人,那人抱着篮球看我半晌没有回应他,抱歉道:
“不好意思,大概是认错人了。”
菲挎住我的手快步离开了那个篮球场。
偌大的校园,菲带着我很快就迷了路;最后我带着菲到了校领导办公楼前。
这个学校,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我在办公楼下等菲,站在廊柱边;他看到我,抱着书低下头快步要从我身边走过。
“穆老师。”我抬起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你有什么事。”他慌乱间不敢抬头。
我收回手臂,将手插在裤袋里:“只是告诉你,王倩出院了;她姐姐在帮她办学籍迁走的手续。”
“恩,恭喜。”他声音有些颤抖。
“抱歉,以后大概没机会再见面了;那天是我失态。我想和你道个歉。”
他没有回答我。
许久,菲从办公楼出来;我们挽着手离开,他依然呆站在那里。直到我们走了很远,我隐约听到那句“萧墨,对不起……”
为什么要等人都死了,再道歉呢。为什么要拒绝他呢,明知道他那么爱你。为什么要放手呢,明知道你也是那么爱他。一切都是冥冥中做的,总是会有一个应有的结果。不要怨恨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必然的。
菲带着王倩和我回到了那个有西湖的地方--杭州。
王倩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们姐妹两一个房间;我一个房间。每天最早醒的是王倩,她会做饭;她不许我们在屋子里抽烟。对我们的职业,她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她找到了一家书店的兼职,她的学籍也被迁进了一所杭州市内不错的理工大学。
菲开始变得很少接客,
“我越来越不想待在这里了。”她抱着胳膊说。
“我可以养你。”我说。
三个月后,菲辞了夜吻的工作;转到了另一家来挖角的酒吧,而我留在了夜吻。
也是在三个月后,杭州开始展露初冬的萧瑟。
我穿着黑色尼质的长风衣,菲第一次让我去接她妹妹;我开着车在单行道上行驶,三个月足够发生很多事,包括我成为夜吻指名最高的公关,之后考出了驾照;并买了一辆银色雷克萨斯。
雷克萨斯停在学校门口,很是引人注目;不少下了自习的学生惊叹地注视着我的车走过。
王倩背着书包,才走出校门;我放下车窗。她看见是我快速地跑到我车前,满脸窘迫:
“你怎么开车来!?”
“难道要我骑自行车来接你?”我反问。
她急急直摆手:“你就不能开辆正常点的车?”
“抱歉;我只有这辆。等我下个月的钱拿到我再买辆正常点的一汽大众,你看可以么?”我单手扶方向盘问她。
王倩把书包扔进车里,在车外关上车门:“不行,要是被同学看到我坐你这辆车;他们肯定又要瞎传了,你先走吧。我坐公交。”
我打开车门下车,拦住王倩:“你姐姐让我接你回去。”
这回经过转头看我们的人更多。
“你又不是我姐夫,你管我这么多干嘛!”王倩愤然。
我打开车后门命令:“进去,我不想再跟你废话。”
王倩气鼓鼓地坐进车里,我关上门;坐进驾驶座。
菲的妹妹似乎对男性有先天性地排斥,对着我;这种态度更加明显。但是住在一起难免会碰面,我只能用更强硬的方法对待她;否则她根本就不会听我的。顺便一提,我们换租了一间更大的公寓套房。
当车开到丰潭路口时,坐在后座的王倩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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