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追到城北时却再也找不到追踪的气息,仿佛那道引着他前来的气息完全不曾存在过一般。柳飞暗恨自己不应该将三成的功力留在玄月宫以至此时竟让施法者在自己眼皮底下逃了。不过施法者竟然有如此功力也让柳飞诧异不已,虽然自己是只有七成功力,但能在自己七成功力之下逃脱的,三界之内也只有数的几个了。而且感觉那气息竟是非常熟悉的,难道是那家伙?如果是他,那么能从自己手下逃掉就是可以理解的了。但是那家伙不是已经消散了吗?怎么能再次凝出形态,又为什么要难为临海呢?
彼时黑幸和黑宁也先后赶到了。看到柳飞站在当地发呆,黑幸轻轻叫道:“飞哥?”
柳飞回过神来,向黑幸微笑道:“给他逃了。别担心,我终究会把他抓到的!”
黑幸却还是皱紧了眉:能从飞哥手里逃掉,这个人真的不简单。看来事情越来越难以善了了。虽然担心,黑幸还是扬起笑脸牵了柳飞的手道:“飞哥,你随我回我的屋子休息吧!今晚就先这样了,等明天我们再继续追查。”
柳飞自然是没意见的,当下和黑幸相携了往回走。黑宁看看了他们握在一起是手觉得不太对,但他对这种事本就不怎么在意,当下也没说什么,自回了三叶大帐继续施法消除怨气。
一夜无话。
第二天,玄冥首先来报,见了柳飞自然又是一番跪拜,之后才对黑幸回报监视琼华的结果:琼华昨夜一夜都没什么动静,无丝毫异常。
黑幸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只叮嘱他让人看紧了琼华就没再说什么。玄冥见柳飞也再没什么吩咐,当下拜别了出来自去做事。
黑幸兀自苦恼的捧着头,想怎么样才能把背后的人抓出来。柳飞看了好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道:“别想了,有我呢。谅他也起不了多大耗。如果连我都对付不了他,那你找出他来也没什么用啊!”
黑幸将头埋进柳飞胸口,闷闷的道:“我知道你对付的了他,所以才急着要找他出来。那么多人不停的死去,我看了,心里真的很难受的!”
柳飞轻轻抚摸黑幸的后背,颇享受他难得的乖顺,倒没怎么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只是喃喃的安慰:“有我呢,别怕,别怕!”
帐里温馨的气氛被三叶怪腔怪调的咳嗽声搅乱,柳飞恨的当下想把他沉入最深的黄泉水里就此毁尸灭迹。三叶却丝毫不在意柳飞已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儿,笑兮兮的道:“这个孩子可是有主的,你就算要拐,至少也该让家长知道吧。”
黑幸撅嘴:“三叶,你又胡说八道呢?我不是孩子了,早就不是了。”
三叶点头:“是啊,你不是了,唉,儿大不由爹啊!那我就去告诉你爹,说你要嫁到阴界去了,看他怎么说。”
黑幸又气又恼:“你敢去在爹面前乱嚼舌头,我现在就把你一把火烧的骨头渣都不剩。什么嫁啊嫁的,我是要娶像娘一样的好女子然后生一大堆小孩子的。”
柳飞的身体僵了僵,却是没说话,只放开了黑幸,独自出帐去了。
黑幸感觉到柳飞的不高兴,瞪了三叶一眼,恨恨道:“都怪你。”然后忙追了出去。
三叶在帐里耸耸肩,觉得自己很无辜啊!自己只是说了实话而已,说实话难道还要被雷劈吗?无所谓的摇摇头,径自入后帐去寻黑宁了。
黑宁昨夜一夜都在运功,早上也只停了一歇的功夫匆匆吃了点儿东西就又去运功了。三叶看他那么辛苦,而那个据说能力无边的柳飞却两只眼睛都黏在了黑幸身上一般,只围着黑幸转,他心里又怎么会平衡。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把他怎么样,但稍做些破坏还是可以让他心里暗爽半天的。
进了后帐,盘膝而坐的黑宁安静的像尊千年佛像,三叶甚至觉得他身上都可以挂蜘蛛网了。黑宁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问:“什么事?”
三叶笑:“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也运功这么长时间了,该休息一下了,不然不是要耗尽了。”
黑宁缓缓道:“没关系,还撑的住。”
三叶不高兴的道:“你这样很快就会撑不住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答应过我娘什么。我死可以,你无论如何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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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熟人
黑宁笑一笑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而且……”黑宁说道这里有些犹豫了,顿了顿才又道:“我总觉得对施展灵咒的灵力很熟悉,好像是我的什么熟人似的。”
三叶轩眉:“你的熟人?那不就是狼族的人了?”
黑宁慢慢点头:“这股灵力至刚至阳,我狼族掌握的都是此种力量。所以我才想不出有谁能拥有这样的灵力,又不惜天谴的做这种事。本来这灵力在灵咒里很不容易被觉察,可是近几天施法人不断用自身的修为增强灵咒的力量,所以才被我感觉到。”
三叶看看黑宁道:“不如把狼族的三大族长找来一起参详一下。人多了,应该比较容易找到答案。”
黑宁笑笑正要说话,前帐里一人道:“不用请了,我们已经来了。”
三叶连忙转到前帐,只见黑余,白月舞,丛威都已经坐在桌边喝茶了。见他出来,黑余翘脚把扇子“刷”的打开,嗤笑道:“情话说完了?说完了就赶快来招待我们喝碗好茶吧,进来之前我们可是灌了一嘴的风沙啊!”
黑宁还未答话,黑幸和柳飞又挑帘进来了,黑幸边进门边撇嘴道:“你吃风沙,你要肯吃风沙,猪都能上树了。别以为别人感觉不到你瞬移的灵力波动,你还没修炼到那么功力高深好不好。”
这时黑宁也从后帐出来了,对黑幸微斥道:“幸儿,就算你感觉到了也不要那么直接说出来。他毕竟是你三伯父,面子还是要给的。”
黑幸拉长了声音笑道:“是----,知道了。”
黑余却丝毫不以为耻的继续摇扇子道:“幸儿就是欠教训,被骂了才会老实会儿。小九儿啊,不如把他交给我,等我好好□他一下,管保他以后就会说话了。”说到这里,黑余忽然感觉身上发寒。连忙住口,紧紧盯住了柳飞正经道:“这位是?”
柳飞轻飘飘的道:“柳飞。”
“哦---”黑余声音也拉长了,眼珠在柳飞和黑幸之间转了几转才道:“久仰啊久仰。”
白月舞只是瞥了柳飞一眼,丛威却满是兴味的上下打量他,一边咋咋称叹:“果然不愧是敢藐视天帝的人,灵力够强,怎么样,有时间要不要和我较量一下?”
柳飞这次连哼都懒的出,丛威没趣的摸摸鼻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没趣啊?都不能痛快的玩儿,那么正经,没意思!”
黑宁打断了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对施法者的力量熟悉?”
白月舞点头,黑余还是啪啦啪啦的甩扇子,丛威则咋咋呼呼的道:“当然了,我们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你的。不过……”丛威看看黑宁,又看看白月舞和黑余,犹豫半天才又道:“你近百年有没找过女人,她们有没可能帮你生个一子半女的?”
黑宁也皱眉了:“你在说什么鬼话?我这几百年都在狼族领地里修炼,哪儿有时间找女人?”
白月舞打断丛威要说的话,简单的道:“这个力量和你同源,同源到比黑余的力量更接近你。而黑幸是半妖,他还有阴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精纯,这么强大的力量来发动灵咒。”
黑宁抬眸直直望着白月舞道:“你是说这个力量和我的力量一模一样?你们怀疑这个施法者是我?”
白月舞坦然道:“如果不是我们对你很熟悉了解,我们根本就不会怀疑,而是肯定这个灵力是你的。你是我三大狼族数千年来灵力最强最纯的人,所以才在千年之劫时招来最强的九雷劫。你父母为了保住你,为了保住我狼族最强的守护者不惜招来天罚,你母亲更是要经受千年的万蚁啮心之苦。而这次的力量和你的力量一样精纯,你应该比我们更觉得熟悉才对。”
黑宁点头:“我是觉得熟悉,可是这个力量和我的力量是不一样的,你们没感觉吗?虽然这灵力也是至刚至阳,但是在阳刚之外,仿佛多了一层守护之力。而我的力量则没有这种守护之力。”
白月舞点头道:“我们也根本就没怀疑你,只是要跟你确认一下。既然他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那么我们下手时也就不必有什么顾忌了。”
三叶挑眉:“那么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眉目了?”
黑余嘿嘿一笑,道:“虽没十足的把握,不过--也不差了。不是说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嘛!”
黑幸兴奋了:“是谁?”
白月舞微笑:“别急,今晚我们就去捉他。”说完转向柳飞:“柳宫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飞只是一挥手在他和白月舞身上做了个结界,说道:“有什么尽管说吧。”
白月舞道:“今晚黑幸不能参与,他力量太低,恐怕会为敌人所伤。我们会让他安稳的睡一晚,所以要先知会柳宫主一声。”
柳飞看看黑幸兴奋的脸,皱眉道:“不让他去,他不是要很失望。我自会护他平安,不用你们担心。”
白月舞长出口气道:“有宫主的担保我们也就放心了,只希望宫主莫要让我们失望。”
柳飞没再回答只是挥手解除了所设结界。黑幸扑过来道:“白叔叔和你说了什么啊?”
柳飞微笑:“只是商量今晚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是不是要设埋伏而已。今天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去逛逛吧!”几句话便把黑幸顺利拐走了。
帐里剩的人摇摇头,黑余叹气:“唉,我这个聪明伶俐的之子啊,竟让这么个阴气沉沉骄傲自负的鬼给拐了,好心痛啊……”
丛威冷冷在一边道:“其实你是很庆幸,很高兴吧?这么个没用的孩子居然可以帮你们绑来个这样的强援,恐怕你睡觉都要笑醒!”
黑余毫不在乎的道:“高兴又怎么样?谁叫他爹指望不上了呢。”说到这里轻蔑的瞟了三叶一眼,分明在说三叶是一点用都没有:“只好让他上了,俗话说的好,父债子偿啊。”
丛威做个“鄙视你”的表情,转头向白月舞道:“我们是不是也要去准备一下了?”
白月舞点头道:“走吧。”
黑余看他们都走了,才转向黑宁正色道:“所谓阴阳相克,施法者的灵力至刚至阳,而柳飞则是至柔至阴,所以我们才设计用黑幸来让他全力帮我们。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眼看他涉险袖手旁观的,再说玄月宫主又怎么会太没用呢?而且我们选子夜动手,就是因为子夜时阴最强而阳最弱。实在不成还有你呢,你的灵力和施法者同种同源,大不了硬碰硬。”
黑宁这才点头道:“至少我不会让幸儿太伤心的。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昨晚我和柳飞,阎王三个人都没能找到他的老巢。”
黑余嘿嘿一笑道:“还记得我说的水牢腐尸的味道吗?说起来我们也都没再在意,不过昨晚在我四处巡查时忽然发觉那个味道又浓了一些。奇怪之下就去看了看,哈哈,竟让我找到了有趣的东西。所以才一早就来这里找你商量。”
到傍晚时,王协来报临海已经死了近两万五千多人,人心浮动。水军这边也开始有人想偷偷潜走,再这样下去,情势将不可控制。三叶思索半晌,道:“报告大皇子,加强巡查,见人立即射杀,不可让一人逃出临海。我会让狼族人加强结界力量,防止怨气外泄。”
转眼天色暗了,黑余等人在三叶大帐里草草用了晚饭,各自开始蓄养精神,准备晚上的硬仗。柳飞的玄字护卫也整装待发。阎王这边则继续和城外的修真之士一起净化怨气,控制它的急剧膨胀。
子夜决战
33.
子夜
众人在黑余的带领下,悄悄接近城北一座独立的小房子。此时小房子里灯火全无,主人好像已经休息了。
柳飞的玄字护卫迅速按九宫八卦方位摆出了缚灵阵,玄冥站在阵眼位置。柳飞先在黑幸身上放好了强力的守护结界,然后才开始结印,要把房里的人逼出来。
随着柳飞的嘴唇翕动,原本在视线里模模糊糊的屋子在众人眼里彻底消失,眼前出现了一团旋转着的漩涡状庞大黑雾,漩涡的中心仿佛有两只看不到的手在激烈拉扯一般,至使中心点一会儿往下缩,一会儿往上升。
柳飞的声音变急变高,黑雾开始扭曲盘卷,激烈翻腾。
下一刻,黑雾忽然像黑色的水一样四散流开,中心渐渐出现一点金白色的星芒忽隐忽现。在众人想要看清这点星芒时,它闪耀了三下后忽的乍开万家灯火。接着从最初的星芒那里生出几丝亮线,勾连起周围的几点灯火,接着又从被勾连的灯火里生出更多的线,勾连起更多的灯火,银线迅速蔓延,将地上、天上,所有的光点都连接起来,天地间仿佛织起了一张银色的网。
众人又是惊奇又是迷惑。惊奇的是此人竟然能够在柳飞如此严密的结界下还使的出如此手段;迷惑的此人的灵力绝无一丝的阴邪之气,分明是最纯正的仙人才能拥有,而且凭他的能力即使天帝,恐怕也能一较短长,又为什么要来为难一个小小的临海呢?
此时柳飞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翻腾起来:果然是他,这是他的力量没错。没想到他居然又能够凝成实体了,这么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不再自己一个人了吗?他终于回来了,在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陪自己的人的时候,他---回来了。
那张银色的网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在柳飞手上动作稍缓时,忽的涨开变大,将黑雾彻底吞啮。柳飞也后退几步,而玄字护卫受的伤就重些,有点连形体都凝不出了,缚灵阵散了开来。
白光撒开,不是太阳光,不是灯光,不知光从哪里来,只看到白光充满天地,所有的人在光里但觉暖融融的,之前因怨气而死气沉沉的临海仿佛在刹那间明亮了。
而就在白光中,一个人从小屋里走出来。
林乾。
果然是他!可又不是他。
是他是因为人的这个壳子是林乾的;不是他是因为他不再如以往那样卑躬屈膝,变的傲岸耀眼如天上的太阳。
柳飞看着林乾:“什么时候你居然也要借用别人的躯壳了?你不觉得太丢脸吗?”
林乾微笑:“一张脸而已,有什么丢不丢的。而且,我们也还没熟到让你对我指手画脚的吧?”
柳飞一时沉默:他的确没什么立场指责他。
林乾环视周围:“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倒是低估了你们。”
黑余得意:“要想偷吃,就得先学会擦干净嘴。你的手段在我的面前还差的远!”
林乾注目黑余,看的黑余觉得自己好像要被火烧起来了的时候,方才淡淡道:“第一次就是你找到了我进水牢的踪迹,我本该早些除掉你的,只是觉得一只小小的狼妖而已,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所以饶了你,没想到,还是你,坏-我-大-事。”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黑余只觉得五脏六腑忽然烧了起来,呼出口气都是带火的。忙运功相抵,却是好像浇在火炭上的水,刺啦啦的被烧去。而只这么一会儿,火已蔓延上他的皮肤,无力抵抗的他伏地化为一头黑狼在地上辗转翻滚。
黑宁急出一掌抵在黑狼额头,劲力稍一吐,感觉到黑余体内阳刚之力的威猛,也自心惊。自己不是对抗不了,只是战场却是黑余的血肉之躯,恐怕不等较量出个结果,黑余就先横尸当场了。心思电转间呼的将自身五成的功力化为一道如林乾刚刚做的一般的光网,送进黑余体内急转几转,将大部分火焰都收入光网,然后施力一收,将这些阳刚之力统统收到了自己体内之后马上运功化解这些阳刚之力。
黑余危机一除,立刻萎顿在地,有黑血自他口中细细流出。黑幸挣脱了柳飞的手,刚要奔过去,却被一个身影抢了先。抱住黑余的人身穿紫衣,黑发如星委地,莹莹闪亮。一只莹亮几欲透明的手轻轻抵住黑狼额头。黑狼瞬间变得安静,四肢也放松了开来。稍顷,手离开黑狼额头,取了粒透明的丸药出来喂入黑狼口中。黑狼的眸子闭上了,紫衣人又取了个指甲大小的玉瓶出来,只一晃,黑狼便缩小了被收进了玉瓶里。
黑宁一见顾不得受伤急越而起,手一伸之间,一柄光剑出现在他的手间,剑尖直指紫衣人:“放他出来。”
紫衣人缓缓站起,抬头,众人即使在如此的紧张中都不由的倒吸口气,然后几乎不敢呼气,免得惊扰了对面的天人。是的,就是天人。只有天人才能有这双比星子还要亮的明眸;只有天人才能有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只有天人才能有这样包容万物的悲悯温柔。紫色本是清雅绝俗的颜色,穿在这人身上却硬生生有了一股温柔的风味,却又出奇的和谐。紫衣人眼睛眨了眨,问道:“是你伤了他吗?”就连声音都是清澈温柔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