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晚安 Good night Sydney----隐去的冬天

作者:  录入:03-18

悉尼晚安 Good night Sydney
作者:隐去的冬天

文案
悉尼晚安

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正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存在。

徘徊在抛弃自己边沿的田甄,
在悉尼红灯区和Luke——圣名“路加”的男子相遇。

从one night stand 开始。
在还未懂得之前,就陷入了这份矛盾的情感。

异国他乡的学子并不浪漫的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虐恋情深

主角:田甄;Luke


Vol.1


独自一人走在红灯区的街角,各种各样的Café几乎花乱了人的眼睛。这儿目不斜视的家伙太稀有了,吹口哨的声音随着夜深而渐渐嚣张起来。红发红唇的女郎穿着黑色的皮衣,在8月,也就是悉尼的大冬天打扮得很是清凉。遥远地可以看见两座连体的大厦,上边加盖着皇冠楼顶。一条巨大的“Love is the only way to be alive ”(为爱而活)横幅挂在巷子口,不出预料,这里大概有三四家小型酒吧。
“是因为经常堵车亮起的车尾灯才叫做红灯区的么?”嘲笑这样天真的父母,可这里的确车水马龙,到处都是红绿的一片呢。
田甄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得着的只有一张20澳元和几枚波浪形的2元硬币,中间还混杂着在香港转机的时候兑换的两枚10元硬币。这点钱可以在布里斯本的游乐园买四个红糖苹果,或者到大堡礁上租一双潜水鞋。田甄既不饿也不渴,浸溺在发紫的夜空中,他压根就没想起过蔚蓝美丽的珊瑚群岛的海域。眼前的景色澳门也常见,比起自然,人总是更喜欢自己构建出来的奢靡世界。
黑发黑眼的人在这里终究还是比较稀有,特别是在红灯区这样习惯耍乐的地方。田甄今年20岁了,可实际上,当他和父母进赌场的时候,却被拦在外边,理由是他还未成年。
在荷兰招妓合法,在悉尼,大概在这片区域也是被许可的。因为红灯区的价格相对的低,田甄所在的旅游团终于能以相当优惠的价格订下四星级王冠酒店的双人房。很可能几小时前有对One night stand 的客人在其中一张床上kiss good bye。落地窗外是灯火辉煌的夜色,即使在白天这城市就变成灰蒙蒙的一片了,现在仍然美得无与伦比。
父母的身影和簇拥着的中国旅行团员消失在赌场入口,田甄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周围每个人都会回头望望这棕黄交错人流中的暗色头发。酒店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可田甄走了另一个方向。
如果就这样消失在人流里,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就成了非法移民,随时有可能被遣送回国吧?田甄自嘲地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再过一年,等手续办好了,自己就会到墨尔本大学读书。根据中介的意思,首先要上语言学校,再慢慢兑现去墨尔本的承诺,这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花销从这个本就不阔绰的家庭里投入中介的带囊。
出国读书是父母的梦,不是田甄的。
不明白一个黄种人在一群白种人里混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踏上异国他乡的道路抛弃兴趣爱好抛弃一切——包括自己。田甄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很不幸地被专业砌墙的父母硬刷到了墙壁上。田甄不是精英,没有任何特长,甚至是个高中读了5年才勉强毕业的学生,这样一个连英语都很头痛的人身在英语的国家,除了花钱又能做什么?
田甄很怀疑,尽管他的父母一点都不怀疑。
街上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这是个找伴的好光度,黑色灯座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气息,空气里是混杂了古龙水和各种女用香水的味道,并不能说好闻,就像所有颜色合在一起变成了白色一样,所有味道集合的结果是欲呕的冲动。
导游事先提醒过游客,碰上这样的场面要尽快避开,当然她也为了小费开了一些粗糙的玩笑。“有家室的先生要管住自己的心,没有家室的先生要管住你们的荷包。”
田甄加快步伐的时候突然身上一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臀部,非常响亮的一声口哨。“Nice butt!”田甄没遇到过这样打招呼的方式,他惊愕地回望过去。这句话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手的人是个留着中长头发,喉结很大,胡子拉碴的,男,人!

16岁田甄上高一,17岁的田甄上高一,18岁的田甄上高二,19岁的田甄上高二,事实上,要说读完了高中或许不太恰当,因为学校承诺今年发毕业证书,而田甄的高三基本上没去上过。
不是因为他的父母多有钱,而是因为田甄本身有多抗拒。10岁以前的田甄是人人眼中的神童,三岁能弹莫扎特,五岁能作诗,八岁画画的水平已能获奖。田甄是个奇迹,是个外星来的孩子,在娘胎里就受到教育,一出生就能说话。
种种奇迹在10岁之后消失了,田甄本身没变,可簇拥着他的人群变了。钢琴弹得怎么样了?考了10级还要考皇家级别才行;为什么这次测验没有100分?出什么事了甄甄?!你画的画呢?从前那么有灵气啊,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了?
田甄不是神童,他所有的成绩都是一分一毫努力来的。别的孩子在沙子里打滚的时候,他坐在钢琴椅上一练就是一整天;别的孩子在玩闹的时候,他必须记住世界名著里各种各样的人名和故事。10岁的田甄能够承受的东西,15岁的田甄却无法承受。对着没有满分的成绩,对着失望的父母,对着失望的老师的脸,田甄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白。
逃学,旷课,“变坏了的田甄”,被要面子的双亲列入了出国镀金计划。至少那个从前的神童,毕竟是出国读书去了。
在和中介达成最后的协议前,田甄的父母卖掉股票和房子,东借西凑,存了过7位数字的定期存款做担保。一家人从复式楼搬到70平米的老房子,报了旅行团做实地考察,给田甄报各种雅思的班,破釜沉舟地闹了回天宫。
父母其实不明白,田甄需要的不是镀金。因为无论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封闭的圈子里,无论他在呐喊什么,都没有人愿意听他的声音。
可是田甄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的生命灰死了,在自己被否认的那一天。他从未有过好梦,总是梦见笨拙的自己追不上别人的脚步,总是梦见自己落下万丈深渊。未来要做什么?怎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活着?太多的问号在田甄脑海里漂浮着,太多的悔恨交织着。
田甄是个没有目标的人,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自己的心在很早以前就死了,在吸烟被父亲差点打死的时候,在和男人接吻被拍了照片公布到学校的时候,在恋人分手砸烂化学实验室所有仪器的时候。田甄太天真了,天真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优点,他一次次想天真地疯掉,不要再受世界排挤,不要再被瞩目,不要再被说“伤仲永”的典故了。可是父母却硬生生把他从风魔的边沿拉回来。
这世界视天真为一种变态的病。田甄是这种病毒的感染者、传播者。所以他被隔离了,被强制戒毒了,被拖离开这种坏气氛。
好像一个逃跑的人逃去别的国度,以为没人知道你的过去,所以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
重新明白自己喜欢的是男人,重新明白自己有多么笨拙,重新明白生命是一种浪费。
糜烂掉了的田甄,就和悉尼糜烂的红灯区一样,融化在了灼热的熔炉里,化成一股水汽。

跌撞着甩开那个男人,田甄忍住扇他耳光的冲动闪躲对方的勾肩搭背,理当来说文明国度的你情我愿是澳大利亚这样的发达国家的传统。但是哪里都有酒精,哪里都有醉鬼。
田甄没学什么经典的粗口,除了“Fuck! Shit! get out! Son of a bitch!”就什么也不会。不会拒绝的田甄没想到,这些在他看来类似祖国三字经的国骂,在对方看来却更接近性暗示。当被拖到巷子深处,被满口酒气的嘴唇接触的时候,反胃使田甄拼命挣扎。而东方人的矮小身材不能让他占到任何优势,毛衣被撕开,衬衫被扯烂,待田甄发觉时,他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即使是那个人,也没有这么过分地对待过他。田甄被吓懵了,酒瓶子在他眼前晃动之前,他都停止了挣扎,只是瞪大眼睛望着发红的天空,像一具不会说话的僵尸。
瓶子破碎的声音,然后压在身上的沉重肉块突然拿开了,在墙壁上发出“咚”的沉重声音。
脸被食指抬起来,田甄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只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像黑暗里的波斯猫一样看着自己。“hey boy, are you ok?”那双眼睛的主人啧了一声,用英文小声咕哝着,速度快得田甄听不清楚。
“if you don’t have the same feeling, just say no, don’t give the wrong information to him. ”自己的头被放下来,大手在头发上狠狠揉弄着,那个人甚至笑出声。“Japanese? Korean? uh?”
预感到这个人就要转身离开,田甄脱口而出:“I want to go home!”
回家,那是个温暖的词语。田甄话吐出来的一瞬间,愣了。
自己的家,在哪里呢?是隔了半个太平洋的中国吗?还是未来要呆的城市墨尔本?被抛弃的人哪里有家,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Okay! Calm down, boy. Where are you come from? Are you ok for these things? Well……”
那人不耐烦地踏了两步,田甄好不容易听懂他的话,他匆匆把酒店的名片塞给他。那个人吃惊地拿起来看了一样。“Wow, are you inviting me for a night or something? ”
“no way, of, of course not, I ,——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表达不清,越想说清楚,舌头和嘴唇打结得越厉害。事实上田甄不知道,不管是暗示或明示,在这爿地游荡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口齿不清的糊涂蛋。
其时不需要知道什么信息,因为只有夜晚的人,不需要期待白天会如何。
那人定了定神,向田甄伸出手。“Luke is my name, L,U,K,E, understand?”
街道的灯光透过一层薄雾打在他脸上,西方人特有的深刻脸孔,绿如宝石的眼睛下微薄的嘴唇咧开,露出友好的笑容,即使在澳洲人中也显得高大的身材,轻易就能摸到田甄的头发。
在田甄眼里,大多数外国年轻人都一个模样,不太分得清楚。就如在外国人眼里,所有的中国小子都是鼻子小小眼睛眯眯的秦始皇脸。但是,好罢,田甄却记得了Luke的长相,这个以圣经“路加”为名字的陌生人,在伸出手的瞬间,在悉尼灿烂辉煌的灯光中,会永远微笑。
这就是他们的相遇,并不浪漫也不美好。失去了目标的外国游客和游荡街头的本地人,奇怪的组合奇怪的感觉,连同薄雾中的夜色,也一起朦胧了。或许对田甄来说这只不过是空虚的一种表现,那么并肩的人是谁,自己在哪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对Luke来说,这不过是未过凌晨的一点消遣:皮肤白皙,头发黝黑,看起来永远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就好像夜游的一部分,狂欢才真正开始。
因为在红灯区,没有人想过发展一段正经的关系。因为在这里,正经值得嘲笑,放纵就是真理。没有人想过未来,人人都想着火热□灵欲和□结合的现在。
从酒鬼身边跨过的时候,田甄发觉卢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颤抖着想要摔开的时候,那个人在耳边暖暖地说:“it doesn’t matter, I mean it’s the only way to make others not to annoyed you anymore.”
田甄侧着头任Luke拉着手,这十秒前的陌生人,就像一对相识多年的恋人,走在红灯绿映下同样彩色的街道上。
行人只有两种,单身的左盼右顾,结群的快步前行。在这里有一句真理:快感是不能守株待兔的。

从KING CROSS到OXFORD STREET,不过是太简单的跨越,从TUO衣W厅到GAY吧,一切都顺其自然。经过一间间“gay & lesbian proud”的酒吧,Luke没有停步,如果说SHOW GIRL能吸引许多中国男人的目光并满足中国女人的好奇心,那么这条同性恋街会是许多人不敢踏足的地方。
好像和毒品共存般的□,在一个连毒品也合法并免费派注射器的国家,满地皆GAY不是不可能。一路上田甄遭到不少耳语“beautiful”的形容词,而当如洪水般的人们见到田甄身边的Luke时,无一不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亚洲人在这里太稀有了,珍惜物种,值得单独拥有。
他们在浅蓝的霓虹灯前停步,这是家没有任何招牌的酒吧,窄小的门廊内是一面发紫的光墙,金色的丘比特裸露重要部位,那著名的盲目之箭没有拿在手中,而是穿胸而过——谋杀爱神。
田甄惊愕地望着街上一对对的男人女人,原本男女配对的场面被彻底打败,眼前是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世界在这条街道上划出了一条边线,游走在所谓“正常”与“变态”之间的人们,在这里寻找心灵栖息的地方。
是的,这是家没有挂六彩旗的酒吧,但身在OXFORD,就好像身在日本二町目一样,尽管没有表明立场,台底下也浸染着不一般的颜色。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TUO衣W台,没有悬在空中的DJ台,从三层中空的大堂往上看,三层铁架围栏的边上挂满了漆喷和印刷的各国语言标语,将站着或坐着的人们遮挡起来。
田甄只认得英文和中文,它们分别写着“have you seen love?”和“我的爱人是男人”,大堂正面有一面两米高的泡沫制品的墙壁,上边钉着各种各样的照片和纸条。Luke抽起其中一张小纸片,上边写着“Luke,call me. J.T”犹豫了一下,Luke将纸条捏成小团儿,塞进牛仔裤里。
悉尼的冬天阻止不了寻找爱人的火热,即使站在冰窟窿里,也有人能编出活色生香的笑话。进门的瞬间,每个人都将目光盯在田甄的身上。Luke是这里的常客,所有人都大概晓得他的品性,也就没有投放太多的希望。
酒保是个有着油光发亮的光头,两边各有三枚耳钉的男人,丰厚的嘴唇边有两个金色唇环,他在身上打的洞已经够多了,因为他的职业需要,才使他的舌头幸免于难没有被刺穿过。他惊讶地望了望Luke的小朋友,在半晌的迟疑下,探入柜台深处。
在给Luke一杯ROCK威士忌的同时,他给田甄倒了一杯牛奶。在Luke爆发出爽朗的大笑中,田甄呆望着浅蓝色土耳其格子玻璃杯中的雪白液体,他以为自己会得到一杯至少是咖啡牛奶鸡尾酒的款待,可看样子,这是百分之一百的纯正新西兰奶牛产下的东西。
“你不应该把孩子带过来,”光头神情严肃地斥责Luke,“而且还是个亚洲小孩!”
“他应该是留学生,我想他有十八岁——他们都显得很小。不过你没给他酒,这个决定很对。”嗤笑着的Luke捏了捏田甄的手,侧身坐在高脚椅上。
“我从醉鬼手里把他抢过来的,所以今天他是我的了。”这句话田甄听懂了,他惊讶的眼神在接触到Luke温柔的笑容之后,变得黯淡起来。无所谓了,即使外表不腐烂掉,内在也发臭了,那么即使是□,也显得十分自然了。
从母亲尖叫着掀开床单的那天起,自己就不再那么重要了。田甄有个很重的罪名,这是比愚蠢和笨拙还要重的罪。这个罪名推动了自己的澳洲求学之路的最终成形。他不能再呆在那个房子,那个小区,那个城市,那个国家。这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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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着杯中的冰块,Luke扯了一下嘴角笑起来,随便就能钓到的人满街都是,即使是个黑头发黄皮肤,只要是地球人,只要独自行走在红灯区,那就能说明一切。只不过——Luke稍稍偏了骗头,这是个不好理解的孩子。
普通人是不会乖乖地跟着他走的,可是乖乖跟着他走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是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的,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的身体,好像瓷娃娃一样,碰不得,一碰就碎。
“能行得通吗?真的能做吗?”这是一个甚至感觉不到他曾经□过的男孩。这样的疑问冒进脑海里,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慢悠悠地跟在男孩后边,看着他被人骚扰,看着他被拉扯着拐进巷子。或许是因为特别的干净。特别干净的东西,总是惹起别人污染的欲望。

推书 20234-03-16 :今天我要和你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