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的尖端
作者：张儆
文案
《蔷薇的尖端》是耽美短篇集（= =我果然是能搞），不想把它弄成系列再一篇篇单独发，因为毕竟每篇都会是短篇。往后这一年半高中生涯的灵感都会化为短篇呈现在这本里了。我一直觉得写好短篇其实是真正锻炼人的，毕竟现在谁都能诌诌诌诌出一个大长篇来了。那么我要加油了。高中毕业后再写长篇。说不定这里面会有短篇被扩展成长篇，到时候看哪篇比较有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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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听着背靠着自己的男人的呼吸声，梁望睡不着。虽然每次做完之后，都是他在五分钟之内就睡着的，这次倒是头一次林靖奇先陷入梦乡。原因就是二十分钟前两个人不冷不热的吵架。
房间里静悄悄的，背对着的两人后背间还留了空隙，深秋的天气让梁望感到一丝丝寒冷。外面的月光，也是幽幽的。这样既宁静又冷清的环境让梁望感到一些失落和后悔。
早知道应该宽容点，明明一向是大大咧咧阳光的性格，却在刚才忍不住暴露许多尖酸刻薄，抓着对方的话柄不放，像女人似的。
身为收听率很高的电台主持人，梁望有一个节目是综合性的娱乐音乐节目，在那个节目里也有和听众互动短信的环节，常常收到的是一些少女关于恋爱的或甜蜜或心酸或痛苦的心情，每次在节目里回答这些短信，除了同情鼓励之外，他也不可避免地感叹她们的可笑和看不开。
虽然他的节目风格是阳光纯真，但他并非是不谙世事的大善人。
事实上梁望还有点点愤世嫉俗，不爱到处交际，宁愿呆在家里看碟子打游戏，用现在流行的说法来说，他是个典型的宅男。当梁妈妈对此感到不爽教训他几句之后，梁望干脆搬了出去自己租房子住，倔得很。
梁望的长相在DJ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比起现在许多新人歌手都还要好看许多，因此他也经常碰到不少特地跑到电台来告白或是送礼物的小女生，对此他的态度是顺其自然。虽然觉得有种满足感，但他还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某一天下班后，他第一次碰到男性FANS，面对那名看起来跟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梁望使劲忍住内心翻腾。
自称“林靖奇”的男人说很喜欢他，梁望赶紧说谢谢，希望能赶快逃离目前这个有些尴尬的局面，现在下班的不只他一个人，被看到可能会解释不清。
岂料林靖奇又立刻加上一句他不是喜欢明星的喜欢。
梁望小声说：“我本来就不是明星。”
自此两人算是结下孽缘了，对于林靖奇的告白，梁望自然还是像对以往小女生的告白一样拒绝了，只是这个人并没有就此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两人的第二次遇见是在梁望唯一的会在自愿状态下去的酒吧，林靖奇很自然地过来说话了，梁望却不太想搭理他，却还是慢慢就聊上了。
大概有半年的功夫两个人都是处于这种奇怪的朋友关系，期间林靖奇N次问要不要交往看看，都是以被拒绝为下场。梁望在此期间也对林靖奇有了更多了解，知道他是省医院里的外科医生，刚开始工作就出柜，可惜家里人的态度显然是让他断了找男人的念头，于是就自己买了房子住，过着一个人潇洒却又冷清的生活。五六年的时间也交往过不少个了，但是一个也没持续过一年，真心的不是没有，可惜能够过一辈子的还是过于难找了。
结束了上一个恋情的林靖奇偶然间在电台里听到梁望的节目，被梁望的开朗快乐吸引到了，简单说就是一见钟情，之后就来电台告白。第一次听到这段时梁望笑他：“节目是节目，我总不能在节目里耍酷装深沉吧，哪有人能像那样傻开朗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呢。还是快丢掉对我的妄想吧，我们做朋友不是也不错吗？”
对此林靖奇只是随意笑了笑，之后还是照样会问要不要交往看看。梁望也就随他去了。
直到距今半年前的一天晚上又在酒吧遇见，梁望意外地知道林靖奇其实也是这家酒吧老板之一，气于林靖奇居然对自己有所隐瞒，耍狠地点了很多瓶烈性酒，说要林靖奇请客，结果两个人都喝多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两个人居然一起在林靖奇家的床上，才知道他们酒后乱性了。
那之后两个人就成了现在的关系，不是淫靡的床伴关系，也不是情人，总之就是不上不下的。
不是林靖奇只是想玩玩，原因是梁望还是别扭的不想完全承认什么。
只是维持着这样，半年之久了。
2.
吵架的原因是做过之后林靖奇又一次提到：“望望，我们要不要在一起，你也可以用我的钱，我也可以……”
“钱什么钱，你烦不烦？”这个男人还真是搞笑，有心交往的人都不会在情意正浓的时候谈钱的问题吧，他居然还反其道而行之。
林靖奇还想解释，梁望却又是心灰意冷又是不耐烦，本来这脱了轨的关系就让他烦恼不已，现在还谈什么钱的问题，又不是交易。
林靖奇也不再说什么，转过身睡去了。梁望也赌气似的背对他躺下。
梁望跟他认识这么一年多，也算是了解他的性格了。林靖奇对人不温不火，并不是懦弱，总之就是淡淡的，与他相处不深的人都会觉得他似乎很傲很清高看不起人，实际上他只是悠闲懒散，随性。很自我主义，却很享受。梁望也懒散，却是逼不得已的懒散。他的人生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什么意义也没有，他只能选择自我放逐在泡沫剧或是无聊的网游上，不甘心却还是在虚度人生。
此刻跟另外一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分享不到彼此的体温，是不是也在虚度人生呢？
睡不着。天亮之前，梁望离开了林靖奇的家。
回家把上次那个没通关的游戏杀完，同样是浪费人生，他还不如选择一个让自己轻松点的呢。
梁望从来不是一个玩游戏的料，通常情况下和朋友去玩一个网游，别人已经打到40级的时候，他才刚刚到14级。单机游戏，不看攻略基本上玩一年他也通不了关。这次这个游戏，他边看攻略边玩了半个晚上加一个上午才打了估计不到1/30，正午一个电话打来时他正被一个小怪又打死一次，接了电话他就粗声粗气地吼：“谁？！”
结果对方那边吼得更大声：“你大姐我！”是林靖奇的同事、好朋友，一个30岁的护士长，唯一知道他们俩关系的人，不过她以为这两个人已经是恋人关系，林靖奇没解释，梁望也懒得说。
梁望声音小了下去：“什么事？林靖奇的别跟我说。”气还没消呢不想理他。
“哟，怎么啦？小两口吵架啦？”随后又恶狠狠说：“我还就是要跟你说他的事。他刚做了一个手术，车祸病危的，没成功，人死了，这是他第一次没医活的，估计挺沮丧，你要不要来看他？”
不知道林靖奇沮丧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听到“人死了”梁望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这该算是严重吧，而且家属可能会找麻烦，说不定还要吃官司什么的，想起电视剧上放的那些，梁望就觉得有点心惊肉跳，气归气，发生这种事，还是去看他吧。
梁望连游戏存档都忘了，就赶快关了电脑，打的去了林靖奇所在的省医院。
在护士长姐姐的带领下，梁望到了林靖奇做手术的手术室外面，那里只有一个少年在和林靖奇说着话，情绪很不稳定，林靖奇只是道歉，任少年发泄。等了一会儿，那名少年流着泪沉默了，林靖奇看了他一会儿，又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身向他这儿走来。
看到梁望，他面上显出惊讶的表情。梁望则是眼色迷蒙，林靖奇的面容看起来很疲惫，并不见挫折感。
在医院里不敢做得明显，梁望只是握住他手，问：“没事吧？”
林靖奇反握住他，“没事。”
护士长姐姐先走了，两人沿着过道慢慢向前走着。
“真的没事？”
林靖奇像是叹息一样说：“做医生，特别是外科医生，总有一天会遇到这种事的。他送来时已经不行了，我已经尽力了。”
梁望更握紧了他一些，说：“那也是，你已经尽力了嘛。”
两个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梁望却突然感觉到背后有灼人的视线，回过头去一看，竟是刚才那名少年在他们不远处，面色阴郁地看着他们。梁望心中一抖，赶紧回过头拉着林靖奇快步像楼梯那儿走。直到下到医院大厅里，梁望才觉得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病人的家属都这样，毕竟刚失去一个亲人，大概伤心难免。
那天两个人也算是和好了，但没有再接着那天的话题说，到现在也算不得是恋人。
3.
隔了几天的晚上，刚下了节目打开手机，就又有护士长姐姐的电话打过来，刚接通，护士长姐姐居然带着哭腔和怒意骂道：“死梁望你怎么才接？！”
梁望楞楞地说：“我刚才在做节目。”
“还节目节目！你还不赶快来医院！林靖奇刚才被上次那个病人家属报复了，现在还在抢救呢！你快点来吧！”梁望整个人像被锤头砸了一下，猛地冲出电台大楼到街中央去拦TAXI。好不容易拦了一辆，司机被他刚才不要命的行为吓得心惊肉跳，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管对方是他顾客了。
“快……去省医院！”
“你再快点，我就把你直接送太平间了！”见梁望也不回话，司机又骂了句“神经病”，不理他继续开车了。
到了医院，护士长姐姐扶着已经有些瘫软的梁望到了手术室外面，讽刺的是居然就是上次林靖奇做了失败手术的那个手术室。梁望害怕地想，说不定再过一会儿他就能体会到上次那个男孩的心情了，如果林靖奇真有个什么不测，他又要找谁报仇呢？
“怎、怎么回事？”梁望打着抖索问，双手都是冰冷冰冷的发紫。
护士长边哭边说：“我跟靖奇走着走着，走到楼梯口那儿，上次那个男孩子，居然从后面冲出来，从他包里掏出一个铁锤就砸过来，要不是靖奇听到脚步声反应过来用手挡了木柄了一下，现在命都要没了！！但还是砸到头了，他一下子就倒下去了啊！”
梁望想起了上来时楼梯上的大摊大摊血迹，觉得魂魄都要吓飞了。
手术室的灯好不容易暗了下来，医生一出来梁望就扑上去问。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模一样。
“怎么样……”梁望咽着口水干巴巴地问。
“暂时没事了，等会儿要送到加护病房去。”医生说完招呼护士长一起去办手续，因为是医院里的医生，所以才能够还没交钱就手术的。
梁望看着被推出来的林靖奇。他的头上包着绷带，脸色异常苍白，嘴唇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死了一样。梁望又问旁边的护士：“他没事吧？”
“现在没事，马上送到加护病房观察。”林靖奇在医院里深受年轻女医生护士们的欢迎，这名护士也是见过梁望的，为了缓解他的紧张，笑着安慰他。
梁望勉强扯了下嘴角回应她。
两天后林靖奇被送到了普通病房，但还是单人单间的那种。
林靖奇这次通俗点说，头是被砸通（注：好像是我们这的方言，总之就是被砸出一个洞的意思）了，在这之前，梁望一直都觉得头被砸到这种程度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根本没可能活下来的。不过也幸好他这种程度的医学认知是错误的。林靖奇总算脱离了险境，正在恢复当中。
林靖奇醒过来的时候，梁望正在削苹果。果肉都削了厚厚一大层，他以前从没做过这个，直接是洗了就啃的，但电视里都这么演，削着削着，病了的主角就醒了，梁望也是找个寄托。这几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消化多少苹果了。所以林靖奇醒过来后梁望都一个反应是把自己手中削好的苹果递到林靖奇嘴边，然后扑在被子上哭起来。
林靖奇有些吃力地说：“你在干嘛？”
梁望哭得没力气说他。“你被人砸到半死，还问我在做什么？！”
“哦，那个男孩子怎么了？”
“你这个时候还要做善人，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你快说吧。”
拗不过他，他是病人。“那个家伙还没满18岁，判不了重刑，但肯定要坐牢了。”护士长姐姐说那个男孩砸完之后就逃了，准确地说是跑到了楼下大厅，等着警察来抓。但无论怎样，梁望都认为自己没有体谅他的必要。
“他其实是想求死。”林靖奇微微叹了口气。
“那他怎么不把铁锤向自己头上砸？！”梁望对他一直在为那个男孩说好话有点不满了。
“人总是胆小的……”
“话说……”梁望闷闷地说：“我从来不知道医生也是这么危险的职业。”
林靖奇笑了笑：“危险……还好吧，如果没挡那一下，砸也就砸死了，没什么感觉。但是……其实，我……你听不听？”
“我听什么啊？”对于他突然支支唔唔感到奇怪，梁望又说:“你还是歇歇吧，都吓死我了。”
林靖奇平静地望着天花板。“但我想说。你听吧。几年前我刚做医生不久，也就是跟我父母决裂后不久，第一次进手术室，主刀医生是个很有资历的老医生，但是他却失误了，最后他把责任全推在我头上。家属告上法庭，赢了，医院要赔钱。我被扣了三个月工资，刚开始根本没什么存款。我把租的房子退了，住在朋友家，几个朋友住下来，一个月过去我已经不好意思再打扰别人了，就尽量要求在医院加班，晚上白天都加班。那个时候穷困潦倒地简直像条狗。我饥一顿饱一顿，后来实在忍不住，到了超市里面，那儿不是有试吃食品的吗，我放假的时候基本上隔一两个小时去一次，脸红，觉得羞耻得不得了。可是比起羞耻，肚子饿更让我受不了。我只能厚着脸皮去，有时候被认出来了，还会被骂得很难听。没地方睡的时候，我就睡在医院门口，或是银行门口。三个月终于过去了，那之后我就开始投资酒吧。钱很重要，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懂得。”林靖奇头不能动，只能尽量斜着看梁望，见他眼泪鼻涕一脸的，也只是微微笑着：“我说和你在一起，我们可以分享彼此的钱，这样子，我们谁也不用去过那样生活，谁也不用忍饿受冻。这样不好吗……”梁望知道，林靖奇真正希望的，是让他梁望不要过像他那样的生活。因为林靖奇是真正爱着梁望的。因为爱，所以愿意分享。
梁望用力点着头，无法说些什么。
“那么望望，我们在一起好吗？”林靖奇觉得，他一定是最后一次说出这句话了。心里竟然是暖暖的。
“好……”
虽然存在着贫富差距，但好在不是不可逾越的，DJ的工资并不少，要不然他也不敢一个人搬出家来住。梁望决定以后还要更加努力地工作，要让林靖奇一点也不亏。要让两个人不多不少地分享彼此。
幸福就在那个彼此伸出手的交汇点上。
Part A
1.
对着镜子，我迅速地做好了易容的工作。镜子中呈现的这一张脸英俊却冷硬，并不适合我的身形，但我不知道为何却喜欢并且经常易容成这张脸。
这张脸的原主人，萧野，嗯，怎么说明我们的关系呢。
从表面看来，我是他的手下，为他和萧家做事，但是实际上，我从15岁开始被安插在他身边，等待机会为我的雇主杀了他。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
一开始我觉得很奇怪。
我是在他成为萧家的当家人之前就被安排进来的，在他成为当家人之后我被告知他就是我的刺杀对象，但是雇主却要求我不要立刻下手，而是先在他手下潜伏着，等待机会再行动。
我很不解，明明趁他根基未稳时就行动是最好的，可是雇主却再三吩咐了我。本来身为杀手只要杀人就好，是没有权利向雇主提意见的，但我从13岁开始杀人就从来没接过这么奇怪的任务，所以还是斗胆提出了疑问。
结果当时的雇主只是说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让我静候命令就好。于是我便没再说什么，到了萧家。
萧野今年已经26岁了，他很厉害，是萧家当家人的不二人选，我并不清楚雇主为什么要杀他，不过像他们萧家这种黑白不清的大家族，仇敌自然是不会少的。
我在萧野身边三年，自认对他的了解在现有的条件下已经到了极限，这三年里我也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训练，只要雇主的命令一下，我有把握可以在杀了他之后还全身而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