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的那个是震天响,迈湘姬捂著耳朵大吼:「你这只笨小羊、为师俺帅得惊天泣鬼,还没死呢!你这丧哭啥意思的?」
杨咩咩还是哭,哭得泪眼婆娑,哭得迈湘姬不明所以。许久,杨咩咩才哽咽著抬头看他,然後断续说道:「那师父……你、你知不知道……你是个神仙、可以双眼一闭,然後升天?」
「双眼一闭那是葛屁了吧!你个死小鬼没句好话。」看那张哭花的小脸,迈湘姬敲不下手,只得拍拍他的背,放软声说:「俺知道啊,俺是神仙、管地凤凰麽。」
从去蓬莱仙岛他就知道了,他可伟大的呢!杨咩咩看看他,然後又说:「那你知不知……你升天之後、凡间已过一年?」
「咦,俺上去过麽?」歪头,迈湘姬只记得自己从蓬莱仙岛回到京城,然後有点模糊,难道他真上去过?怪了怪了。:「真怪,俺都没印象,该不会你们联合起来整俺吧?」
杨咩咩还想说些什麽,不料一旁有人打断了他。:「咩咩,你想抱著你师父抱到什麽时候?还不过来。」
皇虎啸从一旁走过来,一身明黄袍子,样貌虽无太大改变,可已多了分霸气、与增了分沉稳。简单来说,感觉起来成熟多了。迈湘姬傻了,该不会他老人痴呆了吧?
「岳父大人。」皇虎啸一站定便喊了声,迈湘姬一听便笑开了拍拍他的肩膀:「唉、乖,这声岳父大人叫得俺通体舒畅!」
皇虎啸与杨咩咩互相看了眼,随後才又重新看向他。:「你在这住了那麽长一段时间,真没听闻我有一皇姊?」
「你真有一皇姊?」迈湘姬睁大双眼,样子惊讶不已,然後搔头,有些懊恼的样子。:「不好意思,俺还真没听过没见过,是个美人麽?介绍介绍?」
「……改天吧,我皇姊她身体欠佳,待她好点再介绍你们认识。」皇虎啸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弱了很多,看著迈湘姬的眼也有些不一样。
「噢,真体欠佳啊。」迈湘姬听身体不好,兴致也少了,美人就是要身体健康麽,这麽病弱他可没多大兴致。:「对了,俺要上去一下,问问俺到底有没有上去过。」
「师父,那他……那俺不是又要一年後才见得到你?」杨咩咩捉著迈湘姬的衣襬,真的很舍不得的样子。而皇虎啸也是一脸不舍,看得迈湘姬真要怀疑这两只是不是被鬼打到。
「你们是怎麽回事,不过就那麽一年麽?俺保证很快下来,绝对不到一年俺就回来了好呗!」拍拍杨咩咩的手,迈湘姬就要离开,杨咩咩还想说什麽,被皇虎啸拉著、最终仍是没有开口。
回到仙宫大门,迈湘姬踏著轻快的步伐往里走,发现里头忙碌一片。真是,该不会好事都被他撞上了吧?记得上次这麽忙碌的时候,好像是多久一次的清算大典,算算每个仙人在这段期间所做的事,每个神仙都要到的。
他都忘了,还好赶上。哼著小曲,迈湘姬踏入宫殿,马上一堆人的眼睛都招呼过来。:「俺这麽帅麽?不然怎麽回头率这麽高。」
耸耸肩,迈湘姬左弯又绕,来到每次回来都必定龟上许久的地方。里头满是鼎炉,飘著药香,还有许许多多的瓶罐药盒。迈湘姬当作自己家里似的,随便找了个地方便做下。:「金丹老头、今丹老头在不?」
没反应。迈湘姬随手捉了个不起眼的瓶子,左右瞧了瞧,然後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唉唷、这瓶子里装得是什麽啊?闻起来香的我,趁金丹老头不在,全吃了吧!」
「慢、慢!!那可是老夫费尽千辛万苦才练成的!!」
突然一个白发老头子从旁疾步奔出,迅速的抢走他手上的瓶子,一点也没有老人该有的不便样子。:「这可由不得你乱吃!」
「那你早出来不就得了。」迈湘姬哈哈笑著,然後重新舒服的躺上软绵的长椅上。:「想当初你可是追著俺屁股後面要俺放血,现在俺亲送上门你竟躲得比谁都快。」
「老夫要知道你从下面走一遭回来会这麽滑头,当初即便是凤凰血再珍贵老夫也不会缠著你。」哼哼著,金丹老仙仔细的将瓶子收好。:
「别这样嘛,俺这不就是来送凤凰血了!」迈湘姬伸出手,大有任君取用的模样。金丹老仙的眼睛一下子睁到最大、然後又一下子缩到最小,然後吹胡子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金丹老仙你怎麽能够怀疑俺诚挚无比的人格!」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指著金丹老仙的鼻子大声说著。
金丹老仙挑挑盖住眼睛的眉,然後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器皿,还有一把小钻刀。:「那你把血留下,人可以走了。」
迈湘姬乾笑两声,然後说:「那岂不太便宜你了?」
「还不承认你人格有问题。」金丹老仙走到另一张椅子坐下,边抚著胡须边道:「说吧、有啥事。」
「也不是很特别的事,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而已。」顿下,迈湘姬迟了很久才说:「俺上一趟来,有发生过什麽事麽?」
「你上一趟来?老夫都忘记是什麽时候了。」金丹老仙这麽回答,迈湘姬立刻愣了。:「老头你可别唬俺,俺可是有上来过的!」
「你这麽确定还来问老夫?」
不对啊,杨咩咩也说了他这一走是走了一年,皇虎啸的态度也很怪异。莫不成,他不是回仙宫,是去其他地方了?那没可能他全都没印象啊。:「那可怪了,俺怎麽好像失忆了?」
转过头去,金丹老仙仍坐在那,不过眼睛嘴巴都给白毛遮住了,看起来倒像睡著了一般。:「老头你别睡啊,那有没有什麽药丹能够让俺想起那些可能被俺忘记的东西啊?」
「老夫没睡!没准是你游玩过了头,摔了撞了脑袋也给喀了,再不然就是贪嘴吃了什麽不该吃的,弄清楚前老夫也不敢妄下定论。」
「那好吧,既然问不出什麽、那俺可要走了。」迈湘姬起身,他可答应小徒弟早点回去。而且他这段日子在凡间可是凡身,没做过什麽直得褒贬的事。所以这次该是没他的份,他可要闪了。
「慢!你问也问了,该给老夫的确实交来。」金丹老仙眼明手快的捉住迈湘姬领子,硬是把他拉回椅子上,那些器皿也出现在边上。
刺破手指的疼痛,迈湘姬皱眉,看著自己火似的鲜血滚在器皿上。:「唉唉,俺也不是说不给你,你这老头急的跟什麽似的。」
金丹老仙藏在眉下的小眼撇了他,重重的吐了口气。取完了血,金丹老仙收起器皿,迈湘姬一看那器皿上的血不由感到一阵头晕。:「你这狠辣的老头儿,取这麽多是想俺死吧!」
「难得湘凤这麽大方,老夫怎敢失礼。」将器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金丹老仙看著他,然後说:「下次你回来也不知何时,老夫送你一程吧。」
这不是迈湘姬-50
「老头你啥时变得这麽煽情?不过你要送俺也不是不行啦!」迈湘姬嘿嘿一笑,拍著金丹老仙的肩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暗恋俺啊?都一把年纪了你、再说俺眼光可是很高的……」
「滚你的!」金丹老仙一把抄起手上拐杖,准确无比的朝迈湘姬头上敲去。:「要不就在此别过,省得你这家伙再说些什麽糟糕话!」
「唉唷!开开玩笑嘛,真是越来越不幽默了!」抚著被重敲的头,迈湘姬撇撇嘴往外走,金丹老仙嘴上虽那麽说,却仍是跟了出来。:「是你幽默得让老夫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披著湘凤的皮,其实是个假货!」
「哈哈,还真被你发现了,其实俺叫做迈湘姬!」一老一少,他们并著坚走在仙宫的石廊上。在到仙宫大门时,有一条特别长的回廊,上面挂著满满的名牌,职位越高越上面且牌面越大。
好比说天帝,位置就在整个回廊的正中央,其大小足足大了其他人好几倍。而分於两旁的依序下来,他管地湘凤则是凤形雕牌,只比几个小而已。
看了另外一边,明显比他大上许多也高上许多的龙形雕牌,却没刻上名字。那平滑的牌面刺痛了他的眼,迈湘姬忽地停住了,指著那龙形雕牌问:「那上面怎麽是空的?」
「……那本来就是空的。」金丹老仙迟了很久才如此说著,只不过声音低沉了许多。迈湘姬想了想,心里越发奇怪。:「不对啊,俺明明记得上一次……」
上一次什麽?他只记得自己是管地凤凰,还有一位管天祥龙,可他却不记得那位的名字与模样。:「你别骗俺,俺记得有个负责管天的。」
金丹老仙沉默,迈湘姬越想越奇怪,怎麽很多事情都连接不起来了。此时却有道嗓声插了进来。:「确实是有个管天的,不过已除去仙职了。」
朱仙从旁走出,看了眼金丹老仙,才又看向迈湘姬。:「管天龙皇已非仙职,故仙位已除。此位空缺,待天帝寻继之人,便再补缺。」
龙皇?龙皇……念著这两个字,不知怎地、竟会有种莫名的苦。迈湘姬皱眉,该不会这人欠俺很多钱吧!那可糟了,如今他已被除去仙职,到哪找他讨去?
「原来是被除仙职了,那俺见过他没?怎麽一点印象也没有。」迈湘姬喃喃说著,可不论怎麽想仍是没有一丝头绪。搞不好真如金丹老仙所言,他脑子真给喀了,在不然就是贪嘴乱吃东西,这很多东西都凑不起来了。
摆摆手,迈湘姬可没时间浪费了,他还要回去见他的小徒弟。:「俺可不跟你们瞎耗了,咱後会有期吧!」
拱手,迈湘姬快步离开仙宫。明明到人间不过短短一眨眼功夫,可他人回到京城时已是初冬,明明离开时才初春呢。放眼望去,整座宫殿都被皑皑白雪给覆盖住了,白得沉静,白得淡漠。
迈湘姬走没几步,迎面走来几个巡视的护卫们。还没走进,只见那几个人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大喊:「饶命啊、饶命啊!咱们每天都有给您上香烧纸、放咱一马吧!」
「你们有病啊,俺这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翩翩美男子怎麽可能是鬼怪,再说了现在大白天的呢!」翻翻白眼,迈湘姬走过去给他们一人一无影脚。
「唉呦喂啊!」明明看似很轻,那几个人却连翻了好几个筋斗。其中一个爬起来揉揉眼睛,见他还在,似乎也真弄明白了。:「你、你真不是鬼啊?」
「鬼你个大头鬼!俺正热呼呼呢!」又一白眼,迈湘姬伸出手、拉起袖子放在他们面前,几个人面面相觑,还以为他是要给他们摸摸看。
怎知还没碰到,迈湘姬伸出去的那只手便轰地一声、烧起来了!几个人大喊著鬼啊便开始四处逃窜,有些胆更小的已经昏死在地上了。
收起火,迈湘姬开心的笑著,鬼啊鬼啊,你们再说俺是鬼吧,让你们瞧瞧。看著其中一个跑得差不多远了,迈湘姬身形一闪、已经闪到了那人面前。
那个人一见到他就马上跪下还外加叩头,一连咚咚好几声,看来吓得不轻。:「鬼大哥、鬼大哥你行行好,那天是老……小的出言不逊、出言不逊啊!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小的计较了啊!」
「你话可讲清楚,俺啥时见过你了?」睁著眼,迈湘姬仔仔细细的把这地上的大汉给瞧了会,没印象,真一点印象也没有!大汉一愣,头叩得更大力了:「没见过没见过!您没见过我、我没见过你!」
「不是、俺是很认真在问你,俺啥时见过你了?」
谁知话才说出口,那大汉头一下去就没起来了。迈湘姬一惊,踢翻大汉的身子,下去探他鼻息,还好还好、这人只是晕过去了。
怪了,这些人应该是认错人了吧?该不会他们真见鬼了,那他还可真得注意注意。迈湘姬让人把晕著的大汉抬进去,连同吓晕的那几个一起,这麽大冬天的,冻死了可算他造孽。
几个人来几个人去,他迈湘姬才转身就见一熟悉的人站在身後不远。脸上一惯爽朗笑容,身材高壮,长相俊伟的男子,不正是慕震威慕大将军。:「是迈公子麽?」
「除了俺还有谁生得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好皮相?」迈湘姬也笑,虽然在他感觉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可这地上却已过了好几千万个一会了。这不,慕震威又算了一次给他听:「你离开足足有一年半多,半年多前皇上与杨公子才说你有回来过。」
「那他们呢?都好吧,可有想俺?」走过去,迈湘姬拍拍慕震威,示意他领路。不过慕震威倒是迟疑了下、才迈开步伐。
「杨公子这些日子每天都在叨念你,念得皇上醋缸子都翻了。」彷佛想起什麽,慕震威说著说著又笑了。迈湘姬想,还真没白疼这小子,还会叨念著她这师父。
两人聊著聊著,他跟著慕震威来到一处偏宫,很大、很富丽,可却很萧索。进出里头的人异常鲜少,至少迈湘姬进去的时候,还没见到过。:「该不会皇虎啸那家伙把咱咩咩打入冷宫了吧?」
「迈公子多想了,皇上对杨公子的感情天地可鉴。」慕震威跨入门槛,领著他一路前走。从外头看,此偏宫已非常大,没想到入内更加的大。
更别说里头的景色别於外头,外是如冬,里是如春。一片温暖明媚,小桥流水,鸟语清香,不过最让迈湘姬惊艳的,不是这些,而是远处一抹倚靠在石柱上的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身材高挑,长发随意披散,一身素色单薄衣裳,坐在雕花石栏上,背椅著石柱,侧脸有种虚幻的美感。弯弯的柳眉微挑,勾魂的凤眼微张,浓密的睫毛微颤,嫣红的小嘴微开,然後那张略显白皙的皮肤好似因为他的注视而微微浮起两朵红色云霞。
迈湘姬几乎看傻了眼,忽然女子一动,瀑布般的黑色发丝滑落肩头,更像飘逸的柔软绸缎。许久,女子从石栏上起身,这时迈湘姬才注意到那女子的腹部不正常的隆起。
若不是说那名女子身材不好,就是那名女子肚里已有孕,看样子似有七、八月大的样子。
「迈公子、你怎麽停下了?」慕震威见他没跟上,回头奇怪的看著他,这才注意到他看著的方向。正想说些什麽,迈湘姬却先开口:「原来是皇虎啸那家伙金屋藏娇,连孩子都有了!?」
慕震威脚下一滑,正打算发话,这时那名女子身旁的门开了,皇虎啸从里头拿著件狐毬亲腻的替她披上。迈湘姬不明所以,一把火上来了,也不管幕震威叫唤,就直直的冲上前去。:「你……!」
谁知道皇虎啸看见他一脸大喜,迈湘姬话都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硬生打断:「岳父大人!你何时回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他就是我皇姊──皇琴凤。」
这不是迈湘姬-51
皇琴凤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的美眸子看著他,随即淡淡一笑。那无疑,是这里最美的风景,迈湘姬移不开眼,头一次望著一个人到失神的地步。:「你、你好,初次见面,俺姓迈,名湘姬!」
话方出,皇琴凤的眼敛了敛,淡笑不再,瞬间有种浓浓的凄楚。不知怎地,那表情狠狠刺了迈湘姬,脑海中彷佛有什麽东西呼之欲出,可最後仍是空白一片。
「啸儿,天冷、我身子难受,先进去歇息了。」微微欠身,皇琴凤缓缓的转过身去,双手异常小心的护著肚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远。
直到看不到那抹纤细的身影,迈湘姬才看向一旁的皇虎啸与慕震威,他两脸上都带著一样的表情,一样都让迈湘姬不明白。:「好女婿,那真的是你皇姊啊?」
「是,他是我从小一同长大的皇姊。」皇虎啸看著他,点点头。
「那你未免也太不够义气了,有这麽个美人姊姊现在才介绍!」惋惜般叹口气,迈湘姬摇摇头说著:「可惜这麽个美人便宜了别人,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说到这里,迈湘姬才想到什麽似的、用手肘撞撞皇虎啸的腰道:「对了、那怎麽没看见驸马爷,是谁啊?俺倒要看看是谁修了这麽几辈子的福气,这般幸运。」
皇虎啸与慕震威面面相觑,最後是皇虎啸先开口,不过有些断续。:「皇姊她……半年多前大婚,可驸马爷当日便不知去向……」
「那、那个孩子……」迈湘姬瞪大双眼,问著。皇虎啸叹了口气,眼睛飘向别处。:「我们本想取消这门婚事,但几个月後皇姊她肚子逐渐隆起……我们只得对外宣称驸马因故已亡。」
这麽个美人,还是花容月貌的时候,虽然倚仗皇帝的权势,公主是可以再找个好人家,不过皇虎啸也不会肯吧。看他那模样,只怕在皇姊点头之前大概就这样了。
「不过,皇姊有身之後,身体越发虚弱……只怕临盆时,恐不大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