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饮砒霜 (穿越)【中】----蚂蚁背大象

作者:  录入:03-14

不,不对,这人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阴尸林海是一汪会移动的湖泊,在六道轮回中飘忽不定。有人说是一片浓雾弥漫的森林,有人说是一面流水凝聚的镜子,有人说是道能唤起内心魔障的禁咒。
这是……我的心魔……
“你来了。”
“你,不认得我~?”
“我是伽湿罗婆那,阴尸林海的主人。”
“你来此见我,是为了爱情。”
……
“不,我请求您给予我鬼木的契约,无论用什么来换得,我都甘愿。”
“说出你的秘密,谦和的乞求者。”
“……一万年前,天帝在千迦林河边,先遇到的是我,爱上的人也是我,不是摩耶。”
“天帝先遇到的是摩耶,后遇到的是你,谦和的乞求者。”
“天帝爱的人是我。”
“你也爱他?”
“请您给予我鬼木的契约,我能完成……”
“是的,谦和的乞求者,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有一朵飘零的落花给我,我就戴在我的心上。”
“但如果花上有刺呢?”
“我就忍受。”
“如果他愿意抬起眼睛看到我,哪怕是一次,也会使我终生甜蜜。”
“但如果只是残酷的眼色呢?”
“我就留着它刺透我的心。”
“但如果你所谓的爱情子虚乌有呢!”
“我承担这一切事物的后果,别无他求。”
“我们打个赌。若那时天帝爱的是你,你赢;若那时天帝不爱你,你输。你赢了,鬼木归你。你输了,只要完成契约鬼木一样归你。如何?谦和的乞求者。”
“以何为鉴?”
“血。”
“血?”
“若那时天帝爱的是你,他的血伤不了你;若那时天帝不爱你,他的血会腐蚀你的一切,肉体还有业力。”
“我接受。”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天帝先遇到的是摩耶,不是我。
天帝爱的人是摩耶,不是我。
可我依然从容的说着谎言……
从容,是从无望的尘埃里开出来的花。
他指着远处的光点,那儿放着具有斩佛灭莲之能的妖刀-鬼木。
我忘记了,我向你袒露秘密时,你是否转过头去。
我只记得搁浅在你微笑的唇边的低语。
只记得在你琥珀色的眼睛里掠过的、热情的影子,
仿佛暮色里寻找归巢的飞鸟的翅膀。
之后转为愤怒的烈火……
那时的我,不曾回头,奔向了出口。
鬼木,是一颗种子,而不是一把刀。
阴尸林海,是时光之河的入口,而不是一面湖泊。
我在三千年后知道了鬼木的真相,而懂得阴尸林海的真相则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后。
我奔向远处的光点。
行走,变得缓慢且漫长。两侧出现六道中的各种影像,平行、交替、重叠……
我在影像中看到
摩耶日夜跪在一座神像前祈祷,泪水打湿了手中的金铃;
银度在战场上已是所向披靡,并在水利、农业方面拓展新政,婆雅立银度为王储,未来的阿修罗王;
魔王-菩提商波罗之子,青翼的使臣队在恶鬼道的流沙之滨遇袭,袭击使臣队的正是逃亡千年的老狐狸-伽刺;
使臣队两百七十多人被伽刺饕餮殆尽,不料半路杀出个蓝眼和尚,头侧纹着[安忍静虑]四个大字;
青翼失踪,鬼王-戈罗赔了很多钱给地狱道,并与魔王-菩提商波罗签订新的同盟条约,老魔王隐居[十六层]铁册地狱,大权交付次子-焰摩;
自斩金身、叛离天界的娑竭罗龙王,业力耗尽,转轮圣王无净念的太子-不眴抱着龙王肉身,诵经千日,直至嗓哑失声、目滴血泪。为了保住龙王魂魄,不眴化了自己半生业力与之交融渡血,从此同根同生。曼荼罗殿内,龙王抬手抚去不眴眼角的泪水,轻轻念着他的名字,缓缓闭上了眼……不眴,Avalokitesvara-阿缚卢枳帝湿伐逻,观世音。
最后一幕,转世到人间的幸运女神lakshmi-拉克什米被人关在笼子里,他们要说她是罗刹娑,是妖怪诱惑了王所生的怪胎,必须放干她身上的毒血才能拯救这个被诅咒的国家。王的公主私下放走了拉克什米,代替她成为新的祭品。满怀仇恨的拉克什米,在畜生道-鹫鸣峡谷找到了阴尸林海的入口,取得鬼木。
跨过光点,我见到了一个人。
到处是漂浮的尸体,穿着雪白的长衣。
那人黑发黑眼,站在冻结的瀑布中,双手合十,护在胸口。额前悬浮着一块琥珀,琥珀中有一颗发光的种子。
“谦和的祈求者,你好。”
“你好。”
“你获得了鬼木的契约。”
“是的。”
“来取鬼木的人很多,能拿到契约的人很少,三千多年来只有一位走到了这里,你,是第二个。我是栖息在鬼木中的魂魄,当你完成契约,我将获得新生,你则得到鬼木。我对你用来交换契约的秘密不感兴趣,只希望你足够强大,能完成契约。从你取下鬼木的那一刻起,你必须用自己的肉身及业力饲养鬼木,并开始无尽的杀戮之旅,同时,还有无数人等着取你的性命。无论遭遇什么,你都必须保守秘密……在这之前,请你考虑清楚。”
“我不怕。”
是的,我不怕。
不论被鬼木吞噬肉身和业力是多么的痛苦;
不论多少次我站在远处看着你们的身影,想告诉你们我的名字;
不论那个所谓的秘密有多么可笑和无奈……
我什么都不会说。
那天,我们擦肩而过,
千年纱幕垂落在你我之间。
在胆怯疑惑的黄昏里,
迷失的人们,象幽灵似的住在往昔里。
小溪的汩汩声中织出了分别时的回忆,你临去跫音的哀伤。
而我所能为你做的,只有握紧这把刀。
我站在漂浮着尸体的河底,摘下那人额前的琥珀,发着光的种子没入掌心,长成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从此,缄默。
鬼木中的魂魄,是娑竭罗龙王,流魄。
一个寄生妖刀的灵魂,一个丑陋无名的非天,像两个陌生人一般,结伴而行,寻找契约名单上的人。
那些人的头上飘忽着血红色的字,是他们的本名。
每杀一个人,鬼木就长一点,鬼木每生长一点,我的业力就被掏空一截。我无法形容杀人嗜血时的快感,就像我无法形容被鬼木吸食业力时的疼痛。
每到发作时,我便收起鬼木,不想让流魄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我开始嗜酒,直到流魄幻化出肉身的那天。
那天我没有找到契约名单上的人,却遇到了罗刹魔王-拉瓦那与邪蛇族联合入侵东胜神州的战事。邪蛇族抓到一个女子,传言与失踪的天后摩耶长得极像,拉瓦那胁迫蛇族长老以此女子要挟天界,要东胜神州千里水乡。
摩耶,失踪了……
想到摩耶,想到在阴尸林海中看到的景象,想到小时候她分给我的半个荷包蛋……
我开始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我的命运,它叫-孤独。
请原谅,年少时的我,不知道他在千迦林河边等的是你,铃铛也是送给你的,我不知道他是你未来的丈夫。
现在,我找到了一把刀,可以用它去掉金铃上的字。
摩耶,不要担心。那金铃我没用手碰过,也没有戴过,一直用你的小帕子包着的,那么亮,那么圆润,光洁如新。
我的名字,此世间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我自己。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还是甜甜的叫我哥哥,我怎么舍得让你哭,让你不高兴。
不要恨我,不要用看怪物的眼神凝视我,我很自私,很丑恶。
但我从未想要伤害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幸福。
你是天界最美丽高贵的女子,孕育着佛陀受万人景仰的女神,帝释天的妻子,迦絺吉夜的女儿。
摩耶,我的孪生妹妹。
我冲入阵中,疯狂的砍杀着周围的一切……我停不下不断举起、挥舞的长刀,那些喷薄而出的鲜血,成了满树满树的凤凰花,鲜艳火热,美到令人窒息。
我见到了你
在黑夜触及白昼边缘的地方
在光明惊动黑暗、催它化为黎明的地方
在波浪把亲吻从此岸送到彼岸的地方
从深不可测的一片蔚蓝的心里
传来一声金色的召唤
我越过泪水的黄昏
竭力凝视你的脸
可拿不准
是否看见了你
我矗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天帝神兵-九雷醉天悬在云端,瞬间,照耀天地!
如果有天你要杀我……便杀吧。
我没死,因为流魄幻化出了肉身,他护住了昏过去的我。
梦中,我看到夜叉王站在云海的那端,一动也不动,他没有去看天空中流星般划过的凤鸾羽箭,而是直直的望着云海这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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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魄因我得了肉身,我因流魄保住性命。
我们依然像两个陌生人,结伴而行,寻找名单上的最后十人。
重得肉身的流魄不再似以前那么冰冷,从他的举动中能感觉出他已视我为伙伴。我们很少交流,脖子上的伤早已愈合,但我还是不能说话,好像已经习惯了。
流魄从不对我提起以前经历的事,就像他从不问我为什么要拿鬼木。只是每每月圆,流魄唤出龙鳞小心擦拭,龙鳞刀刀柄上缠着龙王转世前蜕下的皮,紫黑的皮革上烙着樱花般的暗纹,那是不眴的眼泪。
我想,那些樱花是不眴对流魄深深的喜欢。
那次重伤之后,我不再酗酒。因为酗酒不再有用,天雷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疤总是隐隐作痛,而我也感觉日渐虚弱。
鬼木由匕首长成了长刀,刀长七尺。
刀身长在我的躯体里,催动时会从掌心中冒出来,刀鞘也由最初的耀眼金黄转为木色。
刀鞘是我的血。
疲乏的状态日渐加重,我意识到自己也许逼近极限了。
不,我可以战死沙场,但不是现在。
在到达北拘罗洲边境的那个晚上,我打着手势告诉流魄,我很高兴,想去喝酒。
流魄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凡间最珍贵的美酒。
看着水晶器皿中的斑斓液体,我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的千迦林河……包子、馒头、面条和我……往昔,碧落黄泉,缘积千年,而今,身在万丈红尘,心飞九天云外。
被我打破了的那瓶酒,原来叫-[艳骨]。
我没有醉,甚至是清醒的,清醒的看着流魄醉倒在桌前,乌黑的发丝轻掩着微微颤动的睫毛,窗外莹莹白雪飞转进屋,落在他的身上,融化在他的眼角。
你见过龙王流泪么……
龙王的眼泪是拂尘,千丝抚过勾魂摄魄,是一滴水落湖镜的叹息,空灵至无声,却在我耳边绝响千年。
我留下了刀鞘,给流魄写了一封信。
信上说,我有私事要办,约定五百年后在此相见。
我去西霍耶尼找邪眼娑尼,娑尼是天神与阿修罗的混血,他能读出我的心思。我告诉他,迦楼罗的哥哥-娑竭罗龙王重生的消息,交换的条件,是娑尼使用异能帮我找出鬼木契约名单上最后十人中的五人。
娑尼预言,有三个在[第十五层]寒冰地狱,两个在[第十六层]铁册地狱,名字无法看到,必须我自己去。
娑尼捎信给迦楼罗,让他速从善见城回来见我。
我在花园中见到了凤鸾,即使我的容貌变了,它仍认得我。看到泥地上写的字,凤鸾第一次让父亲以外的人骑在它的身躯上。
神鸟-凤鸾驮着我飞往[第十五层]寒冰地狱,仅仅几个昼夜,像一条黑色巨蟒匍匐于冰冷大地的魂歌渡桥,即出现在黑石山后的广阔平原上。
凤鸾没有减速,反而箭一般直直冲入第三条深渊[无]的浓雾之中。
伽湿罗婆那……为什么……
“不想见到我?”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为你破例打开时光之河的大门,你却不愿意表露一丝感谢。”
“不,我不需要你行礼,我要你看着我并且表达你的情感。”
“如果你不愿意开口,那么,就写字吧。凤鸾说你的字很漂亮。”
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流逝殆尽,我向伽湿罗婆那祈求更多的时间,延缓鬼木嗜取业力的频率,让我完成鬼木的契约。
伽湿罗婆那答应了我的祈求,条件是我必须抛弃对天帝的感情。
“那个出口是六道轮回的人间,你将从一个凡人的腹中出生,堕入混沌的人性。从母体中脱离的那一刻起,你将忘记过去的一切……”
我走向人间的出口,没有回头。
过去没有什么是属于我和你的,那只是一场眼角眉梢的误会。
如果有来生,
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态。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你真的要去?”
“老子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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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死。
如脱离母体的婴儿,最后一口氧气抵在咽喉,忽地一凛,刺骨冰寒笼罩周身。
有人摁住我的双臂,将我从河水中拽起来。
“嗑……嗑……”
“禀告军师,他还活着。”
“拿着鬼木的人,当然得活着。”
冰冷的忘川水激得我猛然睁起双眼,脑中一片空白,努力凝视从人群中走过来的那个人,除了乌黑长袍上酷似沉睡婴儿的殷红刺绣,什么都看不清楚。
来人踏过的地方,折断的红色曼陀罗流出血液般的液体,他在花海中微笑,迎着凛冽阴风张开巨大的乌色长袍,衣摆中飞射出九条银白长尾,其中一条缠住我的脖子,将我提到空中。
“带回去,三日之后献给女王陛下。”
“禀告军师,以我们现在的脚程,三日内恐怕赶不到蛆虫地狱……”
“既然[我们]赶不到,那就把[们]字去了吧。”
顿时,那人四周黑气暴涨,翻涌四散之势如闸口泄洪般迅猛,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没有骨骼断裂的闷响,没有兵器的撞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黑气散去后,连绵起伏的血红花海中,只剩我和他。
“呵,你盯着我的脸,在想我是谁。”
“迦刺。”
“看来你还有点见识。”
九尾六眼,雪狐,不是迦刺还能是谁。
“不用害怕,我不会吃了你,我要带你去见陛下,陛下有重任要交给你去完成。什么话都不要说,说了也是废话。”
迦刺唤来一只黑色虎纹的三脚动物,人面鸟身有着鹰一般的利爪,叫声像婴儿啼哭。
迦刺卷着我飞上鸟背,盘腿而坐,抚了抚它瑟瑟发抖的背脊,道 “魉五,这是我的客人。”
怪鸟魉五有些不情愿的抖了抖身子,卷起狂风、振翅高飞。
横倒在鸟背上的我应该思考自己的处境,应该设法逃离这个老狐狸的魔爪,至少问问自己-我该怎么办?可我没有。
脑子里很乱,回忆中的我、转生在凡人世界的我、失去记忆后回到这个身体里的我,每一个不同的我……我到底是谁……
受到重创的身体没有给我更多时间,让我将所有的记忆组合起来、仔细思考那些疑问,更别说现在的处境和对策,甚至连清醒的时间也没有给我。眼前的影像逐渐被黑暗笼罩,疲惫的双眼缓缓合拢了。
我作为一份重要的礼物,被迦刺带到了[第十七层]蛆虫地狱。
越过魔都-炎火之山,进入[第十七层]蛆虫地狱,魉五停落在一个港口的塔台上。迦刺的尾巴一直缠着我的脖子,拽着我飞下塔台。
塔台下候着一群人,全是穿黑纱的侍僧,形态与我在黑区小组赛考场外见到的阵法中的一样。一动不动的双手叠在腹部,垂头,暴露在外的手背和额头上用鲜血描绘着一个装着心脏的血碗。
这群祭司是迦刺的部下,迦刺是[大地之母]KALI MA直属军队的军师。如果按迦刺所说,明日临晨将我献给地狱的统治者-[大地之母]KALI MA……也就是说……沉睡的大地之母,醒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鬼木的契约还没完成,[饿蠼]-摩诃哩、拉瓦那、[血叶毗]-查伐伽、阜须已死,最后十人中还余六人。大梵天神答应复活夜叉王,夜叉王没有复活,作为交换付出一半业力的KALI MA怎么会提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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