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弦-阳光盛开

作者:  录入:03-09

他和燕南,到底会是怎样的结局?燕南是他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兄弟,最依赖的亲人。无际闭上眼,他不想让燕南受到任何伤害……
先前在健身房里的发泄伤到了腿上旧疾,放松下来后,那渐深的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坐立难安。虽然无际一直没有出声,燕南还是细心地发觉到他的异状,立刻跑去最近的超市买了热煲捂在毯子里盖在他的膝上。
和燕南回到B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无际窝在沙发里看着他来来回回地换热煲、放洗澡水、做晚餐、收拾东西。宽敞的房子里涌动的温暖真的很不错,让他恍惚间想到了家的感觉。
他的膝盖是那起车祸受的伤,但因为父亲用身体给他撑出了安全的空间,他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和腿骨骨折。
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跪了整整一夜,才落下了难愈的关节炎。但他从没有抱怨过,这像是那次车祸留给他的警示,时时提醒他,让他记得自己愚蠢冲动的代价和罪孽。
他整整一夜都受着难忍的疼痛的折磨,睡得很不安稳。每次睁开眼都会看到燕南守在旁边,一边热敷着一边隔着睡衣按摩他的膝。昏黄柔和的床头灯只开了一侧,原本疏朗的眉头一直皱着,照在他的眸子里隐隐泛着深沉而痛惜的水光。
直到后半夜,无际隐忍的神色才舒缓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悠长。燕南有些脱力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小心地把热煲放在他的膝侧。 灯光下,无际的恬静的睡颜带着诱人的魅惑和孩子般的无邪纯净,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竟然能揉合得这般自然。

第八章 咫尺千里

耀眼的阳光斜照在枕边。无际一睁眼,便看到身边和衣而卧的燕南,他的眉头依旧微微皱着,衬衫有些皱巴巴的,眼圈还有着休息不好留下的浅淡的暗青色。
燕南被他的动作惊醒,没想到太累了竟然在他的床上睡着了,燕南有些惊慌失措地跳下床,尴尬地一笑,转身去了洗手间。
躺在床上,阳光透过落地窗照着卧室,无际微眯着眼看着明媚的阳光,很舒服,很惬意。
“糟糕!”无际跳下床,差点忘了,今天还要上班!
从公司里出来时,天色微微有些阴晦,夏天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惨淡的天色让他心里很是压抑。
“钟少。”
钟无际看着黑色奔驰车旁的刘律师,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咖啡厅,朴实的高雅,低调的华丽,轻缓流畅的音乐静静流淌。
无际搅动着咖啡,面无表情。
“秋董最近的情绪很差,小逸告诉我,那天她见了一个叫无际的哥哥就开始这样,”刘律师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能原谅你妈吗?”
无际淡淡笑了:“原谅?我有那个权利吗?”
刘律师沉默了一瞬,道:“你妈当年没有真的想再婚,那场婚礼是假的,她只想证明你爸爸还爱她。”
无际哧声笑道:“我知道,只是这场假婚礼活生生地套住了他的丈夫和儿子,真是个美丽的死亡陷阱。”
“你妈妈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些年来她一直很痛苦。她的好强成就了她的事业却埋葬了她的家庭,她不是不关心你,只是不敢面对你。”
心里狠狠地一悸,无际冷笑:“她是不敢让我知道自己那么快就有了新的爱人和孩子,不敢面对故人之子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刘律师眼神有些冷厉,“秋董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生活,秋逸是你的亲弟弟,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无际怔住,秋逸?他怎么会忘了这个名字?
“爸爸,爸爸,为什么要叫我无际呢?好多人都知道张无忌,我不要和别人重名。”孩子趴在父亲的腿上,抬着头望着父亲。
父亲笑得很慈和,他将儿子抱在怀里:“无际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有个算命的说妈妈怀得是双胞胎,所以爸爸妈妈决定,一个孩子跟爸爸姓,叫钟逸,一个随妈妈姓,叫秋无际。”
“我知道,我知道,”孩子拱在父亲的怀里,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妈妈喜欢辛弃疾的词,那句是……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无际记性真好!”父亲香香儿子的脸颊,“结果那算命的说的不准,无际的名字就从爸爸妈妈取的名字里各取一半,叫钟无际,不过此无际非彼无忌。”
儿子笑嘻嘻地道:“那无际如果再有个弟弟或是妹妹的话,就叫秋逸了,对不对?”
“对!无际真聪明。”
“她,当初没有去我爸的葬礼,是因为怀着小逸的关系?”无际的声音带着微微地颤抖。
“你爸的去世,对她打击很大,差点小产。是医生阻止了她,为了保全孩子,她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
无际睁冷厉的眼神瞪着刘律师:“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秋董知道你们父子情深,你父亲的去世对你打击太大,”刘律师轻叹了一声,“她一直暗中注意着你,你一直很出色,这让她很欣慰,她的出现只会撕扯出你们母子痛苦的回忆,她不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汹涌沉痛的感情压抑着他的胸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爱还是去恨。
怨恨?原谅?后悔?自责?他们这对同样好强又脆弱的母子,原来一直都用自己的方式折磨着自己。无际像是突然间失了爱与恨的能力,茫然地看着窗外。
“钟少,原谅你妈,回公司吧。你妈一个人支撑那么大的产业很不容易。”刘律师向来精明严肃的神色透着疲惫。
无际没有说话。
二人一时都陷入沉默。
刘律师是爸妈的好友,除了那次离婚,其他的法律上的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他手上还拿着只有开法律凭证时才带的黑皮包。从神色上看,这次特地来找他一定没那么简单。
“刘叔,您刚忙完工作过来的吧。”
“刚开了份遗嘱,”刘律师似被从深思中惊醒脱口而答,连忙恍过神,干咳了一声,“是一个老人的,你也知道,年纪大了总要提前写好这些东西。”
刘律师很少接父母公司以外的工作。无际怎么也算智商不低的一类,对刘律师这种破绽百出的掩饰怎会不起戒心。
遗嘱?要他回公司帮母亲?向来云淡风清面不改色的刘律师难掩的伤心神色和恍惚。自己虽不是八卦的人,但刘律师对母亲的感情他还是能看在眼中的,这一切都不会是巧合!
“回公司的事我会考虑,我有事先走了。”
无际匆匆离开咖啡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他要自己查。
神色凝重地拿出手机,安静地等了几秒,待接通时眉头才稍稍舒展:“喂,齐医生,我是钟无际,帮我一个忙查一下秋琴女士的病例。”
“没问题,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母亲。”
母亲,生疏又最亲密的人,小时候父亲亲昵地把自己搂在怀里的时候她只是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人家都说严父慈母,但在他家确是典型的严母慈父,母亲是个女强人,冷艳精明,父亲反倒温和慈爱。
无际对母亲有着恨,明明那么精明的人对感情却丝毫不退让,太过强势的她逼急了父亲。如果不是她报复性的那场婚礼,父亲有怎会出事?
但不得不承认,他对母亲也有着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劝说父亲去那婚礼,父亲也不会出事,始终爱着父亲的母亲也不会这么孤单……错综复杂的感情里唯独模糊了母子间的爱……强势的母亲和倔强的儿子多年来形同陌路。
“要多久?”
“明天晚上给你答复。”
无际顺手关了机,他要镇定下来好好想想。
天空依旧昏暗,开始飘着小雨,无际无比厌恶雨天,这让他想起七年前那个残酷的下雨天。
打车到半城之隔的公司大厦,无际站在阴暗的角落,任雨水打湿了衣衫。
一把蓝色小伞飘过,天真的孩子停下脚步:“哥哥,你怎么在淋雨?”
无际看着陌生的孩子,突然想到了秋逸,原来他还有一个和这个孩子差不多大的弟弟。这是天国的父亲给他的安慰吗?
孩子使劲把伞举得高高的,想为无际遮雨:“哥哥像在雨里哭泣的天使。”
无际被孩子的形容吓了一跳,笑着蹲下身,和孩子一起躲在伞下。
看着那双纯净无邪的眼睛,无际笑道:“哥哥好像犯错了,在受惩罚呢。”
“啊?哥哥也会犯错啊,不要紧的”孩子眨眨清澈的眼睛,“妈妈说过,知错能改的孩子还是好孩子。”
无际哑然失笑,眼睛却有些酸涩:“哥哥知道错了,也会去改的。”
马路上一个神情焦急的少妇匆匆过来,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宁宁,妈妈不是让你在学校等我么?你知不知道妈妈找不到你有多么担心!迷了路遇到坏人怎么办?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宁宁看着疾言厉色的母亲,红了眼睛:“妈妈,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少妇看着旁边的无际,不好意思道:“刚刚多谢你陪着我儿子。”
无际笑道:“应该多谢你的儿子陪我,您的儿子很像天使。”
无际看着母子二人远去,一大一小在雨中相偎的的背影如此的美丽。

第九章 今是昨非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出现在大厦门口,她依然冷艳高贵,像是优雅夺目的女王,细看来只有神色多少有些憔悴。
她身后紧跟着秘书和她的医生,无际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
似乎有所感知,她四处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站在暗处的儿子。她美丽的眸子暗淡了一瞬,转身坐到豪华的车里渐渐远去。
无际坐在出租车里,城市里渐渐燃起的灯光流水般从眼前划过。他承认自己看到母亲身边医生时,那一瞬的胆怯与恐惧。
他想到了燕南。父亲去世的日子有他在旁陪伴,出国求学前的重压下有他在旁边安抚,每年的祭奠也都有他在身边,回国后他隔三岔五地来陪伴。燕南不知在何时无声息地闯入他的生活,悄悄占据着比想象中还要重要的位置。
他承认自己的懦弱,他不想独自面对母亲的状况。
即使见过母亲一面,但那只是徒增了内心的忐忑。虽然多年彼此感情淡泊,但那毕竟是血浓于水的母子亲情。
灯没有亮,屋里没有人,餐桌留了一张便条:出了点小事,我回R市了,到周末再回来。
时间是中午,想来已经快到R市了。
手机收件箱里,是熟悉的手机号的几通来电提醒和短信。无际看着那个号码,安静地坐在黑暗里。眼前漆黑的夜色渐渐深沉,黑色的无边的寂寞像噬人的黑洞蜿蜒着朝他逼近。无际突然跳下沙发,从抽屉里拿出了很久没用的车钥匙。
开着车窗,他毫不犹豫地上了去往R市的高速。呼啸的风和着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和已经湿透了的衣上,冰冷的感觉让他无比清醒。
自从父亲出事以后,他很少这么率性冲动了。但他现在不需要那该死的理智,他想念那个能让他轻松温暖的城市,他憎恨这个夺去父亲生命又将自己锁入其中的城市。
车子里灌着夜晚寒冷潮湿的空气,腿上适时的痛楚使他勾起了嘴角。再疼一些吧,狠狠地提醒自己的愚蠢。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蠢的人,竟然会在相同的地方摔倒两次,父亲如此,母亲也要如此吗?
在父亲发觉他骨子里的狂放不羁时,就想把他接回身边,免得他真的踏入黑社会的泥沼。他一直没有答应,当初之所以突然间回去,是因为他从姑姑那里知道父母在闹离婚,他只是想去守护他的家庭和亲情,只是那时的他太过幼稚。如今上苍又要惩罚自己吗?
他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一定是自己多心了,母亲不会有事的,那么精明强悍的人才四十多岁。多年的精心保养使她看起来才三十左右,他们这对冷战中的母子还没有相互妥协,还没有相互体谅,怎么会有事!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无际拿起手机,声音有些难掩的颤抖:“燕南。”
“无际?你在哪?你哭了吗?出什么事了?”燕南一叠声地问。
无际几乎能想象到对方抓着电话暴走的模样,听到他的声音反而放松地笑了:“你哭我都不会哭!”
“你在哪?在开车?你冷吗,怎么声音有些发抖?”
无际笑道:“我给自己放一天假,在回R市的路上,差不多天亮就能到。”
听到对方故作轻松的笑声,燕南知道一定出事了,一边自责自己的匆匆离开一边轻声安慰:“没事的,无际,一切都会好的,路上慢点开车。我在这边等你。”
“不用了,到时陪我去喝酒打架就行。”无际笑得没心没肺。
燕南放下手机,幽沉冷寂的眸子让餐桌对面的两个女孩齐齐打了个冷战。
“哥,”燕静轻声唤道,“无际哥出了什么事?”
燕南定了定神,看着不明所以的小黎,冷冷道:“我和无际的事用不着你插手。”说完便蓦然起身冲向夜幕。
“哎,拿伞!”燕静叫了一声,燕南不知听没听到,头也没回。
小黎伸伸舌头:“惨了!”
“你啊,唯恐天下不乱,我哥小心藏着的书信日记竟然被你翻到。你怎么敢用这个威胁他请客呢?”
小黎惨兮兮道:“人家只是开玩笑吗!发条短信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竟然当真了。弄得跟世界末日似的,当天就赶了回来,严肃得跟要和我谈判一样。”
“你是不知道我哥这么多年来隐瞒得多么辛苦。”
小黎看着漆黑的夜色,眼睛亮闪闪的:“静姐,燕哥哥一定爱惨了我哥。”
燕静点点头:“何止爱惨了,简直爱到骨髓里去了。”
小黎收回欣羡的神色:“但我哥不知道怎么办?好想告诉我哥喔!燕南哥选的这条路很难走。你不反对吗?”
燕静淡淡笑了:“这是极少的人能接受的感情,若是以前我也会觉得很难接受。但那是我哥啊,我亲眼看着他在无际哥走后的思念和难过。他刚开始创业那阶段很苦压力也很大,笑容几乎在他脸上消失了,但只要看到无际哥的照片他都能很开心地笑。虽然不明白爱一个人为什会这么深,但我知道我哥为了照顾我和妈妈吃了很多苦。这些年,哥哥一直是一个人,很孤单。无际哥回国后,他才变得快乐起来。我只是希望哥哥能够很幸福,而这幸福只有无际哥能给他。”
R城也飘着雨,夜深了,加油站里值夜班的员工在打着呵欠,看了他好几眼还是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没上来询问。
燕南明知道无际至少还要五六个小时才到,但比起来忐忑不安地坐在家里,在这里等更让他心里好受些。
偶尔路过的人会羡慕地打量他停在路边的名车。燕南有时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无际,自己或许只是小城里碌碌无为的小职员或打工仔。
小学五年级,他们都还是十来岁的孩子。父亲长期在外打工挣钱来支撑这个家,为了不让母亲出去惹事,他和妹妹总会找一些简单的手工活把母亲哄在家里。但也不乏母亲跑出家里的情况。
走出校门不远,他就听到母亲大声的吆喝声,披头散发的母亲身后追着一群拿着木棍和石头的顽劣孩子。
母亲一见到他便跑着唤他南娃子,这一停顿便被那群孩子堵在了墙角。
燕南到了尊严意识觉醒也最为敏感的年纪,他有智障母亲的事同学里还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就在他发愣的一瞬,被身后赶来的无际狠狠拍了一记:“发什么愣!还不快过去!”
无际从小就一直崇尚暴力,因为他一直深信暴力解决问题迅速而又有效。
“滚开!”无际冲上去夺下那个孩子王的木棍。
那个孩子王小看着比自己矮小,水晶娃娃般的无际,伸手就要去推他。无际冷哼一声,在少年宫里练得柔道也不是白练的,但见一记漂亮的过肩摔,那高大的孩子硬是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哄哄唧唧半天没爬起来。
无际拍拍手,对着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孩子,指着燕南的母亲,傲然道:“你们听着,她是我罩着的人,你们谁再欺负她我就让谁好看!”
地上恍过神来的人冲了上来,又被无际一下子摔趴在地,这更是增加了无际意气风发的气势。
无际得意地凑到燕南身边:“你看,那群小狗崽子欺负你妈是以强凌弱。我教训那个孩子王,叫做擒贼先擒王,嗯……但说到底还是以强凌弱。燕南,你也要变强,要不然我就不收你做小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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