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火(下)----六月八日双子

作者:  录入:03-05

“士博!你——。”毕良起身欲脱离和男孩的暧昧姿势。
男孩按下他的肩膀,轻声在毕良耳边问道:“爸爸,你这几天晚上都去了哪儿?”
从餐馆出来,翁士博存心快步走,毕良腿脚不好跟不上那种速度,父子两人一前一后。翁士博明显在生气,逐渐怒火被期待毕良的答案所覆盖,放慢脚步。毕良辛苦半天才追上来,在男孩的合理计量下,男人终于成功抓住他的手臂:“士博!”急切、焦虑全在这句呼喊里凝结。
翁士博转身,见男人气喘吁吁的狼狈,本来想好好审问的粗硬语气也柔了半分:“我只想知道你晚上干嘛去了,不行吗?”
毕良拼命摇头,一口大气好不容易喘上来,手紧紧抓着儿子手臂,就那只手上泛白的骨节已经诉说了他此刻所有矛盾——向儿子说自己半夜劈开大腿侍奉男人去了?!这么说吗?!这么说可以吗?!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眼皮下落,遮住他的所有苦涩。
翁士博已经明白男人紧闭的唇要隐藏的大约秘密,反手捞过男人手臂,拉入怀里:“不想说就别说了,别说了——。”超越年龄的稳重声线,平息男人的惊恐。然后男孩突然说道:“我们去玩吧。”
毕良从男孩的怀里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上方儿子微笑的脸,他不能拒绝:“好吧,去哪?”
“游乐园——。”

205 、渗人

从没来过,长这么大对游乐园的了解还只是停留在‘听说’。所以,难以避免的有些手足无措,任儿子拉着手在人山人海中穿梭。
为了照顾到毕良的腿脚,翁士博走得很慢,那只紧攥的手示意了男孩的独占欲。同样的,也是毕良第一次这样依赖一个人,好像自己的世界是前面这个人建造的。手掌被儿子的温暖包围,看着儿子宽阔的肩膀,真怕士博会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长大。
接踵而至的气球从上方飘过,人群中常常夹杂着舔着棒棒糖的小朋友,翁士博对气球向往的看去,甚至露出想抢棒棒糖的表情。毕良忍不住想笑,那样的念头又会立刻消散,会笑儿子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要是对儿子这么说一定会遭到撅嘴的抗议,他这样就更会显出小孩子的品性。
不会那么快长大吧?
毕良对着前方的背影默默祈祷。
而在前方开路的翁士博却想着和老爸截然相反的事——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呢?是不是没有我的陪伴而有点孤单呢?!——男孩自负的辗转着这些念头,他喜欢这种感觉——感觉男人的手在自己的掌中,男人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以内。
“啊!我要那个!”
毕良以为是什么棉花糖烤鱿鱼之类的,顺着儿子的手臂看去,原来是一个买孔明灯的不起眼小摊,白天灯亮得没气氛所以生意很惨淡。当他缓慢的都到摊子前,翁士博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挑选灯的样式了。俯下身,看着翁士博挑挑拣拣,某种快乐就这样来了。
人都说游乐园是为了快乐的人而建的,其实这样说有点狭隘,它也许是为了让人快乐而建的,这样说更准确吧?
翁士博看中两个颜色的灯,左右为难之际,毕良突然说:“黑色的灯更适合白天放吧。”翁士博没想过在自己犹豫的时候会有人出来给他建议,因为一直以来的决定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考虑,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为他出主意,而他竟然很乖的采纳了。因为是“他”吧——所以听话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翁士博在灯上写了半天,还让毕良站远点别偷看,引起毕良更大的好奇,蹑手蹑脚躲在儿子身后瞄了一眼,只有一眼他看见了上面写着:和爸爸永远在一起——。还有更多的字迹没看见,也不需要看见,眼泪差点掉出。
父子两人一起把灯放上天空,灯摇摇晃晃的向上飞升,两人在心里默默期望它能飞得更高些更高些,泪就这样从毕良的眼角滴了下来,打湿在地上,绿了一块草地。
突然翁士博转过头,无邪的笑着:“老头!我们去坐过山车啊!”
毕良顺着翁士博的方向直上望去——蛇一样的车轨横亘于几百米高的山上,先不说坡度有多险峻,光是车上人的尖叫就够毕良汗毛直立的。后退一步,迟疑道:“你上去就好,我在下面等你——。”
男孩敏锐的扑捉到父亲一闪而逝的惊恐,捉弄心起,二话不说拉着毕良的手腕就往售票口跑。
毕良颤抖着手系上安全带,眼不敢放在任何一边,任何一边都是深渊,系好安全带就抓着裤腿。
而旁边的翁士博一片坦然, 做完保全设施, 一侧目就看见紧张成一团的可怜老爸,好像时刻准备着从车里逃离。嘴巴一弯,坏笑上脸,把可怜的男人架上这里的确费了男孩不少精力,但是这样也值得,因为这样——翁士博伸出手握住毕良的——因为这样在这么高的危险下,男人就会明白依靠的只有自己。
有了儿子的无声安慰,毕良好了些,高度的神经总算是缓和下来,他正想松口气,突然车猛烈的开动了,在旁边翁士博的惊叫中,他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呕——!”
一手撑着电线杆,低着头也不怕丢脸了,大吐特吐,吐到只剩下酸水在胃里搅动着。毕良拍着翁士博的后背,一下一下,等他吐完,转过儿子的身子,拿手帕给他把嘴边的赃污擦干净。
翁士博窘迫的接受着男人的手帕伺候,低头不肯看着男人的脸,本想证明一下反而只是证明自己更糟糕,该死的车!在下面欣赏是一个样坐上去体验又是另一个样!谁让他翁小爷也是第一次呢!
毕良手在翁士博眼前晃荡几下,确定儿子的眼珠有了正常的滚动, 唇齿轻启,那是要笑未笑的嘴角:“我早说了还是不要玩了吧。”因为以前敏思也和同学去玩过,回家之后吐了一天,看来这叔侄俩有着同样的体质。
翁士博脸色凝固,木然的伸手触向男人的那个笑,毕良也被儿子的动作弄蒙,然后他听见儿子脆亮的声线:“老爸,你——。”后面的话他没说,因为他已经看见父亲开始下沉的神情。平坦的身板、平凡的相貌,没有一丝女气没有一丝妖异,是什么在吸引着他的目光,总是放不开?!此刻他已经有了朦胧的意识,要是有人看见男人的这个笑一定也会和他有着同样的念头——永远的珍藏。就算是为了这个笑能永存,他也愿意和不管多强大的敌人去抢夺。
就在男人的笑容马上失去时,男孩猛地大声说:“去我们球馆看看吧!”
毕良还没反应过来球馆是什么意思,的士戛然而止的停于眼前,翁士博把父亲塞进车里。
满面含笑,翁士博紧盯着车镜中映出的脸,那张脸有些惊慌还有微红。
《多拉A梦》的音乐在这时响起,毕良立刻从裤兜掏出手机接听。
“……”显示的是柴敏思的号码,却没人说话。
毕良连问几声:“喂?喂?是敏思吗?”相当长的沉默令他的不安加重,也加重翁士博的不满。
“敏思?敏思!怎么了?!”
瞧着父亲恨不得飞到那家伙身边的急切,翁士博就满肚子不爽,可也不能表现出来一分任性,经过这阵子的接触,他已经完全摸透了老头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就算想冲过去抢下电话摔在地上然后踩个稀巴烂,也要忍耐着,为了将来,不能只逞一时之快。
“——,哥——。”终于柴敏思的声音响起,似乎很疲倦。
“怎么了?敏思?”毕良放下了心,他以为又是柴睿琪为难了弟弟。因为就那么的离开,他心里还是很忐忑,相信柴家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可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一想到自己已经是一个16岁男孩的父亲,却仍然要用那种耻辱的方式去还债就感到莫大痛苦,对那事,他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忍气吞声,不能假装可以承受,他不能给儿子造成什么阴影和羞愧,他想要给儿子营造一个幸福舒适的环境生活,进了老师的医院也是为了这样的原因,当然,也是为了在法庭上更有胜算。
哪怕是用最极端的方式解决他和柴家永无止境的纷争,他也不后悔——,相比带给儿子伤害,就算一点点也不行。
“你在哪里?”柴敏思问道,他的问题传达了这样的信息——无论毕良在哪里,他都会立刻跑过来。
“我和士博一会去看他比赛。”听出弟弟声音里的奇怪之处,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但是也没突出到要特别注意,毕良实话实说。
继续是寂静,然后是柴敏思的一声呼唤:“哥——。”那声呼唤很轻微,却令人产生在山中接听另一座山的回音,很远,其实很近。
电话挂断,毕良还在握着手机发呆。
前座的翁士博终于忍不住,抢走男人手里的电话:“别打电话了!马上你就可以欣赏一场精彩比赛了!”眨眨眼。
毕良被男孩的顽皮小动作逗笑,暂时忽略了那些宁静中的隐藏的暗暗波澜。
“三爷!”王小军扶住要昏倒的柴敏思。王小军现在真的是完全的慌乱,副堂曲晨不在,三爷又被五堂的人偷袭,肚子中了一刀,正大量放血中。他始终不明白这个变化多端的爷,不提以前的事迹,就单说他刚才在几十人的包围圈里坦荡的给哥哥打电话就足够惊世骇俗的。
不过现在也不比刚才状况好多少,后面又追上来十几号人,各个抄着家伙,凶神恶煞的杀来,不砍烂誓不罢休的架势。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身上架着一个伤病,手里就一把砍刀,想跑,跑不快,想迎战,刀不快。
这时一把砍刀朝王小军的后背劈来,王小军只顾着探路逃命,哪注意到身后的状况,当他回头时,刀刃已经几近鼻梁处。
卡啷一声。
那把刀落地,三爷起身挡在王小军身后,当然,王小军不会幻想爷他是见义勇为,不过他手中的刀已经奇迹的辗转到他们三爷手里了。
柴敏思回头,脸溅了半边血,顺着眼角红得如焰火。
王小军本能的蜷缩一下,这样的三爷可比身后的那些追兵更渗人呢!
“爷——,三爷——。“抖着嘴唇,抖着腿看向柴敏思的肚子,没错,还在放血,但是柴敏思已经苍白着嘴唇拎刀向那群人迎了上去,他很想阻止,如果阻止一定没命,不知道爷在气什么,是在气手机被那个被剁了脑袋的家伙踩碎了?还是在气刚才通话里的某个错别字?
王小军躲进巷子里,捂上眼睛,不管是谁流了血,他都有点晕——。

124、真的

柴敏思甩手,刀飞入最前面一个人身上,那人应声倒地。柴敏思几步上前照着迎面而来者的天灵盖就是一脚,对方顿时头破血流,柴敏思抓过那人肩膀,抵在身前,握住他手中的刀挥向旁边一个意欲偷袭者,一刀斩落胳膊,偷袭者哀嚎着跪地,柴敏思抽出刀对着身前作挡箭牌的家伙脖子一划,血喷溅四处,扔掉死尸,柴敏思大步朝着人群走去,身上的红艳不知是来自于他的伤口还是来自于别人的。人群都有了惧意,眼前的人在几分钟功夫就结束了三条性命,令人胆寒。
人群小心后退,柴敏思无惧的继续走近。
躲在暗处的王小军吓得浑身颤抖,他还没看清三爷是怎么出手的,就有三个人倒地成了亡魂,这是他入堂以来第一次有幸见识三爷的身手。
每动一下都凶险异常,肚子上的血没一刻不停止流淌,撕扯的疼翻搅着神经,可是这些对柴敏思都是忽略不计的痛苦,好像没半分影响,反而令他越战越勇,扯过一人头发,大力把头按进水泥地,然后那人趴着一动不动,血从额头和地面接触的部分倾泻出,流成四面八方的小溪。有一人不顾死活抱住了柴敏思后腰,正好按在他的伤口上,前面有个人适时的抓住机会照着柴敏思的肩膀扎了过来,疼痛从腹部和肩部同时迸发,柴敏思嘶吼一声,肘子撞向身后人的鼻子,那人捂着粉碎性骨折的鼻子滚落一边。柴敏思拔出插在肩膀的刀,直劈前面的祸首,裂痕从眉骨一直延续到下巴,脑浆和血一同挥洒,不到一秒就没了气息。手臂一抄,偷袭者脑袋夹于腋下,刀从嘴里直插入喉咙,腿乱蹬了半天就停止了抗争。松开夹击,没了生命的尸体顺着柴敏思的身侧滑行而下,摔在地上如一滩烂泥。
王小军想到这个凶多吉少的中午——载着三爷去找五堂人谈判,途中有人在车上装了炸弹,幸亏两人反应都快幸免于难,不过随后就有人上来围堵,那时三爷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愣了神,中了一刀。
这一刀是一个奇迹。
也是一场灾难。
人都说修罗之火只在地狱燃烧,如果燃到地上会是怎样的场景。王小军不敢想象,但是现在他已经不用想象了,因为皆二连三的已经有5、6个人在柴敏思面前倒下,其中夹杂着惨叫和骨头断裂的脆响。其中还有以为仁兄拖着只剩一半的腿脚爬向王小军这边,王小军已经惊呆,他不知道这时候是应该给这位补上一刀还是应该送去医院。
原来修罗之火烧在人间,就是建筑了另一个地狱,当王小军从暗巷中走出来时,地已经血洗了一遍,几十个人逃了一半,剩下来不及逃的,尸首四溅。柴敏思背对着王小军而立。
“三,三爷?”王小军胆战心惊的唤道,庆幸自己没站在他的对立面,但是站在他这边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件。
柴敏思转过身,浑身浴血,如被火焰包围,看着王小军,他的眼中杀气渐去,剩下的是无限迷茫,突然就倒下身。
王小军手疾眼快的上前接住三爷身体,焦急的大喊:“三爷!三爷!”三爷的身体软无力气,摊在怀里才发现他的瘦弱,而就是这么一个瘦弱的身体可以杀伤无数,可以抵挡千军万马。
三爷,是您求生欲太强所以才能力量这么强吧?您是为了谁这么的拼命呢?这么的想要活下来呢?
王小军拉着柴敏思胳膊,正要背上身,柴敏思忽然睁开眼睛。王小军立刻说:“三爷!咱们去医院!咱们马上就会到医院!”
嘴唇干裂,苍白如纸,眼眶发青,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冷汗遍布整个额头,这样的三爷很让人担心,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没了气息。
柴敏思大睁着眼,缓缓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出声:“回家——。”声音微小,却足够坚定。
王小军沉默着背上柴敏思,现在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个受伤男子的心情——两个字已说出了太多的渴望和坚持,太多,多到背着的人都无以负担。
于是他们奔着家的方向赶去。
除了拖沓的走步,毕良已经和体育运动基本没有瓜葛。可是现在他要坐在万人体育馆观赏着儿子的赛事。
篮球是——?
哪个是后卫?哪个是前锋?最重要的是——哪个是儿子要扮演的角色?
“嘿!翁士博你还知道要回来啊!”
当翁士博冲进更衣室,迎面被一个大高个子挡在门外。
“滚开!我要上场!”猛的一拍高个子胸膛,抓住他衣领,往旁边一带,高个子一个趔趄,自动让出一条路。
“你回来干嘛?!不是说要退队吗?!”一个中等身高的男生说道,语气相比高个子稍微放低了些。
翁士博不理睬屋子里的挑衅目光,和嘲弄笑容,打开自己柜子门打算拿出球服穿上,就在柜门大开时,里面空空如也的状况令在场的队友爆笑出声。
“蠢货!你的球衣在我身上呢!”一个瘦高男孩走了过来,点点翁士博的胸口“你不配这件球衣!”
翁士博一言不发,阴恻恻的盯着瘦高男孩球衣上硕大的3号字母。
一触即发的紧张。
“别这样,士博回来就好。”一个面相老实的男生过来调节气氛。
“他不是想走吗!走好了!回来干嘛!”队中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随后其他人都出声应和。
翁士博走向瘦高男孩,男孩立刻挺挺胸,摆出迎战架势,在高出翁士博一头的有利条件下,男孩嚣张得要命。
慢慢的,翁士博弯下腰一把拽下高个男孩的裤衩,维尼熊裤头暴露于众目睽睽下。
屋子里寂静万分。
瘦高男孩脸红成一片山楂树。
“老兄!你还没改掉维尼熊这个喜好呢?”翁士博拍拍高个男孩肩膀。
高个男孩默默提上裤衩。
战斗在所难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你还是老样子!”突然瘦高男孩抱住翁士博:“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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