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看看了手机,再看看天色,明明已经过了至少六个钟头了,天色却仍然一如他们来时般,阴云密布。
就在李默凝目的时候,天边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李默眯起了眼睛——此时分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办法学会开天眼,不然现在就不会只是感应到不对了。
“胖子,快起来,这里不安全——”
张年和况海达闻言正想抬头,况海达甚至已经半撑起了身子,就听见远处传来野兽的低吼声,天边极为厚重的一块阴云在飞快的往这边移来。不过眨眼间,阴云已近得可以看清里面翻滚的全是披磷带甲尖角獠牙的怪物!
眼见怪物们互相吞咬撕打,有几个打不过的甚至在向他们冲来,况海达连忙大喊:
“犬夜叉!”
李默回身狠狠一巴掌拍飞了张年:“你看《犬夜叉》看疯了是不是,居然给我创造这种东西出来!?”
张年无奈抚脸:“这……”
愤怒的诅咒一声,李默掏出符咒匆匆逼退了几个冲得过近的怪物,带头向着山洞跑去。
跑过坟墓的时候,张年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刚刚是不是有人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叹息了一声?
临进山洞前,李默又狠狠的往山壁上贴了好几道符咒,才领着二人往里走。
三人骤然从光明的地方跨入了黑暗,都觉得眼前一花,不约而同的闭了闭眼——况海达是第一个睁眼的,等到他看清眼前,顿时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张年!你的脖子是不是在发光!?”
张年怔了怔,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脖子的图腾所在,触手所及却是烧灼一般的热度。
“找到了!”李默顿时紧张起来,“你们两个不要离我太远。”
话音才落,洞穴深处一亮,有柔和的光亮了起来,光的中间似乎有着什么。
李默伸手入怀就想掏符咒,却发现符咒竟然只剩下一张——况海达和张年早已走到了前面,咬了咬牙,李默只好抢先挡在他们身前,如今也只能硬撑着上了。
在光源中间的,是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对着一面浮在空中的古镜,用手缓缓的梳理着自己的曳地长发。
张年和李默从见到镜子时就惊呆了。
神器竟然在这里!
况海达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你……你……你就是上次那个女人脸!”
女子抬眸,悠悠的瞥了况海达一眼,眼光落在了张年身上——深深的,看着。
张年僵硬的感受着女子的目光,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恐怖至极。
女子优雅起身,三人这才发现,女子所穿着的服装,居然还是古代宫装。
“李环谢过公子赠符之恩,若不是公子,只怕妾身仍只能以脸相见,失礼人前——上次妾身鲁莽,竟使三位公子受惊,多有得罪,还请受妾身一拜。”说完竟真的款款一拜,三人中还是李默反应过来,右手虚抬,暗中结印:“你……咳,我们没什么,之前打扰了你,赔你百年功力也是应该的。”
女子见一拜不能,也放弃了慢慢起身:“公子过谦了,若不是公子特地以天地灵符相赠,压下妾身戾气,妾身也不能得复本身,与诸位相见。”
李默看了看古镜:“只怕我不多此一举,靠着神器,你迟早也能找回原本的模样。”
女子双眼依旧平静无波:“不瞒公子,妾身并不知此琅嬛镜有如此神异之功,若不是公子赠符,只怕再过多几百年,妾身也不会想起这面陪葬品来。”
张年和况海达听着女子一口古话,早有预感,但是亲耳听着女子说出“陪葬品”三字,还是忍不住相视一寒。
李默心念急转,推出了个大概:“这么说来,你是死前与他——”随手一指张年,“有过纠葛,却因为你执念太深,加上古镜本身就是神器,让你以地缚灵的形式留在了人世。而我与他今世关系匪浅,来到你的墓地,你自然能从我身上感应到他,于是又触发了你的执念,使你无意中催动神器,把他拉入了他所创造的世界里,而我们二人也意外跟来。”
女子缓缓掩袖:“公子所断不错。”
李默抓着符咒的手暗中紧了紧:“而你则因为被束缚了太久,早已失了神智,执念甚至都开始逐渐化成戾气……我们第一次闯入时,你只模糊知道要见张年,硬闯我结界,却忘了他早已经不记得你。”
女子专注的看着张年,随即苦笑:“你自然是不记得的……从以前,你就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缓缓的抚上琅嬛镜,女子微笑:“李郎,你还记得吗,这面镜子还是你送给我的,当时你说:‘喜欢吗,若是喜欢,让我送你可好。’这些话,我一字不漏的都记得,甚至你当时的神情,闭上眼,我都能想象得出来——你还说,看美人梳妆,是所有男人最大的梦想……可是,送了我这面镜子后,你却再也没认真的……看着我……”
看着女子显然陷入了回忆中,况海达和李默同时回头狠狠的瞪了张年一眼,况海达甚至低声数落:“平常看你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想到上辈子居然还是个多情种子,玩始乱终弃那一套!”
李默一开始还以为女子在唤的是自己,随后才反应过来那声李郎是在叫张年,想到女子自称“李环”,恐怕也是想跟着夫姓,就越发的不舒服起来,带着股怨气,看张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门心思只想着回头要怎么好好的折腾他。
脖子上的图腾越发烫得吓人,张年的太阳穴又开始抽痛了。
女子抬头看了僵直的张年一眼,又看了看李默:“公子,你说的,其实还有一处不对。”
李默挑眉。
“使妾身苏醒的,不是因为你与李郎今世关系匪浅。”
李默和张年同时怔了一下。
“而是因为,从以前,妾身就深深的——记得你。”
女子挺直了脊梁,看向张年的眼神缓缓的变冷了:“从以前,你的眼中就只有他,如今,你还是追着他来了——那我呢,你可有一点的记得我?”
两位当事人陷入了完全的石化状态,倒是况海达被吓得不清:“不会吧!你们两个上辈子就——!”话声未完,女子突然抬头狠狠的盯了况海达一眼,风声疾响,况海达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扫到了墙壁上。
“胖子!”况海达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般,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痛苦中咬破了嘴唇,鲜血溢出,仿佛被打吐了血般,吓得二人直觉得况海达不行了。
第 8 章
李默大怒:“不管上辈子如何,那都是我们的事,他是无辜的!”说完就想掏符,被女子抬手一拦,居然动弹不得。
张年嘶吼:“李默!”转身就想扑到李默身边,女子袍袖一拂,居然硬生生的把张年拂到了镜子前方。古镜突然爆出红光,一轮光圈扩大,竟把张年围在了里面,不管张年怎么挣扎,就是无法走到光圈之外。
女子笼袖慢慢的走到了李默的面前:“你知道吗,让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下的,除了对李郎的爱,就是——”缓缓的把声音在李默耳边吐出,“对你的恨——”
张年回身一拳打向古镜,却在古镜前被红光挡住,反而被反作用力打翻在地。脖子上的银色图腾已经灼烧成了红色,焚毁般的痛楚痛入骨髓。
女子的手,顺着李默的脸慢慢滑下:“你知道,我和李郎有多么相爱吗?我甚至在心里发过誓,生生世世,都非李郎不嫁,凭我的身份,荣华富贵,什么我不能给他?——而你呢?你不过就是一个卑贱肮脏的卖镜子的贩夫走卒!”话到恨处,女子尖锐的指甲狠狠的陷入了李默的脸上!
“你!……李环!不要伤害他!抛弃你确实是我的错,但是与他无关!是我一厢情愿要喜欢上他的!”张年早已痛得站不起来,只能半跪在地上,痛苦低喊。
李环回头,冷漠的看着张年一脸惊恐:“你紧张了?心疼了?就为了他!?”声落手上用力,指甲更深的掐进了李默的皮肤里。血色已经染红了李环的指尖。
张年痛苦的看着她:“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我陪你生生世世够不够?我可以的!”
李环看着他,眼中逐渐染上浓重的痛苦之色:“为了他……你才愿意陪我生生世世?我问过你那么多次……恳求过你那么多次……甚至不惜以死要挟……你居然为了他才愿意陪我生生世世……?”
李默身边压力陡增,身上的骨头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喀拉声。张年看着李默脸色白得可怕,心里狠狠一紧:“我不知道上辈子我们之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真的曾经辜负了你——不过难道你以为,在你死了之后,我就真能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起吗!?我不能的,不管转世多少次,我都不能的——只怕我的下半辈子,全都在对你的负疚感之中渡过!”
李环闻言脸上居然闪过一丝光彩:“这么说,你真的记得我了?我就知道……我死了,你才会真真正正的,把我放在心里!记我生生世世!”
张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一正:“不,我不会记得你。”
李环一愕。
“在我们那一世,我或许会因为负疚感而记得你,但是轮回之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印象!但是我对他……不管轮回多少次,不管你拆散我们多少次,我都会记得他,然后找到他!”这番话,放在平时,张年是打死也不可能说得出来的,此时心急之下冲口而出,只觉得心里一松——他们之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李环面无表情的盯着张年:“是啊……是啊……自然是这样的,不然你怎么会对我毫无印象……我在这里苦侯百年,等来的不过是一个无心人……无心人!”
李环狠狠的一甩手,把李默甩了出去撞上墙壁,顿时痛得他晕了过去。
“李默——!”
“铁奴!出来!”李环返身像张年走去,从她的身后,那名曾经攻击过三人的灰衣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张年恍然:“是你!是你让他来攻击我们的?不!攻击李默的!?”
李环微微笑了笑:“怪只怪他赠了我最能清醒神智的天地灵符,既然陪葬仆人也被我的戾气所困,琅嬛镜的灵力又能为我所用,让他脱离此处并不是难事——本来我以为,要再找到你们,还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你们却主动出现。”
张年瞪着眼前人:“你想怎么样?”
李环恍若未闻,痴迷的看着张年:“等了那么多年,终于还是让我再见到你了……”
“李环,你要是敢伤他们,不要说这辈子,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的!”
李环冷笑一声,脸色一变:“既然你已经不能爱上我了,那就让你恨着又何妨?至少你的心里……总有我的一点位置了……”越说到后来,声音越低,脸上全是痛苦悲伤之情。
如果说刚刚张年还有一点愧疚之心,此时也早已被磨得一干二净了:“他们要是死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好了!”
李环温柔一笑,竟然显得开心得很:“那自然好,你若是不愿意死,我还得担心怎么下手杀你呢——你要是死了,我就将你的灵魂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永远永远,我们都不分开,那样可好?”
张年一寒,既而怒火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竟然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铁奴,去,把那两个人杀了。”
“李环!”
不管张年如何愤怒,铁奴还是走到了况海达的身边,举起双手就掐向了况海达的脖子!
“不——胖子!”尖锐的痛楚从脖子上传来,张年痛得眼前一黑,心中直道完了。
铁奴才俯下身去,况海达的翅膀却突然张了开来,狠狠的扫向铁奴!
铁奴猝不及防,被扫了个正着,被巨大翅膀的骨头扫到可不是好玩的,一时晕头转向的踉跄后退,本来躺着毫无知觉的李默却突然一跃而起,口中快速的念着咒语把符咒贴上铁奴的背心!
符咒上一道红光闪过,铁奴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顿时软倒在了地上,不过片刻,就化成了飞灰消失了。
张年本来想死的心都有了,却突然发觉二人虽然狼狈但都好好的站在面前时,眼眶一热,居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李环被眼前变故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你们装晕!”
况海达拭去嘴角血迹:“哎呀,阴差阳错,谁叫我不小心咬破了嘴唇结果你们都以为我吐血晕了呢。”
李默靠着墙冷冷的看着李环:“你以为身为术法师的我有那么弱吗?居然敢小看我,这就是代价!”
李环缓缓的屈了屈有着尖利指甲的手指,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放肆!就凭你们!?”
况海达向前一步,张大了翅膀:“就凭我们!”
李环冷哼,抬手就想把况海达拂开——但况海达却一动不动。
惊觉情况不对,李环这才发现况海达张开的翅膀完全把李默的身形遮住了:“你们做了什么!?”
况海达收起翅膀,李默冷冷的看着脸上表情早已扭曲的李环,拿着一把小小的利刃,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一滴血,缓缓的渗入土地中。
从血渗入的地方,血色的符文疯狂的扩散开来,不过片刻就爬满了所有山壁在山洞顶部联结起来——然后,缓缓的转动起来。
“这是什么!?”巨大的灵力开始在山洞里缓慢的挤压着,李环被压得几乎想尖叫。
李默嘲讽的哼了一声:“你不是一直在感谢我赠了你天地灵符吗?其实错了,我给你的,不过只是我炼的天地灵符中等级最低的地符罢了!这才是最高等的天符,这种灵力,才称得上是恩赐——就是不知道,凭你那点小小的怨气,能不能够把这么巨大的灵力化为己用了。”
此时的李环,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黑亮的长发也开始从底部消散:“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炼得出天符!?——难道你居然以血养符!?”
“有何不可?只要我养得起!”李默漠然的看着李环挣扎着站起,“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于反抗的好,早点被我超度了还能少受点苦。”
李环呆呆的看着李默:“你居然……能够养得起……”突然仰头大笑,李环状若疯狂,“上一世,我斗不过你,没想到,世事轮回,这一世,人鬼殊途,老天竟然如此偏爱让你成了术法师,若不是这个……你怎么斗得过我!”
“你错了。”李默沉默了一会,随即扬眉:“你会输,不是老天偏爱,而是你根本就不可能赢我!就算世事轮回,下一辈子——”
“张年仍然是我的!”
话声落,古镜啪的一声,现出了裂缝。
李环自知输得彻底,缓缓的敛了敛裙裾,抚平身上褶皱,挺直了脊梁:“李默,我告诉你,这次我输了,不代表我就放弃了——下一世轮回,我不会把李郎让你!”
“生生世世,他都是我的!”
巨大的灵力呼啸而过,李环彻底的,在三人眼前消失了。
古镜颓然落地,碎成了千万片。
平地陡然风起。
张年弹起身体重重的喘息着,浑身的冷汗。瞪着前方半晌,眼里有了焦点,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心跳得极快。
梦……梦?
身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张年转头,李默就躺在他身边。
床下传来一声呻吟,况海达痛苦的撑起身体,一脸迷茫:“嗯?我在哪里?”
完结
李默乖乖的垂手听训,身旁张年不安的动了一动,被李默狠狠的瞪了一眼。
“天符是那么容易养的吗!?啊!?我和你妈那么努力也不过养成三张,你才炼成一张居然就敢拿去用!?术法师最忌什么!?术法反噬!你们只要有一点——是一点点异心就会死无全尸!”
“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气,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嘛——来,张年,坐,不要管他,他就是太担心了才这么生气的。”
张年尴尬的笑了笑:“伯母,我站着就好。”
“哎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
“什么一家人!什么一家人!我不允许!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怎么了!他们连天符都炼出来了!祖训是怎么说的你忘了!?”
“我——我——两个男人!”
“来,张年,坐,不用管他,他就是死脑子,转不过来,我啊,是只要看到你们平平安安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李默偷偷的看了他爸一眼,小小声道:“爸……我……”
“你——”
“你够了啊!还生气个没完了!只要能炼出天符,不管是什么人,我们都应该承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