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打算怎么办?不可能真的总耗着我当挡箭牌吧?
袁丽名字有点俗气,人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看不透。她笑着看我,说,难说,走一步算一步了,你要是怕被耗着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我怕什么啊。脱口而出的话让我有点后悔。恨死我这性格了,一听别人提“怕”这个字就容易激动。
果子嗤嗤笑着说,其实反正你也是GAY,咱俩结婚,等你有了喜欢的,再让他和袁丽结婚,也未尝不可。
她说的倒是真话,我们这种人,想在现在这个社会生存,不是撞个头破血流,就是曲线救国。为了能让更多人满意,选择后者的人不计其数。
可我心底里一百个不愿意。
让邱凌云和袁丽在一起?乖乖,饶了我吧。
下意识地摇头不说话,心里有些憋闷。周荡阿周荡,枉费你无法无天了这么些年,真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凡夫俗子一个?我周荡是谁阿?我能是谁?我上有父母,下有……好吧,下还没有。关键是这父母一关,就过不了啊。
果子敲敲桌子说,嘿,我们不过是随便说说,你神游哪去了?不会是想你的那位去了吧?
还别说,真是。
不过邱凌云一向比我看得开,看得透,他会不会接受这样的提议?难说。
袁丽和我毕竟第一次见面,还是很客气地说,我和家里其实已经基本摊牌了,主要问题是果子。
其实我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她们不想走曲线救国的道路,完全不需要我啊?
果子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其实我们是想说,你在婚礼的时候,演出情变的戏,然后……
我明白了!
靠,这俩小妮子看电视剧看多了吧?
我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我抛弃你,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男性失望,然后,你家长也不会过分苛责你……?
就是这样。
你不觉得你们这计划,太幼稚了?
我这么一说,果子脸有点红,实在没办法了嘛。
噗——
我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你说话就说话,撒什么娇阿?
袁丽赶紧递纸巾给我,说,这是下策,我们也希望能有别的办法,但是实在不行,就只能拿这个做最后的“杀手锏”了。
杀手锏?靠,成武侠片了。这俩人日子过得还真TM精彩。
既然她们有她们的想法,我也不想管太多,知道这俩人不是傍自己就得了。
很快,日子又回到了平常的状态。果子找我出去没有特别频繁了,看起来很类似热恋期过去的情侣。老妈一阵子没见果子,有些急,她不想让这么好的媳妇跑掉。不过在这种问题上,她拿我也没办法。况且之前我们一再暗示过,有结婚的可能,她估计也多少踏实一点。
回到久违的酒吧,看到许多生面孔。有人说,他们是圈里的新人。我也知道,这圈子日新月异,新陈代谢的速度快,换了以前,肯定上去勾搭一番,如今却一点这种心情都没有。
正无聊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郑雪岭挽着一个男子在舞池旁边。毫不犹豫地迈步过去,怎么也是我心里认下的弟弟,不说别的,也应该打个招呼。
走近了才看得更清楚。之前以为是两个人跳舞,现在看来,根本是那个男的喝醉了,自顾自地拉着郑雪岭转来转去。后者被人拽着,脚下跟不上步子,手上好像还拿着别人的东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常常一个不小心就趴对方身上了。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呢?我……
一句话没说完,又被周围疯扭的人推了个跟头,挣扎了两下到底没站住,先是趴在一对情侣的身上,然后随着一声尖叫被甩在地上。
这一倒我就知道情况不妙。舞池里这么多人,又多少有些神志不清,地上有什么人们根本注意不到,仍然来回跳着摇摆着扭动着。
一会儿的工夫,我已经挨了好几脚,还有穿着细高跟鞋的扎在肉上钻心的疼。
X的X的X的X的X的X的!
我手忙脚乱往起站,嘴里尽可能的破口大骂起来。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扶着我胳膊往起抬,然后郑小朋友的声音传来,哥,你这干什么呢?
我……!
我能说什么!?
说我给人当沙包练佛山无影脚吗?
还好我反应快,攀着他胳膊勉强站起来说,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刚才那个男的怎么回事儿?找你麻烦?
一低头发现他的衣服,竟是这里侍应生的制服。我于是不等他回答,揪着他领子吼道,你疯了阿?来这里当服务生?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啊?阿!?
还说我,你不也是经常来这里……郑雪岭小声嘟囔着把我放在一个空位上,用手在我身上拍来拍去的掸灰尘。
我跟你怎么一样……唉,轻点……疼着呢!他X的,这帮小兔崽子穿的什么鞋子,马蹄掌都没他们狠!
郑雪岭听了,干脆说,要不你去后边脱了衣服看看,伤得重不重?
要搁以前,我肯定是一百个愿意,立马拉着他就跑。不过今天听了这话,竟一点激动也没有,只说不用了,然后拉着他坐下来。郑小朋友倔强劲儿上来了,怎么都不坐,说会被老板骂。我说哪个敢骂你啊?你哥哥我在这儿呢!他还是不干。
行,咱就这么说!
我说你还大学生呢你,就跑这种地方来打工?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你?一个不小心被人抽筋扒皮都没人知道!!!
我用三个惊叹号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谁料郑雪岭这小子竟然一脸不屑,嘟嘟囔囔地又说开了:
谁小孩了?你才小孩呢。自己根本就没长大的孩子一个,不过比我大上几年就作威作福。邱大哥可说了,我比你成熟多了……
什么!?
邱凌云这小子……我……我指着他,说,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你这叫吃里爬外,政治立场不坚定懂不懂?他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郑小朋友也知道自己多嘴说错了话,当即借口工作就要走。我哪能罢休?拉着他说,不行,不能走,肯定还有什么,说!
唉呦,哥,我错了行吗?我说错了!
不行,哪有这样的?
那要怎么样?邱哥让我多让着你,别跟你……啊!
……
混蛋邱凌云!
我知道我不该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不应该跟臭小子计较太多。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见识,有见地的四有新人,我应该微微一笑,宽宏大度地原谅这两个背着我勾搭的……叛徒。但是坐在这曾经让我乐在其中的酒吧里,不知道是浮躁的人群还是酒精的作用,我莫名其妙地心浮气躁起来。
郑雪岭早跑掉去应付其他的客人了。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轻易根本不靠近我这边。我瞪着他来回穿梭的身影,气上更气,火上更火。不管怎么说服自己也没用。
终于一拍桌子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给人打电话:臭小子,你丫在哪?
臭小子说他在上课,让我去他家等他。
我瞪眼,没钥匙难倒要我去当门神?
他说他在门外邮箱的缝隙里藏了一把备用的,让我去找找先进去。
我于是挂了电话,直奔他那小破公寓。
顺利的摸进门,在这间小公寓里东看看西看看。
说真的,来这里不少次,每次不是顾着吃就是顾着做,根本没自己观察过这屋子。本来觉得公寓不就是公寓,这么大点地方,还能有什么花?可是如今心情不同了,想法竟然也不相同了。
邱凌云的屋子一室一厅,面积不大,一个人生活足以,两个人就略嫌拥挤了。估计现在这么小的公寓都难找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摸到这地方的。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卫生间,阳台,竟然一个都不少。
屋子收拾得不是一尘不染,也算相当整洁。至少比我自己那窝像话多了。墙上几乎没有挂东西,厅里面有一些书,细看起来,都是和发声,演唱,配音有关的。想想被他骗过的几次,这小子还真有点儿这方面的才华。
看了半天人还没回来,我开始管不住自己的手,在那堆书里翻来翻去,突然看到一个笔记本。打开看了两眼,竟然是臭小子的日记。
我的妈啊,男人啊男人!记什么日记?这小子竟然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
不过既然写了,又不上锁,那就别怪我看了。
第一页上,是他龙飞凤舞签的名字,再往后……
正待我一探究竟的时候,门外响起钥匙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声。
我手忙脚乱的把日记合上丢在一边,然后往沙发上一躺,忘了他家沙发扶手不是软的是木头的。于是砰的一声和开门声混在一起响起来。
邱凌云一进门就看我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估计也傻了,问,你干嘛呢。
疼……
怎么了?
阿……等会儿……唉呦,……疼死我了……
好一会儿这疼劲儿过去了,我才慢悠悠地扶着他胳膊起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碰着头了?
我恩了一声儿,说,磕你家沙发上了。
邱凌云听了坐到我旁边,一手揽着我肩膀一手扒我一直捂着的后脑勺看。
没破吧?我问他。
没有,就是肿了。
会不会脑震荡阿?你干吗弄这么一沙发阿,都磕傻了。
不会吧?你已经够傻了,还能再傻吗?
邱凌云!我今儿个要把新仇旧恨跟你算清楚!臭小子,你等着瞧!
其实后来我也有仔细琢磨过邱凌云的性向究竟算是个什么。他自己说他是GAY,却从没说过以前是1还是0。在去香港之前,我一直以为,丫就是个纯零。然而那之后,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几次暗示询问未果。看着他颇有些神秘又得意的笑容,我干脆也没心情问了。
这天晚上,我履行自己的诺言,把这个姓邱的翻来转去好好摆弄了一番。
两个GAY共处一室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看着他闭眼在我旁边休息,我突然心里一动,不知道怎么就说了。
凌云,我早就没再玩了。
他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略微抖动,半天才回话,是吗?
我说等处理完果子那堆事儿,我就正式跟家里摊牌好不好?
他不置可否。
我觉得他是不信任我。正要继续劝说解释,又听见他说,周荡,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我笑了。
邱小子你很好了解阿,就算你怎么喜欢伪装,变声,我们俩都亲密过那么多次了,难道还能是假的不成?
他忽然变了声音,不是平时的清透,倒像在香港骗我时的大叔声,说,你就这么肯定?你看过我身份证?见过我朋友?我父母?还是知道我的过去?
不记得是谁跟我说过,从一个人的房间的样子,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来,如果经验丰富,甚至可以看出过去。
我没有这种本领,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就算有,也只是点小聪明。平时开开玩笑,逗逗乐子还行。真用到刀刃上的时候,绝对瞎。
因为在我看来,邱凌云的房子,算得上干净整洁,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都没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的房间。
想来背景身世也该是普普通通的才对。
想什么呢?他问,心里又嘀咕了吧?
我心说你给我来这么一句我能不嘀咕么?
他一转身趴在我身上,手抱着我腰,头发蹭着我胸前,有些痒。
你看你就是这脾气,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不该认真的时候瞎较劲。他说。
我一听,合着您老人家逗闷子拿我整开心玩儿哪?
一想到这里,刚刚满脑子的阴郁都一扫而空,大叫一声,邱凌云,落在我手里你还有什么话说?来来来,咱们再战三百回合!!
第二天早上起来纵欲过度的后果显现出来。
浑身乏力,腰酸背痛。
我都这样儿了,想着邱凌云自不必说,更应该在床上挺尸才对。谁知道睁开眼睛,就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不会吧?
我暗自嘀咕,这小子的体力竟然好到这种程度?简直难以置信。
不知怎么,竟然有一丝后怕:如果不是我在上面,而是他,那我要被弄到什么地步阿?呸呸呸,这么无聊的问题我也会想。
赶紧甩甩头,把这个不正常的想法从脑袋里面赶走。
在这方面输给他,打死我也不会承认的。
不过我刚刚还浑身发懒,睡意朦胧,这么一折腾之后倒是全都消失不见了。
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厅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粥和一个装在小碟子里的鸡蛋,旁边放着一张纸条,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吃了早餐再走。
试试温度,粥还没凉,喝起来正好。
我心里不禁好过一些:看来他就算牛X也没牛到什么地方去。
于是一边坐下来吃东西,一边思考这邱凌云究竟是“天生神力”,还是真的有什么过去呢?
终于又想起那本日记,结果往那边一看,哪还有什么日记本,连那摞书都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唉,生活真是会耍人。
我不由地又想起昨天磕在后脑勺的那个包,正想伸手去摸,听见了敲门声,还有叫邱凌云的名字。
要不要应?要不要开门?
我犹豫起来。既然是敲门,肯定不会是邱凌云,也不会是他信任的朋友——不然他会知道备用钥匙。
最终我还是答话了,原因很简单,我想了解他,更多更多地了解他。
邱凌云家没有防盗门,我一打开锁,门就被外面的人推开了,连带着我也被推着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踉跄。
干什么啊?我抱怨,你谁……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对方竟然一拳打了过来。我一下子懵了,这帮人竟然是上门来大人的?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又退几步站稳,才发现屋子里一下子冲进来五个人。打头的一个面色狰狞,穿得极其没有品味。
干什么你们!?
我提高了声音大吼,心里却暗叫不妙。就算我再怎么能打,一对五也注定要吃亏。
干什么?
那人一开口,不但没品味,还满嘴的黄牙。
他们很熟练地把我围在屋子中间,那人上来凑近了,说,不干什么,就是教训教训你姓邱的,让你以后少管闲事儿。
原来这些家伙连邱凌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这冤啊。
但是从来骄傲心性容不得我示弱。向后一躲,皱着眉头说道,你TM离我远点,口臭。
这明显是激怒对方的话。讨了口头便宜,免不了皮肉受苦。
流氓头子也是禁不住激的典型,一声令下,那几只猴子跟抢桃子一样扑上来,对着我身上一阵乱打。
群殴要不了什么技巧,挨群殴也是一样。
尽量往墙边靠,蜷缩,双手护住头,忍着身上那些拳,等待一切结束。当然如果可以,我也想护其他重要不外,但是人就这么两只手,能干的事情确实有限。
随着我身子蜷得越来越小,那头子似乎也发现不对,叫着,你们这些白痴,把他拉出来再打!
当时我的意识虽然并没有模糊,但是浑身无力又疼得要命,被人抓这手脚拖出去压在地上的时候,几乎连挣扎都忘了。
旁边有人说话:这小子太弱了,这么几下就不行了……
又有人说,你管他呢,接着打。
不会打死人吧?要不就这样算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放心,丫是个男的,就还死不了。
然后有人拎着我头发,说,听见没?你丫要还有下面那玩意儿,就给我挺住了。
我没说话,只想保存体力,心里却火得不行。
邱凌云,打这以后你丫可欠我的了。你要是敢跟我说不过一辈子,等着瞧。
两个人架着我起来,其他人拳打脚踢地招呼我。身上脸上估计早就花了。我以前还真不知道,我是这么禁打的人,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昏迷。
头儿,这小子不说话,该不是不行了吧?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试图看清这人的表情,却失败了。
只听他说,那就别打了,把他衣服给我扒光了。
我本来压在心里的火蹭的一下窜上来。
都说人在关键时刻,能爆发与自身相差好几倍的潜能。我用力地挣扎起来,完全没有目的性地扭动,只为了能摆脱身边这几双手的控制。有人突然捏住我的脸往上抬,眯着眼睛看,可不就是那个打头的。
没等他开口说话,我先吐了一口吐沫在他脸上。心里却苦笑,这脾气,恐怕今天要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