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小桥初相见(下)----剩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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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朗怒然地呜叫着,恨不得马上跳起来,狠狠地揍他一顿。
高桥正男绕有兴味地蹲下来,看着自己网中的鱼,笑得更是歹毒:“嗨,陈稀朗,好久不见。”
稀朗不愿在这个人面前做无谓的挣扎,顷刻,安静下来,怒目而视。
高桥正男笑容一收,狠狠地擒住了稀朗的下巴,冷冷地端详着:“婚礼好看吗?哟,你生气了?瞧瞧,眼睛都红了。还真他妈的痴情。”
稀朗竭力摔开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高桥正男笑出了声:“死支那,都一个臭德性。”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在稀朗眼前来回晃动着,声调暧昧地:“这是你丢的吧,还挺管用的,帮了我不少忙,你很快就可以和你的情人团聚了,真搞不懂,英司居然好这口。”
忽然,语声一冷,面色阴沉地盯着稀朗道:“要怪就怪那个小杂种,他怎么拿走我的东西,我就怎么拿走他的东西,看来,他倒很稀罕你呢。”
高桥正男站起身,狠狠地踢在稀朗的胸口,刺耳的笑声震动了尘埃,一伙人,鱼贯而出,门,咣啷,又被紧紧关闭。
剧烈的疼痛,稀朗蜷缩而滚,汗水迷津了玉色的双眸。心中仓皇而呼:林岳阳,不要,千万不要来。
不知过了多久,稀朗昏昏沉沉,浑身乏力,饥渴、酸痛阵阵袭来,四周一片漆黑色。
当咣啷的门声再度惊响,一束耀眼的灯光刺痛了双目,缓慢睁开,高桥正男一伙人,又现身在仓库里。稀朗挣扎地坐起身,靠在一堆木箱,抵挡阵阵眩晕,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
高桥正男坐在一张软椅上,心情奇好地望着他,声音也惬意着:“你醒了?”
稀朗无法回答。眼睛却睁得更大了,楚良默然地站在高桥正男身后,一片冷萧瑟。目光短暂对视,稀朗不能相信,楚良的眼中,说不出的痛苦与复杂。
“饿不饿?”高桥正男一副关心的口气。
稀朗扭过头去,不想再看他。四周的打手一片静悄悄。
高桥正男独自笑着,假惺惺地商量着:“你要是不理我,我可就不让你见他了,直接丢到海里喂鲨鱼……”
稀朗惊怒地回转过头,脸色霎时苍白,这样的神态,显然正中高桥正男下怀,他笑得很得意,一挥手,高声叫道:“带进来,让他们夫妻团聚。”两个打手“咳噫”着出去,片刻,门外,汽车门锁撞击声后,一阵脚步声悉索而至。
稀朗的呼吸停顿了,他看见了那本该守在新娘身边的林岳阳。也捆绑着,一个踉跄被推进了仓库。一缕不羁的黑发垂在额前,雪白的衬衫,有些凌乱的半敞,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完美的脸颊,线条肃然,一双厉眼,横扫一切,立刻定在了斜靠在地的稀朗。
“陈稀朗!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暗哑磁性,满怀关切,依旧悦耳动人。
稀朗的心狂跳不止,无奈封住了嘴,只能点了点头,挣了挣,黑色的眼睛情急地锁定林岳阳,又拼命地摇着头,似在阻止着什么。
高桥正男忽然发声大笑,林岳阳和稀朗同时怒目相视。
林岳阳要冲过来,左右打手费力地将捆绑之人牢牢制住。
高桥正男站起身,向他走去,由自笑喘不定:“英司,真有你的,干什么一副英雄救美的套路?还真一个人来了?有胆量。”
林岳阳冷冷地看着他,一副鄙夷地神情,虽在人手,仍不失王者风范,隐隐地高贵,淡淡地从容,这样的神情,似乎激怒了稳占上风的敌手,高桥正男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美丽的项颈被迫后仰,扯出一道倨傲的曲线。
高桥正男穷凶极恶地叫嚣着:“小杂种,到现在还敢跟我来横的,今天,新仇旧恨,一并跟你算清楚,让你知道,谁才是高桥家的真正主宰。”一甩手,一声命斥:“给我打。”
几名打手,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了林岳阳,稀朗甚至看见有人扯下了皮带。
“唔……唔……”稀朗奋力挣扎,即使挣脱不开捆绑,整个人爬也要爬过去。一名打手很快地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老实点。
听不到,一点都听不到林岳阳有任何的声响,除了打手们在他身上拳打脚踢地重闷声,林岳阳几乎是无声的。他在拳脚中翻滚、抵挡着。
稀朗的心要爆炸了,眼里布满了心痛的泪水。他甚至绝望地看向楚良,想从那里得到渺茫的帮助,楚良默默地避开目光,冷冷注视着那团混乱。
这样的反馈,是无声的挑战,几名打手越发疯狂地施加重手,高桥正男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他,也很了解林岳阳。最终,只好不耐地喊着:“行了,行了。”
打手们分散开来,林岳阳倒在地上,斑斑血污,触目惊心,他,仅仅凭借双腿的力量,摇晃着,慢慢地,又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是一个轻蔑的微笑。
稀朗的泪,绝然而落,猛地撞向身后的木箱,哗啦,木箱倾斜欲倒。稀朗的身上又挨了一脚,被人一扯,丢在了地上。
高桥正男,暴走片刻,看着林岳阳,恨意,使他居然微微战栗。一下子冲过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憋红着脸,叫道:“混蛋,你有种,好,我不打你,只要你答应把继承权还给我,咱俩的帐一笔勾消,你的小情人,我也放了,从此以后,不许你再踏进高桥家一步。”
稀朗忽然看向林岳阳,高桥正男的提议,为什么不可以考虑?把他的东西还给他,从此,各安天命,互不相扰。
林岳阳的神情很复杂,甚至,有些冷酷,眼中的光芒锋利而动,声音稳稳地:“正男,你说,我会相信你吗?”
稀朗颓然地闭上了眼,这就是林岳阳,除了他自己,谁也别想使他改变一切。
高桥正男看着他,阴谋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小杂种,你想清楚,凉子肚子里的孩子,你能确保是你的吗?哼哼,即使你现在不把继承权还给我,将来,还是我儿子的。”
稀朗的心一阵抽搐,什么?他和凉子……还有了孩子……世界,黑了黑。
而林岳阳忽然笑了笑,像看白痴似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正男,你能确定强 奸后的种就一定是你的吗?几率有多大?就算是你的,我也不留一毛钱,高桥家其他几位堂哥、堂弟,哪个都比你有资格,你还是什么都没有。”
林岳阳那抹熟悉的邪气与残酷,淋淋尽至,一点,都不比高桥正男少多少。
稀朗的眼中,一片灰白色。

第七十七章

高桥正男怔了怔,紧紧地盯住自己的弟弟,唯一的亲弟弟,这点血脉,于他们,毫无价值。他几乎要发狂了,揪住林岳阳的衣领,气息如蛇毒喷在林岳阳脸上:“好啊,既然如此,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你玩我的女人,我就玩你的男人,今天,就陪你这个杂种玩个够。”一挥手,高桥正男冷冷地命道:“把那个中国人给我拉过来。”
一个打手,拖起地上的稀朗丢在了中央,地上,还有林岳阳新鲜的血滴。
林岳阳微微变色,目露凶光,声滚如雷:“正男,你敢。”
高桥正男一震,被捆的人,高高在上的气势,压住了捆人的人。这更加使高桥正男恨之入骨,气喘如牛,却也发现了新的契机,原来,自己的弟弟,也有软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稀朗,高桥正男眼里一抹古怪的光芒,热热地烧滚起来:“英司,你说我敢不敢?”
一片空茫,嘴上的胶带被粗暴地撕开了,稀朗痛哼,翕合的唇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惊恐地望向林岳阳,脚上也自由了,想站起来,却又摔倒,腿已经麻木了。高桥正男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林岳阳的脸上出现了稀朗从未见过的一抹惊恐,那样的陌生,那样的短暂,瞬间,冰冻,声音不急不缓:“正男,你考虑清楚,这么干的后果。”
高桥正男阴毒地望着他,作恶的人有些发抖,索性摊开底牌:“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所以,我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转身冷然地命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吧。”
几个人上来,按住徒劳挣扎的稀朗,一个人拎着盒子,打开,里边一排针管,发出刺目的玻璃光。
稀朗挣扎地更厉害了,终于喊出了声:“林岳阳……”
忽然,一旁的楚良沉沉开口:“高桥桑……请你……不要……”一声脆响,高桥正男不留情面的将楚良未出口的话全部扇了回去,暴喝道:“混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楚良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针头里的液体,滋地窜冒而出,稀朗的胳膊,被死死的按住,不能动弹。
林岳阳目光滚动,终于妥协着:“等等。”
高桥正男笑了,志在必得的看着林岳阳,林岳阳闭了闭眼,猛然间,精光一闪,语声坚定地:“放了他,我任你处置,不过,你要的东西,就别想了,谈判,到此结束,你自己掂量。”
高桥正男终于被激怒了,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小杂种,你就是死了,关我屁事!何况,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放虎归山吗,换了别人,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可惜,你不行,事已至此,英司,你没的选择了。”
“好,我把继承权给你,命也给你,可你得把他放了,直到确定他的安全,我就签字。”林岳阳丝毫不惧。
稀朗声嘶力竭:“林岳阳,我不同意,不同意……”一阵拳脚,稀朗受痛,依然执著自语:“不,我不同意,不……”
成功来得太快,高桥正男倒有些不能相信了,看了看林岳阳,又看了看地上的稀朗,忽然怪笑两声:“有意思,我就知道这个陈稀朗,是你的宝贝,可怜的凉子。”
林岳阳转向稀朗,空气中,柔情涌动,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稀朗似被什么撕碎了,五内俱焚,怒吼着:“不,林岳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不会的,你给我听清楚,命是我自己的,我要不要了,你也管不着,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楚良大喊:“陈稀朗,你他妈疯了?”
稀朗慷慨激昂:“对,我疯了,跟你一样,疯了。”
楚良痛楚地扭曲了脸。
林岳阳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耀人,柔声款款:“嗨,稀朗,别那么激动嘛。能活着干嘛不好好活着。”
高桥正男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一个打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高桥正男皱眉看向稀朗,不禁若有所思,忽然对林岳阳说:“放了他也行,可有些事你得帮帮忙。”
林岳阳朗声地:“好,你说。”连命都不要了,其他还怕什么!
高桥正男一笑,声色暧昧不明地:“既然你们这么情投意合,不如你跟他来点什么,让我也好留作纪念,兴许,你也用不着搭上这条贱命了。”
林岳阳目光锁定高桥正男,久久地凝视,这样的目光让人烦躁,高桥正男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考虑,这是你滚回中国的唯一机会。”
稀朗愤怒地骂道:“高桥正男,你他妈是畜牲,他是你亲弟弟。”
高桥正男再也无法忍受稀朗一声一声的怒骂,二话不说,冲过去,一阵猛踢,稀朗忍住,也绝对不出一声。
楚良冲了过去,一把扯开高桥正男,高桥正男惊讶地愣了愣,不等他命令,其余几名打手上前揪住了楚良拖过一边,猛扇了几个嘴巴。楚良摔倒在地,无奈地看着高桥正男继续殴打稀朗。
林岳阳再度妥协:“好,我答应你。”
摄像机架好,原来,他们早有准备。只不过,由稀朗的一人受虐,转变成和林岳阳的两人戏份。所有人,微微兴奋着,真人秀,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在日本,男风的盛行,历来久远,何况,还是一向高高在上的高桥英司,和那么俊美的中国男人,甚至,有些人眼里已经目露淫(银)光,猥 亵(尾谢)的笑着。
楚良痛楚而绝望地看着一切,他几乎是半跪在高桥正男的脚前在恳求:“高桥桑,你要对付的是高桥英司,放了陈稀朗,和他没关系,随便找个什么人,都可以,不一定非要是陈稀朗,他脸上有伤,两天没吃东西了,拍出来,也不好看。”
高桥正男看都不看他一眼,点上一只烟,饶有兴味地看着前端,忽然说:“楚良,你最好滚远点,别影响少爷我看戏的心情,否则,连你一起弄。”有人扯开了楚良。
稀朗转过头去,不忍再看,楚良的哀求,让人心痛,他对他的爱,始终,负债累累。
林岳阳看看楚良,清冷地笑笑,此人的爱与恨,居然这样的让人微微悚然。
高桥正男猛吸一口烟,一声高喊:“还愣着干什么?开始吧。”

第七十八章

此时的林岳阳手脚已能自由活动,与稀朗隔空相望,有点苦涩地:“嗨,你还好吗?”
自重见后,这是林岳阳第一次近距离地,认真地和稀朗打着招呼,仿佛没了旁人。稀朗简单地:“挺好的。”婚礼、新娘、孩子……纷涌而至,稀朗的心实在太乱了,要说的话太多,可现在,他一句都不想说。眼眶湿湿润润的,神情伤楚。
“你的戒指在我这里。”林岳阳语调伤感地。
“哦,我……留着,也没用了。”稀朗避开林岳阳直视的目光。
高桥正男听不懂他们的中文,警觉地一声高骂:“谁他妈让你们聊天了,要是干不了,就来一针。”
林岳阳和稀朗同时回喝:“用不着。”
高桥气鼓鼓地瞪着,也不再多话,搓着指节,微微激动着。
“陈稀朗。”林岳阳柔声唤着,想要唤回点什么。
稀朗依旧不看他,声音颤抖地:“行了,快点完事,一切就结束了。”
林岳阳的目光灼灼闪动,突然,他抱住了瑟瑟而抖的稀朗,滚烫的胸膛,炽烈的气息,紧紧地环绕、包裹,熟悉而灼痛。
高桥正男一声低呼,周边的打手也发出低声的□。
稀朗抖得更加厉害了,本能地反抗:“林岳阳,你不会真的要在他们面前干我吧?”
林岳阳并不答话,猛然地吻住了稀朗干裂的嘴唇,淡淡地血腥味,柔健的唇瓣情动地在脸颊、脖颈间急走。稀朗缚着手,被动地任他狂吻,屈辱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低低地声音随着耳边一记重吻传来:“黄秘书一会儿就到,咱们坚持一下。”
稀朗一僵,马上反吻回去:“好。”索性全情投入,多久了,三个多月了,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嘴唇,思渴如霖,虽然,周边的环境的确太糟糕了,可俩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索求着对方,双唇的粘合,柔舌的搅动,汗水的混合,让他们,忘记了伤痛,忘记了屈辱,忘记了危险,忘记了一切。
这样的吻,带着悲壮、忏悔,带着思念、爱怜,也带着迷惘和痛楚,激荡在这破旧、充满了发霉味道的仓库里。所有的人都没了声息,痴呆地看着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吻。
高桥正男合上了张大的嘴巴,难得安静地看着眼前这对猛男秀,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随即,一抹歹毒浮上唇边。抬腕看了看手表,一扬手,一个打手俯身贴近,高桥正男低语了几句,打手愣了愣,高桥正男不耐地骂了句:“笨蛋,照我吩咐地做。”打手只好抽身而退。
高桥正男站起身,忽然对摄像的说:“行了,真他妈恶心,我快要吐了。”
林岳阳低声道:“坏了,这小子等不及了。”
稀朗紧张地问:“怎么办?”
林岳阳沉着嘱咐:“随机应变。”匆匆地,重重地亲了稀朗最后一下,立刻,俩人被迫分开,林岳阳很快地,又被反绑住,目光依旧不舍地看着稀朗:“陈稀朗,相信我,对你,我从来没变过。”
“岳阳……”稀朗忽然恐慌起来,俩人一前一后,被人连推带搡地拉出了仓库。
夜空,繁星点点,咸腥的气味,潮湿的空气,越发的清晰逼人了。隐隐地,稀朗听见了海浪声。原来,这里已远离了东京的繁华。
几辆轿车和一辆闷罐车停在路边,不远处,可以望见黑暗无边的大海,苍茫深邃,激浪拍崖。黑黢黢,低压压的,魄人心怀。
还没看清周边的境况,稀朗和林岳阳就被丢进了闷罐车里,其余众人各自上了车。林岳阳轻声道:“他们开走了我的车。”
稀朗不安地:“怎么?”
“那里面有追踪器,黄秘书看来要扑空了。”哼,一声冷笑:“正男虽笨,可他手底下的人倒不笨。”
“那我们怎么办?”稀朗的心乱纷纷。
林岳阳柔柔地望向他,瞳若黑玉,波如秋水,今天的他,格外的温柔深沉,极力抚平稀朗阵阵翻滚的惊涛骇浪:“想办法制造点麻烦,有机会,你就跑,千万不要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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