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也不恼,仍是笑眯眯的:“怎么,不高兴我这么做?其实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不然你当初又为什么透露消息给我?”
“萧霁,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林疏影无视那嬉笑的脸,擦过他的肩膀径直往屋里走去。
两人肩膀错开的一瞬间,手臂被牢牢抓住,接着身体被带进身后温热的怀抱中。
“你总是这么无情么?”萧霁紧紧圈住他纤细的身体,唇角带笑,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一株粗大的梅树后,“真不知道你对叶碧尘是不是也是这样子……告诉我,你恨不恨他?”
“放开我。”
“你先告诉我答案,撒谎的话我不会放手的。”
林疏影冷冰冰的声音里出一丝怒气:“我恨他,也恨你,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来烦我。”
出乎他意料的,钳制着身体的手异常干脆地松开了。他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身后传来深深的叹息声。
“恨我也就罢了,但那个家伙……说实话,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真的觉得他很可怜。”
“可怜?”他冷笑,“那付出真心却立刻被扔给豺狼的我算什么?自讨苦吃?更何况若不是叶子然,我又怎会刚出生就成了孤儿?少在那边假惺惺!”
望着砰的一声甩上的门,萧霁在院子里长叹一口气,幽深的目光又飘向那株粗大的梅树,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道:“你真的应该谢谢我。”
说完,黛色的身影一晃,已经远去。
叶碧尘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乱如麻。
是了,早该醒悟,那个每晚乖巧地倚在自己怀里的人根本就是痛恨着自己的。他想狂笑,他想大叫,偏偏却叫不出笑不出,只剩一点怨在心头沉沉浮浮,如细小的雪团越滚越大,直至那怨变成了悲,变成心死,变成了绝望。
原来这月余的温柔依恋都是假象。那个清丽得不似凡尘中人的少年,留在自己身边终究都是为了报复?而与他联手的,居然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握紧了拳,身体倚在梅树上,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一点点地失去了色彩。
远远的,齐叔挺直的身躯发出一声长叹,不忍地看了一会,终于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叶碧尘终于缓缓直起身,目中的悲渐渐淡下去,被隐隐浮上的幽深的光芒代替,冷得让人心碎。
既然你恨我,就让你恨得更彻底一些吧。
毕竟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你冰冷的心中,有我的存在。
花自漂零水自流
屋外的风呼呼地吹着,从下午开始就有零星的雨点飘落。
林疏影在软塌上听到房门打开的吱呀声后,略略扯了扯嘴角。今天比前几天都晚,看来萧霁确实在对叶家下手,而且很有成效。
与以往进门之后就迫不及待凑上前,拉住他上下其手的表现不同,叶碧尘慢慢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给自己,目光中满是冷冷的阴晦。
林疏影奇怪地看着他,判断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出声,气氛实在冷得吓人。
那冰封一般的目光从茶杯上转向自己,一瞬间几乎有要被扯成碎片的错觉。
压制住透体而出的冰冷感,林疏影直起身回视着他。
叶碧尘一言不发地上前,两只铁箍一样的有力的手毫无预兆地扣上他的手腕,死死压在身侧。
“你干什么?”
林疏影呆了一瞬,立刻奋力反抗起来。早上离开时还甜腻得让人心烦,这个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反常得如此厉害?
双手被合到头顶,牢牢扣住。
“告诉我,萧霁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帮他?”
他发现了?回想起今天下午的对话内容……林疏影全身一震。
“怎么,被我说中了?”
叶碧尘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双幽深的眸子中的动摇,心中再无怀疑,铺天盖地的痛楚涌上心头,夹杂了几分绝望之后的恨意。
动手吧!伤害他吧!让他恨你吧!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这样叫嚣着,绝望的疯狂促使他低下头狠狠攫住身下人淡色的唇,毫不留情地啃噬吸吮着,舌尖霸道地掠过口腔中的每一寸,很快就有浓浓的铁锈味在两人唇间弥漫。
“你咬我?”叶碧尘支起身,舔着自己被狠狠咬了一口的下唇,视线与下方充满再不掩饰的冰冷的目光相撞,怒火席卷了整颗心。
林疏影尝着舌尖的血腥,亦是无法压制夹杂了浓浓悲哀的恨意。
他就这样相信了?即使萧霁所说都是实情,但他却不肯再问一次为什么。
问自己为什么给了萧霁情报,却不肯给第二次;问自己为什么与萧霁联手,却放弃与其联手害他的机会;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恨他,却终是在恨意中又再爱他一次!
这月余的温馨,虽是假象,却已经让他渐渐沦陷。又有谁能拒绝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更何况是朝夕相处耳厮鬓磨?
短暂的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突然感觉身上一凉,接着是下面,全身的衣物竟都被他随手扯去。
林疏影的心猛地收缩,被压制的身躯,粗鲁的动作,以及头顶上那充满了鄙视和冷意的目光,这一刻的情景,居然就这样与那不堪的一夜重叠起来。
“不要!”他恐惧,抑制不住全身发颤,身体回忆起曾经经受过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摧残,拼命挣扎起来,心头好不容易收口的伤又再次被划裂。
狠狠一掌,带着内劲,毫不留情地落在染上了绯红的光滑面颊上。
一阵眩晕过后,恐惧不曾稍减。
“你就这么希望伤害我?”叶碧尘的声音中,被愤怒掩盖了的悲伤有一丝丝流泻。
他同样是绝望的,意识早已被自己内心的疯狂吞噬了,抓起身下那具因为痛苦而陷入短暂失神的身体打开,折起白皙修长的双腿架在肩上,毫不吝惜地,把自己粗大的凶器直挺挺刺进窄小□的□。
“啊……”
毫无预警的痛楚击碎了神志,低低的惨叫声冲出樱红的唇,并不尖锐,却拖得长长的,长长的,如垂死挣扎的天鹅,吟出生命的绝唱,如一根棍棒,给听到的人以心灵上的一记钝击。
叶碧尘恍若未闻,就着汹涌而出的血液的润滑,退出一些,又猛力进入得更深。满室里飘荡着血的腥味。
“住手……别再让我更恨你……”不要让好不容易占了上风的爱意被抹杀殆尽!
林疏影的声音恹恹的,无力得像是立刻就要消失,身体被折成两段,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摆动着,像个破布娃娃。
“恨我?你有这个资格么?”叶碧尘一边不顾死活地大力摇摆着他毫无反应的身体,一边在狂怒的驱使下吐出利刃一样的话语,“玩弄别人的感情就这么有趣吗?别太高估了自己!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就能得意忘形?别忘了,你这身体,是被多少人玩弄过的!”
眼眸瞬间睁大,清澈得如秋水一般的双瞳里写满了惊诧和受伤。林疏影不可置信地仰望着头顶的人,听错了吗?这个伤害自己最深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身后暗红色的巨大物体上挂着血丝,狰狞可怖,在狭小的部分进出着,翻出的内膜是鲜红色的,包裹着凶器,无力抗拒。
“你以为我是认真的吗?笑话,谁会要一个这么肮脏的身体?”言语中的凌迟还在继续,已经到了不顾一切伤害他的地步,“难道你还以为别人不说,自己就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处子么?”
“住口!别再说了!”
林疏影被架空的双腿用尽全力蹬踢着,身后的伤口在剧烈的震动中涌出更多鲜红的痕迹,染满了身下雪白的皮裘,闪着刺目的色彩。
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强烈的呕吐感又随着记忆的复苏让胃里翻江倒海,好脏。
拼命挣扎的人与奋力压制的人,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缓缓开了。
“疏影……你们……怎么了?!”满面风尘色的楚云深在看到纠缠着的两人时僵硬了身体,硬挤出的声音都变了形,跟在后面的阮天斩也因为惊讶险些被门槛绊倒。
满室浓浓的□味道和混杂于其中的血腥味,令他们猝不及防僵硬当场。
“看,他们来得多及时,”叶碧尘的手指爱怜地滑过痛得苍白的唇,擦去血迹,又沿着咽喉的正中线滑向漂亮的锁骨,“我现在要不要告诉他们那晚发生了什么?”
“不要!叶碧尘!我求你……不要说……”
林疏影几近疯狂地摇着头,晶莹的水渍随着剧烈的动作散落四周,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被勒出了红痕的手腕扭动着,居然爆发出力量挣出了叶碧尘单手的禁锢,修长的十指紧紧抓住上方人胸前的长衫,紧得泛起青白。
恐惧牢牢攫住残余的意识,眼前的这两个人,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最亲的人,也是最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不堪的经历的人。林疏影真的无法想像,如果他们在知道了那不堪的事实后脸上露出鄙夷,即使仅仅是一刹那,自己会变成怎样。
“不说?好啊……那我们就用身体来说明吧!”叶碧尘唇角满是痛苦的戏谑,沾染了点点血痕之后更显狰狞。
又是一个深得惊人地挺进,林疏影张了张唇,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有暗哑的嘶嘶声。灼热的肉体闯开了最柔嫩的部分,撕裂了,身体像被扔进了绞肉机里,痛得他连指尖都扭曲了。苍白的身体如被扔上了岸的鱼,痉挛着,抖动着。
“叶碧尘!你干什么!”先回过神的阮天斩闯过来,劈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放开疏影!”
刚刚干涸的血迹又绵延而下,叶碧尘扭过头回望他,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起来:“何必这么在意!这身体已经被玩弄过不知多少次了!我算算……一共六个人,每人至少两次的话……你说一个半时辰里,是多少次呢?”
紧绞着他胸口衣襟的手指骤然松了。
“不要……”
林疏影从没像现在这样绝望过,甚至就在刚才叶碧尘的恶言相向中,至少还可以有一丝因为过度激动而口不择言的成分在里面。
但这一刻,心中的防线瞬间崩溃了。
他茫然望着阮天斩惊愕的脸,楚云深不可置信的表情。不要……自己最肮脏的一面,就这么□裸地横在最在意的人的面前。
“不要……”毫无感情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浓浓的绝望。
原来建立在恨上的爱是如此脆弱不堪。
原来自己终究是个傻瓜,内心深处居然还在隐隐期待着,希望能够逃避这一切。
可惜现在梦醒了,他还是没能逃出自己设的局。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似的涌出来,滚落,浸湿了两侧面颊。
叶碧尘被愤怒地冲过来的楚云深拉开时,身后剧烈的痛楚强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连整颗心都像被撕裂了,痛得他再也支持不住,身体软绵绵垂下。两条修长的腿一条搭在小榻边缘,一条垂落地面,脚底触着冰冷的地面,寒意直透头顶。
耳畔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呼唤,眼前熟悉的面孔写满了担心,但他听不见也看不到,视野就这么毫不挣扎地坠入了一片茫茫的黑暗。
心中有个声音绝望地喊着,就这样睡去吧,再也不要醒过来!
天涯霜雪霁寒宵
南国的冬天特有的阴冷潮湿,在一次酝酿了许久的冬雨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昨天傍晚突然刮起的冷风骤然停歇后,就零零星星飘洒下来。
楚云深坐在阴暗的房间里,愣愣望着床上缩成一团的身体。
双臂无意识地蜷在胸前,弯着腰,散乱的黑发铺了一枕,发尾有几处是纠结的,搭在□在外的雪白后颈上,憔悴得让人心痛。
他伸手,拂去零乱的发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即使是在睡梦中,床上的人仍是蹙紧了细眉,无意识地往后挪了挪,避开他温热的手指。
手捏成拳,几乎听得到指节轻微的喀喀声。
只一个月!在这个总是带了几分稚气的小家伙突然神情凝重地要求留下时,自己就感到隐隐的不安,这次借着到附近办事的机会特意绕路来看看,可谁知一进门就撞上了这样的景象!
难怪再见面时疏影清澈的眼中总是不时透出浓重的伤感,问他又什么都不肯说,这种遭遇,就算扯烂嘴巴也不可能自己描述出来吧。
身后突然一阵寒风掠过。
“还没醒?”阮天斩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瓷碗想要端上前,又定在原地。床上的人眉目中满是伤痕,让他不忍叫醒。
楚云深接过药碗,伸手慢慢拉起林疏影,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无力的身体挣了一下,淡色的唇努力抗拒着凑上来的温热瓷器,褐色的浓汁沿着苍白的面颊滚落,滴在纯白的里衣上,晕开大片痕迹。
“啧……我去拿竹管。”阮天斩叹口气转身欲走,却被楚云深拦下来。
“不必了。”
他环着纤细身体的手小心翼翼托起毫无生气的脸,像扶着一件易碎品。
阮天斩瞪大了眼睛,看着楚云深樱红色的唇挂着点点药汁,贴上去,液体汇成细细的小流,从相贴的四片薄唇间滑落,在白色布料上砸成片片落梅。
楚云深感觉到对方唇舌下意识的推拒,也不急着渡过,慢慢等着他的软化,满满一碗药汁,分了六七次,用了足有一刻钟,才终于全部送了下去。
他松了口气,把怀里的身体平放回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察觉到身侧异样的目光。
“怎么了?”有几份奇怪地问。
阮天斩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白净的脸噌地腾上一层红云。“没什么……啊,疏影是不是要醒了?”
密如蝶翼的眼睫突然闪了几下,突兀地张开了。
“疏影!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立刻凑上前的阮天斩在看清了那双黝黑的双眸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空洞,什么都没有。
连自己的影子,都没有映在里面。
他像个失明的人,对身边的一切视而不见,只是空洞洞地望着头顶的帐子,面上像覆了层冰霜,表情木然,没有一丝波澜。
阮天斩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肩摇晃着:“怎么了?疏影,醒醒!”
没有内容的双目里,像是突然被投进了一块石头的平静湖面,波纹层层扩散。
“别碰我!”控制不住地哀号出声。
下一刻,他挣开抓住肩膀的手,在床沿伏下身剧烈呕吐起来。
身体残存着被贯穿的痛楚,那种强迫的挤入让内脏都被挤得移位了似的,恶心得想连胃都吐出来。
从昨天下午就没再吃东西,除了刚刚喂下的那碗药,胃里面空空如也,他吐出了混杂着胃液酸味的深褐色药汁,心因性的呕吐感就像那一晚结束后那样强烈。
楚云深叹口气,拉开眼中惊疑不定的师弟,把在挣扎中被踢到一边的被子重新拉回林疏影身上。
十指抓着锦被边缘,泛出青白色。面上的木然彻底瓦解了,只剩受伤的小动物般的惊惧,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墙角缩成一团。明亮的眼睛惊恐地睁着,却完完全全没有焦距。
“谁?!为什么不开灯!”
开灯?那是什么?灯笼不都是点的?兄弟俩面面相觑,但有一个疑惑却让他们担心不已。他确实是面向着他们问的,但漂亮而空洞的双瞳,根本就没有看向他们!
“这里是什么地方!”林疏影用完全不同于往日柔和声线的尖叫,道出那个事实,“好黑,放我出去,为什么把我关在这种地方!”
“天……”阮天斩忍不住扶住额角,发出一声低呼。这是什么状况?
“疏影……能听出我的声音吗?”楚云深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试图用温和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
“谁?”这个声音,叫出的名字,好熟……对了,是记忆中的一个。
黑暗中,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像过电影似的,飞快地从眼前掠过,快乐的、悲伤的……以及失去意识之前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悲伤……
不要!停止!
就像是在做一个噩梦,他奋力挣扎着,指尖陷入掌中,刺目的颜色蛇一般蜿蜒而下,爬过细瘦的手腕,隐入衣袖,换来又一片晕染的痕迹。
没用的……发生过的事,躲不开,藏不住,记忆席卷而来,淹没了他这个溺水的人。
大口喘息着,他张开干燥的唇,吸入更多的氧气,想借以平息心头的锐痛。
意识渐渐又清晰起来,眼前一片黑暗……身旁明明有另外两个人的气息,但张大的眼睛仍然捕捉不到一丝光亮。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