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代我向大嫂问好,……那日我口气是冲了点,不过没别的意思。”刘洺遥小心翼翼地拿回风车,转身走回浓雾里,四处一片都是白茫茫。庄里黑色的房檐隐约浸在其中,只能看到个深色的角。
举着风车,却不是灯,照不亮前方的路。刘洺遥心里觉得好笑,估计这世上就他一个蠢蛋,在自己住的庄园里面还会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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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今天是吹什么风呐?……刘二爷居然一大早就来了。”之初穿着短短的夹袄坐在茶馆里的竹条椅上,翘起双脚搁上桌子尖声尖气地笑门口白衣的人。“这大冬天的,你穿一件不难受么?”
刘洺遥踏进馆内,甩干脚上的泥,端起之初身前的茶喝了一口,又马上皱眉吐了出去。
“这什么东西,难喝得要死。”
之初哼了一声扭头,“就一个破茶馆,当然不能和你家比,……不高兴就出去!”
“……你舍得我走么?”
刘洺遥坐在竹椅上,将长发给晾在椅背后,轻解衣领,半闭星眸,懒散间好不诱惑。晨间的茶客看呆了好几个人,连之初也吞吞口水,端起茶杯润润喉。
“我问你,……那曲还不错吧?”
刘洺遥想了半天,张嘴说到,“太凉,……劝你还是别唱。”
“废话,……我们这些角儿,生来梦,死也想,一生跟浮萍一样,怎能不凉?”低了低身子,附在那人耳边吐着热气,“再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不正喜欢这调调吗?”
刘洺遥转过之初的脸,想也没想就吻了上去,大清早的,在寥寥无几的看客面前两人打得火热无比。
“嗯……二爷,别那么急,进去慢慢来。”
茶客们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后院,好半天了,才回神继续喝着嘴边的茶。那些秦楼楚馆没了以后,有钱的回家种地,没钱的便天天呆在茶馆里,换了个法子继续糟蹋自己。高兴的时候出来唱唱曲,也算帮馆子做了些事儿。侧耳一听,后院传来的声音,撩得心中又麻又痒,几个茶客捧着杯子会心地□一下,欠欠身跟老板说声好茶,才各自走了。
之初趴在刘洺遥身上,小白手玩着那人跟锦绸一样的黑发。嘀嗒一声,外面的雨又开始打在窗上,一滴滴湿了新糊的纸,风一吹就是个洞,嗖嗖地往里漏寒气。
“二爷,……过几日的庙会,有空吗?”
“……有。”
“陪之初去好不?”
“……好。”
刘洺遥的手又顺着之初的背往下滑,滑到屁股沟那,就多了些□的味道。哧溜一下滑进两瓣白臀之间的红穴,惹得那人又呻吟了一声。
“你这色胚,……想弄死之初么?……嗯……”
眼前的俏脸又染上红晕,檀口微张,吐的淫气哄得下身挺得高高的。刘洺遥坏坏地笑了,“那我不弄你,你自己来。”
之初横了他一眼,慢慢滑到□肿胀的东西前,伸出小舌顺着卵蛋一直吮到顶端。
“……嗯,慢来。”刘洺遥躺在床上,黑发乱乱地散在脸上,只露个微张的嘴大口大口喘气。
添着分泌了滑液的顶端,之初睁眼看着意乱情迷的人,柔柔地笑了,然后把它给包进嘴里吞吐了起来。
“……嗯。”刘洺遥觉得自己在之初口中,像是要化了一样,不自觉地顶起腰往更深的地方探去。
“死东西。”吐出那越变越大的玩意,之初坐起身掰开两边的臀瓣对准它慢慢坐了下去,嗯啊一叫,整个儿紧紧嵌在肉穴中。半闭着眼,坐在上面扭腰摆臀,身上的汗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不一会就变凉,跟雨水一样的冷。
“……嗯。”
“啊……嗯,二爷,慢点儿,别……别顶死之初了。”
“……嗯,叫你轻点,听不懂么?!啊啊啊!快……要死了!!”
刘洺遥闭眼咬唇,扶着之初的腰一下比一下深地往上顶,看样子是舒爽得很。床事之间,他一向不爱说话,整个房内就只有之初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荡叫和着卵蛋拍击的声音。
满室的春光都关不住,顺着窗外漏出的缝隙溢了出去,羞红还没出朵的桃树。好不容易那两人终于消停了下来,桃树向前伸长枝头,躲在窗缝间偷听他们还在说些什么。
“……二爷,庙会真来陪我,不假?”一人的声音媚媚的,还带着娇喘的余韵。
“……嗯,知道了。”另外一人,声音沙哑缓慢,柔声地像在哄人。
“真的?”
“……嗯。”
“呵呵……”
“……你笑什么?”
“二爷也懂心疼人了?”
“……我什么时候不懂?!”
“……二爷只懂得心疼那人,之初声音有点儿哑了,揉揉酸掉的鼻子,把头靠在刘洺遥的肩上,总觉得有些东西在慢慢地来。“从来不疼之初。”
“就跟你去看个庙会,你还当真。”
“二爷!”掰过刘洺遥别向一边的头,拉开他闭目养神的眼睛,“二爷或许是不当真,……但之初不是。”抬起那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二爷知道吗?……这心里全是二爷,之初连自己都没放。”
刘洺遥觉伸手搂过之初,趁他再张嘴前,又吻了上去。
“庙会那天,还有灯市,……穿漂亮点一起去,好不?”
“……嗯,好!”
茶馆的后院挨着河边,交颈缠绵之际,还能听见拍岸的河水。
那些从化了雪的山上流来的,一来虽寒气从生,但大家都知道是要开春了。
就连这个时候爱下的雨,也不那么讨厌。
大诗人说过“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之初想着再过个把月就会开的芙蓉花,整个城里没一个地方见不着。到时候定会拖着这人去,他懒得动就在后院中栽几株,来了,偶尔看看也好。
嘻嘻,想着想着就笑了,一张脸染了红晕,好看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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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着没事儿,刘老爷转转悠悠地在偌大的刘庄里面四处走,活动活动筋骨。手上吊着一袋用牛皮纸裹好的药材,在背后一晃一晃的。
走进房内,看着在埋头记账的人,笑着开了口。
“……易文。”
别看刘老爷胡子一大把了,但身子骨硬朗得很。读书人就是清闲,再加上他又是富贵出生,愁得事少,自然活得久。
“爹。”
“……今年的茶,何时出货?”
“不急,……现在大家都过年,等过段时间往外运也不迟。”
刘老爷望着窗外,雨比午时小了些,但还是灰蒙蒙的。看着刘易文又皱眉扶着头,忙把手中的药材给一旁的丫环去煎汤。
“爹,……没事,一会儿就好。”
“你呀,别老硬撑,上次出事惹下的病都四年了也不见好,哎……”老人家就是爱唠叨,又是自己的儿子,心痛起来就说个没完没了。其实刘易文觉得自己这病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下雨的时候会厉害些,平时还不会怎么样。
“对了,易文,以前的事你当真记不起来了?”
刘易文摇头,都四年了,每天想都没想起来,早不去指望什么。反正现在挺好,想不想得起来都一样。
“呵,想不起来还是别想。”
“嗯……以后再说吧,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忘。”
“你也别逼自己。对了,……易文,这是你出事的时候一直握在手上的东西,之前怕刺激到你没敢给,不过想了想还是给你好。”刘老爷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铜钱,上个年代的东西,几年前还好,不过现在是不能用了。
刘易文接过来时脑袋忽然慌了一下,只觉得手中的铜钱沉甸甸的,若有若无的事情飞快从脑海中闪了过去,“谢谢爹。”
“两父子何必这么客气,……你忙你的,哎,对了,大夫开的药等会就喝了吧,别等它凉了。”刘老爷笑眯眯地拍了拍刘易文的肩,慢悠慢悠地走出去。一出门遇着迎面过来的冷风,将手缩进夹袄的袖子中,就笑嘻嘻地跑到其它的院落里唠叨人去了。
笑看渔阳暖
一大早天还没亮,刘易文就被来凤给拉了起来。昨夜愁了一晚茶叶受潮的事,几乎没怎么合眼,困乏至极,只有坐在床上任来凤摆弄。
“易文,你可是说得好好的,今日陪我逛庙会。”
“……好好好,今日定陪得你高高兴兴的。”刘易文无奈地套着衣服,天公作美,竟然没有下雨的意思,看来这个庙会估计会是人山人海,连出气儿的地方恐怕也找不到。微微皱了眉,自己性冷喜欢清净,可来凤高兴,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去。
“……我好久没逛过庙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捏泥人的。”来凤今日特地换上一身粉色的绣袍,再搭上毛绒绒的披肩,在屋内转着圈。女人啊,就是天生爱美的命。
“咦,……广州没有么?”
“就算有也不能出去,学校里管得那么紧,……一点儿意思都没。”来凤被家里的人送去广州上的是那种专门教小姐的学校,极为封闭,做什么都不行。来凤天生有点儿好动,在里面都快被逼疯了。不过娘常来信耳提面命地说,要想当刘家的媳妇,就要什么都会,进得厨房出的厅堂才行。所以,再多的不耐,只要想着刘易文,也就忍了。
“对了,易文,……我想趁年还没过完的时候回娘家一趟。”来凤家里也是在城西,两家其实隔得不远,不过刘家的规矩是嫁过来的媳妇头个月得在家里好好侍候公婆,不可以回去。
“再忍忍吧,等过完了这个月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我有点儿想娘。”
刘易文笑着开门,牵着来凤的手,“你啊,平时怎么没见着你想呐,……乖,再过几天就好。”
“你一天到晚都钻在茶叶里面,见得着才怪。……我们才成亲,你也不抽点儿时间陪陪人家。”
“是是是,……是我不好。”刘易文刮着来凤撅起的嘴,再撅,……再撅就可以挂上个油瓶子了,呵呵。
“呀!你!……讨厌!”
“行了,别打别打。”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互相敲着向庄门走去,来凤笑得高兴,没见着从前面走过的三夫人,一不留意就踩上了她的脚。
“三娘,……对……对不起。”身子往刘易文后面缩了缩,三夫人一向刁钻泼辣,做什么都爱争。被刘老爷娶进门做三房,心中一直不大高兴,一遇见好欺负的人就会想他身上撒气。
“你没看见么?!我这么一个人从你旁边过去?!”
“……我。”
“你眼睛长哪去了?我这鞋才做好就被你踩上一脚,真是晦气!”
“我……我。”
“三娘,……来凤她刚才也陪了不是,何苦还逼她。”刘易文皱眉,将来凤护在身后,这泼辣的女人他也没什么办法,除了娘还没人能把她给制住。
“逼她,我有吗?易文,不是我说,平时也把你媳妇给好好看着,免得她出去惹了事,伤刘家的面子。”
“来凤挺好,没出什么岔子。”刘易文也没跟她客气,三夫人听了脸瞬间黑下来。正要开口却被迎面过来的大夫人给唬住,恨恨地看了刘易文一眼,把话吞了下去。
“易文。”
“娘。”
“这天看着还不错,你们是去逛庙会?”
“嗯……”刘易文自从出了事儿后,和大夫人一直冷冷淡淡的,两人虽然是母子,但看着又不像,哪有母子之间大半年都不说句话的?刘易文也不想,自己忘光了以前的事,大夫人也是冷淡的性子,两人在一起若要说话,最多一两句,尴尬得很。其实,在心里要觉得对那人好,也不用整天粘在一起。刘易文就还记得,自己出了事不能走动的那段时间,大夫人可是天天都来,她表面上不说担心,但别人心里明白。
大夫人难得地笑了笑,“那快去吧,……阴了那么多天,也该出去逛逛。”
刘易文点点头,牵着来凤的手向门外走去。三夫人看着两人走远的影子,心里面咬牙切齿,也不敢让大夫人看着了。
“……小姑娘不懂事莽撞,你也别跟她计较。”
“是,大姐。”
两人互相点点头各自走了,这时看去,散了雾的刘庄看起来大得很,门口的牌坊过了一两百年都还在那里,只是外面的白皮被剥掉了,露出了里面灰涩的内墙。同庄内很多楼阁一样,快要活到了头,看似也算繁华,其实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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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正月十五的庙会传了好几百年了,无论外面的世道多风摇雨动,这庙会从没断过。春节一过,人人都穿上新衣,欢欢喜喜地跑出来。那一天城里喧闹的人声几乎可以撼动半天的天,大街小巷塞满了人,小商户也高兴得要死,光是这一天赚的钱就可以用一个多月。
城里的茶馆一到这个时候更是热闹,许多被自己婆娘管着的老头都难得放风出来,笑呵呵地裹着夹袄坐在馆子里听三花的叫茶声。老板忙得实在受不了,只得在烧水的时候才能休息一小会儿,一把一把抹汗。热水在炉上一壶又一壶地烧,滚烫了就飞快地冒着气泡,大爷抬着椅子,围成一个圈,东说西说,比女人还会嚼舌根。
“你说那杨军长在城外那么久了都不进来,是在搞些什么东西?”
“谁敢去看呐,他讨了十几个老婆。站在高点儿的地方还能见着运人的马车,哎哟,都快赶上皇帝老爷搬家了。”
“你呀,清朝才刚完就乱说话,别忘了军阀也是个祖宗,等他不高兴把你拖出去毙了,你哭都哭不出来。”
“毙就毙呗,老子才不虚他。”
“哈哈,你得意个屁!到时候头一个就把你给抓过去。”
“哈哈哈哈哈。”
刘洺遥整个人瘫在竹子做的老爷椅上,懒得要死。身上还是穿那单薄的长袍,黑黑的长发挂在椅背像瀑布一样落了下来。
“无聊。”睁开微眯的眼睛,看了一眼还在台上唱曲儿的之初,扭腰摆臀的好不风骚。一个破茶馆,一个随不了时代的倌儿,还有一个一天到晚要死不活的败家子,呵,还真是应景。将腿从椅子上搭下来晃着,头一歪就又睡了过去。
恍惚的时候,感觉有人走了过来,个子高高的,穿青白的长衫,跟画中的人一样。乘了云,腾了雾,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二爷,……二爷。”
之初推着睡死的人,一脸的不高兴,自己好不容易应付完那些大老爷,还特意去换了身干净漂亮的衣服。你个王八蛋,居然在这里睡死了去!
“……啊,好啦?”刘洺遥被之初给吵醒,揉了揉眼睛。不知怎么的这天还出了太阳,一不防着它就会被晃得难受。
“怎样,好看不?”之初转了转一身白底蓝丝的绣袍,长发在身后随意被发圈绕了一转,有几丝调皮的还溜去面前。
“嗯,还不错。……怎么平日没见你穿过。”
“哼,穿了你不来又见不着,何况那么好的东西我也舍不得。”
之初牵着刘洺遥往人堆里挤,很快两人都没在了里面。之初年龄并不大,很多时候还有小孩子性子,见着那些玩杂技的,头上顶个碗都还转悠得厉害,一边看一边乐开了花。铸糖人的担子,卖风车的草把子,满街都可以看见,还有头顶上红红绿绿的花灯,到了晚上,穿梭在其中的人还会更多。
刘洺遥也变得挺高兴的,被之初东拽西拽地不但不恼,还随他到处跑,一会吃吃糖果子,一会又吸几口酸酸辣辣的粉条,还有配了豆子的豆花,辣得两人张嘴吸气,鼻涕口水跟着流。
“二爷,你看你看,那边是什么?怎么这么多人?”之初个子矮看不见,只有垫脚抓着较高的刘洺遥,那边到底是什么好玩的,快看快看。
“好像是捏泥人的。”刘洺遥张眼望去,一愣,透过人海,熟悉的人在那边整个侧脸都染了一层温和的光晕。柔柔地笑,和着身边娇柔万分的女人,好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二爷,怎么了?”
“我们去别处看看可好?”
之初睁着大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出了什么,于是牵着刘洺遥的手笑着说好,去别处就去别处。
纸扇幽墨
正月十五的灯市是在黄昏的时候才高高挂起,刘洺遥拖着之初慢慢地走在路上。正好,偏偏又到了白日里捏泥人的摊子前。人堆早散了去,剩下一个木箱,上面插着大大小小的泥人,仔细一看,其实个个都丑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