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
“是啊。”柿泽回答，“这种台阶再厉害的技术也不可能把车子开上去吧。”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像是从前那么做过似的，听得贵人又直咋舌。
“直接进车库不就好了。”
“遗憾，作为当家必须要从正门进，这是规矩。”镜也望着柿泽突然笑起来。
上了台阶的男人一脸苦相：“每天连出门买个东西都要爬几百级台阶，会被累死的……”
听柿泽这样抱怨，贵人再往上看了看尽头的大门，也有些同情这个男人：“倒也是啊……很健康的运动……”
柿泽眼光一亮：“哦，是吗？那就把当家之位让给你……我好回去做我的飙车族……”
话音没落就被镜也制止了：“够了柿泽先生，到现在您还在说这种话！快四十的老男人还当什么飙车族啊，乖乖当你的当家就好了！”镜也说话还真不客气，但听得出来里面有玩笑的成分。
男人顿时泄了气般往上走去。
“当家？”贵人听着听着突然意识回来，忙问镜也，“镜也不是……当家吗？”
“咦？谁告诉你我是当家？”镜也望着他。
但贵人却望着镜也手中已经用布包裹上的刀，嘀咕着：“可是，津村学长说这把刀只有当家才有资格触摸……”
“啊，那个啊……”柿泽回了一下头，“奥留历代的规矩确实如此。但是，自从这把刀到了奥留家，百余年来，只有镜也一个人拔出了一把刀，但他又拒绝接任当家，所以，我师父也就是镜也的祖父临终前不得已把当家之位又传给了我而把刀传给了镜也，虽说刀是当家的象征，很可惜我没有镜也那样的才能……换句话，镜也是半个当家，嘻嘻……”
“那不是才能，我已经说过了，跟才能无关……第一眼看见这把刀的时候就有种感觉，它仿佛在呼唤我，要我拔出它，而接触到它的瞬间，好像又有什么东西流入心中，只是……”
说话间好不容易爬到最后一级，老女仆微笑着向几个人问安。
贵人听柿泽和镜也都管她叫“节子嫂”，便也跟着叫了，一起进入门内。
关上小门的节子在后面跟着，恭敬地道：“镜也少爷的房间已经打扫过了，因为不知道您还带了朋友，老身这就再去准备一间客房……”
贵人刚要道谢，镜也突然道：“不用了，他睡在我的房间就可以，麻烦节子嫂再去准备一套被褥即可。”
“老身明白了。”
“咦，这样合适吗？”贵人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瞬间热了起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镜也，又看了看一旁的柿泽，可就连走开的老女仆，都没有用异常的眼光看过自己与镜也。
“行了，别再一件一件较汁儿了。我还真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害羞，那样的话以前就……”
忽然意识到柿泽还在旁边的镜也顿时住了口，微有些尴尬。好在男人相当识趣，说了声“我先走了”也匆匆离开，偌大的庭院中，就只剩下镜也和贵人尴尬地对望着，一言不发。
片刻后镜也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的局面：“嗯，先跟我来吧……”
一手持刀一手拉起贵人，向庭院深处走去。
“你的房间在最里面吗？”
“不，是供奉刀的地方。”
奥留道场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在贵人看来，分明就是一座公园般的寺庙。镜也边走边像导游般说明着哪里是弟子的练习场哪里又是师父们的宿舍……走到尽头一间单独的房子前，里面传来类似烛光般摇曳的光亮，镜也说了声“就是这里”便打开门。
第六十章—————————————————————
贵人忽然记起“刀是当家的象征”这句话，心中一凛，奇道：“这是道场里最私密的地方吧？像我这种又不是弟子又不是本家的外人不能进吧？”
“嗯。”镜也轻应了一声，但还是打开了室内的灯。
“为什么？”贵人非常惊讶。
“可是，我很想让你看看这个……”
听到镜也犹豫的回答后，贵人不觉好奇般地往门内望了望，见镜也正往神台的刀架上放着刀，目光扫向旁边，刀架旁竟然还有一个刀架，上面也架着同样大小同样包布的一把刀……
——原来是……两把刀……
这下贵人才记起了柿泽刚才说过的话：百余年来，只有镜也一个人拔出过一把刀……
——妖刀，并非是因为有妖气，而是因为它是有生命的。在它的体内蕴含了当年使用者的精神力抑或是灵魂。就像识得主人一样，一把刀认下了镜也，而另外一把呢？
在凝视着另外一把刀的时候，贵人脑中，突然响起了一种刺耳的鸣叫，那种金属共鸣的尖利声。
——是你、在呼唤我吗？
像失去意识般，少年人缓缓走进房间，冲着那把刀伸出了手……
“贵人……”微有惊讶的镜也在贵人猛地解下捆绳噌地拔刀出鞘展露出刀锋后表情平静，同样也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刀，两锋相对时，镜也怔怔地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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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夜，虽然还没到大家都休息的时间，可道场内已经相当安静，前代的几名弟子以及这代的一些重要弟子都在宿舍里聊天或是休息。突然，刀锋相交的清脆声响彻了整座道场，侧耳听去，就仿佛是有个剧组正在拍着时代剧中的武打场面，但身为行家的剑道手们一听便知，那种刀锋撞击的声音，绝对不是任何一出电影可以制作出来的。
宛如，宫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突然复活在这里，正在展开一场生死较量……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人声嘈杂脚步匆匆，十来人已经奔到廊下，而柿泽早就已经闻声而出，一身便装和服，双手插袖，面色凝重地盯着廊外平地上的那场较量。
——这样的情景，可能一生只会看到这一次吧！
男人感慨着。
“有人偷刀吗？”在真刀已经被禁的现代，少数精品都被收藏家们所收藏，其余的也都是保存在一些古老名门内，而奥留一门的镇馆之宝当属那两把刀不知名的“妖刀”。以前有很多盗贼都觊觎过这两把刀，道场里时常闹贼，搞得大家无时无刻不在防备。可自从镜也拔出刀后，刀便像有生命般，小偷根本就摸不得，连接触那座房舍都不可能，所以大家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下听到动静，有的年轻弟子还以为又来了贼，但一看到柿泽安稳不动地插手而立时，才知道并无大事。
“柿泽师父……”
“闭嘴，好好看着！”柿泽一声轻斥，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凝神屏息地看向刀锋反射着月光的地方。
明亮得晃人二目的刀光、金属相交刺人耳膜的声音，都在说明着这场较量有多么激烈。虽然看不清持剑的人，可剑手们却能在脑海中描绘出交战时的画面：双方的精妙剑术、对敌时的瞬息洞察、毫不犹豫的坚毅挥刀……然而更多的感觉则是，这场较量，就像是演练过千万遍后的配合演出，但就算是一场表演，表演者的水平也绝非泛泛。
“谁？谁在当镜也的对手？”众所周知的继承者是镜也，可却没有人认识另外一个身影。
柿泽已经无暇去顾及弟子们的问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看似永无止境的练习战。双方虽然都是秉着认真之心在对战，可都没有要杀伤对方的意思，虽然是两个剑手，却又配合得如同一人。
“太完美了……”柿泽喃喃自语着，“简直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得到的……”
其他观众也渐渐被吸引住，也同柿泽一样，无暇再去思考其他，只是纯粹地当着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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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恍如隔了几世的对决从夜幕下一直持续到朝阳初升，两个对手没有停止，而廊下的观众们也都变成了雕像，呆呆矗立。
在几缕阳光透过树荫撒在二人脸上时，看清了贵人模样的诸人才一片唏嘘，无法想象这么精妙绝伦的剑法会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第六十一章————————————————————
柿泽在看到依旧无法停手的镜也满脸泪痕而贵人眼中无神时，心里一凛，急急喊了声“镜也住手”，厉喝声如一记重锤敲在镜也头顶，他便如醍醐灌顶般陡然清醒，借着回身之际捡起地上的刀鞘，收刀回鞘。
就在刀锋隐没于刀鞘中的瞬间，身后的贵人也瘫软下来，刀一下子脱手，人也倒在了地上。
“贵人！”镜也忙回身扶住少年，同时也清醒过来的少年虽然全身是汗一脸疲惫，可眼中却饱含笑意。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感觉却很舒服，好像这把刀连同我的身体都在渴望着这一刻……”
廊下众人一听，又开始议论起妖刀作祟一事。但柿泽走到贵人身边，表情平和：“宗宫，你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贵人回忆着：“看见刀的瞬间就觉得有声音在招呼我，结果不知不觉中就拿起了刀……拔了出来……然后身体便跟着刀一起动了……有意识时想过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可又觉得，自己是真心在渴望这场比试……兴奋、激动、怀念、悲伤……在和镜也交手时，心头不住地盘旋着这些情感，好像这把刀想告诉我什么似的，一直在引导着我，只是……我恍惚中看到一些情景，却完全不明白……”
少年人说着看向已经又开始流泪的镜也，有些惊慌：“怎么了？为什么哭？”
镜也一把就把贵人搂进怀中，也不管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看，抱着等同于生命的人呢喃着：“我也是……我也有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像是在告诉我们：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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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身汗后泡一个热水澡，顺便再吃上可口的早餐，对此刻的贵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一样的享受，尤其是这个“天堂”里还有他人所无法共享的“美景”。
“镜也实在是太漂亮了……”少年人把餐盘往池子旁一放，返身搂住了镜也的腰，在如此宽敞的室内浴池中袒裸相对少年人还是第一次，又好奇又兴奋，完全没有疲劳之相。
由于少年人过于亢奋，镜也只好也放下手的餐盘抗拒着凑上来乱亲乱吻的唇舌，却无法防御水下那两只不安分的手。在这种攻防战上，镜也觉得自己一向没有胜算。
“傻瓜，快住手……昨天到今天累了足足一天，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还有精力做这个……”被咬上胸前的樱红时，镜也轻吟了一声，手上渐渐没了力。“别……”
“我可是清楚地记得，有人答应了我一件事……昨晚没能做成，怎么也要补回来……”少年人看着猎物渐渐虚弱下去，得意地笑起来。
镜也又嗔又怒：“今天是周六，周末有两天都可以休息，让身体恢复一下不是……更好……”说着，脸却红了。
“开玩笑，这种情况下谁能等得下去啊！话说回来，再‘累’一次后休息得会更好……”
“色鬼。”
“没办法，谁叫对象是镜也。”贵人又开始撒娇般在镜也胸前乱蹭，蹭得镜也腿都软了，人一下子倒进贵人怀中。
虽然身体无法反抗，可镜也还是轻叹了一声，问道：“柿泽先生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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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供奉刀的房间内，当镜也和贵人把刀包好放回刀架上后，一起而来的柿泽则很正式地对贵人道：“虽然你是被这把‘妖刀’操纵的，可在比试过程中我却看得出来，你的眼神已经和刀中的精神融为了一体，换言之，整个过程中是你在操纵着这把刀，而并非只是刀的奴隶……与镜也一样，你体内的一些东西和这把刀正好匹配，所以你成为了第二个刀的继承者。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加入奥留一门，只要多加练习，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剑手，不再是因为这把刀，而是发挥出你本身的实力。到那时，我希望，你可以接下奥留一门的当家之职……”
当时的贵人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严肃地瞪着少年的男人突然又换成了嘻笑嘴脸，像是拜托般说道：“谁叫镜也就是不肯做当家，我做得也很辛苦，所以说，宗宫可不可以……”
没说完就被镜也怒不可遏地把贵人拉了出去，回头叫嚣着：“自己应付的责任别老想着找替罪羊！”
柿泽顿时一副苦相，感觉上快要哭了。
第六十二章————————————————————
“哈哈哈……”回想起男人那副嘴脸，贵人就忍不住笑起来，靠在池壁上的同时也松开了镜也，“柿泽先生难不成现在还想着回去当飙车族？”
“谁知道呢？”镜也会心地一笑，“那么贵人会考虑他的‘请求’吗？”
贵人抬头向上方看着，同时也在思考着：“嗯——我也不知道，当家什么的我还真是从来没想过。但是，经过昨晚这一场不是自己却又胜似自己的较量，我也开始喜欢起剑道来。想成为像镜也一样的剑道高手，这样想来也是件不错的事……从当上模特后就一直没机会再学东西了，而且对什么都是索然无味，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只是却没耐心再深入研究下去。不过，被镜也的哥哥那么一折腾，我想我真要好好学些能防身的技能了，否则又要镜也来救我……不论作为男生还是情人，我都不想输给镜也……”
又像是一夜有所成长，镜也的心又猛烈地跳了一下，宛如俗话中的“怦然心动”，当下直起身，向贵人凑近……
少年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现在我才完全明白津村学长告诉过我的：不努力的话就追不上镜也的脚步……要是因为自身原因没有跟上镜也让镜也被他人夺去的话，我绝对会后悔一生的，所以……唔——”
唇一下子被堵住，镜也近乎疯狂地搂紧少年人深吻着，吻到两个人都开始急喘时，镜也才红着脸松口，害羞却又多情般凝望着贵人：“后悔的人是我才对……要是让你被别人抢走，到时候，我绝对会把那个情敌杀了的……”
“咦？”贵人反倒被镜也的强势震住了。
“记住，贵人，我的世界中，不允许活着的‘情敌’，明白吗？”镜也一字一句地说着。
“啊……”贵人表情发傻脑子转得却很快，“镜也的意思是说，要我千万不能‘出轨’……”
“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敢给我‘制造’出情敌来，到时我绝不会轻饶……”
温柔说着狠话的镜也别有一番异样魅力，贵人内心颤抖了一下，下身登时腾起一股热流……
与此同时，镜也又搭上了他的肩膀，目光中又充满恨意：“……同样，想把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人，不管原因为何，我也绝不会放过他……”贵人突然感到了肩膀一阵剧痛，“我会用刀……一刀、一刀把他剐了……就算，他是我的亲哥哥……”
说出这话时的镜也，完全不似寻常的镜也，瞬间好像有某种黑色的雾气自镜也体内散发出来，包围住了他。尽管有些被吓到，可贵人并没有挣脱镜也的手。
“算了，反正我又没出事……不是说过吗，我不要镜也因为我去杀人……”
“唔——”镜也咬牙切齿发出的声音不像是生气，倒像是……
“莫非是发病了！”
在贵人的惊叫声中，抓着他肩膀的手已然松开，镜也身体的震动带起了层层水波，在本就升腾着水气的浴池中，青年的躯体呈现出片片红色，身上散发出的热气混在蒸气中，并不明显，但镜也的声音却在瞬间嘶哑：“快离开我……”
左看右看在浴室中找不到任何可用的工具，贵人惊急之下一咬牙，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镜也。
“不要，我死也不要离开你……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至少这次，我要做我能做到的事……”
在镜也还有意识用力推着他的时候，贵人双手紧紧扣住了池边，将镜也固定在自己与池壁中间，不让他乱动。但意识迅速消失后，镜也便像一只发疯的猛兽般推开了贵人。
池水减轻了摔落的力量，贵人又从水里站起来，在看到镜也的手已经伸向胸前时死命又扑上去，将他拉入水中。
发起狂来的镜也虽然力气很大却因为池水的阻力让贵人得了机会，翻身将他压制在池底，双臂自他腋下穿过，然后在他背后扣紧双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镜也对自身的攻击。
舞动着的双手无法抓挠自己，狂燥的镜也不顾一切地向着能出手的地方抓去……
“啊——”背后一阵剧痛，贵人从池底站起，却依旧咬牙不松手。背后一阵阵火辣辣的感觉，然后便是疼到麻木，可一想到镜也曾经无数次地经受着这种苦楚，他的神志反而更加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