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不过外头传得风风雨雨就连展氏上下也同样说得是绘声绘影,你也知道耳口相传下必无好话,这流言八卦的传播率又是比任何电报邮件都还要快速,今天上午传开下午就可以传到世界各地,免不了,你乔爹地身旁那些八卦集中地都也收到消息了,所以我想装做不知道都不成了。」
双手在杜子昂没察觉时早已握上了他,因此纵然杜子昂脸上依旧维持著惯有的平淡笑容,但微微颤抖的手可是骗不了人的,为此杜亚斯更加可以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率高达几分。
「当然,你乔爹地老爹我并不采信那些流言,只是会有流言出现必是有所徵兆才能生话,这徵兆就是今天老爹我临危受命的主因。子昂乖儿,愿意和我说说这徵兆的发生吗?」
「既然不采信又那麽相信我,那麽彼此心照不宣如何?」淡然一笑,摆明了不愿多说。
这回杜亚斯没有更进一步的逼问,他只是笔直的凝视著杜子昂不语,平日嘻嘻哈哈惯了的眼神正经起来可也气势十足得让人不敢回视,就连杜子昂也不例外,所以就算明知不能逃避的眼神仍然在心虚下做出了逃离的举动。
杜子昂的态度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最佳证明,他心中的确有事,只是不愿向他说明!有了这项认知的杜亚斯不怒,反而沈叹了口气,之後在杜子昂讶异的注视中伸起双臂将坐在眼前的杜子昂拥入怀中。
完全没料到杜亚斯会是这种反应的杜子昂著实的怔住,但同时,一股强烈的酸楚伴随著暖流由心升起,叫他在刹那间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有些事需要靠你自己去想通去克服,旁人是帮不上忙的,所以我不逼你说;但是在今天上午,我接到了一通来自法国的越洋电话,对方希望你能继续这项的复健直到病患可以行动自如,我想你明白我指的是谁。只是不论发生什麽样的事,也不论你最後的决定是什麽,爹地都希望你明白,在这世上还是有人可以让你依靠,还是有人乐意为你筑起憩息的港口,更有人愿意随时聆听你心中的闷、心中的苦,不然我和乔这父亲的身份可就真是当假的了,你真愿意有朝一日不得不将我和乔裱框起来当模特儿吗?」
最後的一句话让靠枕在厚实胸腔的人噗嗤一声的破涕为笑,原本还被他的话而感动到乱七八糟的伤感,顿时就炸开的气球「砰」的一声化整为零,消声匿迹!
真是别出心裁、独树一帜的安慰方式啊!
伤感去了一大半,回笼的理智让他暗暗蹙起了眉头,展家希望他继续为展弄潮做复健?坦白说,依展弄潮的情况根本就已经不需要他这个复健师了,那麽展氏今天再打这通电话究竟意义何在?
依靠在温暖的胸膛里,闻的是令他安心的熟悉气息,听著头顶上方不见停歇的吱喳声,杜子昂唇角一扬的笑了。
21
冲著外界不实的传言八卦,也为了自己的名誉,杜子昂答应了展氏提出的续聘要求,只不过这次他多了个条件──要依展弄潮目前的恢复情况,後续的医疗过程算得上是简单,需要的不过是一段不算短的日子,所以他并不必再像先前那般的只当他专属的复健师,因此他可以在不影响自己院内工作的情况下勉强为展弄潮腾出时段来,所以这回不是他出差,而是展弄潮得移驾到龙氏附属医院。
只是叫杜子昂感到意外的是,他本以为条件会让展弄潮为之跳脚的,毕竟在经过那件事後,他该是巴不得不再见到自己的,谁知道条件才说出口,对方竟是连想都没想的就一口答应了,而且还一副迫不及待的口吻和他定下了日期,彷佛怕他变挂似的。与其要怕他变挂,还不如去担心他们那任性妄为、口是非的大少爷还比较实际吧?
不过这毕竟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不是吗?既然决定要忘了,那就做好他身为医者应尽的本份和责任,其他的又和他有什麽关系呢?因此在排下了展弄潮的case之後,杜子昂依然过著他早上门诊,下午治疗,晚上应某人要求回家进行「亲子同乐」的忙碌生活。
所以当他在结束门诊回到自己专属的办公室里,看到那个站立在办公桌前的身影时,著实的怔住了,而门开启的声音同样也惊动了人影,在回身的同时也同样的看到了站在门前愕然望著自己的杜子昂,然後就在杜子昂更加讶异的表情中,他缓缓的笑了。
「一个月不见了,你好吗?」
没有之前的怒目相向,没有记忆中急欲撇清的嫌恶表情,更没有心虚毒辣的斥责怒骂,明朗而开怀的笑容和成熟稳重的表现,让杜子昂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和展弄潮生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惊讶未过,却在察觉到那个在他的认知里应该还需要靠著拐杖的人,此刻却不靠任何辅助就可以站得笔直的事实时,藏在眼镜下的双眼不禁微微的眯了起来。
「你什麽时候到的?」转身不动声色的关上门。
「十一点。」一双手臂就在他转身的同时,骤然的穿过耳鬓两旁抵在门板上,随著距离的拉近杜子昂甚至可以闻到来自展弄潮身上那微淡的香味。
「可以请你恢复一下正常说话的姿势吗?」纵使面对展弄潮突如其来的举动,杜子昂仍只是挑了挑眉。
「我好想你。」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杜子昂又是一怔,还搞不清楚自己是否耳误听错,展弄潮接下来的行为更让他顿时忘了反应。他──竟然在他失神之时吻了他!
由於事出突然让杜子昂一点防备也没有,因此让展弄潮的舌尖轻易的闯入他微启的口中,任由他袭卷、挑逗著自己。
不能说自己没被展弄潮突然的转变和热情吓到,就算是再聪颖的脑袋也搞不清楚展弄潮到底是在想什麽了。在新加坡他没命般的想证明自己的性向,在展家在他鄙视的字眼不断,但是现在他竟然亲自主动的吻他?这算什麽?
被吻的事实没有让杜子昂跟著迷乱,取而代之的反是一股被戏谑的忿怒,情绪难以平覆的他想也未想的,狠狠的反咬回去。
突来的剧痛让展弄潮吃痛而终止索吻,腥味让他知道唇瓣被咬出伤口了,看著杜子昂怒目相向的眼神,展弄潮苦笑了。「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
「不敢!只是希望你可以自爱一点,堂堂展氏未来的接班人之一若是被告上法庭,罪名是性骚扰那可就难看了。」
「不,只怕到时候性骚扰丑闻变成了家喻户晓供人在茶馀饭後的八卦话题,苦恼的可就不会只有我一人了,毕竟同性情侣间的吵架演变成骚扰案,应该算得上是奇闻吧?」
同性情侣?杜子昂微微忡怔了半晌:「谁跟你是同性情侣?」
「不就是此时站我面前,名字叫杜子昂的你吗?」
他?杜子昂难掩错愕的眨了眨眼,他说他们两个是同性情侣?他们两个?!不否认的,这笑话实在很好笑,所以杜子昂也不客气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同性情侣?我和你?」好笑,好笑!这真是他听过的笑话中最好笑的了。
开怀的笑应该是快乐的,但是杜子昂此时的笑却如利刃般一声声的割著展弄潮的肉,那笑声好苦,而他当然知道杜子昂的苦从何而来,不就是因为他这个始作俑者吗?
「子昂……」手将他轻轻的揽向自己抱著,一想到自己先前对杜子昂所错的伤害,展弄潮就更加的自责。「我知道你很气我,也知道我先前的做为有多麽的自私,可是现在我後悔了,在你离开踏出我房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後悔了,天知道我多麽的想追出去,天知道我多麽的想留下你,可是……可是我就是该死的提不起勇气……」
「……」
「之後的日子里,我还是想你,撕心裂肺般的想你,一直到弄声跟我说你人在加护病房时,你不会知道那时我听到时心中有多麽不敢置信,有多麽的震惊难过,虽然在事後我知道是弄声骗我,可是也在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麽的重要,你的笑容、你的听音、你恶意讥讽想激起我斗志的表情,甚至是你温暖的身躯……我无法想像,我实在是无法想像失去这麽教我想念的你时,我会是怎样……」
「我错了,子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求你原谅也不敢奢求你原谅,可是我恳求你再给我一次的机会,再给我们之间一次的机会好吗?」
「我记得在展家时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
「不!我不明白!」想到在展家杜子昂所说的话,展弄潮害怕的加深了拥抱的力道,「这样子不公平,子昂你不能在我还没完全察觉到你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之前就擅自决定了一切,你不能在我终於看清自己对你的感情时才否定我!这不公平,不公平的。」
「公平?怎麽你在伤害我的时候没想过对我公不公平?怎麽你在用亚斯和乔来打击我的时候没有想过这对我公不公平?而在我被你伤得满目疮痍的此刻,在我终於可以忘了你的此刻你才来对我说我不公平?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知道我对你的所做所为有多麽的恶劣不可原谅,但是……但是那是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不只是单纯的爱恋对象的而已;可是,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知道我没有你的聪明没有你的理智,所以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所以我才会深深的伤害了你的一片真心……所以我来了,我带著满心的愧疚来了,不论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只求你……只求你不要这此将我摒除在心门外,只求你再给我一次的机会,一次能够向你赎罪爱你的机会。」
耳边听著展弄潮带著哭腔的声声要求,杜子昂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早已原谅他了。其实他也明白,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谁对谁错,在爱情的世界里不是我爱谁,谁就一定要回应的,所以他不怪展弄潮的逃避,他不怪展弄潮的否认,真正让他无法释怀的是他竟然以他所敬爱的人来攻击他,就这点他无法也不能忍受。
「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种种伤害。」冷静的话燃起了展弄潮一股希望,可这希望在下秒又立即被杜子昂打破。「但是我无法再爱你,至少目前我对你的感情已不如一个月前去找你时的深厚,你知道时光是可以冲淡一切的。」
「那就换我来追你!只要你肯给我机会,就换我来追你!」只要有机会,没什麽是不可能的!
「换你来追我?」忡怔了下,随之扬眉一笑道:「想追我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我不怕!」展弄潮就怕杜子昂会突然变挂迫不及待的说著。
到是很有自信怎样?「即然你不怕,何妨就试看看?」
闻言展弄潮几乎想放声狂呼,他终於得到子昂的允诺了。
「但是在这之前有件事我得搞清楚。」这事可是从刚才忍到现在了,不问太对不起自己了。
「什麽事?」处於兴奋中的展弄潮一点也没注意到杜子昂的模样。
「你──能够自由行走了?」
「是可以。」不然撑著拐杖怎麽追人?
眼再度危险的眯起。「那麽外面的传闻是怎麽来的?」
「呃?」兴高采烈的脸色一僵,这才发现怀中人的眼神不太正常。
「而这次的复健要求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汗,心虚的直冒,支吾其词的却说不出什麽来。「我……我怕你不愿意见我……所以……所以……」
「所以就向萝伦总裁说我医人医到一半?」
「呃……我知道这麽做很卑鄙,但是……但是我也是出於无奈……」垂著眉,展弄潮一脸的忏悔,然後在杜子昂寒霜般的眼神下,大有壮士断腕般的气势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看你要怎麽罚我我都欣然接受,绝对没有第二句话!」
「哦?是吗?」
「就是!」
「那好,你准备好了。」
「准备什──唔!!」疑问顿时化成一声痛哼,本能下的反应让展弄潮松开了杜子昂,抱著被正面一击的腹部疼到不得不半弯腰。
痛……痛啊!!
瞪著展弄潮,杜子昂不带任何愧疚的冷哼,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在经过展弄潮身旁时丢下了句:「你该感谢我用的是右手。」甚少人知道他杜子昂其实是个左撇子。
□□□自□□由□□自□□在□□□
生平不是没追过人,也不是没谈过恋情,只是追一个同性他算是大姑娘上花轿是头一遭,而和个男人谈恋爱也是第一次嚐试,所以纵使在出车祸前猎爱经验无数,在真正要他追起男人来才知道──不如他所想的那麽简单!而且对象还是个理智又聪慧的人,所以还到的状况和挫折也更多了。
不过展弄潮可没因为这样就退缩,反而还越挫越勇的追得更勤。更何况他还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合,靠著杜子昂必需为他「复健」之便的亲近他,靠著他趁著杜子昂忙碌时在院中当起免费义工赚来的人气,再靠著射将必先射马的道理下,他还自动去向杜子昂的养父负荆请罪,虽然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最少他得到了两个最佳助力,两个对杜子昂有绝佳影响力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相信他会成功的。
所以今天吃了闭门?没关系,明日碰了个软钉子更算不了什麽,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成功就在不远处向他招手,拥抱情人在怀的念头将不会是他的遐想而已!
日子就在他信心满满努力不懈的追求中又过了将近两个月,而就在子昂终於点头将下个星期日借给他时,一场来自台湾的空难报导让他不敢置信的险些痛哭。
他的手足,他的血亲,他那个无辜的承受他在心绪烦乱下所说出的难堪恶言,而出走的弟弟展弄云竟然死了?!
□□□自□□由□□自□□在□□□
因为身为展氏继承人之一的展三少的不幸罹难,不论是新闻还是报章杂志,都不少相争报导有关展弄云生前的相关事件,尤其在罹难现场狄恩.卡尔和展弄潮的那番争执和险些大打出手的模样,更是让狄恩和展弄云间的恋情曝光!
商业钜子和展氏下任总裁人选之一竟是对爱人同志的事情,似乎比飞机为何爆炸还要来得严重似的,连日来,所看得到的新闻几乎全围绕在同性恋人的话题上,有人说天妒英才,有人说英天早逝,但也有人说这是神的处罚!
而这些沸沸扬扬的流言八卦就在事件後的第三天完全的消声匿迹,至少是谁有那般大的力量能够影响到向来崇尚新闻自由的媒体闭嘴,却是没人知道,而知道的也多数非常识时务没敢讲,於是从第四天起,空难新闻的後续报导仍断断续续著,只是不再带有任何一丝不应该有的色彩了。
开门的刹那,杜子昂怔住了,他没料到竟然会在这时候看到他,他这时不是应该在台湾才对吗?
心中虽对展弄潮的出现展生疑问,然而叫他揪心的是展弄潮脸上的那抹黯然,叫他的心阵阵生疼的是展弄潮眼中的痛苦。
诸日难眠而带著血丝的眼凝望著杜子昂,刹那间酸涩直逼鼻梁,忍不住热泪盈眶的哑著声道:「我从没想过逼死他……我从没这麽想过……」
如果他知道他不会那麽说他……如果他知道结果是这样,他不会这般无情的怒骂逼走他……如果……如果……
搂抱著嘶哑哭泣的展弄潮,明白眼前这人心中带著许多的苦楚和自责,更知道眼前这人的良心必定是从事件发後就时时不停的苛责著自己,那股对於自己逼走血亲手足的悔恨让如荆棘般不停的鞭打著他的良知。
只是这世上有太多的如果,只是谁又能料想到日後会是怎样的变化?意外又会在何时发生?说如果已经太迟了不是吗?
一声轻叹,只能将悲痛非常的展弄潮搂得更紧,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吻去他悔不当初的泪水。
「别离开我……陪著我……哪怕是失去继承人的身份也好,哪怕是死後上不了天堂也行……别离开我,子昂……别离开我……」
一次又一次的口吻著,展弄潮渴求的声音也一次高过一次。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那真的好痛……好痛……
而回以他的是杜子昂温柔又深邃的吻。
上不了天堂又如何?早在发现发上他时他就知道天堂──早在自己心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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