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快看下吧！”王素左手抱书，右手扯着符烨到长凳上坐下，刚一坐定，就迫不及待地从袋子里抽出一本书来，递到符烨跟前。
“呃……”盛情难却的符烨只好接过书，开始翻阅起来。
看着书的符烨，脸色从红润到青白交加，最后仿佛烧开的水般，熟透了。他连忙盖上书，一把放到王素手上，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怎么……”
“呵呵……是不是很好看呀？”
“两个男的怎么能……”话虽如此，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想到那冰山似的父亲的？符烨略带疑惑地皱着眉。
“谁叫你注意那些有色情节的？人家要你看的是语言技巧！不要想歪了！”在看到符烨的头都快垂到地上后，王素轻咳一声，端正神色说道。不应该第一次就给那么大的刺激的，应该慢慢来……
“啊？？”符烨反应不过来，惊讶地看着认真的王素，莫非真的想歪了？可是那些描写真的很……
“这些都是给你回去研究的！我们到时候再讨论吧……”说完，王素便把那一袋书塞到符烨的怀里，然后迅速离场了。
符烨呆呆地看了看怀里的书，又望了望几乎看不到背影的王素，研究？！脸在一瞬间又沸腾起来了。
符烨以梦游的状态抱着那些书“游”回宿舍去了，刚一进门，就被其它三人团团围住，脸上挂着八卦的神情。迫切万分。
“女生宿舍是怎样的？？”首先发言的是陈羽，话音刚落就收到史透的白眼。
“那些是什么？”陆书诚好奇地问道。
史透最实际，符烨一进门他就注意到那一大袋的书，他迅速伸手抽出一本来，此时符烨终于有反应了，他脸色大变，连忙伸手想阻止史透的动作，奈何不够人家快，眼睁睁地看着那种书落到室友手上。
“不会是黄色周刊吧？”陈羽笑问道，头凑到史透边上去。
“快还给我！！”符烨伸手去抢，谁知道被陈羽一把挡住，陈羽跟史透的脸色在看到书中的内容时不禁变得异常难看。
“谁给你的？”史透严肃地问道。小烨这家伙单纯极了，不知道是谁竟给他看这种东西，简直是要荼毒他！
“呃……就王素呀……”符烨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他觉得说出来都没人会相信，一个女生竟会给男生看这种东西。
“她？？”其他男生也许不会相信，但陈羽他们绝对会，因为他们早就觉得那女的跟符烨交往是有目的的，不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目的而已。
“好了，这些东西就让我们收着吧。”话音刚落，史透就把那袋书放到旁边去。
“啊？可是王素看完后还要跟她讨论……”符烨看着那些书，支吾道。
“不用理她，到时候我们跟她说就好了！”陈羽反驳道。
陆书诚在旁边猛点头以表赞成。
“明天的课换课室了，小烨知道吗？”前往饭堂的路上，陆书诚向符烨问道。
“啊？没有啊，幸好你今天……”符烨一脸诧异的神情回答道。
突然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左瞧又瞧，觉得那声音离自己非常近，却又不知道是从哪来的。真奇怪！
“呃……小烨，是不是你的手机在响？好像是从你的书包里传来的……”陆书诚拉了拉正四周环顾的符烨，有些好笑地问道。想不到小烨也有比自己迷糊的时候。
“咦？对喔！”符烨拍拍头，经过陆书诚的提醒才猛的想起原来自己是有手机的，也许是因为它没什么响的机会，所以他几乎都要遗忘了它的存在了……
“亲爱的小烨，为什么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呢？”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后，符烨才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来，刚按下键，就听到符清不满的抱怨声了。
“呃……小叔，你为什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其实符烨想问的是找他干嘛，边说着，边朝陆书诚挥挥手，示意他先去吃饭，然后自己走到草地去聊。
“你都不知道我从大哥那里得到你的号码有多辛苦呀！！虽然我是可以自己去查啦，但你也知道你小叔我是个大懒人的啦！不过经过我‘艰辛斗争’，终于还是拿到手！呵呵！！！”
符烨非常后悔刚才问了那个问题，害符清有机会诉苦，听着他那得意洋洋的语气，不难想到之前在父亲那里受气程度如何，不过也不用跟我说啊！！
“小叔……你到底找我干嘛？”要赶快回归主题才行，要不然等到上课也不能挂断。
“没事不能找你聊吗？联系一下感情呀！”
符烨听到符清的笑声，心里不禁叹了叹气，这小叔还真是随意到极点。
“你不会是在悄悄的在心里说我的坏话吧？不要这么冷淡呀，听说你交了女朋友，说来听听呀！”符清仿佛猜到这头的符烨在想什么似的，迅速转了话题，非常好奇地问道。
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基本上算是冒着生命危险取得这个消息的，想到那时符擎的脸色，符清不禁抖了抖。下次还是靠自己好了，找大哥是个错误的做法！！
“……是从父亲那听来的？”在听到符清的问句后，符烨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
“那当然的啦，难道我会做那些跟踪人的猥亵事？？”符清大声反问道，听上去好像很怕别人误会他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预料中的答案后，符烨的心情突然down了下去，觉得父亲会跟小叔说就是已经同意王素是自己女朋友一般。思及此，符烨不禁有点厌恶自己，父亲同意了不是一件好事吗？干嘛还这样呢？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为什么弄得好像自己……根本不愿意似的……
在那一瞬间，符烨很有向符清说出自己感受的冲动……
“小叔，你试过曾经拥有过又突然间没了的感觉吗？刚搬去弄堂住的时候，我交了很多朋友，但自从他们知道我妈……就再也没跟我玩过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们那时候的眼神，我现在什么都不敢去拥有，就怕有一天它们突然就不再是我的……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说到这里，符烨的声音哽住了，回想起那段记忆，是他永远不愿意记起的。
“对不起。”手机的另一头突然传来符擎低沉的声音，吓了符烨一大跳。
“呃……符……先生？”为什么父亲会在那里？小叔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啊！！自己丢脸了，刚才父亲说了“对不起”？！
“小烨啊，其实大哥一直都在……监视着咱们的对话……”符清听上去很遥远的声音让符烨觉得他是被父亲给挡住了……
符烨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电话就被挂断了，他眼睛红红地，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电话，愣在那里。
此时响起的上课铃声令符烨回过神来，他匆忙收拾了下书包，快速冲向教室。
放学铃声的响起标志着课后活动的开始，众多本来上课已经上得颓废到极点的人简直是连蹦带跳地冲向自己的社团，把自己投身到挥洒热血的青春中去。
“小烨，去图书馆吗？”收拾好的陆书诚走向符烨，问道。
“嗯，一起走吧。”符烨点点头，拿起书包便离开。
“小烨啊……”
正在聊着的两人忽然听到陈羽的呼喊声从背后传来，两人同时回过头去，只见陈羽气喘吁吁地在两人面前停下，满脸兴奋。
“小烨……呼……你的……爸……”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是回复不过的陈羽干脆用手指了指远处，符烨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整个人立即石化在那里。
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中午才那么丢脸，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父亲突然就冒出来了，怎么办？
“小烨，我们先走啦！”符烨回头一看，只能见到陈羽拉着陆书诚离开的背影，他可不想单独跟父亲相处啊……
“怎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知什么时候符擎竟来到符烨的身后，他看了看符烨欲举的手，不禁有点动气。
“不是的……”即使是真的也不可能说出来吧？符烨硬着头皮转过身去，看到符擎笔挺的西装，抬头，映入眼里的是符擎冷峻的脸。
“一起吃饭。”
“咦？”
丢下这样一句话，符擎率先转过身去，离开了，符烨连忙跟上。符擎的脚步不如来时那么急。该不会……是在等自己吧？
一起吃饭的意思就是买菜让自己煮吗？
看着眼前满满的菜篮，符烨不禁有此想法。他还以为父亲又要带他去什么高级餐厅吃饭，害他还稍微紧张了一下。回想起刚才车里的沉默，符烨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为什么每次坐父亲的车总会出现那样的氛围的？
“够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符擎走到符烨跟前，瞧着眼前明显又神游状态中的符烨，心里腾起一股怒气，他就这么讨厌自己吗？每次独处时，不是满脸害怕就是整天发呆！
“啊？已经好了。”符烨愣了愣，飞快回答道。
符擎没说话，迈步向收银台走去，鹤立鸡群的身高使他成为超市里的焦点，符烨分明看到有几个欧巴桑在窃窃私语，脸上带着“红晕”？！符烨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满脸黑线，拜托，都多大年纪了，还花痴！
“为什么宁愿把那些事说给符清听也不告诉我？”
车子刚启动，符擎就突然弹出这样一句话来，符烨所担心的事提早到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忽然间就很想说而已，刚好那个人是小叔罢了。”符烨淡淡地解释道，还是帮小叔澄清下吧，免得他落得更惨的下场。
“真的只是这样吗？不是因为你比较喜欢他的缘故？”虽然那个解释已经很满意，但符擎还是忍不住要问下那个在他心里很久的可能性。
“符先生，您胡说些什么？！他可是我的叔叔来的！！就算我要干什么，也不会找个男的！！！”在听到问话的那一瞬间，符烨的脑海里马上浮现起那些对母亲的评语和充满鄙视的眼神，他犹如一只刺猬般，迅速竖起自己的防卫盾牌，不想再让自己受伤。
“我没有那个意思。”符擎飞快踩下刹车，伸手抱住那个仿佛要哭出来的孩子，为自己再次伤到这孩子而感到懊恼，为什么每次面对着他，自己都变得不会说话般，净是如此。
“父亲，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不是你的儿子吗？呜呜……”被紧紧搂在怀里的符烨终于忍不住了，把一直以来的委屈全部哭出来，虽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也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
“烨……父亲没有不喜欢你，刚开始时只是接受不了而已，也知道那时候说的话伤到了你，对不起。”看着眼前快要崩溃的人儿，符擎苦涩地说道，把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符烨搂得更加紧。
“嗝……嗝……是……真的……吗？”
符烨抬起头，用哭得像兔子眼般的眼睛直直地对上符擎的眼睛，那清澈的眼神让符擎觉得他的灵魂好像被看透了似的。仿佛受到蛊惑般，符擎慢慢低下了头……
被泪水模糊的眼看着符擎越来越放大的脸孔，眼里透露出些许疑惑，但唇上的触感令他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万分不敢置信目前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吻吧？一般的父子不会做这种事吧？或许有特例？？（小叶子，你们就是特例呀……）
符擎的唇着迷地在符烨的唇上碾转着，没有再进一步，怕吓坏已经呆掉的人儿，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在符擎终于离开他的唇时，符烨觉得那短短的几十秒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似的，他的脸变得通红，眼里虽弥漫着羞涩，但眼睛还是直直地望着符擎。
“为什么……我们可是父子……这样是不对的……”符烨小声问道。
“在我眼里没什么是绝对的对与错，只要我想就行。”符擎霸道地回答道，眼里是绝对的固执。只要自己喜欢就行，而且是为了自己而生活，又不是为了别人，干嘛要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爸……”
“不要叫我爸爸，叫擎就行了。”符烨刚说了个字，就被符擎打断了，在前者以为自己又被讨厌的时候，迅速补充完。
“不行！不合常规。”符烨连忙摇摇头，否决道。
“那你喜欢爸爸吗？”符擎转个方向，问道。既然这条路不行，就走别的吧！反正条条大道通罗马。
“啊？”脑筋一时转不过来的符烨顿时红透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血浓于水，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但他又明白父亲此时说的喜欢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可一时半会，又怎么会有答案呢？
“没关系，慢慢想吧。”符擎轻轻揉了揉符烨的头发，缩回身子去，重新发动车子，脸上净是自信的神情。看来对于符烨的回答是十分有信心。
“嗯……”虽然觉得父亲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以符烨现在脑里的状况是没办法思考出来的，只好先答应父亲的提议。
一个自信满满，一个迷迷糊糊，发展到底会怎样呢？
“请二年X班的符烨同学赶紧去教师办公室，重复一遍，请……”
这天的中午休息时间，符烨从校园广播里第一次听到了关于自己的消息，他满脸疑惑地放下手上的午餐，匆匆赶往办公室去。
“符同学，你父亲叫你马上回家一趟，听说你的母亲出事了。”
符烨刚站到班导面前，就听到令人震惊的消息，他很难想象父亲跟母亲这两个词竟一起出现，出事？是什么样的大事竟使父亲来找他回去？
一出校门口就被等候已久的车子马上接走，符烨才意识到也许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加恶劣。难道是母亲找来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想到后者的可能性，符烨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加难看。
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建筑物，符烨的心忐忑不安。
“小烨！！”
一踏进符擎的家门，符烨就听到符清的呼唤声，连小叔都在这里，符烨的心“噔”的一声掉到谷底去了，神色微变。
“你的母亲——”
“死了。”
符清面带难过地开口说，哪知道说到一半就被符擎冷漠的话语给打断了，符清当即被他的语气给哽住，狠狠地瞪了不分场合的人一眼。
“大哥，你真的很……小烨，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突然，当我们赶过去时，她已经……”符清想骂符擎，但又想到安慰符烨才是当前重要的事情。
“是死于子宫癌的。”符擎淡淡地补充道。
符烨没有说话，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那个与自己相处了十多年的的人就那么突然的死掉了。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过跟母亲相处的一幕幕情景，心底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感觉。
“小烨，人死不能复生，不要难过。”符清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难过？是在说他吗？没有啊，他是在高兴啊！害自己没有父亲，害自己瘸着腿的元凶终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应该高兴的呀，可是为什么……
“不要哭。还有我。”
哭？我哭了吗？符擎略带担心与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脸上凉凉的感觉令符烨惊觉自己原来哭了。包围着自己的温暖似乎是此刻唯一可以救赎自己的东西，他紧紧搂住符擎的腰，放声大哭。
“……”符清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此刻相拥着的两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总觉得弥漫在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仿佛变得……与自己所担心的……更加接近了……
符烨母亲的牌位被留在了上海，考虑到符烨的心情，符擎是想把她的骨灰带回来的，但被符烨拒绝掉。
“我想母亲是爱着上海的，毕竟那是我们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我不想令她远离我们的家。”符烨红着眼眶，淡淡地说道。
符擎尊重符烨的的意见，于是陪着他一起去上海拜祭。
那个女人背对着自己怀孕，自己是厌恶她的，但，是她给自己带来了这个孩子，他又是感激她的。看着笑容依旧的黑白照，符烨此时的心情是异常的平静，似乎已经记不得那个女人是如何对待自己，仅有的记忆是很小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呵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母亲对自己的爱似乎被那些外在条件所蒙蔽了，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爱。直到母亲去世，他才了解到自己是有多么地爱着她，即使母亲曾经那样对待过自己。思及此，眼泪仿佛不受控制般，顺着脸颊不停地滑下。
符擎见状，上前轻搂住符烨的肩膀，于行动中表示安慰。
“你还有我，和我们符家的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符擎轻声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知道这辈子结束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