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天和季惜然因为‘寻爱’的成功而忙於公司和交际场,白天的季家只剩下祁冉一个人。
心理治疗是午後,祁冉只和Jim Green两个人在治疗室,Jim是个高鼻梁蓝眼睛的美国人,大约五十岁上下,一头银灰色的头发使他显得很可亲,总是笑眯眯的双眼更加让祁冉放下了戒备。两人相处的很好,Jim的治疗也很顺利。
送走Jim後,祁冉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的竹椅上喝下午茶,一边除草的两个园丁小声的聊著天。秋日的天空清澈湛蓝,祁冉渐渐有了丝睡意。
“哎,你在这里也做了几年了,有听过老爷前妻的事情吗?”
“嘘,你小声点。夫人在那儿呢。”
“没事,她睡了,我们小声说。”
“前妻啊,夫人是老爷离婚再娶的?我怎麽不知道?”
“哎呀,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呢。夫人是老爷20年前娶的,在此之前,老爷已经娶过一位小姐,听说当时孩子都快9岁了。”
“啊,那时候惜然少爷不都3岁了?那麽说老爷不止惜然少爷一个儿子了?”
“是啊是啊。”
“那怎麽没见过那位少爷或小姐啊?”
“哎呀,是位少爷,老爷离婚後,那位夫人就带著孩子离开了。”
“那现在会在哪儿呢?这麽大的家业,那位少爷难道就不想分杯羹?”
“哎,我跟你说,你可别到处说去,听说那位夫人和少爷五年前被烧死啦。”
“啊!”
“你小声点儿。”
“怎麽会这样?”
“听说是被人杀的就是了。”
“谁这麽狠啊?连个妇道人家都不放过。”
“嗨,这富人家里的事儿,谁说得清。”
……
两个园丁的谈话还在继续,但是祁冉却听不下去了。她本来就不容易睡著,即使有了睡意也是迷迷糊糊的浅睡,周围发生什麽还是清楚的。
那两个园丁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花园里却断断续续的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本想立即起身的,但是却发现自己浑身在发抖,软的根本没有力气动。想要开口喝止,但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那两个园丁的对话传进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他们怎麽会知道20年前的事情?20年前因为梦馨洁的离开,季凌天辞退了当时所有的佣人和工人。这麽多年过去,早就没有人还记得他们,为什麽,为什麽这些园丁会知道?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旁小几上的茶杯扫到地上,清脆的破碎声让那两个园丁都是一惊,随即低头安静的干起自己的活。
从那天起,关於20年前的季家的恩怨,在季家的佣人中热传起来。
谣言就是谣言,很多版本的恩怨有意无意的出现在祁冉耳边。什麽季老爷在外包养祁冉,孩子都3岁了才和原配夫人离婚,并且不顾原配夫人的死活将其母子赶出家门。什麽祁冉原是穷人家的姑娘,为了生活不得不出卖肉体,勾搭上了季老爷,而季惜然根本不是季老爷的亲生儿子。什麽是祁冉为了季夫人的位置暗中使诈逼走了原配夫人,又怕原配带著儿子来争家产,所以派人杀了那母子俩……
真真假假的谣言,让祁冉的精神日益接近崩溃。她不敢喝斥那些佣人,因为她们的话有些是事实。她也不敢辞退他们,因为他怕季凌天问起原因。
她唯一发泄的途经,是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向Jim Green诉说。
她知道作为心理医生,Jim不会泄露自己的隐私。
待多日後,季凌天忙完了工作,闲在家中时,那些谣言,已经过了热议期,佣人间早已被其它的有趣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寒风 第三十五章
‘寻爱’的案子告一段落後,季寒风又恢复了上午休息,下午上班的规律。只是接送他的人变成了四季风的司机,季惜然自宣布婚事後,就很少和他在私下见面,另一方面为了照顾日益憔悴的祁冉,季惜然也搬回了季家主宅住。这让季寒风送松了一口气,他也开始准备在合适的时机提出辞职。
羽染自‘寻爱’的庆功宴後就一直住在季寒风的公寓,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後吃过家寒风做的午饭,出门逍遥,直到夜里两三点锺带著一身的酒气和女人的脂粉味回来。
季寒风知道羽染花花公子的性子,而且这次也是好容易摆脱WOLF那一众乱七八糟的事情跑来香港的,所以也就不多问,只是叮嘱他别只顾著快乐忘了安全。
吃过早饭,季寒风带著怪怪出去走了走,回来的时候,听到屋里铃声大作,顺著声音找到客厅,羽染扔在客厅的手机欢快的叫著。季寒风拿起来,上面显示的是个号码,而且是香港的号,想著可能是羽染在这里招惹的莺莺燕燕,便随手放下。谁知刚换好家居服出来,那电话又响起来,再次拿起来,还是刚才的那个号码,铃声停下後再一看,这号码竟然已经打来了五六通。
季寒风皱皱眉,在电话又一次响起的时候,把它拿进了客房。
羽染趴在床上睡得香,头发揉的乱七八糟,丝毫没有平时的潇洒样。季寒风把电话放在他耳边,毫不气馁的铃声快乐的响著,羽染呻吟一声,随手摸著耳边声音的源头。季寒风摇摇头,把电话接通,塞进羽染的手里。
“Hello……”羽染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Who?”对方的话让羽染皱眉喊了声,随即翻身坐了起来。
季寒风不知道电话里是什麽人,只看到羽染听了一会儿,便抬头看了看自己。
“OK. See you.”
季寒风起身去拉开客房的窗帘,听羽染挂了电话,便转过身,看羽染坐在床上看自己,便问:“怎麽了?”
“嗯,你猜刚刚是谁?”羽染说著,起身下床。
“我怎麽会知道?不睡了就收拾下,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季寒风一边笑著说,一边低头整理乱七八糟的床。
“是秋长空。”羽染进浴室前,说了句。
季寒风一愣,秋长空,是和季凌天做军火生意的合夥人之一。他怎麽会找到羽染?即使他们和WOLF有生意往来,但羽染从不直接接触那些违法生意,都是由WOLF底下的人在操作。秋长空怎麽会找到羽染这里来?而且,羽染的身份和行踪一项是保密的,秋长空又是怎麽知道并找到的?
季寒风并不担心羽染的人生安全,他相信现在他家四周不知围了多少WOLF的保镖,没人能轻易接近羽染,当然,除了羽染自己去接近别人,但那也是在安全的前提下。
冲完澡出来的羽染,对季寒风的问题一问三不知,无所谓的摇摇头,“再怎麽说秋长空在香港黑白两道都有一定的势力,查到些什麽很正常,至於为什麽找我,等见了面不就知道了。”说完,便埋头吃起早饭。
听他这麽说,季寒风也就不再多说什麽。羽染是谁?是美国黑道第一家族Neil家族的独生子,白道都要让十分的WOLF的继承人。平日里散散漫漫,一旦遇事,比什麽人都精明冷静,或者说,狠而冷血。
下午,季寒风去四季风上班,羽染应约去见秋长空,怪怪乖乖看家。
羽染对香港并不熟悉,还好中文说的流畅,东问问西问问,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几分锺,到了和秋长日约定好的地方。这是一家不大的酒吧,位於有些错综复杂的巷道里,也难怪taix的司机也找不到。
刚到门口,就有侍者迎了出来,微笑著问他是不是Mr.Neil,羽染摘下墨镜,点头说是。於是侍者礼貌的将他引到了一处小包厢前,然後便离开。
酒吧的环境很优雅,流淌著舒心的轻音乐,羽染打量了一下四周,心里想著风会喜欢这里,然後敲敲门。
开门的是个大约30岁左右的男人,一身出自意大利名师之手的休闲西装,英俊的脸上挂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深邃的双眼盯著羽染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Welcome.Mr.Neil.”
羽染平视著对方的双眼,微笑著任他打量,听到问候,笑了一声,“不知秋先生找我有什麽事?”
没有回答,秋长空只是礼貌的让进羽染,然後示意包厢内的侍者拿来list,微笑著递给羽染。
羽染挑挑眉,接过List,却没有打开,而是放在桌上,靠进沙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对侍者说:“一杯苏打水。”
秋长空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笑容,“Neil先生的中文很流利。”
“夸奖,秋先生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羽染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睛直视著秋长空。
要了瓶70年产的Bordeaux,“只是无意中得知Neil先生来港,所以想和你聊聊罢了。”
“哦,是吗。”笑著应了声,包厢内,淡雅的装修配著轻音乐,羽染琢磨著要带季寒风来一趟。
侍者出去後,包厢里只剩下羽染和秋长空两个人,秋长空看著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人,紫色的丝质衬衣,随意的一条牛仔裤,使羽染显得慵懒洒脱。
“Neil先生和季寒风先生是好朋友?”秋长空状似随意的问道。
羽染仍旧微笑著,直视秋长空,“秋先生既然都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羽染毫不在意的语气令秋长空一愣,但随即看进那双透出精光的双眼中满是警告的眼神。
秋长空眯眯眼,包厢内的气氛突然凝滞般的安静下来。侍者就在此时敲门进来,放下两人点的东西,在秋长空的示意下安静的离开。
“听说季先生在查五年前那场发生在B市郊区别墅大火的真相?”把苏打水推至羽染近前,秋长空一边往高脚杯倒酒,一边随意的说。
拿起苏打水,羽染轻轻摇了摇玻璃杯,“秋先生有话直说。”
扬起一抹得逞的微笑,秋长空喝了口红酒,“Neil先生要来一杯麽?”
羽染笑而不语。
“这麽说吧,我可以帮季先生查出真相”秋长空放下酒杯,严肃起来。
“条件。”羽染抬眼看了秋长空一眼,重新靠回沙发背。
“和WOLF的长期合作。”秋长空干脆的回答。
喝了口苏打水,羽染垂眼看著杯中的水韵,笑起来:“那麽肯定我会答应?”
“至少我能让甘世祖说出真相。”秋长空举举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70年的Bordeaux,这样喝还真是暴殄天物。”羽染笑著将苏打水放下,然後起身,低头看著坐在沙发上把玩著空酒杯的秋长空,“我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
说完,羽染没再看秋长空一眼,出了包厢。
秋长空嘴角含笑,听到羽染带上门的声音,才转过头看向门。良久,他又倒了一杯红酒,品了一口,然後嘴角越扬越高,“不会太久的。”
晚上因为加班,季寒风回到家已经9点多,本来以为羽染不会这麽早回来,谁想开门进来,和前来迎接的怪怪打了个招呼,抬头就看到书房门缝透出的灯光。
疑惑的敲了下门,然後进去,就看到羽染在电脑前看著什麽。
“出什麽事了?”
“没事。”羽染看了季寒风一眼,又把目光放回电脑,“WOLF有些事情要处理而已。”
“嗯,那要吃宵夜吗?我做一些。”季寒风拍拍一边的怪怪,问道。
“风,关於甘世祖,你要怎麽处理?”羽染答非所问,他的问题让季寒风一愣。
其实关於甘世祖,虽然知道那场火是他派人干的,但是季寒风知道自己对甘世祖无能为力,所以早已说服自己不要再想甘世祖的问题,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作为主谋的祁冉身上,只要祁冉说出一切真相并得到法律的制裁,他就很满意了。“羽染,我不想让你和他扯上什麽关系,甘世祖,我已经打算不去深究他了。”
“真的不追究?”羽染皱皱眉头,不确定的问。
“羽染,甘世祖不同於季凌天,他是黑道出生,我没能力把他怎麽样,我也不希望你和他有什麽关系。他并不是主谋。”季寒风叹息一声,苦笑著说。追究?自己当然想追究,他虽然不是主谋,却是行凶者。可是又能怎麽做?
“嗯,没事了。我有些饿了。”羽染笑嘻嘻的起身蹭到季寒风身边。
“我这就去做。”季寒风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出了书房。
羽染看他转身离开,眼中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他低头看了看在自己脚边转悠的怪怪,抓了抓它的皮毛,重新回到电脑前。
寒风 第三十六章
“夫人,您的邮件。”管家拿著一封快递交给祁冉。
看到管家手里的快递,祁冉一惊,快递的包装她再熟悉不过,前些日子每天收到的照片,都是这个包装。她颤抖著接过,强自镇定的让管家下去。
祁冉已经有几天没有接到那些照片,所以她以为那真的只是某个人的恶作剧,而现在停止了。再加上Jim针对她的心理治疗,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紧绷的弦终於松了下来,但是谁想,仅仅三、四天,这邮件又送到了她手里。
祁冉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卧室,本想把这封邮件和之前收到的一起封存起来,但是放进梳妆台之前,祁冉觉得信封里的东西似乎并不是照片之类的纸张,而是个硬硬的长方形的块状物。她犹豫了一下,然後到卧室门口看了看,确定季凌天在书房工作,便锁好卧室的门,坐在梳妆台前拆了信封。
信封里是一支长条形的录音笔,祁冉愣了愣,再次四周张望了下,才颤抖著打开录音笔的开关。
“啊──”
祁冉的惊叫声,令午後的季家主宅陷入一片混乱。
季凌天敲著卧室的门,但门被祁冉从里面反锁了起来,一边命令管家去拿备用钥匙,他一边唤著祁冉的名字。但是卧室里除了祁冉混乱的低语声和哭泣声外,没有任何反应。
季凌天慌了,就好像很多年前,祁冉为了不伤害梦馨洁而带著不到两岁的季惜然从他眼前消失时一样,季凌天开始慌乱的拍起紧锁的门。
祁冉此时根本没有意识到门外的季凌天在叫她,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她脚下的那支录音笔上,录音笔里清晰的传出她在梦中常常听到的声音,那声音带著些埋怨的笑意,“……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你记得吗?”
祁冉慌乱的想要捡起录音笔关掉,但那开关好像没有任何作用,梦馨洁的声音依旧清婉柔和的传出来:“……10月9日,我的生日,啊,这是第几个生日了?”
“啊──不要,不要,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语无伦次的喊起来,祁冉的手像被什麽咬到似的慌乱的扔掉录音笔,自己则跌坐在地上。
“是我调换了那份检验报告……凌天拿到的是份伪造的……”录音笔中的声音突然变成了祁冉自己的声音,平缓的诉说著20年前的那段往事。
祁冉呆住,她茫然的看著地上的录音笔,不明白为什麽突然那里的声音由梦馨洁变成了自己的声音,而且还是在讲述那段20年前自己的所作所为。
“梦馨洁很相信我,她只是想给自己那段无望的爱情画上一个句号……我告诉季凌天她去见情人……凌天当场打了她……”祁冉的声音自录音笔中清晰的传出,好一会儿,祁冉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在心理理疗室中对Jim所说的话。
“不……不……怎麽会这样?没有,我,我只是不服气……为什麽梦馨洁可以拥有这一切……而我却一无所有……啊──”抱住头,祁冉崩溃的大叫起来。
管家自楼下拿来备用钥匙,季凌天只听到卧室里祁冉的大叫声,手颤抖的连钥匙孔都对不准。管家赶紧接过钥匙,打开了卧室门。
卧室里,祁冉披头散发的缩在梳妆台旁的角落,满脸泪水,眼神呆滞的盯著离她不远的录音笔。录音笔已经停止了放音,安静的趟在地毯上。
季凌天根本顾不上看一眼录音笔,直接冲了上去,将祁冉抱在怀里,“小冉,怎麽了?没事了,没事了。”
祁冉毫无反应的任季凌天抱著自己,只是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快去叫医生,快去啊。”季凌天看到祁冉这副样子,早已失了平时的风度,冲管家和跟进来的两个女佣大喊道。
季惜然接到管家的电话时,正在和他的未婚妻Anna吃饭,听管家大概说了情况,说了声抱歉,便冲出餐厅。
回到季家主宅的时候,医生已经给祁冉打了镇静剂,季惜然看了看熟睡的祁冉,便被季凌天带进了书房。
“这是那支录音笔。”将手中的东西扔给季惜然,季凌天烦躁的坐进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