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能看,不敢看,不想看。
我靠着窗台听外面下雨的声音,冬天的雨总是带着一层寒气,让人忍不住缩回屋里。明天就是拆线的日子。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李辰柯?那个曾经恨我入骨,却又把我宠上天的男人?我跟他的感情,应该如何维系?但如果继续,我该怎么面对以后可能出现的情况,我受得了吗?还是说,我应该直接对他挥挥手,说,再见?
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我看不到,自然不知道它已经变得苍白。有人大力牵着我的手腕,我茫然的回头,冰冷柔软的唇瓣覆在嘴上。纠缠,厮磨,打开我的牙关,探索样的卷起我的舌,搜刮每一分空气。
我试图推拒,但唇舌间流动的都是暧昧的气息。
一阵眩晕中,我被摔倒在床上,柔软的被褥印上了不由自主溢出的汗渍。
“小君,小君,小君……”身上的男人这样叫我,几个撕扯就退下了裤子,上衣卷起正好束缚了手臂。光裸的身体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发出一阵阵的轻颤。
我苦涩的偏过头,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膜拜般的吻沿着颈脖落下,我能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砸在胸膛上,那是,他的泪水吧,一颗颗砸得那么重,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几下磨蹭之后,巨大的柱体冲入体内。
“啊啊啊啊——”冲出喉咙的叫声,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快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吻我,恨不得把我吞掉一样的霸道强硬,声音里却带着哽咽:“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可恶,我不顾你的意愿强迫你留在我身边,是我毁了你。我以为我可以补偿你保护你,可我什么都没做到。我太自私,我不该强迫你。看着你一天天不吃东西瘦下去,我真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明明说着要保护你,最后伤害你的却总是我!”
“我放手,我放手了!”他嘶喊着,一次次的撞击着我体内的敏感点:“求求你,别忘了我,恨我也好,别忘了我!”
“好好活着,我放你走,只求求你好好活着!”
“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一次次的冲刺,一次次的哽咽,一次次的哀求,求我,活着记住他。
我突然想起了他送给我的招财猫,虽然很小心的爱护着,最后,还是在我们的争抢中,无可挽回的碎了。
三年后,维也纳
刚刚结束了一场演奏会,我只觉得浑身骨架都要散掉了。Jilie捧来一束花:“Facad,刚才的演奏会真的是太棒了!”
“谢谢,花很漂亮,帮我放到那边好吗?”我微笑着道谢,舒展着疲倦的腰身,Jilie关心的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只是累了。”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演奏会虽然只有一个小时,但果然还是觉得累。
“小君!”牡丹花高调的跑进来,手里是几张CD,他无奈的摆摆手:“这些是工作人员买的CD,请你无论如何给她们签名,你就帮帮忙。”
“秦!Facad很累了,能不能请她们不要添乱!”Jilie插起腰,颇有河东狮吼的意味。
我笑着接过来,拿出笔开始签:“只是几张,没什么要紧的,我等下再休息好了。”
牡丹花合掌做虔诚状:“拜托了,我等下来拿!”言罢拉着Jilie就跑了出去。
我仔细的签好最后一张,轻轻摩挲着外包装上的沙漏,时之砂几个字在阳光的折射下若隐若现。
三年前,当我再次看到这个世界时,李辰柯就消失了。他消失的很彻底,我几乎找不到任何能联想到他的事物,除了一个崭新的身份Facad还有足够我一生使用的财产。有很长时间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我不停的打扫他给我留下的房子,让自己忙得像陀螺一样,但入夜之后,总是害怕的蜷起身子轻轻颤抖。
我觉得我要疯了。
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牡丹花和他的妻子Jilie,出乎意料的是,Jilie竟然是个颇有潜力的歌手。在他们的鼓励下,我成了Jilie的专职作曲人,随着Jilie的走红,我竟然也有了点小名气。
那首没完成的作品也已经完成,完成时脑海里想到的,是很久之前李辰柯说的那句话:“送给我,好吗?”
好,送给你,全部送给你。所以这首曲子,被我命名为时之砂。
在牡丹花的怂恿下,我出了人生第一张演奏CD,举办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演奏会。受过伤的左手不允许过长时间的大力演奏,但完成了它,我也算没什么遗憾了。
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我见到了我的亲生父亲。不到五十岁的人看上去却已经是个老人了,他佝偻了腰,诚挚的邀我回家。
在所谓的家里,我看到了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儿子女儿,呃,也许称为是我的兄弟姐妹更恰当?当时气氛实在说不上好,我只略喝了一杯茶就离开了。
再次见到父亲,他请我回家继承家业,自觉有问题的我一检查才发现,整个产业早已濒临破产的边缘。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李辰柯的报复。
看着父亲惶恐的脸,我突然觉得好笑,抛弃我的时候,他可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我曾恨过怨过,为什么谁都不要我?但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坚强,这样的父亲,我不需要。
“转告李辰柯,就说林君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淡淡的说完,我微笑着关上了门,将父亲和家族全部隔绝在外。
我不是圣人,既然曾经抛弃了我,就永远不要来打扰我。
收养小水的人家移居到了瑞士,我去看过一次,水仍然记得我这个不称职的哥哥,每年都会寄照片来通知近况。她仍然喜欢画画,很受老师们的欣赏,不过她似乎更热爱文学,上一次就兴致勃勃的打电话告诉我,她申请了学校要去巴黎学文学,还抱怨我的疏离。
我只是微笑着答应,却没再去过,对于我来说,她能够幸福的长大,这就足够了。
想的最多的,还是他。暴怒的他,施虐的他,温柔的他,悲痛的他。我不知道我对于他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情,或者说,任何感情用来形容我对他的感觉都太单薄太无力。
偶尔会听到他的消息,他的产业如何如何做大,又捐助了如何如何大的一笔善款之类,但却再没见面,他一定是在暗处,默默的看着我幸福。
等忙完了,就再去一次SANDTIM吧,那个有着美丽传说的小岛,我暗暗的想。
按下通话键:“Jilie,等下的发布会结束了,去度假好吗?”
没有应答,我觉得不对,冲着话筒喊起来:“Jilie!发生什么事了?穆丹!穆丹!”
门被强力冲开,几个男人拥着双手被缚的Jilie走进来,领头的竟然是JOSH!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在这里做什么,怎么救Jilie,脑海里飞快的转过几个念头,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扶着桌子勉力站稳:“你们要做什么?”
“宝贝儿,这么冷淡我会伤心的啊!”JOSH冲我张开双臂:“不欢迎我吗?”
“唔唔……”Jilie挣扎着想要说话,牡丹花从旁边冲出来:“JOSH!放开Jilie!”
他的状况也不是很好,白色西服上多了几个血口,手里一把短匕首,正滴滴答答的滴血。
“放开她,是不是我就可以带走我的宝贝儿?”JOSH手臂一伸把我圈进怀里,一支手枪抵在太阳穴上。
“混蛋!辰柯不会放过你的!”牡丹花不敢上前,只能原地干着急。
“我现在就可以不放过他!”勾住颈脖的手臂一紧,我立刻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你自己看着办,林君和你老婆,你要哪一个?”
“你混蛋!”
“随便你怎么骂,不过万一枪支走了火可就不好了。”JOSH悠悠的说,枪在我头上点了两下。
“我跟你们走,放了Jilie。”牡丹花早就脱离了御河,Jilie更是无辜,我不想在牵扯进其他人了。
“小君!”牡丹花又惊又怒,却无法上前。
“我没事的”我冲他笑笑,任JOSH反绑住双手,鼻腔里猛窜进一股怪异的味道,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识。
JOSH一直在逃亡,而且非常不顺,这一点从不断减少的护卫人数上就可以得知,看起来李辰柯是下了大力追查。我不太清楚他到底要带我逃到哪里去,但我也不太关心,反正他抓我也只是要个人质。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他能早点来救我,另一方面却不想他涉险。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我迎来了逃亡的最后一天。
当最后一个保镖死后,JOSH不再逃,他自己应该也知道,气数尽了吧。他把我绑在一张椅子上,揭开了蒙眼的黑布。
这是一所废弃的仓库,从我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四周所有的方位。JOSH懒懒的笑着:“宝贝儿,我已经通知了李辰柯单独来,你说,他会不会来救你?”
我不做声,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啊。
“呵呵,你知道他会来的吧,认识他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关心过谁!为你瞎一只眼也就算了,连命都不要的家伙真是笨蛋!”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瞎一只眼,这是什么意思?看到我询问的眼神,他嘲笑般的哼两声说:“你以为你用的谁的眼角膜?”
天旋地转,我不能相信,眼角膜,只要有钱就能找到的啊,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的给我?他冷笑着:“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李辰柯果然按照约定,单独来了。他瘦了好多,脸部线条刀劈般的清俊,只有那凌厉的气势同往常一样。他带了眼镜,让我看不清那深埋在眼底的情绪。
“小君,抱歉,我来晚了。”温柔的嗓音一如既往,恍惚中我几乎忘记了现在的情况,只能呆呆的看着他,说:“你——来了啊。”
“咳咳,叙旧还是等一下比较好。”JOSH阴阳怪气的打断:“李辰柯,你竟然真的一个人来了。”
“JOSH,你要知道,伤了小君,我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JOSH仰头大笑起来:“李辰柯,我不伤他,你就能放过我?”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不会,因为你杀了辰玉。”
“是啊,既然怎么样你都不会放过我,我干嘛不多拉几个人下地狱?”他俯下身,一只手伸进我衣内,暧昧的抚摸着:“东方人的皮肤虽然不够白皙,不过手感很不错,放佛丝绸一样光滑。两颗小樱桃是漂亮的粉红色,又软又有弹性,下面的小嘴儿一定也销魂的不得了,怎么样,李辰柯,有没有兴趣看场SM秀?”
言罢在我乳首上使力一掐,我忍不住呻吟一声:“啊——”
“住手!”他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不善的语气表示出他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我不住手,你能怎么样?”JOSH轻轻笑着,又侧头开始啃咬我的颈脖和耳垂,锁骨也不能幸免的多了几个吻痕。我躲避几次躲不开,只能咬牙暗自忍耐。
“我说了让你住手!”手枪上膛的声音。
“Oh no!好可怕哦!可你能打得到我吗?”JOSH躲在我身后,枪直指向我,我能看到他拿枪的右手正在不停轻颤。
“当初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Lizz死,为什么今天不能看着林君死!”
李辰柯募得变了脸色,过了一会,他自嘲的笑笑,手枪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有本事你来上我。”他平静的说,几下就除去裤子,露出修长结实的两条腿:“我们的恩怨跟小君没关系。”
“哈哈哈哈,那Lizz就有关系了吗!真是该让Lizz看看,她最爱的人被人压在身下是什么样子!”JOSH双眼赤红,已是一副癫狂的样子。
不,不要!他会死的!放开他!我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JOSH压在他身上,把未经润滑的粗大分身捅进他体内。
他痛的扭曲了脸,却只是温柔的劝我:“小君,闭上眼别看好吗?”
我张着嘴,无意识的摇头,已是泪眼婆娑。
再睁开眼睛又是一片血红,他费力的推开身上的JOSH,顾不上穿衣服,几个踉跄跪在身前解开我身上的束缚。
我呆呆的看着他,再看看地上已经变成尸体的JOSH,突然觉得他的身影,是那么飘渺。
激烈的吻,喉咙里涌进大量血味的液体。我难以置信的盯着他胸口,那汩汩流出的鲜血,是那么红艳,那么刺眼。
“小君,我爱你。”他最后一次抚摸我的脸,靠在我怀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不——”惨叫声几乎撕裂了自己的耳膜,我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了。
已经很久没见过聂双了,再次发现她的存在,是因为她迎面甩来的狠狠一巴掌。
我抚摸着发麻的脸颊,迟缓的问:“他——怎么样了?”
“用不着你管!你给我滚!”她哭了,脸上湿漉漉一片全是泪水,手高高的扬起又要甩到我脸上。
我握住她的手腕,手上加力,她“哎哟”一声甩开我,不停的抽气,一双秀眉直立,眼睛瞪着我,几乎能喷出火来——她想不到当初那个安静软弱的林君也有如此大胆的举动吧。
“他怎么样了?”我执着的问。
“用不着你假好心!谁不知道你恨小柯恨得要死!”她拭泪:“现在小柯半死不活的你高兴了吧!”
半死不活!我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勉强打起精神,我问出了一个早就知道答案却无法相信的问题:“我的眼角膜,是不是他的?”
“…… ……”聂双没回答,但她的神情已告诉了我一切,果然是这样!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样继续追问下去有什么意义,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爱我,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当年知道真相时,我只顾着自怨自艾,却从没想过他,失去妹妹的痛苦加上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的内疚,是不是会压垮他。那种无法保护的无力和后悔,我应该最了解的啊。
我轻轻扶住门把手,就要推门进去,被拉住。
聂双极为愤怒,她指责我:“他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要再打扰他了好不好!他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有什么仇怨,你冲我来!”
“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吗?”我轻轻的重复,抬头对上聂双的眼睛:“这是我跟他的事情。”
随即,我轻柔但坚定的推开聂双,走了进去。
他安静的陷在白色的被褥中,脸色苍白,风采流溢的一双眼睛闭着,看上去为整张脸添了几分孩子气,呼吸微不可查,只有仪器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数据能显示出他还是个活人——一个永远都不可能醒过来的活死人。
我轻轻的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双目,真是傻子,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的眼角膜呢?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看不到了多可惜!
手向下抚上他的胸口,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那是JOSH临死时留下的吧,这些伤,我看得到,那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呢?那些伤口,是不是更加惨痛狰狞?
这三年里,他为我做了多少?追查JOSH的时候,他是不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这些从没想过的问题,一下子涌进脑海,我突然之间为自己的无情汗颜。以前我从未想过去爱谁,但当他一身是血但安详满足的靠进我怀里时,我恨不得这一刻能永恒。
不会再离开你了,我已经足够坚强去面对我们之间的一切,我不会再逃避不会再害怕。虽然不能承诺“我爱你”,但至少,让我们“在一起”。
我爬上床,满足的靠着他肩膀,轻轻的说:“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朦胧中,我感觉到他抱住我,眼睛里,波光流转,满是幸福的光。
后记:
辰柯仍然不敢相信,怀里的,是心爱的人沉稳可爱的睡颜。天知道他有多少次做梦重新拥有他!多少次,他在暗处看着他,看着他笑,看着他哭,看着他忘记伤害,看着他逐渐自信,看着他乐观开朗!一直以来都在反思,三年前的放手到底正不正确。但现在看来,自己终于做对了。至少,爱的人不再做噩梦,不再害怕未来。
亚杰在门口探头探脑,用口型问:“老大,如何?”
辰柯得意的比了“V”型手势,冲他眨眨眼,亚杰轻声笑着走了。再眨眨眼,右眼还是不太舒服,回头再去做个手术恢复视力好了。
林君的眼角膜,确实是来自辰柯,至于原因,只是因为不想跟他彻底断绝关系。虽然辰柯也做了移植手术,但长时间的操劳和不注意保养让右眼视力不断下降,现在只能模糊的看到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