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小模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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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尉,你怎麽这样跟……跟皇上说话……呢?”景曦渺被急转直下的情势逼得磕磕巴巴。
“皇上?你是皇上。”相里若木看著他黑亮的眼睛,“可你不也是景曦渺吗?”
景曦渺急促地喘息著,不能再说话,他看著相里若木,很久没有这麽近地看著。
“我用一年多的时间来反思,後悔很多事,但是我仍然不知道哪些是对的,哪些是好的。可是去掉所有的一切,当我不去想未来,想江山社稷,想哪些对景曦渺是好的,哪些对大多数人是好的的时候,当我不想这些的时候,我只是一个男人,一个非常想要你的男人。”相里若木眼神里的霸气渐渐褪去了,只剩下温柔忧伤,看得景曦渺心头一窒。
“你还跟我生气吗?”相里若木俯下身,搂住景曦渺,“ 我是这麽差劲,从始至终地强迫你做各种你不愿意的事,在各种利益关系里最後一个考虑你,在怀疑的时候第一个不信任你。”他轻轻地吻在景曦渺的脸上,小心翼翼,仿佛只是在偷吻,生怕景曦渺察觉。
“也没有那麽差劲……”景曦渺紧张起来,脑子里有这句话就说了出来,相里若木轻轻地笑了。
“我不知道曦渺到底要什麽,但是今天曦渺说想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这麽高兴,张狂得几乎什麽都不想要了。”相里若木深深地看著景曦渺,“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麽好事,让曦渺还想著我。”
景曦渺张开嘴唇,说了什麽,但是喉咙干涩没有发出声音,相里若木听不清楚,“你说什麽?”
景曦渺“咳”了一声,突然抓住相里若木的衣领,“我说够了,够了,不用再说了。”他突然吻上相里若木的嘴唇,带著景曦渺从来没有过的疯狂,亲吻著相里若木的嘴唇,回味著熟悉到让心脏麻痹的味道,亲吻的间隙里,他喘息著说,“你说的所有的话,我都会听,你让我做的所有的事我都会做,你说我就相信。但是你要是做不到爱我,我就杀了你,灭了你的九族,我会连同相里家的祖坟都掘出来。我发誓。”
相里若木已经把景曦渺抱起来,搂在怀里,开怀大笑,是真的,十几年都没有笑的如此痛快,“相里家的先祖们,你们听见你们的小孙媳妇儿有多厉害了吧。”
景曦渺坐在他的大腿上,似恼非恼地看著他,相里若木也看著他,他想念了多久,这个眼神灵动的情人,“有那一天,你就杀了我,灭了我的九族,掘了我的祖坟。”相里若木重复著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情话,但是心甘如贻。
景曦渺的大婚之夜,景曦渺无所顾忌地埋怨、踢打、低语尖叫、肆无忌惮地点火疯狂地索要,相里若木手忙脚乱地应付著他发疯的小情人,爱如珍宝,其实也许早就如此,那时未发现,发现时已经越来越爱。
清晨刘公公进来唤醒相里若木的时候,景曦渺还乖巧地躺在他的臂弯里熟睡被他紧紧搂著。
他小心地放开景曦渺,接过军报的密封匣子,用匕首挂开上面的封漆。
景曦渺被碰醒了,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看见相里若木半裸著坐在床上,神情凝重地看著一页纸,心里忽然沈了下去。他向相里若木伸过手去,“若木,怎麽了?”
相里若木握住他的手,在手心抚摸,半晌,“蛮子们的王暴病死了,几个王子正在争夺继承权。”
相里若木会带著兵马离开京城,他早就有这个认知,他是一个带兵的将军,从小时候起,景曦渺就习惯听到人们说相里若木在南征北战。但是,眼下,却不同。
相里若木将会离开他,奔赴沙场,从此生死未卜,归期不定。景曦渺另一只手捂在脸上,“我能不能……”
“我不能带你一起去。”相里若木果断地打算了他的话。
他笑了,虽然带著苦恼,“你竟然知道我要说什麽。”
“如果不去思考分析,只凭著心的感觉的话,你一点都不难猜。”相里若木抓著他的手腕拉开他挡在眼睛上的手,看著他,“我以前怎麽就没有发现呢?”
景曦渺翻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开,一个臣子斗胆揣测圣意,你活得不耐烦了?”身还没有翻过去,就已经被相里若木从床上捞起来,搂进怀里,贴著耳朵亲上去,“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万分小心,没有人是可以绝对相信的,你要为自己留於余地,一个人千万要小心。”
我不在的时候,一个人……景曦渺的心里“咯!”一下,突然觉得不吉利到心慌意乱,烦乱地抬头亲吻上去堵住相里若木的嘴。

烟波浩渺 第五十八章

“所以我们要调动四十万兵力在三个月内完成对这里的合围,三十万部队这个月已经完成在边境的集结,咱们只带十万人快速推进到边境不会被发现。蛮子们擅长突然的长途奔袭,他们以为我们农耕民族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不会防备。这个月,蛮子围了我一个郡,我都没有去救援,就是为了保证这三十万屯兵不被发现。”相里若木在地图上指点著,“李允之带著七万人务必守住通往毓江王藩国的关口,即使战事开始,毓江王起兵造反,粮草他至少要准备一个月,那里又易守难攻,这样你守住关口四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结束蛮子之後,我就会带兵驰援你。”他抬起头,从开著的门看到景曦渺走过来。
“曦──皇上,”他看著景曦渺微笑了一下。大臣们回头见皇上过来,都拜了下去,他也要跟著做,景曦渺威胁地扬了一下眉头,他在矮下去的大臣们的头顶向著他的爱人无声地笑。
“都平身吧。”景曦渺掩饰地转开视线,嘴角略微歪了歪掩饰不住微笑,抿了一下嘴唇,终於把这个微笑也忍住了。“太尉重病的说法,已经传了出去,我──朕已经给毓江王写了亲笔信,告诉他太尉重病是假的,意图诱使他起兵。”
“很好,说了实话,毓江王就反而起疑不会贸然起兵了。”相里若木微笑著点点头,“粮草那边也没有问题了。”
“以这几年北方大旱的名义,几道诏书已经发下去了,早先囤积在临近几个省的粮食都已经起运,”景曦渺走近他,“韩梦圭说只要你不打算打个没完没了,国库也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可以从我口袋里掏几个子儿。”
相里若木举起食指迅速在嘴唇上碰了一下,景曦渺咬了咬嘴唇,相里若木扫了几个将军一眼,“你们可以回去了。”
景曦渺毫无警惕性地扭头呆看几个将军出门,相里若木猛地搂了他的腰把他抱起来,直接按到桌上,扯松他的衣服,手伸了进去,“这是什麽地方啊,皇上,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你挣扎什麽,我要是不趁这几日好好欺负你,就没机会跟你算账了。”
“啊你──”景曦渺挣扎著给了他一巴掌,“你少废话,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你打个没完没了,我的内帑一文钱都不会拨给你。”他的两只手腕被按住,相里若木火热地吻上他的嘴唇,景曦渺在混乱的气息中断断续续地说,“所以……识相的……快点……滚回来。”
“遵旨,陛下,臣从来没这麽愿意听一个皇帝摆弄过。”相里若木咬开他的衣领,亲吻著他漂亮的锁骨。“对了──”他突然停下来,景曦渺已经被撩拨得气息不稳,本来这时候以为他有什麽要事,所以敛了气息要听,结果相里若木认真地说,“不许碰你的皇後。”景曦渺脸色赤红,一拳打上去。相里若木抓著他的拳头,一阵闷笑,又吻上去。
相里若木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已经把李允之派到他不能擅离职守的地方去了。我给他的命令是在我到那里之前不能离开,如果你得到消息他突然返京,就马上写密信给我。”
景曦渺赤裸的胳膊绕过他的脖子,“我从来也没有……我都忘记了我前十四年是怎麽活的,感觉我好像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你。现在你说走就要走那麽久。”
相里若木的嘴唇贴在景曦渺的耳朵上,“听著,曦渺,我把太尉府的中枢全部带走了,京师的布防其实一直都在相里一平的手里,只是他是你的侍卫,完全不引人瞩目,外人还不知道,所以现在京城是你的了。三天後,这里发出的所有命令都是你的意志,我把我的命和四十万人的命一起交在你手里。京师囤积的粮草在你这儿,各地粮草调配一直只听命於韩梦圭,而外地的粮草要运到前线都要经过西源郡,你不要忘记西源的吴鸣宇是效忠於你的。如果战争超过三个月,只要你断了粮草,所有人就必须向你屈膝称臣,带兵作战最重要的不是武器人数,而是粮草,你明白吗?”
景曦渺猛地抓住相里若木的衣服,眼神变得冷了,他猛地推开相里若木想要起身。相里若木一把抓住景曦渺削瘦的肩膀,急躁粗鲁地把他重新按回桌上,“听我说,景曦渺,我不是在试探你。”
景曦渺吞咽了一下,躺在桌子上扭开头,紧紧咬著下唇。
“你听著,但凡战争,就有伤亡,有胜负。我不可能会输,但是假如我七天没有密信给你,那就意味著我在外边出了事──我必须给你留条後路,你马上命令西源关闭城门不准部队通过,然後只待蛮子一退便断掉西源供应大军的粮草,再将将军们召回京城,软禁起来,然後派你的侍卫和相里一平将军队收回来。另一方面,李允之所用的粮草武器都是直接从京师调拨的,你很容易就可以控制住他。如果李允之一旦反叛,那时候如果我还活著,看在他是跟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份上,你不要杀他,但是如果我死了,你就杀了他,因为他的旧部太多,你自己控制不住他。记住了吗?”相里若木看著景曦渺已经转过脸来,用要哭的表情带著惊讶地看著他,“嘘,别哭。”他松开按著他肩膀的手,抚摸著他的脸,“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永远都不会发生,但是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乖,不要哭,现在大军就要开拔,你可是天子,天子哭泣,是不吉利的。”相里若木亲吻著他的爱人,软语抚慰著,“曦渺,记住,我是不会招你离开京师的,如果情况有变,你在京城才是最安全的。无论有什麽人跟你说什麽,你都不要离开这里去找我,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能答应我吗?”
景曦渺用力憋著眼泪,点点头,紧紧抱住相里若木,相里若木苦笑著搂他,抚摸著他的头发,心里著实舍不得,“曦渺,我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没有一次这麽觉得迈不开腿,离不开家门,这麽牵肠挂肚。”
景曦渺一口咬上他的肩头,他不由得“啊”了一声,又一动不动挺著让他咬够,“相里若木,你竟然让我这麽伤心难过,我才十七岁,说不定我本来能活到古稀,要是那麽多年让我活著想你恨你简直是活受罪。如果你丢下我不管,我就死给你看。”
“皇上你最後这句话可真有气势,是在谁家学的泼妇骂街?”相里若木忍不住笑出来,抚摸著景曦渺的脸让他抬起头来,景曦渺的眼神里已经有太多的忧郁,抹不去化不开,反倒凝在了自己的心头,放不下。
景曦渺搂著相里若木的脖子,轻柔缓慢地亲吻在他的唇上,他的发丝向後流泻,肩头半裸,却没有情色的意味,也没有从前的压抑和谨慎,他搂著相里若木占据著主动的姿态,却没有献媚,他眷恋痛苦的眼里只有他的情人,所以虔诚地亲吻。景曦渺已经不再像个孩子,他不再像从前一样依恋著相里若木,相里若木将他剥离开,剥离的痛苦疼痛难忍,但是一个并不依附於他的独立的景曦渺,也许才是能相伴一生的爱人。
檀心拉住了李允之,不让他再向前走,透过打开的门,他看得见皇上用额头在相里太尉的额头上轻柔地磨蹭著,然後鼻翼相贴,然後接吻。夕阳透过窗棂,给两个人度上柔和的金色轮廓,高大的太尉站在桌旁,像是上古传说中的战神,被他的爱人眷恋珍爱地拥吻著。相里若木必然会臣服於他的爱人,看来已成定局。檀心拽著李允之後退的时候,最後一次回头看著没完没了接吻的两人,“看来皇上是真的在爱太尉,两头蠢货。”
“无论是谁,只要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他就不会爱人的。”李允之望著廊外的斜阳纠正他,“檀心。”
“我不会的,我仍旧会爱你,”檀心依靠在他身上,伸出手,夕阳给他的手上染了一层光亮,“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听从你的,只要你不离开我。”

烟波浩渺 第五十九章

出征的日子来的很快,几个机要大臣都已经在大殿中等候。相里若木扶著景曦渺在大殿外的廊下慢慢走过去,在他耳边低笑,“昨天是不是太过火了?”
景曦渺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相里若木一眼就忍不住露出要哭的表情,也顾不上听他说什麽,相里若木轻轻抚摸著他的头发,在鬓角轻吻了一下,“我已经吩咐了刘公公,起居上的一应事务,你要听他的,可不能再瘦了。”
景曦渺闷在他怀里点头,相里若木唠叨了半日,刘公公已经奔过来催促皇上快些上殿,切莫延误了出征的时辰。相里若木迅速在景曦渺唇上一吻,把他交给刘公公,自己先走进大殿站在大臣之首。
景曦渺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他走进大殿,接受了臣子们的朝拜。相里若木跪在他的脚边,终於到了这个时刻,他举起景氏先祖开创基业所用的宝剑,在大臣们的注视下将他交给相里若木,意喻接受这把宝剑的人从此将为了皇帝而挥起剑锋。相里若木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这个仪式,但是也许这一次是他最谦恭的一次。
“皇上,”刘公公注意到皇上煞白的脸色紧咬的嘴唇,急忙低声说,“皇上,您得说几句话,说几句台面上的话。”
景曦渺颤抖著一直手举著他的剑,看著相里若木伸出手来,也托著这把宝剑。
“皇上,快说话。”刘公公著急了,这仪式不能太过简略,显得皇上跟太尉有罅隙,他慌里慌张地低声提醒著,“望太尉立下赫赫战功,功在社稷……”
“要回来。”景曦渺哑著嗓子打断了刘公公的话,只有三个字,冲口而出,相里若木看著他,深深地点点头,在景曦渺松开宝剑的一刻,他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景曦渺空了的手里。
景曦渺抚摸著,温暖柔腻,是相里若木的玉,一直在景曦渺这里,一直到景曦渺把它给了景裕让他转交还给相里若木,相里若木又塞回了他的手里。会回来的,也许这就是保证。景曦渺紧紧攥著这块白玉,站在城楼上,就像小时候,目送著相里若木全身甲胄,骑在战马上,率领著金戈铁马的军队离开京城,将来还会气吞万里如虎……只不过这一次他心里感受到的不是壮怀激烈,也不是迫切的崇拜,而是不舍。
“皇上,按照太尉的战略计划,至多半年,他就会回来的。”韩梦圭站在景曦渺身边,景曦渺仿佛没听到他说话,还是呆呆地看著天际的群山。
韩梦圭看了看左右的大臣,忍不住上前凑在景曦渺的耳边,“皇上,有些大臣听说太尉病重,正在分头牵连要联名上折子参太尉。”
景曦渺回过神来,“参他什麽?”
“参太尉这些年把持朝政,包括把皇上软禁在太尉府里的事,剩下的还有就是一些违制的杂事。”韩梦圭不敢大声。
景曦渺点了点头,忽然一转,声音也提了些,“韩梦圭,你到现在也没娶上那个歌姬吗?”
韩梦圭被问得一哆嗦,几个大臣还在一边,都听见了,他满脸通红,“臣……是朝廷大员,朝廷有旨,不能娶贱民。”
“那朕就给你道旨意,朕的大婚是天之之大典,朕也要广施恩泽,著全国四十二个郡中楚馆秦楼的贱民脱去贱籍。”景曦渺回过头,看著刘未,“怎麽?丞相没听见吗?”
小皇帝虽然亲政,可是从未下过旨意,以至於刘未还不习惯对他的话立刻有反应,等到点到名字了,忙躬身,“臣立刻去拟旨。”
景曦渺看了看他,又说道,“你是几世老臣了,又是朕的岳丈。朕还年轻,有很多看不到的事,所以底下这些事,还要你多费心。而眼下这时候你心里自然也明白,如今说是社稷生死存亡之秋也不为过,所以如果下边有些个不明就里的大臣,生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来,就要靠你四下里调停了。你是宰相,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你刘未也不能总像从前那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什麽事,不要等到朕都知道了……”景曦渺收了口,“你知道朕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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