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孙纪云”这个情感漩涡中不能自拔,杨恺宇的心还在做垂死的挣扎,只是越是挣扎就越是难受。
难得假日,天气是多麽的好,天是那麽的蓝,云是那麽的白,而杨恺宇的心是那麽的暗……
此时,他想到了一个或许能解救他的人──李可欣。
大学时期,李可欣非常沈迷一种叫“耽美”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喜欢YY男人跟男人。杨恺宇长相柔美,自然成为了李可欣的YY对象。
她经常会指著某个人问杨恺宇──觉得怎样?你觉得你们有没有可能?
开始杨恺宇以为她指的是某个女生,然而事实证明,他完全不了解李可欣的思维模式。李可欣的询问对象无一不是又高又帅的男.生。
久而久之杨恺宇连头都懒得抬起,对於李可欣的热情撮合,他更是避之则吉。
他不能理解为何一个女生会如此热衷把自己看得上眼的男生们撮合到一起,按常理来说不是应该想办法把他追到手的吗?大学的时候他曾经不屑地对李可欣说,我不会喜欢上男人的。如今,要他向李可欣求教,说句实话,面子不知道往那里搁好。可是这样一个人郁闷烦恼下去也不是办法,李可欣虽然大大咧咧,但她在这方面有经验(?),应该可以帮上一点忙吧?
怀著死马当活马医的丁点希望,杨恺宇打通了那个大学时期只会带给他不幸记忆的电话号码。
假日的街道上总是人来人往,杨恺宇根据李可欣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在繁华的商业街之中一座毫不起眼的建筑物。这是位於非主干道旁的古老店铺,踏入了店铺,有一种穿越到七、八十年代的感觉,店里陈列著各种怀旧的小精品,日常用品,还有花瓶瓷器。这种店铺,总会给人一种可能其中一件便宜的物品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之感。
杨恺宇细心观察著这个地方,这就是杨琳的店。
刚才给电话李可欣,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聚一聚,可是对方却说今天要上班。杨恺宇想著这样就算了吧之际,李可欣热情地邀请他来自己工作的地方玩。因为杨琳今天没有上班,店里只有她一个人很无聊,难得有人主动送上门,李可欣当然是把握机会找多个人陪她看铺了。
李可欣从楼上走下来。她穿著白色的旗袍,旗袍上用金丝银线绣著美丽的牡丹,鲜豔夺目。李可欣虽然不是很高,但身材比例好,穿上旗袍显得脱俗典雅,跟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的傻丫头形象相差甚远。
“被我的美貌吸引住了?”
李可欣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她的脸上画了一点妆,看上还真的有从画中走出来的乱世佳人之感。
“是被吓到了。可欣女王果然是个美人。”
“当然。”
如果李可欣手中有一把扇子,杨恺宇相信她会“啪”的一声把它打开,然後掩著小嘴呵呵大笑。
“上去坐吧,下面比较乱,没地方。”
跟著李可欣,杨恺宇慢慢地走上楼梯。
楼上跟楼下的景致完全不一样。楼下是杂货店,而楼上却是一看就知道是高级品的买卖场。两百多平米的空间中,摆设这不少充满尘土味道的东西,瓷器、家居、画卷、还有剑,而靠窗的地方则摆放这一张砌茶的木头桌子和成套的椅子。
“不要乱碰东西,这里的随便一件都是名贵古董,少则几十贵则上百~万~的哦。”
“不是吧?你家老板居然放心让你管理这些贵重的东西?不怕你这个傻丫头不小心摔破一两件吗?”
李可欣的脸变得通红,让她看上去更加动人可爱。
“琳姐说我有了很大进步了。”
“不是吧?你真的摔过一两件古董?”
“什麽一两件,一件!就一件而已!”
小丫头藏不住心事,被杨恺宇一问就把自己的窘事都说出来了。
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李可欣的确很没心眼,大大咧咧的跟这些名贵的易碎品很不搭调。有一次打扫的时候居然不小心摔破了一个碗。
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的她吓死了,连忙看看能不能粘起来,结果被割伤手指。让她意外的是,杨琳看到一地碎片的时候第一句关心的不是这个碗而是李可欣的手痛不痛。
杨琳没有说那个碗的价格也没有要她赔偿,但自此以後李可欣就非常小心,每想起杨琳看著那碎碗时的心痛神情,她就非常自责。杨琳非常喜欢这些古董,但她更加关心她这点令李可欣觉得很感动。
“杨琳没有怪你?”
“嗯,琳姐是好人。我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呢。”
“杨琳是好人吗……”
“嗯!当然了!”
杨恺宇看出李可欣眼中的仰慕,开始疑惑要不要跟她说出自己的来意──如果让李可欣知道自己正在打她“好人老板”那位亲亲老公的主意,李可欣可能会把他宰了吧?最後,杨恺宇决定放弃了,虽然李可欣看上去笨笨的,但她的心其实很精明,就算他刻意隐瞒自己喜欢的人是杨琳的老公,她也可能会从他的言语和态度中猜出来。让杨琳知道了的话,他就更加别想接近孙纪云了。
15
自从上次宵夜偶遇之後就没有再见面的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对哦,你找我有什麽事吗?”
“没事,只是想聚一下旧。”
原本有事不过现在没事了。
“哦~”李可欣拉长嗓音,“可不可以八卦你的老板?”
“老板?”李可欣居然主动提起只有一面之缘的孙纪云,杨恺宇有点奇怪。“他怎麽了?”
“没有啦,因为最近琳姐管人管得很紧。”
“你也知道啊?”
李可欣点了点头。“拜托,我看著琳姐每天都会打个电话过去问他在做什麽好不好,琳姐有时还会去你们公司对吧。以前的她都不会这样的,之前我看他们的关系生疏,还问过琳姐是不是夫妻不和。”
“那杨琳怎麽说?”
“琳姐说他们感情好得很,只是彼此都习惯这种相处模式而已。”李可欣有点羡慕地继续说,“我曾进问过琳姐,这一屋古董和她老公只能要一个的话,她会如何选择。你知道吗?琳姐的回答是别说一屋了,就算是三四五屋古董跟她交换小云,她都不会肯。”
“你还是那麽喜欢问那些无聊问题。”李可欣喜欢问人“你妈妈和老婆同时掉下水,你会救哪个”这类两难问题的习惯还没有改变。不过,杨琳的回答令杨恺宇受了不少打击。原来不只是孙纪云爱著杨琳,杨琳也同样爱著他,他们夫妻之间根本没有他插足的余地。
“他们的感情看来很好。”
“嗯,就是啊,不过最近琳姐说有个狐狸精想勾引小云。”
狐狸精……勾引……杨琳居然这样说?
难道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杨恺宇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应该没可能。连他自己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份感情,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杨琳不可能发现。情形应该是这样:如果要向李可欣解释她在防什麽的话就会涉及杨家的家事,杨琳当然不会说了,那麽最简单又不让人怀疑的方法就是说防那些对老公有企图心的女人。想到这点,杨恺宇的心才定了下来。
“杨琳有透露谁是狐狸精吗?”狐狸精本尊问道。
“没有。琳姐跟小云谈电话的时候很可爱,”李可欣已经跟著杨琳叫孙纪云小云了。“她会用委屈的语气说‘小云,不要给那狐狸精迷惑了’。”
天!杨琳居然在孙纪云面前都用狐狸精这个代名词称呼他?杨恺宇一头黑线。他总算明白那时候孙纪云尴尬的笑容是怎麽回事了。
“恺宇知道谁是那个狐狸精吗?”
“不知道。”知道也不可能说!
杨恺宇和李可欣继续闲聊,杨恺宇希望知道更多关於杨琳的事情,而李可欣则很好奇孙纪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对大学的死党聚旧,所聊的内容不是过去的窘事而是围绕著各自目前的老板。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杨恺宇告别了李可欣准备回家。他踏出古董店门口之际,练武锻炼出来的敏锐感让他发觉监视的视线。杨恺宇提高警惕慢步离开,可是当他走出那家店一百米以外的地方时察觉那视线消失了。难道刚才的监视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杨琳的店?
里面有著如此多价值连城的宝物,很有可能会成为歹徒的目标,想到这里,杨恺宇决定找孙纪云出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他不是担心杨琳,那个女人怎样他才不在乎,不过李可欣目前在她的店里工作,如果发生什麽事情连累了那傻丫头就不好了。还有,如果杨琳出了什麽事,孙纪云会很伤心的……
16
今天是假日,孙纪云和杨琳一起去到孤儿院探望那里的孩子。星星孤儿院在君临集团的注资重建後变得很新很漂亮,这里的孩子可以在干净的食堂吃饭,可以睡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还有玩乐设施供他们娱乐。
当孙纪云成为君临集团的代理总经理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计划重建这间星星孤儿院,那时他说服董事会的说辞是多做慈善可以增加企业的知名度,拿一百万去重建孤儿院比拿笔钱来打广告的经济效益要大很多。结果这个举措真的为君临集团赢得了很多掌声。
不过真正的原因并非为了君临集团的发展,而是孙纪云想报恩。他是一个孤儿,养大他的正是这所孤儿院。他的父母死於一场车祸,那年孙纪云才4岁,他的姐姐孙纪欣9岁。两人来到了孤儿院,孙纪欣很懂事,经常帮忙煮饭照顾其他小孩子,而孙纪云则是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不会给人添麻烦。
孙纪欣12岁那年被一家人请求收养,那时她是拒绝的,她说要跟弟弟在一起。
但後来那家人承诺虽然不能接孙纪云走,但会给他生活费以及供他读书,他能读到博士他们就供到博士,还有答应让她经常来看孙纪云。虽然不舍得分开,但为了弟弟的前途孙纪欣答应了。
当孙纪欣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穿著一身漂亮的衣服,旁边拖著一个和孙纪云同年的小女孩,杨琳。
收养孙纪欣的正是杨家,因为独生女的杨琳寂莫,所以家长们就像买宠物那样收养了个女孩陪杨琳玩。不过因为杨琳很喜欢孙纪欣,所以孙纪欣在杨家的地位是另外一个大小姐。从那时开始孙纪云最期待的日子就是姐姐跟杨琳来孤儿院一起玩的时候。小公主般的杨琳是孙纪云的初恋对象,可是他不敢对杨琳说,生怕会失去这个好朋友。
可是孙家的人似乎都很命薄,在孙纪云17岁那年姐姐跟她的养父一同发生了意外,车子失控撞下了山坡,杨伟博及时跳出车救回一命但成为了植物人,而孙纪欣则连同车一起掉了下去,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被燃烧得太厉害,如果不是她一直戴在身的项链根本认不出来……在殓房里面只有孙纪云和杨琳在认尸,孙纪云失声痛哭,而他身边的杨琳只是呆呆地看著尸体,没有流泪,但她的嘴唇却被自己咬到出血……
孤儿院对孙纪云和杨琳来说是一个有著珍贵回忆的地方,所以每个月,他们都会抽时间来这里跟小朋友玩,以及缅怀他们的姐姐。孤儿院的小朋友跟孙纪云和杨琳都很熟,看到他们来马上高兴地拉住他们的手要他们陪玩。
杨琳不是一个喜欢运动的人,所以她选择坐在树荫下给小朋友讲故事,而孙纪云则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踢皮球。杨琳偶然抬起头,看到的是孙纪云充满阳光朝气的笑容,孙纪云这麽开心,杨琳的心也跟著充满阳光朝气。
杨琳继续给小朋友讲《新版桃太郎》的故事,突然铃声响起,那是孙纪云的手机。杨琳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都皱了起来,她按了接听键,很客气地说:“你好。”
对方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後陷入了沈默。
“你好,杨恺宇先生。”
“我找云。”
听到对方如此亲密地称呼孙纪云,杨琳有点不悦,“不好意思,我先生现在很忙,没有时间接电话。”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他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杨琳明显拒绝的态度令杨恺宇非常的生气,TMD,他究竟为了谁在操心啊!“你的店被人监视了,你问问云哪件事情比较重要啊!”
“我的店?”
“如果不是我朋友也在里面打工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你看到有人监视了?”
“不,只是感觉到。你不肯让云来听吗?难道你打算自己来处理?”
杨恺宇的语气带著不屑,他印象中的杨琳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有问题就缩到丈夫的背後让丈夫去面对。
“你很敏感呢……”
杨琳笑了笑。这个杨恺宇的人品应该还算可以吧?起码,他会关心朋友……鉴於杨恺宇主动打电话来提醒孙纪云小心自己店里的安全这点,杨恺宇在杨琳心中的分数由原来的负数上升为零。
“没事的。”杨琳说。
“什麽?”
“你感觉到的那些监视,其实是小云派来保护我的人。”
17
杨恺宇感觉到的视线不是威胁而是保护。
杨琳的语气非常愉快,仿佛在炫耀般对杨恺宇说。她的确是在炫耀,她要告诉这个以为自己跟孙纪云关系很好的杨恺宇,孙纪云最关心在乎的人是她,而不是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我一个女人开一间古董店,你认为小云会放心吗?从我开了那家店,小云就找了保镖24小时监视保护那里,除了保护那些古董外,最主要的是保护我。我的店只做熟人生意,如果有陌生人要走进去,保镖们会上前阻止的。”
杨恺宇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一块大石把他的心口压得很痛。果然,孙纪云跟杨琳之间没有他插足的余地……
“可是,我刚才走进去了。”
“那是因为可欣跟保镖们预先打了招呼。”杨琳的语气依然很愉快,“不过那些号称S市最强最隐秘的保安系统似乎有待提高,居然被人发现了。”
“行,没事就好。”
不想再听到杨琳的声音,杨恺宇马山挂了电话。
此时,一身汗的孙纪云走到了杨琳身边,他看到杨琳拿著自己的电话於是奇怪地问怎麽了。
“杨恺宇打电话给你。”
从杨琳口中听到杨恺宇的名字,孙纪云有点意外──从来杨琳只会称呼杨恺宇为“那个人”或者“狐狸精”。虽然孙纪云要求杨琳不要用“狐狸精”这个称呼好几次,但杨琳都是说狐狸精的儿子叫狐狸精没错。
“他说了什麽?”
杨琳似乎不打算回答他,她对著孩子们说:“时间不早了,小朋友们快点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知道妻子的性格,孙纪云也不再追问,於是,他跟著那群孩子们一起去洗手,准备吃饭。他们来这里总是会留下来吃完晚饭才走。
“我喜欢以前的饭堂。”一个小朋友天真地说。
以前这里的饭堂和厨房是连在一起的,抽油烟机一早就坏了,所以每次煮饭都很大油烟,没想到居然有人说喜欢。
“因为一边看著奶奶煮饭一边闻著食物的味道感觉很好。”另一个小朋友笑著说。
孙纪云和杨琳互相看了一眼,会心一笑。小时候孙纪云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他那时说的是“姐姐”而不是“奶奶”。
“可惜,煮饭我总是学不来。”
杨琳很想代替孙纪欣煮饭给孙纪云吃,可惜她跟孙纪云一样都是不会煮饭的人。孙纪云想起了杨恺宇,那次去杨恺宇家,杨恺宇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非常迷人,有些人原来很适合围裙。不知道他刚才找自己有什麽事呢?
晚饭过後,孙纪云和杨琳告别了孩子们然後驾车离开。
“刚才,杨恺宇说有人在监视我的店,所以想找你谈谈。”
“啊?”
“没想到呢……”
“……”
孙纪云沈默了,原来杨恺宇找自己是这件事,那还真的意外,他以为杨恺宇很讨厌杨琳。
“你,不打算原谅他吗?”
孙纪云小心翼翼地提问,事情都过去这麽久了,杨恺宇是无辜的,生於怎样的家庭不是他可以选择。他们毕竟是姐弟,姐弟之间的羁绊是孙纪云最为珍惜的。
“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杨琳的眼神充满著深深的悲痛,她看到孙纪云对杨恺宇这麽好,她一再问自己是不是能忘记杨恺宇的身份接受他。怎麽说他都是自己的弟弟……可是她毕竟不是孙纪云,孙纪云温柔体贴又善良,而她却是很小气记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