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可真狠,疼的罗岳韦牙齿都开始打架,强忍着闭紧双唇,却又有冷汗不停的从额头往外溢出,腹中呕吐的感觉阵阵袭来,脑子一片天旋地转般的晕厥。
还没等罗岳韦有所好转,又有人给了他一拳,这次是张斌打的。
刚才小赵的那一脚彻底激起了他嗜血的欲望,本还想先跟这小子玩玩的,既然这种想法在自己的愤怒面前只是徒劳的存在,那就干脆遵循着身体残暴的本能,痛痛快快的好好享受一番吧。
拳脚如瓢泼大雨般在罗岳韦身上倾泻而下,每一击都几乎疼的要了他的命,可即使这样也没能让罗岳韦有所屈服,咬紧牙关没有半点求饶的意思。
许是打累了又或是觉得再这样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张斌等人停了手。
一只手钳起罗岳韦的下巴,把它微微抬高,让已经是头破血流的罗岳韦迷散的眼神对上自己得意的张狂的笑,张斌说,“小子,上次你送老子的礼这次老子十倍还给你!”
疼痛的感觉似乎正在慢慢流出体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昏昏僵僵的迷蒙滞钝,可即使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罗岳韦还是倔强般不肯认输似的对着张斌“嘿嘿”笑了起来,不时的还有血液伴随着他的笑声从嘴角快速溢出。
包括张斌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罗岳韦现在的状态弄的一身寒气,张斌脸上有些挂不住,所以他还不想妥协。
卫铭从一开始就在天台最黑暗的一角独自坐着听歌,最开始他没认出被打的人是罗岳韦,当然也没打算去管,像这种私人性纠葛斗殴卫铭早已是司空见惯。
可由于张斌等人下手实在是太狠,再加上刚才罗岳韦那不肯低头的嘿笑。
卫铭拔下耳机,定睛去看被打的人,不禁皱眉,因为借着张斌点烟时的火光,虽然血痕爬满了罗岳韦的脸,可还是被卫铭一眼认了出来。
卫铭看到被打成那样的罗岳韦,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不舒服,罗岳韦脸上的伤痕会让他的心碰碰直跳,会让他觉得仲夏之夜也是如此的寒气逼人。
要不要去救他?卫铭有些犹豫……
1.这事跟自己没关系。
2.上次他还打过自己的……
可是卫铭的矛盾心情在看到了张斌接下来要挥拳的动作时,就马上被击打的魂飞魄散,不由自主的从嘴里脱出俩字,“住手!”
闻声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朝卫铭这边射来,把卫铭一时弄的很是紧张,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插手干预这种事。
卫铭跟张斌虽是在同一家酒吧工作,但交情并不深,顶多见了面打个招呼点个头而已。
卫铭心下一边想着罗岳韦不知怎么惹着张斌了,竟使得他如此对待他,一边还在想着说辞好劝张斌放罗岳韦一马。
小赵喊,“谁啊?出来!”
卫铭不紧不慢的从暗处走了出来,把几个人都吓一跳。大家似乎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着他们“sex night”的红牌。
小赵马上换了脸,打趣道,“哟呵,我当谁呐,原来是卫铭啊,怎么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啊?”
卫铭不想跟他们说自己在这里上学,所以也只是敷衍的笑笑,转眼看张斌,发现他正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样的眼神。
张斌确实是在想一些东西,除了刚才初见卫铭时的惊讶外,更多的是对卫铭现在心理的揣摩。
张斌有些惋惜的想,自己本来就已经不打算再把罗岳韦怎么样了,偏偏半路你卫铭杀了出来,你以为以你卫铭现在的身份来做这件事是在救那小子吗?呵呵,也许正好相反。
人们往往在欲望的驱使下是不会放过一些机会的,就好比现在的张斌,即使他有意要放过罗岳韦,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心底深处一个声音的叫嚣。
张斌灵机一动,有些恶毒的想到了一招。
表面上是静观其变,实则推波助澜。
14
罗岳韦的伤势很严重。
送到医院的时候,看着卫铭低着头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连医生都啧啧叹气,口中唠叨着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王娜赶来的时候罗岳韦刚被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看着头上绑着绷带手上扎着掉瓶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罗岳韦,王娜的心就像被谁狠狠的揪住了一样,生疼生疼。
幸好这会卫铭在旁边,敏锐的觉察出王娜的不对,在她将倒未倒之间及时的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
王娜本想对卫铭感激的笑笑,可嘴角却不听话的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弧,连同着眼泪一起颓然绽放。
卫铭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了,身边认识的人发生的这些事就像是缠绕的丝般横行交错,搅得他理不出头绪,心也跟着烦乱起来。
但卫铭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随即自嘲的笑,这关他什么事啊?自己这是干嘛呢……
虽然是这样想,可卫铭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还是隐隐的担忧的,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罗岳韦,此时的他一脸安详宁静,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舒服,卫铭撇撇嘴,嘿,跟平时那个蛮横无理的罗岳韦可真是天差地别。
学校那边王娜是很有手腕的,眼都不带眨的就给罗岳韦请了一个月的假。
罗岳韦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一睁眼就被趴在一旁正熟睡着的卫铭吓了一跳。
卫铭被罗岳韦“啊”的一声给惊醒了,揉揉眼睛,瞅着罗岳韦一脸的错愕表情,渐渐清醒后也觉得有些尴尬。
昨晚王娜已经乱了方寸,好多事同时向她涌来真是防不胜防,赶着去验证一些事情,却又放心不下罗岳韦,只好带着殷切希望的眼眸看向卫铭。
卫铭现在再怎么担心罗岳韦,也仅仅只是出自对于一个伤患的同情罢了,对于卫铭来说本应是很好讲出口的拒绝之词,却在看到王娜那双眼睛时变的脆弱无比,答应照看罗岳韦的同时卫铭其实更多担心的是王娜。
卫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王娜这次是真的有些什么事了。
沉默……在卫铭和罗岳韦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两人相对无言的在一起待了有好一会儿了,不时的偷瞄对方,却在对上彼此同样莫明的眼光时赶紧不好意思的移开。
罗岳韦怎么也想不到救他的和照看他的会是卫铭,那个曾经被自己烦感过、打过的卫铭。
可虽然是尴尬和沉默,罗岳韦却在卫铭的眼中找不到一丝怨恨和不情愿的光芒,这样一来才更让罗岳韦觉得惭愧。
卫铭看了下手机,都上午11点了,起身准备去买点吃的回来,再看看向罗岳韦,发现他正四处张望,卫铭好奇,就问,“找什么呢?”
“厄,我找我的手机……”罗岳韦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卫铭,却觉得卫铭看向他的眼神让他头皮有些发麻。
“喏,给你。”卫铭把一个带子递向罗岳韦。
看着卫铭转身离开,罗岳韦长呼了口气,刚才卫铭在的时候他连大气儿都不好意思喘一下。
“哎哟!疼!”刚放松下来的身子马上受到了身上伤痛的袭击,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后好象全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了……尤其是脑子和肚子,“我操他妈的!”罗岳韦骂的忿忿然,昨晚的事他现在已经全数记起。
罗岳韦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先给王娜打个电话,问问她怎么样了。
找到手机一看,上面垂垂危机的电量和惊人的短信、未接来电数弄的罗岳韦的肚子又是一阵痉挛。
30个未接和60个短信平均来自寝室的那一帮傻冒儿,罗岳韦刚想点开一个短信来看看,手机却在这时“恰倒好处”的自动关了机,真真叫罗岳韦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一栋设施豪华得别墅二楼客室里,徐少良悠闲的晃着二郎腿,听着张斌汇报卫铭近期的情况,本来还悠哉舒缓的脸上在听到张斌说卫铭昨天救了一个人,并且这个人还是罗岳韦时眉头立刻紧簇起来。
客室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闭着的,张斌虽然看不清徐少良的面部表情,但从刚才他晃动的脚上那微薄的停顿中已经了然洞悉了一切。
王娜怀孕了……
虽然知道她和张斌一直在同居,可当罗岳韦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震惊的不行。
王娜却表现的相当镇定和坦然,和几天前的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王娜在这之前一直是处于极度忐忑的状态,她总是怀疑,还想了无数种可能假如自己真的怀孕了该怎么办,但在最终确认了之后反倒一下子释然了,王娜这次想的很清楚,她不能懦缩,她一定要坚强,为了肚子里的宝宝。
罗岳韦没把这次的事跟寝室的他们说,余志鹏他们来看望时他也只是讲自己遇到了一群不讲理的小流氓,发生了口角才打起来被弄成这样的。
罗岳韦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不打算把事儿闹开了是想找张斌好好谈谈,虽然被打让罗岳韦窝了一肚子火,但王娜脸上故做的坚强更让他心痛。
熟轻熟重罗岳韦心里还是有竿称的。
“妈的!”罗岳韦在心里骂,“张斌你给老子等着瞧!以后有机会再收拾你!”
张斌不请自来,不过他脸上带着很浓重的伤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罗岳韦不解,却见张斌身后跟着个人。那人对罗岳韦笑,笑的罗岳韦浑身不自在。
张斌失算了,他没想到徐少良警告罗岳韦的方式这么的幼稚和意气用事,还把自己扯了进来。
张斌告诉徐少良他打了罗岳韦,而卫铭接着救了罗岳韦之后,徐少良就直接先把张斌给教训了一顿,然后拉着他去找了罗岳韦。
卫铭是从郑军嘴里知道的这事,郑军告诉卫铭,徐少良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还是不要和某些人走的太近的好……卫铭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罗岳韦,他又去找了张斌,张斌忿忿的把事儿说了一遍后卫铭想也没想就去了罗岳韦那里。
张斌想,这真是一群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卫铭到医院的时候罗岳韦正在打点滴,身上、脸上的绷带都已拆了不少,几天没见看来他恢复的还不错,脸色红润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也更有精神了。
站在他面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卫铭有些尴尬,之前路上想的词儿现在一个也用不出来,好象一下子觉得其实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那自己还来干嘛?
罗岳韦这次面对卫铭的时候坦然了许多,昨天来的那个叫徐少良的和卫铭是那种关系吧……那时才想起来卫铭是在那种酒吧跳舞的,他也是喜欢男人的啊……
徐少良的话很刻薄也极尽威胁,这让罗岳韦很火大,当时如果不是自己努力克制情绪的话,还真说不准会不会跳下床去和他干一架。
不克制怎么能行呢,不克制的话王娜的事怎么办?罗岳韦还是庆幸的,张斌应该会为自己说的那番话动容吧,不然他可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罗岳韦和卫铭俩人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聊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罗岳韦早已从卫铭促狭的样子看出了苗头,开始是不想揭破什么也是等着卫铭先说点啥,可卫铭聊着聊着早就忘了最先的初衷,一直都没有进入罗岳韦想听的正题。
罗岳韦等的不耐烦了,大手一挥,“哎,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说罢还嘿嘿笑笑。
卫铭想想,本来觉得没必要了,可还是有些不死心,就问,“他来找你了吧?”
“啊。”罗岳韦回答着。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卫铭深知徐少良的脾气,不无担忧的问。
“他能怎么样啊?”罗岳韦不屑的撇撇嘴。
卫铭慢慢的把头放低,没再说什么,因为心已经宽了。
罗岳韦倒说的有些起劲儿了,他问卫铭,“哎,你喜欢他啊?”
卫铭抬起头看了罗岳韦一眼,小声的回答,“恩。”
“哦,”罗岳韦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毕竟是第一次聊起同性恋,对面坐的那个还就是。想了会儿还是不知道接着要说什么,只得嘿笑着挠头。
卫铭了然一笑,知道谈话该结束了,起身,说再见,准备走人。
罗岳韦本来要送卫铭的,卫铭看着他那不稳的身姿,就开他玩笑,“还是算了吧,别一会儿还得我再把你给送回来。”说完卫铭自己不觉的笑了起来。
卫铭轻快的笑声仿佛感染了罗岳韦一般,他像对自己好哥们儿那样拿拳头捶了卫铭肩膀一下,说,“去你的。”
卫铭因为之前毫无防备,被罗岳韦猛然一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连带着有些吃惊的眼神看着罗岳韦。
气氛似乎一下子又尴尬起来,罗岳韦也觉得好象做的有些不妥,但事以至此干脆将错就错般又打了卫铭一下,露着一口白牙傻笑着开口,“愣什么呐,真肉啊你。”
卫铭也顺着话茬儿就势回应罗岳韦,“切。”你别说,刚才还真被他自然流露的笑颜晃的有些失神。
觉得脸稍稍有些热,想快些离开,卫铭只说了句拜拜就转身走了。
罗岳韦扶着墙壁走到了病房门外,看着卫铭快速离开的背影,憋了半天终于大声开口,“哎,谢谢你这次救我啊,你……你舞跳的不错啊……”说完直接鄙视自己一百遍啊一百遍……
卫铭扭过脸来轻轻一笑。
看着卫铭即将消失的背影,罗岳韦再也不管什么了,嘿真是的!大老爷们儿的这么墨迹干嘛啊,吸足一口气,罗岳韦大声的喊,“卫铭!上次打你的事儿对不起啊!!哥们儿我错拉!!!”妈的,早说出来不就得拉,这下心里舒服了吧!
走过楼道转角,卫铭依然轻轻的笑,只是这次的笑容有点往心里去了。
15
罗岳韦的伤恢复的还算不错,没过个把月就好的差不多了。这期间他最担心的还是王娜。
“这段时间他跟你联络过么?”罗岳韦问。
王娜当然知道罗岳韦口中的那个“他”是谁,眼神马上黯淡下来,“没有。”
罗岳韦皱眉,没有说话。
王娜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吸到底,心口好象被什么堵着似的,“自从上次那事儿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人了。”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罗岳韦的眉印凝的更深了,心下暗骂张斌,“垃圾!把自己女人放一边儿,算什么男人啊!”
王娜看出了罗岳韦的心思,本想说自己没事儿的,可话到嘴边就揉成了不自觉的委屈,嗓子眼儿也跟着开始哽咽成灾。
罗岳韦揉撮着王娜的手,口中坚定的说着,“没事儿没事儿!啊!”
“恩。”王娜有些艰难的点头。
罗岳韦现在真是恨透了张斌,几年的感情难道就是一张白纸?王娜脸上的伤痛根本就比不上她内心暗涌的十分之一!张斌啊张斌!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赶快来看看王娜吧!看看这个女人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罗岳韦以前一直以为好事才会成双,却没想到烦心事更是一件接一件的向他袭来。
刚出院没多久的罗岳韦就被辅导员的电话骚扰不断。东旭心里的如意算盘可打的紧,再说了,现在班里的那个代理班长可真是中看不中用啊。
不仅如此,还有更让罗岳韦为之头疼的事,出院那天他才意识到,快期末考试了,“我靠,怎么时间过的这么快啊,自己当初住院那会儿怎么就一点么想到这事儿呢!”
罗岳韦本想辞掉班长这个职务,好好复习的,可东旭根本不答应,东旭黑着张老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分明在说,“没门儿!没得商量!复习是你自个儿的事,可要是把班里那堆糟劲事儿让我一个人来抗的话……那就是不行!”
罗岳韦没辙,只好勒紧裤腰带,不行也得行!
罗岳韦可真是没少辛苦,之前自己住院期间班里积压的事儿都能堆起一座小山,再瞅瞅那个代理班长。挺标致的一个女生啊,罗岳韦偷偷的想,“她脑子被狗吃拉?”
这次罗岳韦可真是意识到了时间的重要性,他开始把时间能否充分利用列为自己当前的第一要务。
每天罗岳韦都会把班里的一些杂务早早的处理完,然后就捧着几本厚厚的书和借来的笔记去图书馆,找个没人的角落,一门心思的扎进书海,也不像从前那样会带个耳机什么的,不把那几本教科书里面的颜如玉给揪出来是绝不罢休!
这天罗岳韦正为一些单词的词性词义反复纠结痛苦的时候,有人轻轻的敲了敲他的桌子,虽然很轻,但也足以唤醒罗岳韦的注意了。
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卫铭了吧,在罗岳韦的印象里,像卫铭这样总是别人眼中的焦点人物,是不会来图书馆的吧,所以当罗岳韦抬起头看到抿唇微笑的卫铭时,还是小小的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