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殇歌----木羊

作者:  录入:12-29

  转眼到了六岁。韩羽的个子块头长的挺快,比起同龄人要高了半个个头,而辰萧则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他妈妈,个子长的慢了些,跟大家站在一块,比别的小朋友都小了一圈。
  欺负弱小似乎也是很多人的天性,所以小个子的辰萧就成了同龄小朋友们欺负的对象。
  每每这时,韩羽总会跳出来保护辰萧,很气概地对其他小朋友说:“辰萧是我的人,你们欺负他就是欺负我。”然后挥动着小拳头,做无声的恐吓。
  虽然说真要打架的话,韩羽一个人也一定打不过这么多人,不过韩羽这通恐吓效果却出奇的好,果然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小一圈的辰萧了。
  于是韩羽成了小小的辰萧亲密无间的好友皆贴身小保镖。
  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脑袋中根本没那么多的乱七八糟心思,在辰萧眼中,韩羽是除了爸爸妈妈之外最重要的人,但是他不懂为什么会重要,这个重要背后的是什么样的一个意义。
  到了八岁上了小学,两个人还是手拉手一起去。
  有一次放学回家,韩羽拉着辰萧冲进家里,书包都没放下,就很豪气地跟自己的父母宣布:“以后长大了我要娶辰萧做我的媳妇!”
  刚好辰萧的父母正在他们家串门,听到了韩羽的话后,笑着问他:“小羽你知道什么是媳妇吗?”
  “知道啊,我同学说了,媳妇就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韩羽天真地回答,“而且他们还说,媳妇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人才行,我就很喜欢辰萧呀,所以我想跟他过一辈子呢。”
  “哈哈哈……”辰爸笑了起来,转身对韩羽爸妈说:“你们家小羽对我们萧萧还真是情有独钟啊,早知道我们就应该把萧萧生成女孩才对,这样他们长大后就可以结婚咯,现在两个都是带把的,要让小羽伤心咯。”
  辰妈也半埋怨着:“早知道生一男一女多好,看萧萧和小羽俩感情这么好,如果萧萧是女孩,长大后嫁给你们家小羽一定不会受委屈。”
  小韩羽敏锐的捕捉到‘女孩’‘兄弟’‘伤心’这几个词,瘪瘪嘴委屈地问大人:“叔叔阿姨的意思是我不能娶辰萧做媳妇吗?”
  一看自己的小伙伴瘪嘴委屈,辰萧也急起来,嚷嚷着:“我要嫁给韩羽,我要嫁给韩羽……”
  辰妈哭笑不得,连忙拉过韩羽和辰萧让他坐到自己身旁,正色说道:“萧萧和小羽,你们两个人感情这么好,我和你爸妈都很欣慰,也希望你们能够一直这么好下去。
  但是,媳妇的话,你们两个人可不行哦。”
  辰萧正要闹,辰妈赶紧接着说:“媳妇是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人,这都没有说错,但是,媳妇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一定要是女孩才能做媳妇,萧萧和小羽,你们两个都是男孩,所以长大后是不可以结婚的,只有男孩跟女孩才行。就像爸爸和妈妈,韩妈妈跟韩爸,懂了吗?”
  辰萧一听还是不能嫁给韩羽,急了,扯着妈妈喊:“那我不要做男孩,我要变成女孩,我要跟韩羽在一起,妈妈……”说着说着还大哭起来。
  “傻孩子,男孩跟女孩都是一生下来就已经确定了的,现在哪还能变呀。”萧妈妈安抚自己的孩子,韩羽见状也赶紧来安慰自己的小伙伴。
  好不容易等辰萧不哭了。韩羽似乎又想到了新的问题,沮丧地问:“这么说的话,以后我不是能永远跟辰萧在一起了?”
  辰妈摸摸他的脑袋:“虽然说你跟萧萧不能结婚,但是你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啊,就像你爸跟萧萧爸爸一样。
  两个人结婚了后也可以买房子买到一块,这样不是也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嘛。就算长大后真的有什么原因不能住一起,可是只要你么两个人心里还是一直把对方当成自己最好的兄弟,心连在一起的话,就算距离再远也不能阻隔你们的感情,明白吗?……”
  辰韩两家家长又讲了一大堆道理,又拿两家的关系始末做了一个全面详细又易懂的讲解,两个小家伙才算是终于安静下来。
  “嗯,懂了。”韩羽重新拉起辰萧的手,“韩羽和辰萧一辈子都是好兄弟,我们会像辰叔叔和爸爸那样,一直相亲相爱!”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两人又手拉着手一起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为做一辈子的好兄弟继续努力。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虽然两人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手拉手一起去上学,却也无论到哪几乎都是出双入对的,跟连体人似的。
  一起上同一所初中,又上了同一所高中。
  高一的时候,青春期少年对性的懵懂憧憬,辰萧有了第一次自慰经历。
  非常美妙的体验,到高潮的一瞬间有种腾云驾雾的飘飘然的感觉。
  可这种美妙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重点,而是事后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思绪,很惊讶地发现当时一直在脑中出现诱惑着他的感官,让他欲罢不能的人,不是那些像花一样美丽的女孩,而竟然是跟自己朝夕相处的韩羽!
  为什么不是幻想女孩,而是想着自己跟韩羽在做?
  怎么会这样?班上那些早有过自慰经历的男生传授着经验,他们不是说在那个时候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来的人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吗?
  难道说——我喜欢的是韩羽?!
  十六七岁的辰萧早已经不再是当时吵着要嫁给韩羽做媳妇的那个小孩了,早就知道媳妇只能是女孩,也知道男欢女爱才是正常。
  在那个容易悸动的年龄,班上好多男生都有了偷偷喜欢的对象,连韩羽也不例外,偏偏自己对那些青春靓丽的女生没有一点感觉,目光一直围绕着韩羽转悠。
  韩羽开心,他也跟着开心;韩羽情绪低落,他也会跟着低落。
  韩羽有了偷偷喜欢的女生,他会莫名其妙的心情很糟糕。
  韩羽不在身边,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会觉得心神不宁。
  韩羽在他身边,就算什么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也会觉得特别快乐。
  ……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是喜欢?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光太高,没有遇见喜欢的类型缘故;以为是这么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韩羽在身边,觉得有这样的亲昵依赖是正常的……直到这一次自慰,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喜欢他!
  这个发现让辰萧又害怕又兴奋。
  害怕的是担心韩羽对他这一种‘不正常’取向反感厌恶,看不起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好,对他亲了;兴奋的是终于知道了自己感情的归属,这么多年来对韩羽的那一份不一样的依赖,有了结论,不再是懵懂无知,而是实实在在明明确确的喜欢!
  这份雀跃与兴奋,使得他恨不得马上就跑去告诉对方,大大方方地告诉他:“韩羽,我很喜欢你。”
  很想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却又却又害怕告白之后真的会出现之前如他担心的那些问题。
  虽然辰萧并不在意自己是一个同性恋,他也从来不觉得喜欢同性就有多么不道德,可是——毕竟韩羽不是他,万一,他对同性恋很不耻怎么办?万一他并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立刻告诉他的冲动,想着先试探对方一番,看看他对性恋是什么样的一个看法再做决定,他虽然喜欢韩羽,可更不想因为这个冲动的告白而失去对方。
  这天放学后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起回家,辰萧爸妈还在上班没有回来,自己又忘记带钥匙进不了门,干脆就直接跟着韩羽进他家,正好趁机问一下他自己最近一直想问的问题。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喝着饮料,辰萧装作不经意地问:“韩羽,你对同性恋是什么看法?”
  “同性恋?”韩羽奇怪地看辰萧,“你突然问这干嘛?”那眼神好像是辰萧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被他盯的不自在,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有些心虚,胡乱说了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昨天看电视上放的无意中看到了,现在想到就问一下——你怎么看待?”
  “六个字——讨厌、恶心、变态!”韩羽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
  “啊——为什么?”辰萧讶异地看着韩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评价。
  “你想啊,天地万物阴阳为合,异性相爱才是符合正确的自然规律,也是人类繁衍的基础。两个大男人若是在一快,一模一样的身体构造,甚至是同样的气息,还相爱,相互拥抱,甚至……”
  韩羽不自觉地抖了几抖,继续说:“真是想想都觉得恶心,他们之间只有那种低级下流的情趣吧,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心理扭曲了,放着好好的自然规律不遵循,偏要去这这么变态的事情——反正,我是很看不起他们。”
  “那——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呢?”
  “绝交,再也不理他!我不想要一个有这么变态想法的朋友!”韩羽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没有问之前本来还有些期待,虽然不期望对方能对同性恋完全的接受,至少不会讨厌,这样的话自己多少还会有些许希望让他慢慢接受自己。
  可是现在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语气,辰萧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他竟然说同性恋恶心、讨厌、变态,他竟然对同性恋如此的排斥!
  如果跟他告白,那自己岂不是也成了他眼中的变态和讨厌的人了吗?如果跟他告白,他一定不会在跟自己在一起了!
  一想到韩羽以后再也不理他,不跟他一起上学,不跟他一块玩,再也不把他当成最亲最好的朋友……辰萧的心都觉得纠在了一起,难受不已。
  虽然听到韩羽这么说心里很难受,可又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好,幸好没有鲁莽地跟他告白,幸好什么都没有说,他什么都还不知道——这样至少我们还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
  虽然想到以后韩羽会结婚,会和自己喜欢的女孩组成一个家庭,生子,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会觉得很难过,可是——至少这样他还能跟韩羽做一辈子的朋友,永远都不会改变,至少韩羽不会不理他。
  以后自己就在心里偷偷的喜欢他,不让他知道,然后还可以光明正大的陪着他一辈子,用朋友兄弟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辈子
  即使遗憾不能成为他的爱人,可是,比起以后都不理他,生死不相见,不是要好很多吗——至少我还能在他身边啊,这样也不算太坏,不是吗?
  于是,这场还没来得及告白的初恋,就被韩羽的一番话扼杀在了摇篮里。
  只是在辰萧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直有留有着对方的位置,这个位置,一留,便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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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消逝,两个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又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通过调换,自然也是住同一宿舍。
  其实当初辰萧的分数比韩羽高上不少,本来他可以上更好的大学,可是他不想和韩羽分开,从小到大两个人一起惯了,他没有办法适应没有韩羽在身边的生活。
  更何况随着年龄越增长,知道自己不可能粘着韩羽一辈子,所以现在只要还可以在一起的时光,他丝毫都不想放过。
  于是,在填报自愿时选择了和韩羽相同的大学。对于他这个选择,辰妈虽然有些遗憾,却也还是默认了儿子的选择。
  毕竟俩人第一次离开生活了将近二十多年的城市到陌生的地方去上学,孤身一人的话他们还真有些不太放心,如今两个孩子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也是挺好的。
  对于辰萧的选择,韩羽也是很开心。
  和辰萧一样,两个人从小黏糊在一块,真要突然地分开,肯定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更何况,他想辰萧也是习惯了自己随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呢。
  大学的课程非常轻松,不像高中时代,特别是高三,沉重的课业压得孩子们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来考虑感情问题。
  于是闲下来后,充满活力的小伙子们都开始了上大学后几乎每人必会做的事情——谈恋爱。
  辰萧虽然因为遗传的关系才173多一点,在营养全面的现代的男生中,身高是不太拔尖,但是因为他长的很清秀,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给人感觉就像古代那种温文尔雅的书生,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少女的芳心。
  有些热情大胆的女生直接给他写情书,或者干脆约他出去告白的也不在少数。泼辣的、温柔的、可爱的各式各样的女生都有。
  这么多女孩对自己心存爱慕,说真的,他完全没有感慨那是假的,可是辰萧心里只有韩羽,他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很明确,即使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即使这个感情一辈子只能存在于阴暗之中,他也不想放下,不想随意寻找其他的感情来填补,不想玩弄别的无辜女孩的感情。
  尽管感慨,尽管会伤了那些女生的心,他还是温柔的一一拒绝了。
  为此,韩羽还笑他,说他眼光高,这么多漂亮女孩都看不上,难道还想着找天上的嫦娥来做他女朋友?
  对此辰萧挑挑眉,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韩羽没少给他丢白眼。
  而韩羽因为人长的高,相貌又出众,倒追他的女生更是络绎不绝。
  不过韩羽这个人虽然也爱女孩,但是对追女孩这个问题上,行动能力却特别的差,主要还是归于他自己太懒。
  有多个候选女友的时候,一般人的处理方式都是货比三家,然后挑选出一个综合能力分数最高的做自己的女友。
  韩羽处理这个问题却异常的简便——抓阄。
  然后很荣幸的,中文系的琳琳光荣入围,成为韩羽的第一任女友。
  这一切辰萧毫不知情,他一直觉得这个好友虽然口头上经常会说说哪个哪个女孩不错,哪个哪个女孩身材很好,却从来不会真的去接近一个女生。
  因为韩羽对感情很懒,从来不会主动去追女生,他觉得那样很很累很麻烦,他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
  这么多年以来的相交,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了解好友的性格。
  只是他忘了再怎样懒,再怎样伤神,韩羽还是一个身心都无比正常的男生。
  所以当韩羽在宿舍里宣布自己交了女友的时候,宿舍的哥们都起哄庆祝的时候,辰萧却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下起了暴雨,毫无预兆暴雨淋地他措手不及。
  一开始就做好了韩羽找女朋友的准备,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真找了之后自己会这么难受。
  那种难受,就像是自己的灵魂被人硬生生地夺去了一块,再也不完整了一般;就像心的被人撕裂一般的疼痛。
  虽然,韩羽其实仍然在自己的身边,虽然,韩羽仍然跟以前一样对自己好。
  可是,他就是觉得自己的灵魂不再完整,心亦不再完整。
  他多么想冲到韩羽面前,告诉他‘我很难受,请你不要交女友’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办法拒绝好友谈恋爱,他没有任何的立场……
  神经大条的韩羽全然不知道辰萧的痛苦,跟琳琳出去玩的时候还经常有事没事地把他也一起叫上,虽然琳琳知道他跟韩羽的铁腕关系,不介意有这么一个大灯泡。
  可是这样的约会,对于辰萧来说,却是折磨,永无止尽地折磨。
  看着他们两个亲亲我我,明明自己的已经难受的无以言喻,却还要装作很高兴的样子,陪他们疯,跟他们笑……无时无刻,他都像是在炼狱中煎熬,不得翻身。
  辰萧开始失眠,精神开始衰弱。
  有时睡着睡着会突然惊醒,然后便愣愣地盯着韩羽的床铺,黑暗中其实看不清对方的容颜,可他还是就那样地看着,有时一看就一整夜。
  韩羽无意识的伤害加上失眠,身心疲惫的辰萧迅速地憔悴了下去。
  辰萧短时间内迅速地憔悴下去,神经再怎么大条地韩羽也发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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