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识梦梦识我(穿越+女变男)----十一月十三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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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之后,他神游回来,转过头望了我一眼。
  我正哼着歌,于是便停了,觉得他有话要对我说。
  他说:"缘木求鱼,枯木逢春。"
  我听得一头雾水。
  师傅对我一笑:"你下山吧。"
  我立即瞪大了眼睛,张口便是:"师傅,你不要我了......"
  师傅迈步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怎么说得如此哀怨,倒让为师生出愧疚之心了。"
  愧疚的话,就不要赶走我呗,我一无家室二无钱财,你让我去哪呢。
  "也是时候了。"师傅微微叹出一口气,低头看我道:"你不是想知道你的过去吗。"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云雾仿佛像蘸墨,徒手在虚空中画起来,画出一只大鸟的形状,随着最后一笔点睛,那白色的水雾线条立刻流动了起来,飞出去盘旋一圈,回来的已是一只通体洁白晶莹的大仙鹤。
  "这便去吧。"师傅一手拎起我,往半空中一丢,头晕目眩间,我来不及呼一声,就落到了仙鹤的背上,抱着它的脖子,我回头,师傅已远在崇山万岭之间。
  "师傅,替我向草人们道别--"也不知师傅能不能听到,我喊了一声,只传来回声。
  飞出了连绵夹围的山带,在一处山脚下,仙鹤落地,我松开手,两脚一下地,顿时有些软。那仙鹤化作一团白雾,被林风吹散了。
  举目四望,看到左前方的林外,隐约有条道路,便拔腿走去,道路上散落了好些东西,有点像被逃难者踏过。我不知道该往东走,还是往西走,看得见远处的田地,似乎被荒弃了。
  想了一想,我便往东走去。
  路的尽头,是一个小镇,我进去的那一刻,小镇正鸡飞狗跳。
  很多士兵,兵甲尽染硝烟,踹门进入一户户人家中,抗着一袋袋的东西出来,后面跟着哭喊恳求的镇民,有些袋子封口未严,洒下白花花的东西,士卒竟蹲下仔细拾捡,小心翼翼的收进布袋中,我才知道那是米。
  从喧闹的人群中走过,我越发的迷惘,只觉得身边哀泣的老妇,愁眉苦脸的老汉,抱着孩子掩面的女子,嚣张跋扈的军士,都只是一幕幕的话剧,在我身边上演。我评论着,你看他的声音太大,不逼真,你看他流的泪,太假,你看他那副蛮横的模样,倒是蛮有味道,你看抱着士卒腿不松手的孩子,肯定要遭殃。果然,那士卒甩不开倔强的孩子,踢了几脚,孩子硬是不松手,睁着眼睛,像个傻子。小卒耐不住,一边呵斥,一边拔出腰侧的长刀。阳光迅速走过刀身,凝聚在刀刃上闪耀,刺痛了孩子的眼睛,风过刀落,却无人注意,人人都在为自己哀叹啜泣着。刀背砸到孩子的额头,鲜血涌出,溅湿了孩子的睫毛和头发,然而他却依旧不松手,可是他感到了疼,抱着小卒的腿突然狠狠地咬了上去。那小兵没料到他会咬自己,哎哟痛叫了一声,气恼之下,不留情面,狰狞着面孔挥刀砍下。
  我闻到空气中传来的一丝血腥的味道,脑子里松动了一下,伸手拉住了士卒握刀的手。直到那小兵瞪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松手,将孩子拉扯下来,退到一边。
  孩子跟我犟着劲,很别扭,我只好站在他身前,不知该如何平息这位军士的怒火。然而他只是看着我,吞了口唾沫,然后好象有些害羞似的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别处的闹剧继续了一段时间。
  待每家每户都参观了一遍之后,大兵们才扬长而去,留下一镇哭泣哀叹的百姓,和漫天的尘埃在阳光下飞舞。
  "天杀的人哟......天杀的王爷......"一个妇人哀号,坐到地上便大哭,她家男人哀叹着,扶她不起,跺了跺脚,扭头走进屋里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另一大婶见状,也擦拭着眼角。
  人们纷纷谈起垂泪,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家中。
  我看了看那个孩子,依旧睁着气鼓鼓的眼睛,带着愤恨的表情。身后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孩子一听,连忙跑回屋子里去了。
  转眼间这条街道上竟只剩我一人,耳根顿时清静下来,这倒让我愈发的茫然。
  想了想,身后那道门是开着的,我便走进去。
  屋里是一对祖孙,爷爷躺在简陋的床上,那个孩子正坐在床边,扶着他爷爷喝水。我进屋,那孩子恶狠狠的瞪着我。我慢慢靠近,从袖中拿出手帕,对那孩子道:"你流血了。"
  本以为他会推开我的,谁知道他只是微微扭过头,依旧愤懑的样子,却任由我给他擦拭。
  老爷爷松散的靠在墙上,他似乎看不见了,砸着嘴,发出一些听不清的音节。
  "有药吗?"我问。
  孩子摇摇头,拿着碗走到锅灶旁,将碗中剩水倒了,然后走回来,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从我手中拽过那个带血的手帕,我一惊,不知他要做什么。他却只是走到后院水缸旁,舀了些水放盆里,洗起我的布帕来。洗完了,拧干,他又看了我一眼,有些别扭的将手帕搭在一旁的竹竿上晾着。
  我想,他干嘛要表现得这么凶,其实是挺可爱的一个孩子嘛。
  正笑着,有人进了屋来,我回头,他不料有外人在此,愣了好一会儿。
  那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粗眉方颌,粗犷的脸上有风吹日晒的痕迹,但没有消沉的感觉,而是充满了某种叫做激情的气质,穿者粗布衣裳,挽起袖口,露出黑壮的胳膊。
  一个身影迅速从我身边窜过,那孩子一头扑向年轻人,叫道:"哥哥!"带着欣喜和委屈。
  年轻人拍拍他的肩,又摸了摸他的头,笑了一下道:"受苦了吧,我回来迟了,进镇就听说了,他们是不是把米都抢走了。唉,原本是我魏国大好子弟,卫国开疆,守护安危,都是那个王爷,当真是家天下了,把我们的精锐部队折腾到这个地步!"他越说越愤恨,脸上也愈加的肃穆铁青,到最后,便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拆其骨啖其肉。
  小孩仰头望着自己的哥哥,似乎有些敬仰。
  "其实还剩留有一些的。"他道。
  床上的咳嗽声,惊醒了这一对沉浸在情绪中的兄弟。年轻人快步走过去,抓起老人的手道:"爷爷,是我,小铮,我回来了。"
  老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有些激动想要坐直身体,枯爪似的手颤巍巍的握紧年轻人,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年轻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让老人躺好。孩子也走过去站在一边,很是高兴的样子,不时望着自己的兄长。
  于是,我又成了多出来的。
  说了半天话,年轻人终于想起这屋里还有个陌生人,问他弟弟道:"这是谁?"
  孩子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见沉默的有些尴尬,便道:"我只是路过......而已,想讨杯水喝。"
  孩子仰起脸,拽了拽他哥哥的衣袖道:"哥哥,他救了我。"他指了指额头上的伤口,说了一下不久前发生的事。
  年轻人心痛的摸着孩子的额角,叹了口气,又转过脸来对我道:"如此真是多谢你了。不知公子贵姓?"
  "没什么,"被人感谢,我总是会不太好意思,"举手之劳而已。我叫李瑭。"
  "李公子,坐啊!"他见我一直站着,挪出一个凳子道,然后给我倒了杯水,一边道:"我姓铁,铁铮,我弟弟铁骨。最近我比较忙,顾不上家里,真是惭愧。今天要不是有你,我弟弟恐怕福祸不知了。唉,他就这点不好,太倔太要强,总不免吃亏受苦。"说着又看了他弟弟一眼,严厉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以硬碰硬,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吗。不把这个脾气改一改,我看你以后再靠谁来救吧!"
  孩子撅了撅嘴,低下头。
  "小孩子嘛,我觉得他能有这个勇气,将来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我见那兄长似乎要发火,赶忙劝道。
  孩子偷偷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
  年轻人摇摇头,皱着眉,又对我点点头笑道:"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有你做兄长的这份关心和担忧,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会慢慢长大。"我说,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什么,一时没有抓到,心里却莫名的有些甜蜜起来,不由得笑了。
  年轻人表情一滞,迅速低下头,神态有些不自然。他忽而呆住,仿佛在凝神想着什么,然后又用思虑的表情看了看我,似乎有什么请求,但又难以开口。
  我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如果他想说,便说吧。
  他迟疑了一会儿,坐在我对面,手指敲了敲桌面,神情有些凝重,然后抬头,问道:"李公子......对当前局势是如何看法?"
  我晕。
  "惭愧,"我诚恳道,"其实我刚从山上下来,我一直住在山里,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他有些惊讶,然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然后低头不知又想了些什么,再次抬头,目光炯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李公子可否相助?"
  啊,要我帮忙嘛,直说好了。
  我点头:"何事?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全力以赴。"
  他有些喜意,想了一下又凝重道:"李公子,你常年居在山中,对世事可能有所不知。其他的,我也不多说,唯有一件事,事关我大魏生死存亡。新魏王六年前登基,改年号盛归,魏王有一兄弟,排行第七,封为隐王,掌握大魏兵马。大约两年前,这隐王不知为何,突然要求燕国交出燕国三皇子慕容挺,不给任何理由,态度蛮横到不可理喻,皇上都无法劝阻,弄得两国断了邦交,相恶不已。更不可理喻的是,得不到回应,这隐王突然挑起战祸,攻入燕国边界,誓言慕容挺不死,他便要踏平燕国,血刃慕容皇室。他不顾大魏边防安危,利用手中职权,明里暗里清除异己,使用种种手段,将魏国两百万军队握倒手中,调到北边,开赴燕国。如今,这战事已持续四旬有余,燕国久攻不下,边疆无人防守,晋国陈国早就虎视眈眈,军令调度频繁,五十万大军蠢蠢欲动,而隐王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连皇令都不理睬,只一味的攻打燕国。"他说到极怒处,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狰悍了,只把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用这双手撕烂了那人。
  我听了半天,隐约知道,如果这位王爷再如此一意孤行,恐怕魏国便有亡国的危险了。话说,他是位王爷,怎会如此不知轻重发动战争,还把全部兵力都砸向一个地方呢?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有点太疯狂。
  "你知道隐王他为何要燕国交出三皇子!你知道隐王为何进攻燕国!"砰的一声,铁铮拍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对我说道,"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为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死人!"他大声吼了起来,脖子又粗又红,目光肃杀,"不过就为了一个男宠,竟要我魏国大好男儿白白送死,竟要我魏国陷入绝境,竟要我魏国面临亡国之险!他凭什么!你可知,二百万的士卒,如今还剩多少,六十万,六三十万呐!就为了一个已经死掉的男宠--!"
  我睁大眼睛茫然的望着铁铮,看他的表情,好像这都是我的错。
  "哥哥......"铁骨轻轻拉了拉他兄长的袖子。
  铁铮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满腔愤怒转为一声长叹,叹不尽不甘与恨,颓然的坐下。
  拍拍小心肝,吁口气。
  为了一个男宠?铁铮的吼声犹在耳旁,男宠是什么?不过是一时兴起圈养的宠物。可是如果真的是为了一个男宠,那这位王爷,如果不是性格怪僻头脑白痴,便是......难道王爷对他是真心的吗?
  "如今连皇上也毫无办法,"铁铮沉痛道,"隐王身边能人甚多,又兵权在握,将领们个个誓死效忠,皇上只能断粮断其一切供给。本想以此逼得他退兵,甚至引起兵变推翻他杀了他也好,孰料,为了复仇,他竟像土匪一样,抢劫近郊官粮,官粮抢完了,便抢民粮,真真是......真不敢相信,隐王竟连如此之事,都能做得出,他当真是要与天下为敌吗,即使我大魏挺过此劫,这也势必成为笑柄,成为耻辱,无法洗刷。"铁铮嘴唇激动的发白,目光尖锐凶悍,"你刚才也都看到了。"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叹息了一声,那位王爷做的事,的确超乎常理,人神共愤。可是,我却只想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那个人吗?真的是因为爱他,才如此的吗?
  心里面遐想起来,那位王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和那位男宠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呢?能为一人弃国家百姓于不顾,面对天下的唾弃愤恨,任百万人枯骨,如果......如果真的相爱的话,真是太可惜了,如今已经天各一方,不能再见。
  发着呆,直到铁铮唤了好几次,才回过神。
  "大魏义士,皆反隐王。我本是农夫一名,但是曾经有跟夫子读过几年书,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公子是我家恩人,仗义救难,应当是磊落胸怀。不妨告诉公子,在下半年前加入了反七盟,与有志人一起,势必灭隐王,卫国家!"他说的慷当以慨,雄心勃勃。
  那......我要说些什么?加油?
  他看了看我,又犹豫起来,紧捏着自己的手指,眉头皱起,片刻之后,仿佛决然的抛开了一切儿女私情般,脸上一副凛然的表情,猛然站起,猛然下跪:"在下为大魏黎民,有一事相求,请李公子助我等一臂之力!"
  我跳了起来,被他跪的胆战心惊,被他求的一身冷汗,这一小愤青,究竟想要我做什么,早知道,不该陪他聊天。
  "你先起来,有事你起来再说。"我无助的望着铁骨,希望他快些把他哥拉起来。
  铁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兄长,走过来一起跪道:"瑭哥哥,小骨虽不知道哥哥求你做些什么,但是我哥哥是好人,绝不会害你,求你答应我哥哥。只要尽快除掉隐王,我哥哥便能尽早回家。求你了瑭哥哥,哥哥不在的时候,我好害怕,怕我死了见不着哥哥,怕哥哥出了事再也回不来,怕爷爷去世丢下我一个,瑭哥哥,求求你。"他说的那样诚挚凄婉,目光中终于不再伪装坚强,流露出惶恐和害怕,闪着泪光,让人心疼。
  看了看着对兄弟,我叹了口气,勉强道:"我知道了,你们快起来吧。"
  "你答应了!"铁铮欢喜,站起来,拉起弟弟。
  "你至少,要跟我说究竟要我做什么吧?"我无可奈何。
  铁铮忽然跑到门边,两边探望了一下,合上了门,走回来,目光跳跃着兴奋的火焰,他压低了声音,却轻快:"其实很简单,刺杀隐王。"
  跟着铁铮,到了一个叫做开兴的城,距离那小镇不远,城因近战场,人心惶惶,看起来有些凋敝。
  一进城,铁铮的眼睛就好像一直在放光,一副胸有成竹,即将大功告成的感觉。他领着我,在城里穿梭,最后我们来到一处药房,铁铮两步走上柜台,对打理着药柜的伙计道:"我想要开一副药,我妻子病了,一想起她的病,我就寝食难安。"
  那伙计抬眼,又低头继续忙手中的活,懒懒道:"我只是个伙计,你去后台找掌柜吧。"
  "如此多谢。"铁铮转过脸,精神矍铄,兴奋地一把抓起我的手,"来!"带着我掀开蓝花布帘,穿过一截短短的过道,走到一个院子对面,敲了敲门,喊道:"掌柜,开药。"
  里面传来些响动,不多时,门开了一道缝,一个人立在门内,朝外打量了几眼,目光停了在我脸上片刻,又转了转,把门拉开,是一个穿着干净长衫的人,已过而立之年,脸上有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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