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V 变奏曲----我颓了[下]

　　"行啊，我今儿晚上过去，咱再喝几杯，我不信喝不过你小子，哈哈哈，晚上见啊。"司机放下电话，扭过头来冲坐在拖车后座的翔一和年轻男孩说："昨晚上和老同学喝个通宵，你俩车坏的真不巧，正赶上公司当班的都出车了，这不才把我叫回来嘛。"
　　翔一拉拉身边的男孩，示意他看司机发红的双眼，男孩皱了皱眉，"师傅，你喝这么多行么开车？"
　　"没问题啊，我喝一整瓶开车都没问题，哈哈，就这么大瓶。"司机说着猫腰伸手去拿储存箱里的什么东西，"就这......啊！！！"当他拿出一个酒瓶直起腰来的时候，发现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慌忙扔了手里的酒瓶，司机双手急速打轮想要把车子拐到右边，避免和大货车相撞，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拖车直直地向大货车冲了过去......
　　天地在一瞬间颠倒了位置，眼前的一切物体都在旋转。耳边是尖锐的摩擦声和破碎声，翔一只觉得身体仿佛失重一样在车厢里翻滚，分不清哪里是车顶哪里是座位，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每次翻滚都好像隔了千年。身体不断地碰撞在周围坚硬的物体上，钻心的疼痛。忽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接着整个人都被带进一个虽然单薄却坚实的怀抱，是他......是洋介。天地仍然在旋转，但是钻心的疼痛得到了缓解，翔一在有限的空间内紧闭着双眼，紧紧抓住胸前洋介那单薄的白衬衣。
　　终于......整个世界稳定下来，翔一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铁板，翔一尝试着想要移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扣在下面，两只胳膊被钳制得生疼。只觉脸上一阵温湿，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瞬间的恐惧感让翔一全身紧绷起来。刚刚是洋介紧紧抱住了自己，是洋介用身体挡住了周围坚硬的金属，那么......现在......这温湿的东西......翔一慢慢转动唯一还能活动的脖颈，当他终于看清楚那慢慢滴下来的是什么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了......
　　"......洋介？"那个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阳光的微笑回应自己......翔一忍着疼痛慢慢低下头，当视线终于落在自己全身最疼痛的地方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原来那是洋介染满鲜血的双手到现在仍然死死抓住的地方......"洋介？......洋介......？洋......"爱人的名字逐渐淹没在止不住的哀鸣和抽泣声中......温湿的红色液体仍然一滴一滴地流淌着，翔一眼眶中涌出的泪水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两道鲜明的痕迹......
　　"卡！！！！！非常好，太好了，赶紧赶紧把人弄出来。"周围的工作人员一起上前，把翔一和洋介的演员福井值树小心翼翼地从面目全非的拖车里抬了出来。
　　"小林你演得真不错啊，刚才给你脸部特写太对了，看得我心里直抽啊，哈哈。"导演拍着翔一的肩膀，惜材之情溢于言表。
　　"恩......谢谢导演，那个......我想离开一下打个电话......"翔一的脸色有些苍白，没有擦干净的血浆还挂在脸上。
　　"去吧去吧，休息一会儿再拍。"
　　翔一转身跑向自己的保姆车，脚步有些踉跄。
　　"后藤，刚刚你拍照的时候手机响了很多次，我看是翔一的号码怕有急事就接了，他倒是没说有什么事，但是声音好像不太对，你打过去问问吧。"后藤给某服装杂志拍摄广告，中间更换布景的时候林原走过来对他这么说。
　　后藤立刻紧张起来，翔一怕干扰他的工作，一直都是掐他休息的时间打电话过来，这次居然在上工时间连着打了几次......后藤接过手机马上按下翔一的号码，几乎是立刻，对面电话里就传来翔一有些异样的声音。
　　"后藤啊，你在哪儿......"后藤明显感受到翔一尾音的颤抖。
　　"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害怕......后藤......"
　　"翔一？怎么了？"
　　"后藤以后不要再开车了......"
　　"啊？"
　　"跟你说不要开车了，离车远一点！"
　　感觉翔一像是要哭出来的语调，后藤赶紧说："好好，我坐车。"
　　"更不要坐车啊！"
　　"啊......那怎样？"坐车也不行？翔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一阵沉默，翔一似乎在考虑，"坐地铁吧。"
　　"恩......好吧。"考虑到翔一此时的情绪，后藤没有开口问为什么就答应了。
　　收工以后，后藤让林原把他的车开回家，自己则走路去地铁站。原本还觉得东京的地铁四通八达，可真要坐才知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方便。穿着皮鞋走了快一个小时，后藤几次停下来直直地看自己身边开过的出租车，忍了又忍招手的冲动才总算找到最近的一个站点。因为正赶上下班高峰，地铁里别说坐了，就连站的地方都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挨到站，后藤走出地铁就赶紧找了最近的一个候车座位坐了下来，动了动鞋子里的脚趾头，一阵疼痛让后藤紧紧皱起了眉。看样子应该是磨出血泡了......
　　（翔一歌曲的声音）
　　"喂？"后藤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后藤啊，在哪了？"从听筒里能够听到翔一那边似乎也很吵。
　　"我刚下地铁，你收工了？"
　　"早收了，我在地铁出口等你半天了，你过来找我吧。"
　　"恩，我这就过去。"后藤挂上电话，站起来不由得咧了咧嘴......
　　和翔一走到半路，脚疼得实在厉害，后藤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已经走出几步远的翔一忽然发现自己旁边没了人，又折了回来。
　　"脚疼......"后藤扶着边上建筑物的墙面，尽量减少脚上的重量。
　　"啊......"翔一低头看了看，"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说完便跑进一边的小路。
　　后藤想问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坐在路边休息，没一会儿翔一拿着一个纸盒子跑了回来，从纸盒里掏出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递给后藤，"穿这个吧。"
　　"在这里你居然能买到鞋......"后藤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运动鞋，周围除了酒店就是民宅，翔一居然能这么快买到运动鞋。
　　"山人自有妙计啊，哈哈，快换上，我饿了，今天我去买吃的吧，解放你一天，哈哈。"
　　"算你有良心，我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找到地铁站。"
　　"那是你太笨了，我出门就找到地铁站了，哈哈，回家了。"
　　"......是地理位置不同好不好。"后藤换好运动鞋，把皮鞋放进盒子里，站起来，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好了，走吧。"
　　"哈哈，怎么没记者呢，影帝后藤盛安，居然身穿西服、大衣，脚蹬运动鞋，还能再没品点么？"
　　"你还说......为什么突然让我坐地铁啊？"
　　"不为什么，总之以后就是不许接近汽车！"
　　"......"
　　圣诞节的前一天，东京飘起小雪，即使是赶时间的上班族也会在看到白色晶莹的雪花时稍作停留。孩子们可是乐坏了，课间的时候都跑到操场上，抬头看着天空，雪花仿佛由天空一点逐渐飘散开来，最后落在脸上化成冰凉的一滴水。东京的第一场雪预示着美丽的冬天到来了。
　　东京西郊的影视基地今天却显得有些冷清，几辆保姆车和道具布景上一层不算薄的积雪，看来已经有些时候没人动过了。今天是《长恨歌》剧组杀青的日子，所有的工作人员此时都聚集在偌大的摄影棚里等待着最后一幕的开拍。
　　导演指挥着道具师整理布景，希望最后一场戏能够圆满完成，给整部戏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后藤已经化好了妆，他身上是一件沾满了尘土的紧身武士服，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双颊两边，脸上也被化妆师用颜色弄了些阴影和污迹出来，整个人看上去确实像是在地牢里关了些时候的样子。
　　"后藤啊，你也有落坯的时候啊，哈哈。"翔一看着后藤的落魄样子笑。
　　"我落坯看把你美的......"后藤嗔怪地冲翔一笑了笑，转身走进已经布置好的地牢，在预先设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当他再次抬起头看翔一的时候，翔一发现后藤全身已经充满了沙门那种压倒一切的气势，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好像目空一切，仿佛无论被关押多久被如何对待，仍然是高高在上，永远对任何人不屑一顾。这就是沙门，那个强势的男人，翔一忽然明白为什么弁天最后会爱上这个人。这个男人冷漠的眼睛只有在看着弁天的时候才会有光彩闪动，除了弁天，别人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代号：女人或者男人、活人或者死人。
　　一瞬间翔一被后藤的眼神弄得有些恍惚，直到化妆师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才惊醒过来。定了定神，翔一瞥了一眼看出自己反映而翘起嘴角的后藤。"耍什么帅啊，真是......"不过翔一明白只有后藤的沙门才会让他这么迷离，让他如此失神，让他几乎有了窒息的感觉。
　　化妆师给翔一最后整理了一下白色的和服，便退到了场边，翔一站在离地牢大门几米远的地方准备，泠和牧村也都整理好服装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
　　"好！大家安静了啊，最后一场了，都给我铆足劲儿啊。"导演的声音也透着就要完成的激动，全场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场地中央的几个人，"准备，开始！"
　　随着咣啷一声泠手中拿着的饭菜掉落了一地，她大大地张着嘴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弁天，完全不敢相信已经被刺死的弁天现在就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弁天......」泠惊呼出声。
　　翔一扭过头看了泠一眼，但也仅仅是一眼，随后便收回目光直直地拉开面前仓库大门的门栓走了进去。
　　镜头推进昏暗的仓库中的地牢，后藤仿佛感觉到弁天的气息慢慢站起身，自牢笼的格缝里伸出双臂，迫人但却炽热的视线透过散落在额前的头发落在翔一脸上。
　　翔一的心再次悸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后藤明亮的瞳孔中映着的是自己而不是弁天。无意识地挪动身体，翔一靠近地牢的木柱。感觉到头发一紧，整个人便被引导着向后藤靠了过去。
　　下一瞬间，自己的嘴唇便被火热的触感所吞没，透过格子门的间隙两个人唇齿相接，后藤变换着各种角度啃咬着翔一稚嫩的双唇，从心里往外涌出热度的翔一不由得闭上眼睛，双手隔着木柱攀上后藤的脖颈，听到沙哑的声音从后藤的口中泄出："翔一......"
　　"......卡！"导演慢慢地走上来，抱着胳膊看着不明所以的后藤和翔一，"我说后藤影帝啊......最后一场最后一场你还给我出状况......"
　　"我......"
　　"算了，还好本来就打算拍到接吻那里，O......K......！！！杀青！！！！"
　　"哦也！......喔......"全场的工作人员顿时欢呼起来，三个月的忙碌终于完美结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
　　"忙完手里的活就可以收工休息几天了啊，对了，大家注意啊，明天晚上7点杀青会，都出席啊。"导演拿着喇叭冲已经很是嘈杂的摄影棚大声喊。
　　后藤和翔一两人卸了妆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到地铁站，出了站口，后藤带翔一去了一家高级料理店吃饭作为杀青的庆祝。
　　吃着半截饭，有个看上去40多岁珠光宝气的女人走了过来，"哎呀，是后藤啊，我从那边就看着是你。"
　　微微怔了一下，后藤放下刀叉站起来，礼貌地微笑着说："夏子女士啊，好久不见呢。"
　　"是啊是啊，真是好久不见呢，上次见还是《宫本武藏》的杀青会吧。"被称为夏子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全身都在颤动，好像是故意晃动着身上的各种珠宝引人注意一样。
　　翔一嫌恶地别过头，但是女人似乎没有察觉到翔一的态度，反而凑过来说："这位是小林先生吧，我看了你的《长恨歌》啊，每集都看，哇，你本人看上去比电视里漂亮，皮肤可真好，我能摸一下么？"
　　"啊？"翔一张大了嘴。
　　"夏子女士，您的皮肤已经非常好了，依我看比翔一要好啊。"后藤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
　　翔一听了抬头看了看眼前那张包裹在厚厚粉底下的脸，又扭头看看后藤那张挂着无懈可击笑容的脸，使劲咽了口唾沫，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哎呀，是么，后藤你就会捡好听的说啊。"夏子虽然这么说，但是手还是摸上了自己的脸，满意地笑起来。
　　"没，您皮肤就是很不错啊，我实话实说。"
　　"哈哈，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明天《长恨歌》的杀青会我也会去哦，到时候见。"
　　"啊，好。"
　　女人笑着，扭动腰肢离开了后藤和翔一的餐桌。
　　看着女人离开，后藤重新落座却看到翔一微笑地看着自己，但那笑容怎么看也不觉得是好笑......
　　"你......"后藤张了张嘴，却发现翔一笑得越来越夸张......
　　瞪了翔一一眼，后藤拿起刀叉，"快吃你的大牛排吧......"
　　"哈哈哈......"
　　"......"
　　出了餐厅后藤低头看了一眼表，觉得时间还早，便对身边的翔一说："翔一，咱们去转转吧。"
　　"啊，好啊，去东京塔吧。"翔一指着远处只能看到塔尖的东京标志性建筑兴奋地喊。
　　"东京塔？"东京塔是只有外地人才会去看的地方吧，看翔一的表情是那么兴奋，后藤想要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对啊，走啊。"
　　东京塔可以说是东京的标志，高达333米，超过艾菲尔铁塔13米之多，而所使用的建筑材料却只有艾菲尔铁塔的一半，造塔费时一年半，还不到艾菲尔铁塔施工时间的三分之一，这可以说是日本人的骄傲。东京塔的灯光也很特别，照明时间为日落到午夜0点之间，灯光颜色随着季节变化，夏季为白色，春，秋，冬季为橙色。
　　"哇，漂亮啊。"翔一抬头望着巨大建筑感叹地说，整个东京塔都被橘红色的灯光包围着，在隐约的雪花中显得美丽异常。
　　"恩。"后藤也仰起头，仿佛被翔一的情绪所感染，平时没有多加注意的东京塔此时看上去真的是非常漂亮。
　　"我爸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人能在他生日的时候，在东京塔下跟他说生日快乐。"
　　后藤扭过头，看到翔一白皙的脸被灯光染成同样的橘红色，眼睛仍然对着东京塔，但视线却似乎落在更远的地方，"伯父生日是哪天？"
　　"3月1号，怎么？"
　　"我以后每年那天都带你来跟他说。"后藤轻轻地说。
　　翔一听罢扭过头来看着后藤，他高大的身影在晶莹的雪花点缀里显得那么伟岸，能够让自己依靠，翔一凑到后藤身边撇了撇嘴，"我爸认识你是谁啊？"
　　"怎么不认识，我经常跟伯父聊天的。"
　　"都聊什么了？"翔一眨眨眼睛。
　　"秘密。"
　　"切～"翔一瞥了后藤一眼，往前跨了一步对着面前橘红色的东京塔伸开双臂仰起头，仿佛要拥抱在怀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