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请不要宠溺我,好吗?----Dictator

作者:  录入:12-23

  建瑸深深的无力感让我也觉得这次云凯很有可能是下定决心要跟建瑸彻底掰了。想想还真是无法理解,像云凯那么骄傲那么淡定的人,怎么就喜欢上大大咧咧脑袋缺根筋除了贫嘴和耍流氓毫无特长(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的建瑸?而且那么早就到全垒打的阶段了?!那句话怎么说的?会咬人的......狗......不叫(云凯啊你一定要原谅二哥我发誓我没有一点点把你跟狗相提并论的意思实在是词汇量有限Oh My God)。幸亏我和小翼虽然耗了一年也不容易,好歹没像这一对这么虐心。唉!平时绝难看到建瑸如此惨兮兮的样子,确实有点于心不忍。我咳了一声:
  "咳!建瑸,你都找哪了?"
  "宿舍楼,餐厅,图书馆,小西湖,体育馆,操场,教学楼,连每层楼的厕所和天台我都没放过,最后连舞厅都翻了个底朝天被人给扔了出来,就差去教师公寓区挨个门敲了。也算是有收获,K大被我重新深刻地认识了一遍。" 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
  "怪不得你找不到,云凯一心想躲你,怎么会在能让你轻易想到的地方等你逮?人心情郁闷的时候通常会去一个人烟稀少不会被打扰的地方,这种地方,我们学校不是很多吧?"都提示到这种地步了,再猜不出来你就真是猪了。
  建瑸的眉毛紧紧地锁成一团:
  "人烟稀少......的地方?......后山!"OK!总算没让我失望,关键时刻脑子还够用。
  我正准备功成身退,冷不防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徐向南,你对小凯还真不是普通的了解哈!"
  我无奈地叹口气:
  "大哥,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鬼都看得出来云凯只把我当哥哥!我提醒你啊,再不抓紧时间当心......"
  "嗖"的一阵风过后,阳台上已经少了一只名为魏建瑸的活物,空气里只留下一句话:
  "姓徐的,咱不算完,等我把小凯带回来再跟你好好交流交流!"
  ......世道真是变了,好人难为啊!
  正感叹着,手机响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Micky?这家伙平常很少跟我联络的,我狐疑地按下接听键:
  "Micky,我是向南,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Micky慌乱的声音:
  "向南,你赶紧来舞厅!老板疯了,闷不吭声地猛灌酒,谁拉着跟谁急,这都两大杯威士忌下去了,再喝要出人命了!"
  "什么?!"我一听急了,"你们舞厅不是不卖酒的吗?!她从哪搞的?"
  "哎哟哥哥,不卖酒不代表没有酒啊!她是BOSS啊她要喝哪个敢不给呀?你少罗嗦了赶紧来吧我快镇不住了!"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我扶了扶太阳穴,丁璐,你真是会挑时候。没多犹豫扯过外套就冲出去了。
  看到丁璐的时候,她像一团泥似的趴在吧台上,神情涣散地摇着手里的大容量玻璃酒杯,冰块在杯子里被晃得啪啦啪啦响,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的注意力从冰块移到我身上:
  "丁璐?丁璐!我是向南,别闹了,我送你回去。"边说边去扶她的腰,手却被狠狠地一巴掌拍开了。
  丁璐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空洞的眼神看得我浑身发毛,总算还晓得开口说话,虽然语气不是很友好:
  "谁闹了?谁闹了?!哈哈!每个人都说我胡闹,怎么都不看看你们自己闹出了什么丑事?!"
  我不太敢盯着丁璐布满血丝闪着凌厉之色的眼睛看,心虚地说:
  "你......你都知道了?"
  "你们,你们还指望瞒着我一辈子吗?!全都当我是傻瓜是不是?!"
  我沉默着不出声,半晌才又听见丁璐幽幽的声音:
  "我果然是傻瓜,你们谁都骗我,都骗我......"
  我心痛难当,厚着脸皮又重复着说:
  "丁璐,我送你回去吧!"
  丁璐却像是刚意识到我的存在似的,微微吃了一惊:
  "向南?怎么是你?"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偌大的舞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闭上眼使劲甩了甩头,自嘲似的:
  "真是喝糊涂了。向南,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原来学生会的那一间,你扶我过去,我不想再呆在这里。"
  "好。"
  丁璐的办公室很简单,除了一个立式挂衣架,一张绛紫色办公桌,一把黑色皮椅,一台电脑,一台饮水进,一组米白色帆布长沙发和一个简单的两层储物柜就什么都没了。把丁璐安置到沙发上躺下,我从柜子里翻出一小袋尚未开封的茶,烧开了水给她泡了一杯。丁璐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身体缩的像只小猫一样,鲜少显露的脆弱。我坐到沙发沿上,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到半空中骤然停住,又慢慢地收回来,无声地坐着。
  好久之后,丁璐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从沙发里含糊不清的传出来:
  "我好想醉死啊向南,可是......无论我怎么喝都醉不了,为什么我的酒量会这么好呢?该记得的事一件都忘不掉,我连暂时的遗忘都做不到......"
  我呆了一下,笑着问:
  "小璐,我的过去,要不要听?"
  蜷缩着的身体微震了一下:
  "......可以说了吗?"
  "嗯,"我从沙发沿上下来,挖出她深埋的脑袋,让她靠在我的怀里,双手轻轻揽着她:
  "我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妈妈长得虽然不算很漂亮,但是是我眼中最美丽的女人,亲切和蔼,心灵手巧,做饭又好吃,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着。爸爸高大英俊又温柔,还有一副好嗓子,弹得一手好吉他,从小他就教我弹,经常夸我是学音乐的好料子。还有一个在少年宫教舞蹈的小舅舅,我从五六岁开始就被天天带去他的班里跟着他的学生们一起学跳舞了。那时的生活真美好啊,爸爸疼妈妈爱还有小舅舅宠,三个人经常抢着要抱抱我,真的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稍微长大一些开始上学,我八岁才入校,不过蹦蹦跳跳地四年就念完了小学两年就搞定了初中。我一直都以为,我是家人的骄傲。那时爸爸妈妈都不工作,我人还小,心想只要有他们在我身边,就够了,压根就不曾仔细想想家里的用度开销究竟是怎么解决的。可是幸福只持续到我十五岁那年就戛然而止,爸爸突然毫无预兆地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问妈妈,妈妈只说爸爸去寻找他的幸福去了。我不明白,难道对爸爸而言,以前的生活不幸福吗?可是他明明很快乐的。还是说,在他的幸福里,我和妈妈根本就是多余的?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死也不相信,我们就这样被爸爸抛弃了,一直一直,那么爱我疼我的爸爸。我疯子一样地对妈妈吼着‘不是的不是的!爸爸不会不要我的!'妈妈除了一个劲地掉眼泪什么都不肯说。我跑去找小舅舅,可是听说他出了车祸断了腿,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更惨的是,偷偷交往了一年的女朋友也突然变了心。呵呵,一夜之间,爸爸失踪了,小舅舅残了,女朋友跟人跑了,至亲至爱的四个人只剩下一个,这种打击对于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沉重了点。
  "于是,我几乎天天晚上做噩梦,梦里爸爸一向温柔的脸变得无比狰狞,不停地骂我,不停地要我滚开,然后就是小舅舅血肉模糊的双腿和女朋友偎在别人怀里开心的笑。我好害怕,每次哭着醒过来都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是我自己吓自己,老天不会这么对我的。就是从那时候我开始神经性头痛,还学会了抽烟,逼着自己不要在夜里睡过去,时间一长,就习惯性失眠了。当妈妈拿着一个红色小本给我,说是爸爸留给我的时候,我居然很平静。一百万,我老子用一百万打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从此以后,我再没哭过,再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人值得我掉眼泪。我当着妈妈的面狠狠地砸碎了爸爸爱不释手的那把吉他,从此以后再没碰过它,甚至连听到它的声音都无法忍受。
  "那年,我上高三。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怎么有心情去准备什么高考?!我最尊敬最爱的人都不要我了,我还为谁努力去?抽烟、喝酒、泡吧、打架、翘课,我开始堕落,除了毒品还没胆量去碰,能干的坏事都干了。我妈最后一次把我从拘留所里领出来的时候,直挺挺地晕倒在大门口。我吓坏了,那时才明白,我还是有心的,我还有我妈,我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这世上就只剩妈妈还愿意爱我,我只有我妈了。
  "我休了两年学,一半的时间用来治病,一半的时间复习被我丢下的书,十九岁那年才考到这里来。以后的事情,你都清楚了。
  我呼出一口气,没想到,我已经坚强到可以用如此平淡无波的语气把深藏这么久的痛苦回忆说出来,就像放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我背着它,确实已经太久了,时间果然是最好的疗伤药。摸摸丁璐的头发,平静地说:
  "小璐,这世界上即使有人要让你伤心,可还是有更多的人真诚地爱着你,以你的幸福为幸福。想想他们,让自己好受一些。"
  丁璐沉默了好久,才嗫嚅着出声:
  "向南,谢谢你。......可是,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你终于找到真心喜欢的人了吗?"
  我吃了一惊,难不成......丁璐还不知道我跟小翼的事?那她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为什么?"丁璐扭曲着脸紧紧扯着我的衣领,"为什么不是我?让你走出来的为什么不是我?!"我有点手足无措,却见丁璐眼睛蓦地大睁,手劲突然松了下来,"是......小翼吧?对吧!没错的,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哈哈!还真是......什么都要跟我争呢!连你也不放过......为什么?为什么?!"
  我听着丁璐颠三道四的话觉得莫名其妙,心里却渐渐不安起来,丁璐终于失了力气缓缓倒进沙发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丁璐醒来后,面无表情,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向南,当初你是怎么提醒我的,希望你还没有忘记,现在,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最好考虑清楚。"说完推开门扬长而去。
  我怎么可能忘记。
  可是,他只是为了喜欢我,为了要跟我在一起。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即使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隐隐觉得天真的可笑,我还是愿意,不遗余力地去相信。
  以后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和小翼虽然有点偷偷摸摸但是很开心的在一起了,丁璐明显跟我疏远了很多,即使之前已经有预感我们之间可能会变成这样,可是当四年的知己渐行渐远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的遗憾。我终于找到一个比较满意的实习单位,每天早晨坐公交车去市区工作,下午下了班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只为多见小翼一会儿。我喜欢用自己挣来的钱给他买一些不起眼的小礼物带回去,每次我送他东西的时候,都可以清清楚楚地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幸福和快乐,我沉浸于此,乐此不疲。闲下来的时候会被小翼缠着教他跳舞,或者听他新作的曲子,顺便给点建议,或者他偶尔来了兴致会教我几句日语,晚上经常睡在他的宿舍,偶尔做些特殊的运动来舒展筋骨活动脉络增进感情。我已经,慢慢慢慢地离不开他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现在想想,小翼那时候的笑脸已经湮没在时间里模糊地看不清了,果然,美好的时光总是比不上痛苦和打击能给人留下铭心刻骨的回忆。我到现在仍然记得,那个像往常一样阳光明媚,却扭转了我人生轨道的午后。
  我知道自己很聪明,即使这么自夸有点大言不惭,可是在其他三个实习生都在办公室打杂而只有我被青睐有加地带出来跑业务的事实面前,谁也不得不承认。当我们一行三人签完合同往回赶的时候,组长很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爽朗地大笑:
  "小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以后好好跟着我干,我保你实习完了能留下来。"
  "谢谢组长!没您的提点我可什么都不会,您别嫌我笨就行!"我一边不动声色地拍着马屁,一边偷偷透过车窗往外看去,马上就路过学校了,不知道小翼在干什么,明知道他不可能看得到,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小徐,是不是学校里还有什么事等着处理啊?"
  "啊,没有没有",我急忙把视线收回来。
  "没关系啦!小张,前面停下车。这两天为了这份合同你也费了不少心力,今天下午就放你的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精明的组长不由分说就把我从车上扔下来了,没等我说几句感谢的话,车子就扬尘而去。
  我原本疲惫的心情顷刻间雀跃起来,小翼周四下午没有课,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宿舍吧!我立刻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朝宿舍楼飞奔而去。天知道自打我开始实习以来,跟小翼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屈指可数少的可怜,虽然我们都是男生,不习惯整天黏在一起,但是爱情,还是需要培养的,这是常识。
  跑到小翼宿舍,曲起的手指刚要触上门板,压抑着的低声争吵就从虚掩的门内传了出来,我收回手,诧异地朝里面看去。小翼低垂着脑袋,裹着条被单坐在床上,微弯的脊背无力似的靠着墙,窗前一个秀挺的金发少年半侧身站着,看上去高挑纤瘦的身材极为养眼,双臂松垮垮地折在胸前,上衣是纯白的绢制衬衣,下身穿的米白色的长裤,腿弯处几条不算浅的褶皱显得有点突兀。
  突然,少年怒气爆发似的猛地转过身来,张扬的金发在空气中划出近乎嚣张的弧度,我突然一阵没来由的不爽。他的衣领开的低低的,形状美好的锁骨若隐若现,而那张脸,明艳得不可思议。我怔了一下,刺耳的低吼就那样毫无预警地钻进耳朵:
  "小翼,你是疯了吗?!打算这么跟程哥交待?程哥是什么人?你会有什么下场你不清楚吗?!就算你搞不定,程哥一样不会放过他!还是这两年你受的苦少了,想重温一下过去?"
  小翼的身体大大地抖了一下,头急切地抬高,连声音都激动起来:
  "我做的还不够吗?!就算他们养了我十一年,可是这四年我替他们做的事还少吗?!风平,他们把我们当狗养,我可不想像狗一样忠他们一辈子!"
  风平?韩风平?小翼那个神秘得神龙首尾皆不见的舍友?
  "哼!"韩风平极为不屑地挑了下嘴角,"小翼,你可想清楚了,只要程哥喜欢,就能让你一辈子没饭吃,为了个男人,值得吗?难道你忘了当初接近他的初衷了?床都上了吧!奇怪呀!你不是一直很排斥这种事的吗?还是说......你是真看上他了?"
  突然涌现的强大不安让我慌乱起来,直觉告诉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堵住耳朵离开这里,不要再听下去,可是手脚就像麻痹了似的无法施力。
  "我没有!"一声尖叫穿透鼓膜,脑袋被震得生疼。
  "我没有。"平静下来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风平,我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就像你说的,只要程哥喜欢,他就能让我一辈子没饭吃,就连你,呵呵,还不是想上我就上我?像我这种人,谈什么喜不喜欢,未免太奢侈了点。向南......他是个很好的人,从来没有谁像他那么温柔地待我,如果是平常人,没有人会抗拒得了他。可是,我不一样。我这么脏,这么弱,这么不择手段,我喜欢他?哈!你太抬举我了,我、哪、敢?!"
  我茫然地转动视线,直到被小翼眼里的闪烁和紧咬着的白晃晃的牙齿刺痛了眼睛,然后游魂一般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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