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安----三味长老

作者:  录入:12-22

  "啊!"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尖叫着从人群中跌了出来,眼看就要摔在蒋小平脚下的水泥台阶上,小平一伸手把她拦腰接住,算是避免了一起流血事件。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那女孩有些吓傻了,爬在蒋小平的手臂上动弹不得,但是马上她又发出尖叫声:"血!血!"说着,坐在地上向后退。这姑娘似乎忘了自己摔倒前手里还拿着半个苹果和水果刀,现在那两样东西都掉在台阶上,刀子还粘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蒋小平本来还不觉得什么,听她这么一叫,才感到腿上有些刺痛,他低头一看,自己右腿膝盖上方被划了一道两三厘米的口子,血正在顺着小腿流下来。他苦笑了一下,本来想避免的流血事件,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而看台也在瞬间的安静之后陷入一片混乱,有吓哭的,有忙着找纱布创可贴的,有跑去叫老师的,路冲本来想在第一时间把蒋小平从女生的包围中弄出来,无奈自己势单力薄,只有在外围着急的份儿。
  "都他妈给我滚远点儿!"一声断喝,让围着蒋小平的人都不由地回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安宁皱着眉头,站在看台上,眼睛都像在冒火。
  人群似乎被他的气势镇压了下来,自动分开了一条路,让安宁走到了蒋小平的面前。他蹲下来看了看蒋小平腿上的伤口,冷笑说:"你丫真有命,临了居然伤了腿。"
  "你这话什么意思?"蒋小平沉下脸来问他。
  "嗯?哦......本来想在1500异程里扳回一局,现在看来没可能了,赢了也没意思。"安宁站起身,对刚刚挤进来的路冲说:"唉,赶快送医务室。"
  路冲正要扶蒋小平起来,却被他推开了:"这不正好儿吗?"
  安宁看着蒋小平慢慢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他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正好扯平了。"蒋小平伸出手从自己的头顶划向安宁的头顶,一个身高的下滑线出现在空中,安宁的脸都绿了,他没想到平常寡言少语的蒋小平也会这么损人。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你!"安宁指着蒋小平的鼻子,那手指都在发抖。
  蒋小平把他的手压下来,微笑着回答:"你当我是被吓唬大的吗?我等着你!"
  安宁带着一身的火药味儿走远之后,路冲才结结巴巴地说出话来:"行不行啊?怎么跟上战场似的,这也太......"
  "我还没怎么着呢,你怕什么?"蒋小平白了路冲一眼,安宁这次是激着他了,虽然小平自己知道现在处于劣势,但是早晚都得有个了断,择日不如撞日,以后还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走吧。"蒋小平拍拍有些沮丧的路冲。
  "上哪儿去?"路冲茫然地看着他问。
  "上医务室!上哪儿去。总得先包一下吧!"
  (三)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安宁站在跑道上,看着身边蒋小平右腿上的绷带隐约渗出的血迹,低声对他说。
  "回头你教教我反悔俩字儿怎么写吧。"蒋小平脸上挂着笑,但是额头上的汗珠却掩饰不住他大腿上的疼痛。
  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渐渐淹没了蒋小平这句话的余音,随着发令枪的响起,两个人同时冲出了起跑线,仅仅百米的跑道在蒋小平的眼中似乎变得看不到头,他自己知道带伤上场会影响速度,但是却没料到会有这么痛苦,右腿每迈出的一步都像是在撕裂着伤口,接近交棒区的时候,他已经是在机械的重复着动作,完全感觉不到右腿的存在了。
  但是比蒋小平还犯傻的人也有,就是安宁。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蒋小平有伤,安宁居然在途中扭头去看和自己几乎并驾齐驱的小平,在看台上伸着脖子着急的傅忠博惊得差点儿没从栏杆上折下来,等他大声喊:"安宁,你丫看什么呢!"的时候,俩人已经同时交棒了。
  蒋小平在把接力棒稳稳地交到队友手中的时候,脚下再也使不上力气,直接倒地,滚出好几米远,看台上传来一片惊呼声,安宁跑到他身边蹲下问:"没事儿吧?还能站起来吗?"
  "让我躺会儿......"蒋小平闭着眼睛,大口地喘着气,右腿绷带上的血迹不断地扩大着,看得安宁有些触目惊心。
  "我输了。"安宁坐在他身边,叹了口气说。
  "你放水了。"
  安宁不否认,他的确没法集中精力,跟个伤员较劲,他说的出,但是做不到。他抬头望着看台,有为他欢呼的,但是更多的则是为蒋小平落泪的。
  "照着事先说好的,我隐退。"安宁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低声说。
  "说什么?我可没答应你什么。"蒋小平撑着地坐起来,向安宁伸出手:"扶我一把!"
  安宁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也就没说什么,把蒋小平拉起来。
  "都快毕业了,谁都得走,还是给自己留点儿回忆吧。"蒋小平向安宁挥了挥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场地。
  安宁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把蒋小平当对手似的,如今惨败在他的手下,还乖乖听了他一番教训,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唉,咱赢了!"傅忠博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安宁的身后,兴奋地大叫。
  安宁回过头冷冷地甩给他一句:"谁都得走!"
  "啊?都什么跟什么啊!"傅忠博傻傻地看着安宁远去的背影,嘴里嘟囔着。
  (四)
  运动会后的一个星期,蒋小平没有来学校,安宁只知道他是因为之前受伤了,在休病假,但是紧接着的第二个星期,蒋小平也没有出现。"平党"里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传什么的都有。
  "蒋小平转学了,你听说了吗?"
  "扯淡,都快高考了,转什么学?"
  "好像是出国了......"
  "没听说他们家那么有钱啊!"
  "保送啦,肯定是保送啦!不用参加高考。"
  "啊~幸福!不过没他在考场,我没动力......"
  "想好事儿去吧,分不到跟你一考场啊!"
  不过一碰到别人讨论这类的话题,安宁脸上就明明白白地表现出在意的样子。他总觉得是自己激的蒋小平上场,才让他的伤严重的,虽然没人这么责备他,但是他自己倒是背上了这个心理包袱,直到蒋小平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学校时,他才稍微减轻了些负罪感。
  不过,另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让安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蒋小平退出了校队,并且不再参加高考前的特长加试。安宁不敢去问为什么,他怕蒋小平说是因为受伤不能再打球了。
  消息带来的骚动虽然持续了几天,但很快也就被人们逐渐淡忘,毕竟这是个非常时期,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大家好像都进入事不关己的状态,人还在学校这个大集体里,不过心早就在为自己的美好将来去做打算了。
  和运动会前的蒋小平比,他的笑容少了很多,经常是习惯性地在回应着别人。放学的时候,也总是最晚一个走。
  安宁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每天下了晚自习,都会跑到文5班门口转一圈,最后连路冲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安宁,你想进来就进来,有什么话就说,成天跟我们班门口转悠什么啊?我看着都晕!"路冲把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安宁扯到男厕所的角落里数落了一通。
  "我哪儿有!"安宁当然是抵死不承认。
  "你挺有负罪感的吧?"路冲邪恶地笑着,推了推那副酒瓶底眼镜。
  "别JB扯淡!"安宁推开他,径直往厕所外走去。
  "蒋小平每天都最后一个走,有什么话就自己去说。"路冲大声喊着。
  安宁恨的咬牙切齿,自己的心思居然被这小子看了个透,他没吱声,这时候越抹越黑,还不如保持沉默。
  放学的时候,安宁没走,他打算信路冲一回,果然,文5班的教室里只剩下蒋小平一个人。安宁躲在门口,暗自庆幸:"没人最好,没人最好。"他悄悄地推开一个门缝,发现蒋小平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安宁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来,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让教室显得有些昏暗,安宁借着仅有的一点落日的光线,仔细观察着这个自己视同仇敌的男孩儿。蒋小平的脸色很差,似乎还挂着泪痕,但是这都掩盖不了他面容的精致,安宁心里不禁有些嫉妒,虽然他也有自信绝对不会在长相上输给蒋小平,但是赛场上,他却真的输了。
  一想到这些,安宁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突然站起身,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低沉地说:"就走了?"安宁吓的腿都软了,幸好旁边有桌子挡了他一下,才没摔倒。
  他回过头来看见蒋小平坐直身体,盯着他看,因为逆光的关系,他看不清蒋小平的表情,气氛越发显得恐怖:"大哥......你吓死我了!"安宁的声音有些哆嗦,他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蒋小平了,难不成自己遇着鬼了。
  "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蒋小平稍微侧了一下脸,安宁才看清楚他在对自己笑。
  "刚才真吓着了。"安宁又走回到蒋小平身边坐下来。
  "这么晚不回家,跑我们班上来干嘛?"蒋小平把书包从抽屉里拿到桌面上,一副马上就要走的样子。
  "嗯......看看......"安宁的回答有些支支吾吾。
  "有什么可看的?"蒋小平站起身,检查了一下屋子里的电源:"不走吗?我要锁门了。"
  "等会儿!"安宁叫住他。
  "嗯?唉,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怎么搞得跟小姑娘表白似的。"蒋小平站在教室正中,手插在口袋里,歪着头看他。
  "我想说......对不起。"安宁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你还在为运动会那事儿闹心呢?有必要吗?"蒋小平走到他面前,语气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本来应该我退出的,结果倒弄得你受伤,然后退出了。"安宁总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些日子可把他憋坏了。
  蒋小平沉默了一阵,回答说:"安宁,有些事儿你别搞错了。我是篮球队的,你是足球队的,我退不退跟你完全没关系,运动会受伤是个意外,你不在场,跟你也没关系。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我如果不激你,你的伤也不会严重。"
  "唉,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我会为你一句话去拼命吗?"蒋小平有些急了,声音提的老高,不过这句话有些说重了,让安宁脸憋的通红。
  "好,好,看来我今天是自己找不痛快来了,本来觉得对你有些愧疚,现在看,根本没这个必要!两清啦!咱俩两清了!"安宁拎起书包就往门外冲。
  "你站住!"蒋小平大声叫住他。
  "干嘛?您老人家还有什么训示?"安宁回头恶狠狠地盯着蒋小平。
  "刚才话说的不好听,对不起。"
  "哼,受不起!您哪儿能说不好听的话啊!"安宁这轴脾气又上来了。
  "我......最近心情不太好。"蒋小平的手里扭着书包带儿,他有自己的苦衷,但是却没办法跟任何人说,他有那么多的追捧者,但是大家看到的都只是他漂亮的外表,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没人想去知道。
  "就这?"安宁转头又要走。
  蒋小平也没拦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我还是那句话,别老给自己找别扭,多留点儿回忆,有些东西,它在的时候你不觉得什么,等没了,就知道再也回不来了。"
  安宁看着蒋小平有些凄凉的表情,摇摇头说:"那是你,我要是抓住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放手,就算是丢掉了,也会去追回来!"
  蒋小平看着安宁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里,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五)
  "我这不是回来了!还催!"安宁站在门口,把两只鞋甩掉,奔进客厅。
  餐桌上饭菜还冒着热气,蒋小平正坐在沙发上整理照片。
  "饿死我了。呦!羊肉萝卜煲,你怎么知道我好这口儿?"安宁掀开盖子,扑鼻的香气让他忍不住伸手抓了一块肉放在嘴里。
  "你洗手了吗?!"蒋小平扭头大声质问。
  "不行了,忍不了了!"安宁舔了舔指头,走过来看他手中的照片:"你吃了吗?"
  "没呢,等你一起。"蒋小平低着头,依然沉浸在照片的世界里。
  "这都几点了?还没吃,快过来吃饭啦!"安宁扯着他的胳膊拉了半天都拽不动:"别看了,照片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
  蒋小平没理他的话,举起其中的一张自言自语说:"唉,现在看高中时候的照片,觉得真挺傻的。"
  "我看看。"安宁也忍不住抢过来看了看,那是小平打篮球的照片,和现在比起来的确青涩了很多,肤色也很白。"挺好的啊,比我强!"说着拣出一张自己在颐和园的照片指了指:"这才是标准傻冒儿呢!哈哈哈"
  蒋小平也乐了,弹着安宁的额头说:"当时可没见你这么谦虚!"
  "啊?有吗?不能够,咱一直是谦虚谨慎的好学生!"安宁挠了挠头准备逃跑,又被蒋小平拉了回来。
  "高三运动会的你都有,怎么不见你给我一张?"蒋小平摇了摇手里的照片。
  "谁让你那么牛,风头被你抢了,我还不能留点儿念想儿啦?"安宁撅着嘴,提起当年的事情,他还有些耿耿于怀。
  "瞧你那小心眼儿的样儿!这叫一个记仇啊!"
  "我的四乘一冠军!还给我!"安宁掐住蒋小平的脖子来回摇晃起来,小平受不了他再闹下去,只好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倒在沙发上。
  "干......干什么?"安宁心中暗叫不好,自己又干了打草惊蛇的蠢事,这下恐怕逃不掉"惩罚"了。
  "让你先老实点儿!"蒋小平笑着松开了他,继续看那些照片。
  安宁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蒋小平说:"吃饭吧,别看了。"
  "你不觉得挺神奇的吗?那时候我爸去世,心情特差,自从跟你吵了一架,咱俩就再没说过话,然后就7、8年没联系,现在居然会在一个桌儿上吃饭。"小平的眼神中洋溢着幸福的笑,他发现,曾经失去的东西,原来也可以找回来。
  "还在一张床上睡觉呢!大哥,这就叫缘分!"安宁把照片抢过来躺倒在蒋小平的腿上回忆起那段青涩的时光,他有些内疚,那个时候没有发现小平的苦,可谁让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唉,高中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对我有点儿意思了?"安宁把小平的脸扳过来朝着自己。
  "没有!顾不上。"蒋小平毫不犹豫地回答。
  安宁突然捂住脸大叫起来:"伤自尊啦!居然否认的这么干脆!"
  "别演了!那我问你,当初是怎么想的?"蒋小平拉开安宁的手,笑着反问。
推书 20234-12-22 :勾情----芯叶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