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扯平了,你看,这诅咒是不会实现的。"他微微歪头,突然露出一个有点孩子气的笑。"就这样回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这次换成殷秋练伸出一只手。
太一在犹豫,他很想就这样结束一切,他几乎真的就要迈开步子跟上去,离开这个地方。他看着曾经比自己手还要小的手,转眼间万年,竟然已经是大出他好多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手比我还小很多。"太一突然说道。
"好吧,我只说一次,是我想要你回来,不为任何别的,不会在强迫你背你讨厌的三字经,还有··········"
"殷教主,这样说话,感觉好奇怪。"太一又露出李小古似的语气,傻笑起来。
此刻,李小古又回来了,带着赖皮淘气的鬼精灵,肆无忌惮的笑着,不注意形象的捧腹大笑,让冷寂的结界变得充满了生气。
以前,他很烦,此时他只是在一旁安静的注视着,怕这些只是自己幻觉,而真实是用那炙热的乾坤戟锋利的刃,抵在他喉咙上的混沌之兽。
"的确是事实。"太一停止了笑,金色的目子瞪大,第三只眼从额间缓缓开启,黑色的咒文涌现,覆盖上太一的身躯,释放着暗红色可怖的光芒,乾坤戟伸展,就连燃烧的羽翼,也渐渐变成了漆黑漆黑的翼。
羽翼扇动,竟吹散了幻影的彼岸之花,漫天散落起红色细长的花瓣,消失于无形,盘旋着离开,不见了踪影,魂飞破散,那里也找不到,失去了方向的幻影,它终究是会消失的幻影。不曾存在过,它们只是太一的记忆。
是过眼烟云的记忆之花,是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的幻影之花。
第九十九章
"这是为我而准备的彼岸花?"殷秋练看着零落消逝的花瓣,他仍然向前致使乾坤戟尖锐的戟锋狠厉的刺入身体之中,他反复一遍一遍确认这个人究竟会不会杀他,他相信的是他不会杀他,所以即使乾坤戟没入身体中,是他自己想要前进而已,殷秋练这样和自己说,毕竟他不是始终没有给自己致命一击吗?
"你也认为这花只是代表着死亡吗?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它原来的样子。"
说完,太一猛然从殷秋练身体里抽出乾坤戟,血和彼岸之花的颜色混在一起,飞溅了出来,人几乎变成血人,却无论如何都仍然不肯动手。
殷秋练难道就想这样死在这里?太一想这个人难道疯了。
"你真的想死在这里。"他问,身体的样子开始扭曲起来。
"我只是想带回一样我的东西,带不回去的话,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
"天下,权利,皇位,你都不要了吗?"
"我都要,只要是我的东西我都要。"
"那幺,要的话就拔出剑来和我战斗。"太一瞪大双目,突然声嘶力竭的喊。乾坤戟幻化出无数的幻影,冲杀出去,飞窜着掠过那个人的身体,却次次都避过了要害,增加许多新的伤口,殷秋练脚边汇出一个小小的血谭,他的眼神不甚清明了,可是他仍然让自己坚持着不能倒下,仍然不肯还击,龙渊不甘心的低鸣着,变成他支撑身体的拐杖。
就连殷秋练自己也没有想过,他这样坚持只想叫以前那个人回来,短短的一段时间已经不想分开了,他这样坚持,难道就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眼前的人明明是不想杀了他的,却在拼命挣扎着,真想把他带回去啊。
一个声音响起,回到过去,哪个过去?
"···你真···真的···不能··回来了?"视线被红色遮蔽,可是他还是说出口了,就这样下去,他也许真的会死也说不定,可是如果就这样回去了,他还能忍受只会仰望他的人,高处不胜寒,太冷了,和死又有什么不同。
"是我不想回去的。"太一的声音,悠远而近,飘渺而不真实,淡淡的,凉凉的,那样简简单单的就毁掉了,他的期望,他最不敢去想的答案。李小古在不知不觉之间对他来说,竟然如此重要了。殷秋练的模糊的视线扑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却很快被太一的决绝,刺的什么都不剩,心被渐渐掏空的感觉,血液渐渐冷了下来的感觉,身上的伤都无所谓了,仅存的一丝希望被撕碎了。就连世界的感觉也突然变的陌生,只是存在,却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在那里,四周是否是真实,是否是幻影,是否是梦境,好像都没什么了,他动了一下身体,很疼,似乎骨连着皮肉都要被人撕去般的疼,可是却却好像是替别人疼的,他只是存在在这个身体的里面,看着这个世界,隔着这个躯体,连接的部分渐渐断裂,破碎。可是这是唯一的保护膜,而他还不想逃出这个身体。
嘶嚓,他木然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太一的眼睛深的连他都看不懂,他低头,双手上感觉到了温暖的液体,双手染满了鲜血,是他的,温暖的,乾坤戟的利刃完全看不见了。他浅浅一笑,嘴边就有腥甜的味道。从唇边流了下来,这一次是直入要害了,真的是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这个人是真的要制他于死地,此刻他却更想知道,这个人会不会还有那样一点不舍,哪怕只有一点的惋惜,可是他抬眼竟然看不清了。
"我一直在赌,你是否真的能杀了我,我以为你做不到,但是·····看····来···我··我错··的···的真的··真是离谱,··之所···以···不恨······是·因为你心里原本···就··没有····我吧,我··输了··了。彻底···的······输给了你····。·"
太一,表情依旧,没有说话。金色的目子竟然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我说过····,谁先···动了···情···谁就先···输了。"
太一,开口了,却没有了声音,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甚至是看不清,太一究竟是说了什么,那人的眼睛隐藏进了头发当中,殷秋练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说完之后,太一勾起了唇角,万年不变的娃娃脸上,又有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他真有些不明白了,他开始疑惑了,遗忘模糊的记忆和太一的笑有了重叠,越来越多的东西,从最深处开始涌现。
太一,笑着忽然又用力,乾坤戟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血池晕开了一大片,流进红色的花海之中。
倒下去的一瞬间,他却失望的发现,太一笑起来竟然是一种胜利之后的喜悦,他的死原来会让这个人这样高兴吗?
慕容劫鄂准备在补一剑的时候,太一突然挡在他前面,说他已经回天无力了。奇怪的是,此刻殷秋练却能听到他们的交谈了,乾坤戟穿透他的身体,竟然卡在他的身体里,太一任由着乾坤戟就这样留在了他身上,如果他拔出来,他死的就会更快些了。不过现在,他也快要死了。
"你的苦肉计比我还厉害,真是看不出。"
"大仇得报。"
"好狠,这样下去,青龙的元神也会给乾坤戟的毁掉的。"
"你倒同情起他来了。"
"太一,鬼王大概会好好奖赏你吧。"
"只要能杀上天庭就好。"
"哎····看来我们也有成为敌人的一天那。"
"但愿还有那天。"
"战鬼。"慕容劫鄂似乎还有很急的事情,拍拍太一的肩要他快点回去,那个称呼是冥界的妖兽们给给他起的的绰号,好久不曾听到有人用这个绰号来叫他了。
"战鬼。"殷秋练突然想起,有那样一个昏昏沉沉的地方,四周是一片乌烟瘴气的地方,冥界的妖兽们喊着这个名号,在嘶号中被乾坤戟撕得粉碎,黑暗中,有一个人在叫着他的名字,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了。
身体伤重的已经辨别不了的方向的时候,"我现在已经死了吗?"我动了一下却是疼痛,"哦,我刚刚和大蛇战了一场,太一说我现在还战胜不了大蛇,可是只要我拼命去战,怎会战胜不了?不过,我还是败了,太一你会笑话我吧。大蛇太强了啊,你的礼物我送不了了,天皇帝君的诞辰是天界很大庆典,一般的礼物又怎会入得了你的眼。可是既然是你的家人,就要足够的强,才能站在你身边啊,可是现在我却要死在这里了,会被你骂任性吧。然后我仍然还是被你叫死小鬼,死小鬼真的要死了。"我又试着抬了抬手,已经抬不起了,冥界的妖兽大蛇,张开血盆大口,吐着红色芯子,从黑暗的缝隙中,嗅着他的气息,追赶而来,黑色的鳞甲泛着乌黑的幽光,而他连逃跑的力气都失去了。
大蛇血腥的气息,越来越近,黑色腐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真丢人,太一,我真的要死了,可恶,我真的害怕自己被他吃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死太一,你怎幺还不来救我。"
绝望的闭上了眼,等着被大蛇吞下肚的一刻,大蛇张着嘴,露出毒牙,扑过来,"啊,"吓得大叫一声。可是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嘲笑声。
"龙被蛇吃了,天庭最大的趣闻,莫过于此了,哈哈"
我睁开的眼时,乾坤戟燃着火光从天而降,将大蛇的蛇头狠狠刺穿扎入土地之中,大地震颤,我奋战了几天几夜的蛇,却是太一一瞬间就决定了其生死,他飞翔着在高空之上,俯视着我,燃烧的羽翼,照亮了黝黑的冥界之森,四御的风姿,怎可以用言语来形容,那是我伸手也够不到的高空,太一,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你,有足够资格可以守护你呢?这样的你,连天地的都要黯然失色了,什么时候你能只是我一个人的呢?什么时候我才能将这句话说出口。黑暗渐渐涌了上来,太一的燃烧的火焰,依然耀眼,依然是黑暗所吞噬不了的光辉。
"喂,小鬼,喂秋练,中毒了竟然。"太一俯冲下来,无奈的摇摇头,"你还真是迫不及待的长大啊。"
我听见他说的话了,知道他还会背着我飞回家的,九天之上的碧落,浮云是有形的柔软,风是有生命的低吟,太一会飞的很高很高。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这样遨游于九天,和你一起。
"你只是想飞,龙不需要翅膀。"他虽然说过,但是没有翅膀如何能飞的起来,
"你是龙不是虫,失了那些多余的翅膀,你更应该飞起起来才是。"九天碧落是你飞的好高好高,降下天雷,我只能在地上躲开那些雷,却看见了更加愤怒的双目,雷打在身上,虽然很疼,可是我想要飞起,难道我真的只能在下面看着高高在上的你,九天神龙岂能如此,我腾空而起,越来越靠近你,第一次离开地面,太一,你一笑的时候,我险些又掉下去,还好,你出手拉住了我。
力量越来越强大的我,获得了四神的资格在紫微帝君旗下任职,你让我选一件东西,当作礼物,我只想要你的乾坤戟。
"乾坤戟是上古神器,它跟了你很久了。"
"乾坤戟是天皇帝君的象征,是随着我一同降世的神器,它也会开心,也会悲伤。"
"怎幺看。"
"只有我能感觉到。"
"太一,把它给我可以吗?"
"现在不行,可是有一天它会是你的。"
"为什么?"
"在我不能保护你的时候,我会亲自为你主持契约仪式。"
"契约仪式?"
"四御的神器,都是经过了加封的,普通人使用他会控制不了它强大的力量而受伤,他的契约者现在是我,不过乾坤戟却不会伤害到你,只是还不承认你是他的主人而已。"
"是怎样的契约仪式呢?"
"用你的心脏去缔结与乾坤戟的契约,将你一半的灵魂交给他。当他的原来的主人消失的时候,你就是他新的主人了。"
"那我还是不要了。"
"我不是说了吗,乾坤戟就是我的另一半元神造的,它就是我,也是你力量的来源,他永远不可能伤害你。"
第一百章 (上)
我做梦的时候,还会望见银河尽头的那片雪白的曼珠沙华,这种花也开在了冥河的彼岸,不过在那里它是红色的,可是它的名字之意却是天上之花。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每一次都错过了机会,少年时代的放任与轻狂,让我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我失去了重要的家人,我的天罚却成了葬送你的刀刃,我一直都在等一个足够和你一样强大的机会,一个足够与你匹敌的时刻,我想告诉你。
可是,每次都错过了,你的脚步总是很快,快到根本让我追不上你,我愿为紫微帝君揭竿而起,并不是因为我的忠诚,而是为他们到死也要在一起的羁绊,紫微帝君死的一刻,长生帝君虽然嘴上说着恨,可是他仍然为了紫微帝君闯向大地,那一刻他是恨自己的不死之躯,凤凰之体,无法追随而去的痛苦,即使是元神的祭舞时,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绚丽的凤凰,你说,为情而要赴死的凤凰比涅槃重生的那一刻还要艳丽。
原来我们都一样,你也羡慕着长生帝君对紫微帝君的执着。
太一,那让我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却让你替我被打入黄泉之地,代我受了整整三万年的苦,你真的就不在乎原本让万物敬仰,令众鬼神闻风丧胆的天界战神,统领三千三百万天兵天将的天皇帝君的尊位?失去你的天界,好冷清,你的御座已经空了整整三万年,却没有任何人敢坐上你的位置。你的手下的八大战神,五极战将,相继陷入了沉睡之中,等着你回来,再次率领他们征战天界。
斩魂台,是惩罚违反天条仙神的地方,那里曾经是你,不止一次实施天规戒律的地方,却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被天制裁的神,斩魂台是众神闻之色变的地方,在那里被处刑的仙神,没有一个还能在行刑时还能保持仙家风度的地方,可是,天帝告诉我,你是唯一一个,在斩魂台上还能笑出来的人,即使被夺去了双目,失去了声音,和听力,你却还能笔直的挺立在那里,依然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战神,染血的白衣,化成你的昔日的战袍,你身后烈云,化成你的羽翼,束缚你的锁链,在众人眼里,也化作你的武器,天庭有史以来,你是唯一一个,行刑者无法在站着为你行刑,而是跪下,也不是一场天罚刑场,而是一场神圣的祭祀仪式,你仍是那个不可一世,威震三界的天皇帝君,而不是一个即将被夺去神籍的神。
我又一次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眼睛湿了,看见的你的话,却听不到你的声音,那滴眼泪我没它落下来,我忍住了,等再见到你时,你的样子已经变了。
我从未见过你的元神,问你的时候,也是一个令我迷惑的答案。
"混沌之形,没有固定的形体,可以是天上的星,可以黄泉的一支彼岸花,也可以是一个人间的女子,甚至是你身边一条尾巴,可是我若是变成别得样子,你就认不出来了。"
可是,再见时,我还是没有认出你来,你总是变化着,时而是温婉绰约的君亭,时而是我的师傅无迹,而现在又变成一个淘气的李小古,总是不让我认出来。
记忆都一点一点从身体里传递过来,你和乾坤戟都撒了一个弥天大荒。原来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你仍然最怕寂寞,你仍然还是会要我不断高飞,却在最后一步伸出手的太一。
"你骗了我,骗了天帝,骗了鬼王,骗过了所有的人。"刺穿的殷秋练身体的乾坤戟慢慢的消失,化成一条长长的光带,一点一点融进了他的身体之中,青龙神的身体渐渐泛出另一层银白色光华,越来越亮,鲜红的伤口,开始一点一点的重新愈合,反射出一层一层,金色的鳞片,若隐若现,银白色的光华,也随之渐渐的渐渐变化起来,白色的青光,透出薄薄的金色的光华,金色的光华越来越明显的照耀着结界内的幻影,绯红色的焰目缓缓的打开来,映出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身影的主人傻傻的笑着,眼睛合成一条线,他再熟悉不过的笑容,乱糟糟的黑色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