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砚低下头继续喝汤,许久才低低说着谢谢爹地。
梁谨言此时正在会议室商量新专辑的方向。
其实梁谨言并不适应现在的状况。他从出道至今七年,一直在一家公司,而自己由于大部分是创作,也没有跨公司与别的制作人合作的机会,整支Team彼此熟悉了工作方式与喜好,做决定都是最高效的,而现在,他听着身边的人的讨论,发现自己的心思真的不在其中。
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问自己的意见,梁谨言暗叫不好,自己连什么问题都没注意到。总监看了他一眼,开口解围说你们说的都没用啦,我们还是要看Jim创作的曲目再来确定风格,你当他还是新人,要我们帮他制定歌曲路线么。
梁谨言冲他感激地笑,然后在听到今天就到这里的时候如释重负。
下了楼从兜里掏出手机才看到有罗砚传的讯息,说是在自家打包了煲的很好的汤,现在正放在你家厨房,结束后马上回来不然我会在凉到之前喝光云云。
梁谨言刚刚那点小苦闷似乎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停车场的步子似乎都是在飘。
罗砚伸出食指擦去梁谨言嘴角溢出的汤汁,问你说搬新屋之后还要不要留厨房,我们似乎连沙拉都不会做。
梁谨言继续埋头喝汤,咕哝着说你见过谁家没有厨房。
倒也是。罗砚笑,问怎么今天不顺心么,看起来有点累。
嗯,和新同事不知怎么沟通。梁谨言叹口气,放下碗上前一步抱住他,说虽然都告诉我只要管写歌唱歌别的交给他们,可总是觉得做歌手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又想多做一点事,要是没有这么喜欢唱歌多好,可是想到fans,又不想让他们失望。
罗砚点头,说是啊,像我们这种一线演员只要讨好电影奖评审,你们这种一线歌手最该讨好的偏偏是歌迷。
梁谨言在他耳边笑,说你不怕影迷得罪光,到时成票房毒药没人敢找你拍戏。
罗砚说不怕啊,我又没有多爱演戏,大不了不做。顿了顿又说,但是你不一样啊,所以还是不能因为我们的事影响你。
梁谨言咬他耳垂,说为什么,大不了不做。
傻仔。罗砚胳膊收紧了些,状似不经意地说反正我的年纪过几年说不定就有导演找我演父亲,实在是不想有这一天,不如早点退出。
梁谨言直起身子看向他的眼睛,说怎么你父亲有说什么么。
没有啊,就是自己突然做的决定。罗砚拨开梁谨言挡住眼睛的流海,说其实是想我以后可能就呆在香港了,所以先回去陪妈咪一段时间。
虽然相信不会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在你身边出现,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收了爹地给的礼物,我走之前会先搬好家把你关住的。罗砚挑着眉看他,喂,有没有兴趣写一首歌,我退出影坛之前的封镜之作可以献给你的MV。
二十一
梁谨言抗议无果后,"绯闻"这首歌还是被当成主打来宣传。
那日罗砚问他是否能写一首歌让他来出演MV时,他便想到了那部没有合作成的戏。本来并没有想用这个歌名,但罗砚说怎么你还怕祝晟找你要版权费,他巴不得你的歌帮他多卖几张DVD。
纪明亭听到这首歌之后便打过电话找梁谨言说我颁奖礼的时候说过要拍你拍MV的那么多人都听到了,这支歌我一定要演,梁谨言只好同意;结果凌溯听说罗砚要演MV之后直接找了导演,开玩笑说我与罗砚不是正传绯闻么多切题,于是一支四分多钟的歌硬生生被几位大牌弄成了加长版音乐电影,成片有十五分钟。
歌曲是挺欢快的调子,词也是略带反讽的通俗句子,导演拿着这篇东西居然也折腾出了剧情,除了梁谨言之外各位算是戏剧经验丰富的大牌纷纷表示演的很开心很过瘾,着实让他虚荣了一回。
梁谨言看了成品之后很是满意,虽然纪明亭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反串女角,但是在剧中一时子同罗砚眉来眼去,一时又与梁谨言勾肩搭背,明明是演的三个男人被同一个女人劈腿的情节,偏偏与这两位也演出了暧昧,颇有些左右逢源的味道。
凌溯在片场跟罗砚说Rory是该说你前卫还是说你勇敢,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也没有兴趣纠缠。
罗砚点头,说追你的从香港排到美国,你就让我继续做那唯一一个你追不到的好不好。
于是相视一笑,凌溯退出的潇洒,引得罗砚顿生好感无限,觉得她背影也好看了很多。
纪明亭最近正与某位歌坛前辈传出姐弟恋,前几天被拍到俩人一起逛玩具店。纪明亭对此也很苦恼,说为什么每次都拍我逛街或是泡Pub,我去试镜录音就从来没有人跟。
梁谨言笑着吐槽,说你试镜录音的时候车里没有载美女嘛。
纪明亭冲着他勾起嘴角笑,说我载你也是一样。
梁谨言赶紧摆手,说哪有女人长成我这样,罗砚都比较像一点。
哦?纪明亭笑得更猥琐了,摆出了一副想探听两人床第之事的八卦嘴脸,罗砚随手捞起一张椅子就朝着他砸去,吓得他抱头鼠窜,形象全无。
罗砚走的时候梁谨言并没有送,毕竟是准备了三个多月才终于暂时结束了香港这边的事,俩人倒也没有对分别有太多的感触,只觉得美国与香港之间说远也不远,抽得出时间也能经常见面,倒是担心罗砚回去上学到底能不能习惯多一些,梁谨言就不止一次开他玩笑说怕到时候除了拒绝追求者便没有别的成就。
梁谨言其实刚开始听到罗砚的决定时也有一些小小的质疑,说有冇搞错你除了演戏还会做什么。
罗砚怒,说你才是除了唱歌就什么都不会吧。
于是梁谨言开始迂回战术,苦口婆心地劝他说你演这么多年戏,一下子就那么干脆的退出都已经够惊人了,你居然还想去做老板,而且还是我的老板。
我说过我没有多爱演戏,所以退出也没什么损失了,做老板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我想爹地回去陪妈咪,这样我以后留在香港也放心一点。
梁谨言感动之余仍保留最后一丝理智,说可是你如果做了之后发现自己实在是不能适应也做不好,会不会有挫败感。
没差了,反正我做演员倒能做得很好,可是你不还是从来不看我的戏。罗砚看向他的眼神颇为哀怨,说就连我帮你拍的MV你都不看,你是有多讨厌看我演戏,连自己出镜都不看了。
梁谨言挠挠脑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电视上面播自己身边的人,就会觉得怪怪的。顿了顿又补救似的说而且你演那么好,我看了呷醋怎么办。
罗砚笑,说没事,我老豆说做生意的更要演戏,我也算能物尽其用了。
于是这个话题便被糊弄了过去。
罗砚回纽约后并没有住在家中,而是在学校附近找了间房子,只在周末的时候才回家陪陪母亲。刚开始问母亲的意见时,她回答说天天在一起怕自己反而不习惯,于是原本质疑自己说回来陪母亲其实是谎话这一念头也逐渐打消,久而久之居然也喜欢上了这样子的生活。
罗砚从来没有问过母亲与父亲之间的感情,因为这些年来,自己所亲见的事实如果再去问的话已是不敬。后来有一次周末回家时与母亲聊起梁谨言,罗太与小时候一样拉过他的手帮他剪指甲,说你和你父亲一样,认准了就不声不响做自己认为最好的安排,希望结果也能确实是最好的安排。
罗砚探过头去亲了亲母亲的脸,说妈咪我爱你。
罗太抬眼看他,说我以为你现在对女孩子说不出来这句话了呢。
其实刚开始过去的时候的确是不习惯。罗砚之前只念完高中,后来回了香港便进演艺圈,学校这个词离自己太过遥远也未曾想过自己还有回去的一天。罗生之前开玩笑说过以后自己的公司不知道交给谁经营时自己也是一笑而过,从来没有过自己去接手的打算。
但这一次是下了决心走这条路。那一日告诉父亲自己的决定时,虽然父亲只是说不要勉强自己,但是脸上那种开心的神色到底是掩藏不了,而且很快便帮他把一切手续都办妥,临走的时候还说我不要你拿什么学位,只要学一点管理就好,回来我找人带你,两年应该够了吧。
两年。罗砚想果真是自己老豆,知道自己学的时间再长一些怕也是要禁不住厌烦了,讲了这么个折衷的数字,倒真是学的似模似样,Rank也算是拿得出手。
其实两年也并没有很长。退掉自己住了两年的公寓,罗砚开车回家的时候便在想。
二十二(终章)
梁谨言将吃了一半的披萨丢进垃圾桶,然后开始犯起困,心里想明明生物钟还没有到点就想往床上躺了。但想到罗砚在MSN上跟自己说今天到香港,还是忍着倦意觉得怎么也要表现点再见的喜悦,于是坐到地板上靠着沙发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转台。
意识不清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过来拍自己的脸,说困了去床上睡。梁谨言冲着他迷迷糊糊地点头,说你先去冲凉,勉强站起身子,看到玄关处的行李说那个明天再收拾。
罗砚又伸手揉了揉他脑袋,说怎么这么早就困了,你也刚三十岁,还没老啊。
梁谨言呵呵笑,一步三晃地进了卧室。
罗砚似乎也是累了,洗澡的时间也没用多少,匆匆披了浴袍然后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眼睛也有点睁不开。
梁谨言刚刚睡着便被吹风机的声音弄醒,躺在床上睁开眼半天才回过神,想起这次已经不是之前那段时间一样呆上一两天便走,心里那么些喜悦便泛了出来,看着天花板笑的有些痴傻。
罗砚走过来跪上床沿,弯下身子吻他说刚刚看你那么淡定还挺失落,怎么现在才知道要笑么。
梁谨言抱住他脖子说年纪大了反射神经跟不上,又笑,说其实真没感觉,你看看你这两年回来过多少次。
罗砚也笑,说你坦白交待这段时间看了多少文艺电影,你以为那里面演的动不动生离死别是真的么,不能见面只是因为不想见,别的理由都是编剧编出来的。
梁谨言没说话,侧过身捏他脖子。
罗砚刚走的那段时间梁谨言是真知道了思念这回事。罗砚刚开始与他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抱怨着自己上课多累课本有多难,颇有些撒娇的味道,连带着把平日里的毒舌藏了起来不时说上那么一两句可以媲美电影台词的甜言蜜语,招惹的梁谨言又是担心又是想见面,失眠了好几次,黑眼圈被朱曼看到后扬言再这样就喂他吃安眠药。
没想到那家伙没满一个月就跑了回来,晚上趴在床上非说飞机坐太久脖子和腰都酸的厉害,梁谨言只好用那三脚猫的功夫帮着按了几下,没到几分钟就看到那人已经睡了过去。
之后也回了几次,间隔时间不定,全看罗少爷兴致所至,次数多了梁谨言已经见怪不怪,完全没了惊喜的效果,情话也似乎只有在网上付诸文字时才能说得出来,见了面仍然是那个刻薄尖酸不留情面的罗砚,一点也没变。
俩人一个在香港一个在美国,也都是在忙,尤其是梁谨言,休息日两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但也因为罗砚的关系,两年来几乎没接过要离开香港的通告,就怕他万一哪天又想惊喜了,回来白跑一趟;当然也承认自己并不想错过。
罗砚闭着眼睛,享受着梁谨言这两年有所长进的按摩指法,说刚刚在飞机上看自己这两年的回香港的机票,最长的一次间隔是四个月,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没耐心。还好以后不做演员,没有被导演骗去拍那种一拍好几年的戏的危险。
梁谨言停下手,凑近了看他,眼睛在关了灯的房间里似乎也能看得出来闪着光。
罗砚叹了口气,说明明很累了,可是你这样看我我又忍不了,勉强做一次吧。
梁谨言翻过身说我困了,眼睛闭上了嘴角却还是在笑。罗砚也没再说话,只是手臂搂上他的腰,嘴唇在他的耳垂到肩膀那一块一下下地亲吻,撩拨的目的昭然若揭,见梁谨言仍是闭着眼一动不动,一狠心把手伸进他的睡裤里往下探去,嘴唇移到他耳边,哑着声音说我就不信你没想我。
那只手在腿侧不轻不重的抚弄,呼吸把耳际也染得潮湿了,燥热一直爬满了脸,梁谨言终于放弃抵抗,转过身来掐他脖子,恶狠狠地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怎么折腾,嘴唇也迎了上去,舌头没有任何停顿地进入,眼前罗砚张开嘴唇迎接他的进犯,之后便是迫不及待地交缠。
罗砚微睁着眼看着眼前那张已经被挑起情欲的脸,毫无征召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与梁谨言在一起,掐头去尾也有了三年多的日子,可奇怪的是似乎从来也没有过厌倦的时候,习惯了对方的样子,甚至是做爱的方式,新鲜感过去之后倒并没有降温,反而已经有了相濡以沫平淡相处的默契。
身下梁谨言呼吸已是越来越粗重,罗砚吻了吻他的嘴角,不依不饶地说就知道你想我,换来梁谨言不甘心的怒目。
罗砚第二日早早便起了床,换了身之前鲜少穿的风格简单的西装,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满意地确定了自己商界第一型男的地位,走到床边推了推梁谨言,说我们换车开吧。
梁谨言睁开眼,说不是嫌我的车太死板么。
刚好配我这身死板的衣服。罗砚扯了扯衣角,说我决定在你身上实现我未尽的理想,你以后可以走我之前的路线,穿的抢眼一点,免得每次都照着品牌目录穿,至少也要注意点搭配,不然现在新偶像这么多,三十岁的老人转眼就被抛弃。
梁谨言眯着眼说还有四十岁五十岁的天王也照样有女Fans喊着非他不嫁,我急什么。
罗砚笑着吻了一下他额头,说喂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没有什么话要说。
梁谨言这才睁开眼说今天就去,昨天晚上没有听你说啊。
昨天晚上最后一点力气花在你身上了,没来得及说。罗砚"身上"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不出意料地看到梁谨言耳根子泛红却还逞强着瞪他,说还说我三十岁年纪大,你也不看看自己昨天只坚持了多久。
罗砚一脸受伤,说原来没让你满足,可是我现在赶着要走,不如你先忍忍晚上我们再继续?
梁谨言这才又一次意识到这个人熟了之后没脸没皮的境界自己拍马也追不上,只好横了他一眼说不是说要走。
罗砚收了笑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真的得走了,你今天没通告?
梁谨言勾下他脖子吻了一下,回答下午才有。
罗砚拍了拍他的脸说那继续睡,站起身子准备走,没迈开步子又被梁谨言叫住,坐起来伸出右手整了整他的领带,说好像有点歪。
罗砚眼看着那人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似乎是准备睡回笼觉,又笑了笑,终于转身出了门。
-end-
番外一
罗砚将梁谨言打包到自家屋里时,用的理由是他的屋子有台球室锻炼体态,有按摩浴池放松身体,还有很大的双人床。
当然对于梁谨言这样单纯的人而言,双人床的魅力远远不及台球室或是按摩浴池;但是当他发现罗砚先生对于双人床也不及另外两样的热情时,心里涌上的是两个成语:声东击西,明修栈道。
梁谨言的演唱会从来没有舞蹈,而他的歌迷也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一点。但是梁谨言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歌手,哪怕在舞台上并不会有舞蹈这类的表演,但是对于体型以及在台上的肢体,还是做出了高标准严要求,这一点由他拼命健身以加强体能便可以看得出来。
对于一个在律动方面天生不协调的艺人来说,健身的过程着实也有些痛苦,比如只不过做了一组侧弯举,站起来休息的时候就活生生成了半身不遂的人。
健身教练看不过去了,对他说Jim你必须去练一练瑜珈。
罗砚在美国读中学的时候,与纪明亭常去台球俱乐部玩。那时候年纪小,俩人外型又抢眼,在台球室十分受欢迎。所谓十岁看到老,纪明亭当时便已经把台球室当成认识新美女的最便利途径,而且还可以在美女伏下身子击球的时候先检验她胸形是否符合自己的口味。罗砚没有纪明亭的滥情,倒真是扎扎实实练就了一番技术,但是也对墙上挂的大幅海报有过一些情色的幻想。
当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台球室里最常见的海报,不过是那种清凉美女仰卧在球桌上,穿着马甲系着领结的男人一手握着球杆,一手撑在她的身侧,嘴唇间的距离欲拒还迎。这种海报四处都有,无论是一块钱一局的地下室还是只有VIP卡才可以进的顶级CLUB,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前者的海报年久褪色,而后者被放大装裱,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