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怕了她的模样。
「你别气啊,人一来我就请你来,别说我又怠慢你的病人。」
闻言女子才缓下神色。「真是抱歉,贱外就是这样,分不出轻重。」这话让萧亦丞难以自抑的笑了出来,就见上官耸耸肩,好似是习惯了娘子这样说话方式。
女子上前,自桌边暗柜中拿出大小不依的针,毫不犹豫的往萧亦丞身上扎去。「七绝毒,一绝封气,二绝封神,三绝封力,四绝封元,五绝封念,六绝封血,七绝封命,公子好运气,再晚来些就要没命了。」针不停扎著,光一条手臂就有三十来支。
女子流畅的下达命令,要下人送上她要的物品,就见整个大厅乱糟糟,夏侯令本想留著看到最後,却被上官拉了出去。
坐在庭院的石桌,上官要人送来酒菜。「怎麽察觉尉迟宇是凶手的?」他问。
「一切过於巧合,从一开始的追杀到亦丞中毒求医,每一件事情都是尉迟宇指点的,我们走在他安排好的路线上,一步步往他的陷阱跳。」
赞赏轻笑,上官挟了口菜。「对,我一直在旁边看,看得很清楚。他计杀三门派,那门派与他交好,任谁都不会把矛头指向他,且他自始至尾都扮演著好角色,他隐藏真正能力混淆你两视听,为的就是设计你两,若成功,他可以说凶手果然是针对他而来,然後集结武林来讨伐凶手,届时各派众心如一,听他使唤,这不但可以巩固他武林盟主的位置,更能够达成他真正的目的。」悠悠笑说,上官望著夏侯令,他知道他有很多问题要问。
「尉迟宇究竟是谁,他这麽做有何意义?」
「他是先凤凰朝的遗孤,一天到晚想著复国,他当上武林盟主就是要结合众人力量打天下将圣罗帝拉下王位,所以他首要之事就是除掉辅星萧亦丞和拥有惊人军队的你。」上官回答。
「你又是谁?」这问题倒是让上官一愣。
随後见他轻笑。「我?一个看不惯他行为的野人,我很早就结识他,也洞悉他狼子野心。」
「又为什麽要拖到我们来找你?既然是要阻止他,又为什麽要看我两损兵折将落魄至此?」他们两可以说是来求他救人......
「呵呵,好问题。」点点头,上官狡狯一笑。「因为......我觉得很有趣啊,看著痕星和你被耍的团团转,我想知道你们到底看不看得透他的伪装,看不看得出这一切阴谋。」
「你!」怒。「如果没发现,亦丞会死!」这男人脑中到底想些什麽。
「我知道,但你们看出来了不是麽,人也有救了。」抿抿唇,上官把玩起手中木箸,一派自然。「我也是有我的用意,知道他的野心和掌握住证据是两码子事,他已经疑心於我,势必不会让我知道太多事情,所以我只能藉助你两,而现在,我要的证据都到手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和萧亦丞都是这人的利用品。忍下心中怒焰,夏侯令冷冷看著他。「恶毒。」
「呵呵,嗳,无毒不丈夫,你这麽说就不对了,那是权宜之策,你要知道,没有损失就得不来成功。」
「你没资格说这些话,损失的不是你!」这人根本是无赖。
「啧啧,何必这麽计较呢......」
话落,他两开始大眼瞪小眼,不知过了多久,那女人踏著脚步走了出来。「人没事了。」对夏侯令一笑,就见他松了口气。「这位公子待友真好,一片真诚呢,想必与里面的公子感情很好。」这话一出又见夏侯令复杂的神情。
「芸娘,你可不知道了,里面那个和外面这个以前是敌人呢,一见面就喊杀的那种。」
「胡说,我看两位公子都是性情中人,那像你。」
「你这麽说又不对了,你相公何时喊杀过别人?」上官不满的反驳。
「是不会,但暗地给人几刀这等龌龊事倒是常干。」她的话让上官无力极了,但也矛盾的找不到话来驳回。
「可以进去看看他麽?」没理会夫妻俩的斗嘴,夏侯令开口。
「当然,他现在睡下了,别扰著就好。」芸娘笑说。
往屋内走去,在下人指点後夏侯令顺利找到了萧亦丞歇息的房间,推开门,就见一头白发流泄,一笑,果然还是这头白发最美,走到他身旁,轻轻顺著那发丝,看著男人安祥的睡脸,没有梦,他气息已经稳定下来,内流也不再乱冲撞,毒应该是解了。
放下心来,夏侯令坐在他身旁,凝视那因呼吸而轻颤的睫毛,苍白的脸上黑色的羽睫更显得明显,本该沉静的睡脸此时因那睫毛的颤动有了些妩媚。
自己真的是变了,对亦丞的想法变了,就外型,他是个美公子,俊美的那种,但如今看,却多了些柔媚;就内在,一开始是心机难测,而後是危险至极,但现在看,却是单纯得让人莞尔。
会为了自己的目光而开心,会因自己的微笑而笑,他的眼神他的笑,全绕在自己身旁,那样的纯然无目的,彷佛待在自己身旁於他就是最大的喜悦。
这样的想法让自己变得骄傲,也变得依赖,骄傲这样好的一个人是爱著自己,依赖这麽一个依恋自己的人,依赖他投注来的目光,藉此他知道世上还有人能如此对他,还有人是爱著他的。
难怪秦娘子、花家姊妹甚至是萧凌湘,除了要他照顾好亦丞外,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能被他爱著的人,都很幸福吧。
他的心也变了,变得喜欢这个人,即使还是不愿意输给他,却......无法否认的,喜欢他,是不是爱他不知道,是不是亦丞要的那种他不知道,只知道,很喜欢他,不想放手。
哪怕是自私的伤害他也要留著,要看亦丞表达出对自己的爱意,要亦丞的眼神亦丞的笑,要亦丞对戴宛香的不客气,反正,就是喜欢他就是了。
伸手轻轻滑过睡了的男人脸颊,指尖传来的柔嫩感化为了战栗,手指下滑,到了略带苍白的唇,这个地方他碰过,在他被自己擒捉,自己识破他心意时候,这个地方不只自己碰过,还有其他的女人,他知道一定不少。
一想到这里,心有点闷。
手指留连,夏侯令出神的盯著这张脸,直到那睫毛忽然扬开,不慌不忙的收回视线,他望进那还有些迷茫的眼。
「有哪不舒服麽?」他问。
「没......」萧亦丞开口,声音说不出的喑哑难听。
听著男人声音,才一日,却觉得很久很久没听过他说话了,夏侯令起身替她倒了杯水。
接过茶水,萧亦丞虽渴却还保持优雅,缓缓啜饮。「上官有和你说什麽麽?」一醒来的话题还是不离这些事,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谁,那也该拟定後续计画。
「先别想这些,你需要休息。」拿回茶杯,夏侯令冷声说道。他知道萧亦丞的个性,不屈不挠,更不拖泥带水,所以一旦找到凶手,他不可能放他干休。
「一想到我的朋友因这人陷入危险,我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好好休息。」
「......」夏侯令当然知道这些,也不知道该怎麽说服他,只能坐在床边看著男人还带著苍白的脸色。「你总是不停的为别人奔波,但自己呢,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逞强的後果,是让关心你的人更加忧心更加不舍?」孔炜、秦娘子,还有很多受到他帮助的人,更包括自己。
「......」听懂夏侯令话中意思,萧亦丞低下头不语,一会,他轻声说。「你也会关心我麽?」试探性的话语。
「嗯,我们是朋友不是麽。」一句朋友,硬是将两人距离拉开,将萧亦丞稍闪即逝的悲伤收入眼,夏侯令心中无奈。在没有确定自己感情前,不该轻易给予承诺。
「嗯。」朋友,忽然觉得这他熟悉的两个字成了巨大鸿沟,隔开他和眼前男人,好远好远,好冷好冷。
就在两人陷入名为沉默的桎梏时,木门被推了开来,走入了上官和芸娘,一进入就注意到气氛不对,芸娘挑了挑秀眉,更好奇眼前两人的关系。
「萧公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麽?会头晕麽?」柔软嗓音如此问著,面上满是高雅笑意,芸娘走到他面前,不著痕迹隔开他和夏侯令,病人不适合有太剧烈的情绪起伏。
「不会,没不舒服的。」回以一笑。
上官跟上妻子脚步,走到了两人面前。「你们是在讨论尉迟宇的事麽?」问,就接受来的目光,看来他所料不差,不过这诡异气氛是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就不敢保证了。
「上官公子有何高见?」萧亦丞开口,有些黯淡无神的眸子紧锁眼前人。
「呵呵,高见不敢有,只是想请痕星给了方便,调个几人供我差遣。」
闻言一扬眉,似乎不太能理解上官的话。「上官公子需要哪些人?」
「精於易容术的花家二姝和能够快速制造谣言的花香閤秦娘子,可以的话还望借用令兄调度人手的长才一用。」笑说,虽然话中之人并不是什麽机密,但由上官口中说出就给人一股不安。
彷佛这个人就是不值得人信任,但众人都很明白,他很可靠,那摇摆不定的外衣是他的伪装,用来欺骗世人。
「好的,上官公子还有什麽需要麽?」萧亦丞再问。
「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希望你两能下至南方,不要让尉迟宇发现,萧公子你最大的背景属商,掌控了南方的经济命脉,尉迟宇的经济来源就来自你,我希望你阻止他,断他所有财路。」意思就是要他两到南方去,美其名扯尉迟宇後腿,其实说穿了,就只是躲到南方去别被发现。
这不是什麽大问题。
就见萧亦丞一笑。「没问题,没有其他的了?」
「对,牺牲那麽大利用那麽久,我若没出些力动些脑筋,恐怕夏侯兄弟会不开心。」说完眼神瞟向夏侯令,没等他反应,上官又开口。「不过你就这麽放心我?不怕我也有二心?」
「不怕,一个心里有鬼的人不会主动提出这样问题。」萧亦丞回答。
「嗯,说得好,尉迟宇就绝对不会问我你觉得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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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官府邸休息几天,夏侯令与萧亦丞动身前往晏南,那儿风景好且多是文人雅士相聚处,除了能够好好放松心情外,更是能躲避尉迟宇的好地方,因为他绝对想不到,那该猎杀他的人会躲到这麽一个閒散地方去。
而且晏南无论哪个朝代皆为经济重地,到了此地方便萧亦丞管理台面上和台面下的经营。
告别了上官夫妇,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坐在马车内离开,不乘马,一路上有上官的消息,他说花家姊妹已经乔装他两模样行走江湖,为了就是要混淆尉迟宇视听,且他让秦娘子放出一连串消息,说凶手已经查出来了,但没明确说出凶手是谁,让武林动乱,更让尉迟宇惶惶不安。
很棒的心理攻击,夏侯令这麽说的。
一路南下,路上风景和各乡镇间的风俗民情让神经一直系在紧绷状态的两人松懈不少,一路上走马看花,那儿停停这儿玩玩,这一拖让他们走了两个月才到达晏南。
看著堤岸上的垂柳,闻著雅士骚人的吟诗朗读,萧亦丞唇边勒起了笑。「令,你瞧,这里和北方就是不同,多麽悠哉。」
「消磨志气。」夏侯令的回答倒是让萧亦丞一阵苦笑。
「是是是,那现在就只好委屈夏侯好友陪我颓志些会时间了。」好友,他最近特别爱用好友,明著讽刺夏侯令,暗著讽刺自己。真当他傻子麽,真当他看不出来麽,夏侯令的眼神他的动作,说对自己没意思就真的是瞎了眼,可他偏偏不承认。
他知道身为男人的他有著一定的顾忌,所以也没逼他,反正时间还很长很长,够他们消磨的了。
夏侯令瞥了眼身旁男子,伸手拍拍他的头。「要消磨志气你有的是地方,看哪间花楼钻进去就好,哪需要大老远跑来晏南。」
哦,这话很酸哪......萧亦丞轻笑。
「说得好,听说晏南这地方有间媲美花香閤的青楼,我这就去瞧瞧。」说完也没给夏侯令反应,人如识途老马弯弯拐拐,不过他还没走过三条街,就被人扯住不准往前,回头,果然是一双带著怒色的黑眸子。「你要和我去麽?」明知故问,往老虎嘴上拔毛。
「对,我和你一起找客栈。」说完不让萧亦丞反对,夏侯令拖著他走,要不是两人身形相仿,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他欺负这人。
似笑非笑的眼瞅著眼前人背影,萧亦丞唇边勾起淡淡微笑。这两个月时间花得很值得呢,这男人表现的越来越露骨,不准他上馆子听曲儿,不准他夜游,还不准他和姑娘谈笑接受人家好意,怎麽看,都觉得他对自己也有意思。
被男人拉著的手腕隐隐发疼,萧亦丞忽然反手一握,牵上了男人手掌,就见他一震,而後小心翼翼的反握住,用袖摆挡住交缠的手指,他两依然快走,与此地悠閒步调扞格不入。
天上有鸟儿飞过,自身旁掠过的閒人没将太多注意放在他俩身上,风在脸庞亲吻,似情人低喃......为心中所想感到好笑,萧亦丞望著眼前男人背影,那飘飞的黑发。
买了很多很多的饰品给女人,而眼前这个自己倾慕之人,除了陷害权谋外,他还真没送过他什麽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除了阴谋诡计和伤心猜疑外,什麽都没给过自己。
笑一笑,他被拉入一间不算顶盛,但建筑极为风雅的客栈,里面没有吵杂声,有诗人吟诗谈笑声,有卖艺女的琵琶声,还有风的轻轻呼声,一踏入其中,小二立即迎上来。
「两位公子需要什麽服务?」说的话就是和其他地方不同,明显有内涵多了。
一笑,通常这种场面都是自己开口,萧亦丞轻声问。「还有房麽?」
「有的,公子要几间?」
「两间。」与小二前去办理琐事,萧亦丞四下打量一会。「这位小哥,你们客栈似乎和其他地方不同呢。」
「是啊,这是当然,咱们流风楼可是痕星大人指名要建的,而且这里头的装潢摆设和客人水准都是经过要求,没有一些墨水是不给进的。」小二说著,埋头专心於登记上,没发现一旁萧亦丞古怪神色。
他哪时指名建过这楼了?他是有很多产业在这儿没错啊,可是,怎麽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说痕星?」他又问。
「是啊,痕星萧亦丞,他是之前宰相这你总该知道吧,他可了不起了,不只为当今圣上打下了天下,在武林道上还是响铛铛的大人物,连商业上他也是龙头巨角,流风楼是他在晏南唯一建构投资的客栈,不过就光咱们这一间,够抵其他人十间了,所有名流贵族一来晏南都指名要流风楼呢。」小二越说越得意,彷佛那痕星和他有什麽关系似的。
见他模样,萧亦丞也不点破,笑笑的告辞离开。经他这麽一说,好像是有这麽回事,是他甫加入蒙天时候的事情,那时晏南尚未如此繁荣,开发也没这麽完善,当时自己是抱持既然要加入鞑军,就一定要拿下天下的决心,在和孔炜秦娘子一番讨论後,都觉得晏南是不可多得的宝地,往後势必有不凡的发展。
所以就在这儿发展,那时心血来潮就盖了一间客栈,由於和其他产业相比,这客栈显得渺小许多,时间一久倒也忘了,这些琐事都是交由孔炜和其他兄弟打理,他也没多注意。
回头看了下儒雅的风气,满座的分堂,一抹笑漾上了嘴角。这样也不错呢。
走向夏侯令,只见他目光依然沉稳,不过似乎也颇喜欢这间客栈的氛围。「好了,我们可以到有名的青楼去走走了。」
夏侯令瞪了眼面前似笑非笑的男人,随著相处时间拉长,他们俩愈来愈亲腻,以往不会说的现在都能拿来开玩笑,相处越久,就越觉得其实这男人很调皮。
「别想。」跟上萧亦丞脚步,也不否认的,相处越久,就越觉得自己很霸道。
「呵呵,怎麽,怕我又勾搭上哪个美人儿了?」笑著,似春风拂面,萧亦丞走在夏侯令身前,回头看他倏冷的神色,心中乐不可支。
就在他还要说几句挑动男人怒气时,一股外力猛然撞上他,要不是身怀内力,他恐怕也要被这股蛮力撞退几步。
回过头,就见一魁梧少年被撞倒在地,连声哀嚎,萧亦丞赶紧将人扶起。「这位公子无恙否?」少年又黑又壮,全身脏污。
「没事啦。」少年起身,拍拍弄脏的衣服,目光移动,忽然,他大喊一声。「啊!我的包子啊!」这一声响如洪钟,著实吓了萧亦丞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