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经过书房,他就佯装成在门外待令的小太监,丝毫破绽都没露出来,到了夜晚,月亮又大又圆,皇宫中的一草一木全看得清楚。
萧亦丞凝神注意四周变化,很快的,他就听见细微脚步声,那是高手才会有的脚步,知道目标已经前来,他唇边的笑更盛了。
一颗石头对他急射而来,在另一旁的太监已经倒下,萧亦丞袖风一翻,那石子竟改道射入书房之中,就见圣罗帝大怒,奔出门来。
也在此时,冷剑在月光下闪烁,往圣罗帝逼命而去,乍见此剑,圣罗帝亦非简单人物,回身一闪堪堪闪躲,一黑衣人站在月光下,目光森冷。
「来者是谁?」圣罗帝高声问。
「杀你之人!」语落黑衣人提剑快攻,不过他剑芒尚未靠近圣罗帝,就被一把银枪震退。
「杀人?老娘还要先找你算帐呢!」赫然是秦娘子,只见她美眸微眯,满是怒气。「敢砸我的场,还害我到狼堡去让人欺凌,尉迟宇你好大的狗胆!」说完又是举枪狂打。
花华自一旁树丛走出,她对圣罗帝福了福身。「民女花华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著眼前打得难分难舍之人,再看了眼这温柔高雅的女孩,圣罗帝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怎麽回事!」他问。
「请皇上息怒,那黑衣人名曰尉迟宇,他乃先凤凰朝遗孤,今夜有意刺杀皇上夺回天下,不过请皇上放心,此人在武林上作恶多端,您所见的那名持枪女子便是来擒拿他的,惊扰了皇上我等万分抱歉,但请皇上不要插手。」
「是啊,不要插手......」没给圣罗帝说话的机会,一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匕首横上了他的咽喉。「圣罗帝,我们好久不见了。」是萧亦丞。
自然也听出这声音属於谁,就见圣罗帝一震。「是你!」满是怒气和不信。「怎麽,你也想杀我麽。」
「可以这麽说,现在请圣上安静些随我到书房去。」说完他挟持著圣罗帝,往书房而去,花语就在里边,一看人进来,她便窜了出去。
而在书房内帮忙磨墨的太监全昏了过去。
放开圣罗帝,萧亦丞对他露出浅笑。「你现在知道我来的目的吧。」
「杀我?」
「对,我就是来杀你,快找人把我捉起来。」扔开手中匕首,萧亦丞仍是一派自如,见他模样,圣罗帝也知道事情不单纯,不过萧亦丞没给他太多思考机会。「你如果不快些让人把我抓起来,我就真的要对你不利了。」
「你打什麽主意?」眯起眼,圣罗帝问。
「没什麽主意,就是要杀你,外面已经平静下来了,我想总会有侍卫听到吵闹声赶来,可否麻烦皇上您说,那刺客就是我,把我擒住。」
「你......」几个月不见,此人的心思依然难以捉摸。「就算不说你是刺客,抗旨入城及私入皇宫,你也会被抓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如此笑著,萧亦丞心情愉悦的被压解到天牢去。
然而,事情被非如此简单,在人被押下後,圣罗帝接获消息,皇宫著火,惊人的炸药不停引爆,且留驻在郊外的人马也遭到袭击,又怒又忧,他真的越来越不懂萧亦丞究竟玩什麽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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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手中信,夏侯令无法置信。
那男人说,他只是要去处理商务,他对自己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只是为什麽,为什麽这信上说,他入皇宫被擒,打入天牢七日後处以死刑!?
他无法相信,所以率众到了永青城,击溃驻守城外之师,他要人隐藏身份混入城内,他在那里等了三天,已经到了行刑日,却什麽事情都没发生,问百姓,没人知道萧亦丞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通告说有人要被处死。
这就像一场闹剧,可信是上官发的,绝不会错。
就在疑惑不安的第七日夜晚,皇宫莫名爆炸,怒焰冲天,他不明所以,也在此时秦娘子出现自己面前,她面容哀戚。
『夏侯令,方才......方才我与亦丞夥同花家姊妹一同擒拿尉迟宇,人是抓到了,但亦丞也被皇宫禁卫兵带走......打入天牢。』
听她所言,夏侯令陷入了迷惘。这究竟怎麽回事,亦丞今日才被捉,但上官的信......难道未卜先知,不!
眯起眼,夏侯令瞪著起火的皇宫,这是一场局,是萧亦丞设下的!
心中忽起怒火,但更多的是无奈,那男人在考自己,在现在的情况下,自己只要率众攻入挟持圣罗帝,即可坐收天下,但在这同时,萧亦丞就会死;若他去救人,则天下就此无缘。
脑中忽然闪过几日前,那笑著喝乾的离别酒,夏侯令轻轻叹了口气,毫不迟疑的回身对一千精兵说道。「这是你们最後一次随我行动,我可以坦白说,我要救萧亦丞,若你们无法接受,迳自走吧,回到你们的家乡和家人团聚,这天下大梦已经碎了,莫随著我做著无谓的春秋大梦。」话落,本来的一万精兵被尉迟宇分化,已经剩下一千,但无所谓了......天下他不打了,有没有这些人都没关系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人离去,最後李奕站了出来。「既然是最後一次,自然陪你到底。」
「嗯。」夏侯令一笑,领著人往被炸出来的缺口进入。
李奕看著夏侯令背影,真觉得他变了,变得懂得怎麽笑,怎麽付出,他想,是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男人教的,是他给了他常人会有的七情六欲。
打入皇宫,没有过多的破坏,由於皇宫结构没有改变,夏侯令很快就找到了天牢,踹开大门,他将看守之人全部击昏,让士兵留在外头,他自己进入。
走到最深处,天牢中只有一个身影,那身影全身是血,白皙的脸上全是鞭伤,原本神采飞扬的眸子此时黯淡无光,也看不出人究竟是醒著的,还是昏了过去。
「亦丞......」急忙上前,夏侯令心一阵疼痛。
缓缓转动眼睛,萧亦丞看著眼前人,淡淡的笑漾上嘴角。「你终究是来了。」
「笨蛋。」挥剑斩开铁鍊,顿失重心的萧亦丞一软,倒在他身上。「这都是你的局吧,既是如此又为何让人打成这样!」
「......私闯皇宫,我以前在朝人缘没多好,很多人仇视我,一知我入狱被补,自然争先恐後来羞辱一番......」其实,那是他威胁别人打的,总不好意思说这是苦肉计,骗你的吧。
紧紧拥著怀中男人,夏侯令一叹。「我们回家吧。」
「你真的不要你的江山了?」忽然扯住夏侯令襟口,萧亦丞问。「若你还是不能舍下这个梦,就自己离开。」
闻言,夏侯令深深的凝视著他,而後俯身,在那有些苍白的唇上落下一吻。「有你,天下何足道之。」说完,又是深深一吻。
唇上软热让萧亦丞脑袋昏昏沉沉起来,头靠在男人身上,心跳得好快好快,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知是那番话的喜悦,还是被亲吻的激动。
不过这样绵密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一暗门被打了开来,夏侯令立时警戒起来,看著眼前人,他更是眯起了眼。
「你是来劫狱的?」身後有禁卫军,此人便是圣罗帝。
「对。」看了皇帝一眼,夏侯令低头问萧亦丞。「还站的起来麽?」
「嗯......」第一次这麽讨厌那个皇帝。勉力想站起身,只是膝盖也有鞭伤,或许是方才的『刺激』,他腿一软,忽然,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好你个秦娘子......
看著昏迷过去之人,夏侯令二话不说将人抱起。
「你休想离开。」圣罗帝手一挥,数对人马将他两团团包围。
瞥了眼龙袍加身的男人,夏侯令冷哼。「你若有时间在这里针对我,不如回去和那被打入冷宫的女人赔罪。」他的话让圣罗帝铁青著脸。
「什麽意思!」雁回......
「意思就是,这男人的心彻头彻尾只有我的存在,不会和你的女人有关系,那不过是一场局,目的是要陷害萧亦丞,拉他下台而已。」冷冷说著,也没给圣罗帝反应,他抱著人大摇大摆的离开,甚至没人阻饶,而圣罗帝,他也没心思管这些了,早领著大批人马前往禁月宫。
在皇宫外,三个女人看著烈火烧啊烧,像在看烟火看热闹看庙会。
「秦姨,你说丞哥哥会不会有事......」花语转头看向秦娘子,却见她掩著唇角不停偷笑。「你笑什麽?」
「笑萧亦丞。」
「什麽意思·」花语问。
不过她的问题非是秦娘子亲自解答,而是妹妹花华。「秦姨对丞哥哥下了药,就是上次她告诉我们只要稍有大动作就会昏迷的药物。」
「咦?那丞哥哥不会有事吧?」花语很是紧张。
「嗳,放心啦放心啦,有夏侯令在,那小子怕什麽......呵呵。」还是止不住的窃笑。
望著那缓缓消减下去的大火,心情却有说不出的舒畅。都过去了,那些扰人的烦人的凡尘俗务都过去了,往後,应该可以幸福吧。
绝代 第十五章
池塘畔,残莲馀香浅浅,手轻拨,平静水面荡开相扣不绝的涟漪。
眸微眯,抬头望著高挂的耀眼阳光,萧亦丞举起手挡去那过多的光线,被救出皇宫後他便被迫留在常云养伤,说起来还真没面子,就这样被令抱出了皇宫,带回了常云,听说这事儿让秦姨笑很久很久。
唉......男人的尊严要往哪摆?
身靠红色栏杆,满身悠閒,只是多了些病态的白和懒散,这几天什麽也不能做,不是被扣在房里不准吹风,就是不准出门,他不过就是被秦娘子摆了一道昏过去罢了,搞得他好似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令实在太大惊小怪了。
就在萧亦丞满心抱怨时,那他心里碎念的人已然到了他身边。
「你想些什麽?」夏侯令问,他这出声让萧亦丞心虚了一下。
「想秦姨会怎麽处置尉迟宇。」瞎扯。不过说实话,他的确很好奇秦娘子会怎麽对付尉迟宇,此人作恶多端,不杀他难平天下悠悠之口,但以秦姨手段,绝不会这麽轻松放他干休。
「你脑子难道没有休息时候?」
夏侯令的问话让萧亦丞哂笑,他摇了摇头。「脑子生来就是要用,不用会坏掉的,而且说你没想,我才不信。」毕竟那人是他们两追缉调查了三个月之人,啊......真要说,他俩会在一起,尉迟宇是大功臣。
掩著唇边窃笑,萧亦丞看了眼男人手上那碗热汤。「又补?大热天吃这些容易气血烦躁。」他话没说完那碗就半强迫的塞入自己手中。
「喝下去。」有些命令口气,夏侯令在男子身旁坐下,看著他皱眉喝汤的模样,想著他就在自己身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是一个轮回,他到了这个男人身边,而这男人伸手抓住了自己。
缘分说来就是这麽不可思议......他以为自己一生中就杀戮战场,会在血与斗争中存活,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介入了自己的人生,彻底改变了这个所有人都如此认为的以为。
「亦丞。」
「嗯?」将眸子从热呼呼的汤中抬起,就见一只大手往自己的眼而来,轻轻盖住,而後,是微苦唇上的软热,男人的气息喷在脸上,大手压著自己的後脑,好似故意一般,舌放荡的在彼此唇间游移勾画,而後趁著主人不注意窜了进去。
「唔......」似有若无的呻吟加深彼此间的火热,萧亦丞放下手中碗,反手勾住男人脖子,加深这个浓吻。
口中的挑逗,不自觉逸出的低吟,两人间距离越来越短,几乎紧拥著,只是这样火热缠绵似乎无法持续,一女子轻笑硬是拉回两人理智,也拉开彼此距离。
「呵呵呵......正中午的就这麽热情不好吧?」秦娘子踏著看戏的愉悦脚步,缓缓靠近满脸通红的萧亦丞。「哪哪,亦丞啊,没想到进展这麽快呢,要成亲时记得和秦姨说,我会请各位姊妹来参加喜宴的。」她带著笑说。
手捂著唇,萧亦丞瞪著眼前女人。「你就爱闹。」
「唷,这口气听来很冲喔,怎麽,你很饥渴是不是?」秦娘子嘴边的笑更盛了,故意似的,她闪身坐到两人之间。
「秦姨......」无奈叹口气,萧亦丞也只能认输。「大老远从九悠过来,不会只是来看我们亲热吧。」真不愧是青楼老鸨啊,看到方才情景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反观自己,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还是亦丞最聪明,秦姨这次来,是要听你说整件事情的经过,从一开始的孔炜被擒阿令被追杀到他露出马脚,我要听所有的阴谋。」阿令是秦娘子给夏侯令起的小名,这名字让萧亦丞笑很久。
「......」皱了皱眉头,萧亦丞看了眼夏侯令。「问这做什麽?」
「看要怎麽惩处他。」
「喔。」点点头,招手要下人送来茶点,三人移坐石桌旁。「说来这尉迟宇心机忒是深沉,他的一切动作都是料定我会被令拉下台,离开政治舞台,所以他在上古埋伏,擒走我所有人放了具假尸体刺激我,同时也追杀令,这是两条线,若顺利,他能借我除去令,若不顺利,他也还有其他办法。」一顿,喝了口热茶,他看了眼夏侯令。
「都我说太累了,换你。」萧亦丞轻轻一笑。
秦娘子闻言翻个大白眼。「要甜蜜等没人时候再甜,要眉来眼去也回房再传,现在谈正事好麽?」
「眉目传情当然是要有人的时候才传,而秦姨你,你不是特地来看我俩浓情蜜意的麽?」萧亦丞笑说。
「好好好,都你的话,阿令,换你说,别像这小子尽扯些有的没的。」
看了眼面前一男一女,夏侯令说道。「事情当然没有亦丞说的那样简单,尉迟宇一开始就不认为亦丞杀得了我,他也料定我会去调查凶手,於是在路上安排风灵此人,由於她和亦丞有关,我对她的话自然深信不疑,尉迟宇藉此人降低我的戒心,也趁此引我赶上正渡门丧事。」
「他连风灵也能吸收?」瞪大美眸,秦娘子不敢相信的低呼。「那娘们可是出名的固执,要的东西死都要到手,难缠得很,个性又高傲,他居然有办法让她替他做事?」看了眼萧亦丞,其实心中有些谱了,八成是以报复亦丞为诱饵吧。
风灵对亦丞就是死心眼,怎麽也不放手。
「嗯,我到了正渡门後,他故意也去验尸,与我结下一面之缘,他成为武林盟主之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我真不知情,他也会在路上放消息让我知道,为的就是让我感到不对劲。」夏侯令边回忆,边说道。
「这人心机好重。」
「可不是?他甚至杀三派以巩固自己位置,立自己於无罪之地,凶恶至极。」萧亦丞接道。
夏侯令继续说著。「他让孔炜知道自己被擒之事,为的就是要等我去救他,然後回来告知亦丞,这连环计一点破绽也无......若不是最後发现,我俩都要死在他手上了。」
「是啊。」萧亦丞笑了笑。「孔炜回来後又是花家,他明著与我俩交好,背地里却不停铲除我俩势力,大玩双面政策。」
「尉迟宇杀了三个与他交好的门派,为的就是保住自己地位,不让众人怀疑到他,他先计画好一切让我俩与他结识,接著开始引导我们往他的计画走,擒你至狼堡,狠挫亦丞潜在势力,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出动洛军协助,所以事後他便针对洛军开始分化,此举不只剿灭了我大半势力,也彻底打击到我,这是他的目的。」
夏侯令说著,看著清澈的茶水,忆及过去,他也不禁因尉迟宇的心狠手辣流冷汗。
「他的确是成功了。」萧亦丞笑著接道。「在洛军出事的那个晚上,我前去安慰,隔天就被毒哑了。」想到那时候,令温热的手掌,焦急的眼神,呵呵,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头发热。
「哦......晚上安慰啊,没发生什麽吧?」秦娘子眨了眨美眸,得来一枚白眼和无温度的瞪视,她耸耸肩。
「之後我带亦丞求医,只是那名大夫在我俩到达前就遇害了,亦丞几乎要死在那山上......」思及此,就有一阵说不出的惶恐,若晚了些,他不敢想像事情会如何。「所幸最後,亦丞发现事情症结,我俩便去找上官,毒也让芸娘解了,接著就是上官和你们的计谋,不必多说。」
秦娘子点点头,眸子眯了起来。「不能让他好死。」她轻声说著。
「这就不在我俩负责范围内了,秦姨你负责就好。」萧亦丞喝了口茶,把玩方才顺手捻来的叶子。